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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7-08 19:00:02 字數:5804
“小姐?小姐?你在哪裏啊?小姐,你不出現,我就要被杖刑了!”
百合慌亂又帶着驚怕的尖銳聲音突然響起。
賀喬殷注意到熟睡的馮雨璇柳眉一皺,而那名丫鬟走來走去的喊着,還往這邊跑來了,他不得不往上一蹿,停駐在上方的枝桠。
“小姐?小姐?”百合又氣又惱又害怕,本以為今晚小姐跟三少爺生米煮成熟飯,她們就可以長留在賀府裏了,沒想到反而激怒三少爺,若是她不将小姐揪出來,三少爺絕對饒不了她。
百合沒看到在樹上的馮雨璇,往另一邊又跑開了,倒是馮雨璇醒來了,她将身上披風折好,壓在一枝幹間,再急急的要爬下樹,卻沒想到竟先踩到裙襬,她整個人往下摔,她急着伸手想抓枝幹,卻只抓到幾片葉子——
完了,這下沒死也要半殘了,她吓得閉上眼,砰地一聲,本以為會重摔在地,沒想到聽到唔的一聲悶哼,接着,感受到一堵厚實的肉身。
她眨眨眼,瞪着近在咫尺的衣服……有人當了她的墊背!她下意識的擡頭看,月光正巧被雲遮住,她的視線頓時有些看不清楚,但她仍能看到男人似乎是閉着眼的,昏過去了嗎?
“喂?喂?”她想也沒想的伸手輕拍他的臉頰,“醒醒,醒醒啊。”
此時,月光再現,男子的容貌瞬間清楚了,而且,他正緩緩的睜開眼眸——
天、天啊,馮雨璇瞬間張大眼睛,好帥的男人啊,一雙狹長鳳眸,鼻梁高挺,薄唇形狀完美,而且,他不止是帥,可以說是非常漂亮的。
只是,這男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會不會太和善了些?溫溫柔柔的,帶了點動人的笑意,她的心怦怦狂跳,看得都失神了。
四目相對時,他疑惑的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喃喃的說:“我以為仙子不會有重量。”
當略帶粗糙的指腹撫上她那滑膩軟嫩的粉頰時,兩人都怔了怔,一個是沒想到手感如此的好,一個是愣住了,然後慢半拍的想着,這句話的意思是她很重?
她猛然驚醒過來,粉臉刷地一紅,急急的從他身上翻下,卻窘迫的跌坐地上,她怎麽這麽笨拙啊?她連忙斂裙,跪坐在他身邊,忍着臉上燒燙的窘意,“對不起,呃—— 謝謝你,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面對這張着急得湊到他眼前關懷的麗顏,賀喬殷頭一次對女子有種沖動,想再次撫摸她的臉,但他只是幹澀着嗓音道:“我的腰有點痛——”
她想也沒想的就挪動身子,傾身扶推他一把,讓他側身躺着,一手去摸他的後腰,一雙眼眸着急的看着他的臉,“痛嗎?要找大夫嗎?男人的腰很重要的。”
她在現代的老板是顆花心大蘿蔔,每每在假日過後,總是大開黃腔,說男人的腰好不好可是等同于做愛的持久度啊——
但見眼下漂亮的男人濃眉困惑的一皺,她尴尬秒回,“沒事,你感覺一下,要找大夫來瞧瞧嗎?”唉,除了百合,她實在太久沒跟人說話—— 不對,是沒裝虛弱的狀态下跟人說話,而且,這裏也不是現代,她說話可不能太直白,會吓到古代人的。
“不用了,但得麻煩姑娘再多揉一會兒,應該就好多了。”他看來很不好意思,但其實他心裏還在琢磨她剛剛那句“男人的腰很重要”—— 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不可能,她不過是個黃花閨女,怎知床笫間男子如何行房?
