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奴才

穆青撅嘴,似有不滿。

但是看一眼穆言病歪歪的樣子,她也就勉強答應,于是不耐煩的擺手,說道:“罷了,五日便五日吧。”

微微一頓,又在穆言耳邊小聲威脅道:“我告訴你,穆蕊和穆曉那兩個小賤人的繡活,你不許給她們做,姨娘的種,她們可不配和我有一樣的東西,知道了嗎?”

又提醒道:“還有,不許在我哥哥面前提起我讓你繡帕子的事情,否則,哼哼,你知道後果的。”

穆蕊和穆曉是陳姨娘的一對雙胞胎女兒,穆青自來以嫡女身份為傲,視她們姊妹二人如糞土,而她們二人也看不順眼穆青,彼此暗中較量。

穆言并未點頭,前世她就總是夾在這姊妹三人當中受欺負。

她們嫡庶水火不容,與她何幹?

既重生,自然不能再走老路,于是皺眉同穆青道:“那您要我如何回了二小姐三小姐?”

穆青一愣,她從未想過穆言會問這個問題,在她印象裏,穆言從來都是逆來順受,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如此被問,還是頭一次。

穆言卻不理會穆青眼中的詫異,繼續追問道:“不知您是要我裝病,還是要我将您的意思直接告訴四小姐和五小姐?”

“自然是裝病了。”穆青身後的貼身大丫鬟流雲揚着下巴說了一句。

穆言點頭:“既讓我裝病那我便裝病。”又不動聲色,重重道:“