“好。”她連忙搓揉,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在這男女授受不親的古代有多麽不恰當。
倒是在另一邊屋檐上趴了好長一段時間的秦劍跟越瓦讷,完全看不懂自家主子在打什麽主意?依他的能力根本不會成了馮雨璇的肉墊,現在又要一個姑娘家揉搓腰部,實在占人便宜、不合禮數啊。
賀喬殷看着她專心的為自己揉搓腰部,竟然有點不舍她手酸,微微一笑,“可以了,謝謝姑娘。”
“不客氣,若不是我,公子也不會如此,只是——公子是誰?”她忐忑的問,這男人從哪裏冒出來的?是剛好經過,倒黴被她當墊背?還是看到她從樹上掉下來?
他坐起身,看着面露緊張的她,故作不解的道:“我只是府裏的客人,夜裏難眠,胡亂走動,沒想到,走到這裏來,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姑娘是從樹上掉下來的嗎?在下被撞暈了,有點不太記得是什麽情形。”
她小心的打量着他,見他那張出色的容貌上布滿困惑,“不是的,是我剛剛在樹後方想事情想到睡着了,接着,聽到我家丫鬟在喚我,我一急就沖了出來,沒想到力氣太大了,将公子整個撞暈,我也跌到公子身上了。”
他忍着笑意,裝出一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姑娘又是誰?”
“呃——我是——”她連忙低頭,該死的,她忘了要扮虛弱的小貓,這家夥要是跟賀家人說她都有力氣将他這麽高大的男人撞暈了,她還能留在這裏?
“姑娘不方便說,沒關系,只是——”他突然低頭,“能請姑娘替在下保密嗎?畢竟姑娘看來嬌小纖細,若是在下被姑娘随意一撞就暈的事在這府裏傳開,總是—— 有損男子顏面。”
“行啊,行。”她雙眸發亮,還求之不得呢。
笑意悄然浮現黑眸,他正要開口——
“小姐,小姐——”
百合慌張的身影又從另一邊小道走過來。
他連忙起身,“我與小姐在此獨處,若被撞見,恐有損小姐清譽,在下先行一步。”
“呃——好。”她只能點頭。
他很快的往另一邊小徑走去,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一眼,這才走出去。
“小姐,你怎麽在這裏?事情大條了,三少爺那裏——”
百合又氣又惱的揪着她的手,拖着她就往賀喬書的院子快步走去。
殊不知,那高大的身影僅走了一段路就停下步伐,遠遠的看着她們主仆。
賀喬殷以精湛內力傳音給越瓦讷,“現在立刻把三少爺給我拎到書齋來。”
“是。”
夜色中,一道黑影起落,抓人去了。
寂靜夜色中,賀喬殷一路走回自己的萬譽閣,在這燈火通明的偌大庭園裏,有湖石、花臺及回廊,他走進華麗宏偉的廳堂,往後方長廊走,一路經過亭臺樓閣,經過庭園,來到書齋。
門口還站着石傑跟何松,兩人知道稍早前主子是跟着秦劍離開的,可現在怎麽一個人回來臉色還如此凝重?
兩人好奇的看着主子走進書齋,驀地——
“放開我!”
黑夜中,突然傳來一個氣憤聲,兩人往聲音來處看去,就見越瓦納像在拎只貓似的,拎着使勁掙紮的賀喬書飛掠而來,然後,輕靈的在兩人身前落地!朝兩人一笑,繼續提領着三少爺的後衣領将他拖了進去。
兩人探頭見越瓦納将三少爺拎到主子面前丢下後,一拱手,很率性的往窗戶飛掠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為什麽他們不會武功呢?兩人好羨慕啊,此時主子的目光突然射向他們,兩人很機靈的将書齋的門給帶上,也關上耳朵。
而賀喬書狼狽的跌坐在地,甫擡頭,一張俊秀的臉上鼻青臉腫,還有掩飾不了的害怕,嫡出大哥跟他們這些兄弟長得都不像,較偏向他的生母,甚至比女子還要漂亮,但家裏甚至外面的商場上,沒人敢輕忽他,因為他一旦繃起臉,就能形成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讓人心生畏懼。
賀喬殷翻看桌上的帳本,刻意忽略他好一會兒,才不疾不徐的開口,“你今晚在夜雲軒大鬧,目的就是馮家六姑娘。”
他吞咽口口水,不敢應話,頭垂得不能再低。
“你院裏小妾多名,通房多名,甚至連男倌也偷渡進府,外頭還有妓院紅牌等多名紅粉知己。”賀喬殷阖上帳本,優雅起身,一步一步的走近簌簌發抖的弟弟,緩緩俯身,露出親切的笑容,“大哥覺得你那胯下禍根實在太招事,不知下烙鐵整治?還是切了?會不會安分點?”
他臉色蒼白,急急的撲通跪下,身體抖得如風中落葉,“哥,大哥,我會安分,會安分,絕不會去碰馮姑娘,不然,我就絕子絕孫。”
賀喬殷半蹲下來,漂亮的俊臉上還是笑容可掏,“你的話能信?不久前,你對別家閨女霸王硬上弓,給了幾千兩擺平收為小妾時,好像也下了一樣的詛咒。”
賀喬書看着大哥,對上那雙閃動着陰沉風暴的黑眸,吓得差點沒屁滾尿流,牙齒打顫的道:“這這這次是真的了,千真萬确的——唔——”
他的口中突然被塞進一顆藥丸子,還來不及吐出來,就在嘴裏化了,他冷汗直冒的看着突然邪魅一笑地站起身的大哥。
“你的話取信不了我,我只能用些手段,讓你在三個月內,當當和尚。”
賀喬書臉色大變,急急的跳着起身,“大哥,你太狠了,怎麽可以這樣”
“老實說,對你,還有幾個廢人似的庶弟,我都很想喂這種藥,除了玩女人,仗勢欺人外,你們就是廢物,可偏偏與我有血緣——”賀喬殷臉色冷硬,“一個人的耐性有限,你可以把我的話說給與你同樣耍廢的其它弟弟聽,還有,誰敢動馮家六姑娘,這輩子都當不了男人,滾!”
賀喬書哪敢再留?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但越想越不甘願,他咬咬牙,轉往生母住的院落告狀去。
他的生母穆姨娘可是父親最寵愛的七姨娘,他也等于是父親最寵愛的兒子,一旦大哥回江南,在這賀府,他就是能橫着走的大爺啊。
砰地一聲,穆姨娘聽完兒子的話後,怒拍桌子,“為了那個小賤人,你大哥是瘋了嗎?你回院子去,娘替你讨公道去。”
她怒氣蝕沖的就往賀敬哲的院裏去,一見到丈夫就嬌蠻的哭訴起來,“不過是一個賴在咱們家不走的姑娘,怎麽為此這麽嚴厲懲罰三少爺了?再說了,這也是在逼她走啊,不然花的還不是咱們賀府的銀子!”
賀敬哲點頭,伹懼怕長子,只能含糊的說:“話是沒錯,可是藥都吃了,就忍三個月,三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她臉色一變,“好,那老爺接下來的三個月,也別讓奴家侍寝,反正,三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賀敬哲倒抽了口涼氣,張了張嘴,才無奈說:“你何必與我置氣呢?我去替喬書問問解藥好了。”
這就是她依仗的地方,她不是只靠美貌身材抓住這個男人,她進門前可是皇城萬花樓的花斛,如何讓男人飄飄欲仙的床上銷魂術,才是她在賀府受寵的主因。
為了讨美人歡心,賀敬哲硬着頭皮,也不得不走一趟萬譽閣。
說來窩嚢,若非這張老臉,他要進這禁區可不容易,一路來到書齋前的院子,就見大兒子的貼身侍衛秦劍跟越瓦納正步出書齋,門口的石傑正向兩人拱手。
“咳咳——”他刻意咳了咳,引起三人注意。
秦劍跟越瓦納齊将目光看過去,再低頭交換一下目光。對這名沒有父親樣的老爺實在無好感。
幸好主子剛剛新派了任務給他們——要他們從今而後,輪流守着夜雲軒,除了那裏發生的大小事都得按日禀報外,還得查查馮雨璇過去在和郡侯府的生活。
這可是主子頭一回對名女子産生如此大的興趣,或許在将來,賀府會有一番新風貌呢,他們如此期待着。
兩人有默契的一笑,齊齊走向賀敬哲,向他作揖行禮,随即越過他走人。
賀敬哲臉色頓時難看了的,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下屬。他當然也清楚這兩個江湖人士,還有包括石傑、何松及秦嬷嬷,都被納入大兒子的“自家人”名單內,大兒子還曾當衆霸氣宣稱,這幾人誰也不許指使做事、不許傷了,不然,他不會善罷幹休。
思緒間,他臭着臉走到書齋門口,石傑倒是恭敬的朝他行禮,喊了聲老爺,再往內請示,“大少爺,老爺來了。”
“進來吧。”
賀喬殷喊了一聲,便看到父親擠着一張不甚自然的笑臉走進來,在聽他說明來意後,他半點不意外,就是賀喬書的事,希望他給予解藥。
“沉溺女色易誤事,父可知從回府處理事務至今,兒子從沒碰過任何女人。”
“你原本就有非人的意志力,何況食色性也,喬書年紀輕,總是血氣方剛……”賀敬哲還是忍不住替三兒子說話。
賀喬殷其實也該習慣了,只是,心還是隐隐的抽疼了一下,“所以,我犧牲食色,一心一意守護店鋪的生意,護賀府一家老小的安好,根本是自己無聊多事?”
一株極美的笑容在他俊美的臉上漾開。
賀府上下誰都知道,賀喬殷笑得越美,心便愈冷,處事便越殘暴極端。
于是,這抹笑讓賀敬哲的一顆心撲通狂跳,臉色也發白了,“沒有沒有!你說得對,會誤事、會誤事,我叫他忍,忍忍就過了,你忙,你忙。”
不是他這老子太沒種,三年前,也是這種笑容過後,賀喬殷沒有再回皇城一趟,任由一些虧損連連的店鋪關門,賀府得賤賣古董古畫,才有繼續過豪奢的生活,就在坐吃山空的威脅下,家中幾十口齊力要他下南方将賀喬殷請回來救援的聲浪差點沒将他淹沒,那種可怕的經驗一次就夠了。
就在賀敬哲垂頭喪氣離開不久,擅于混水摸魚的何松就笑咪咪的越過石傑大喊,“大少爺,我回來了。”
雖然主子沒派他去盯夜雲軒,但他太好奇,早就拉着秦劍問個究竟,所以也很雞婆的溜到三少爺那裏去愉看後續的發展,這可不是為了他自己,他在主子身邊侍候多年,很清楚主子對馮雨璇起了興趣。
賀喬殷手裏端着一杯茶,态度倒是輕松優雅,“聽到什麽好玩的?”
何松眼睛亮得猛點頭,“大少爺,我跟你說,三少爺一回院子,知道馮姑娘跟百合在他大廳裏等他,連看也沒敢看一眼,一手還捂着胯下,火冒三丈的吼着下人,将她們趕回夜雲軒。”
賀喬殷薄唇微彎,淺淺一笑。
“大少爺,若是秦大哥沒跟我說馮姑娘做的那些事,我還真給她騙了,她啊,很會裝呢,柔柔弱弱,我見猶憐,被百合攙扶着走,将身子幾乎都斜靠在百合身上。”
何松邊說還邊學着美人兒的弱不禁風,“還有啊,她頭低低的,讓那頭長長黑發遮住大半張臉,看着就真虛弱,有下人還忍不住靠上前幫忙扶,我還真想看看她像猴子利落上樹的模樣呢——”
聽着他活靈活現的生動形容,賀喬殷在笑逐顏開之餘,突然覺得可惜,他應該去看看她表演的。
多久了?他要忙的事太多,何曾有此時的舒心愉悅?
腦海浮觀那張讓人驚豔的粉臉,他眼中的笑意更深,再想到灰頭土臉離開的父親,若沒意外,應該是去玉和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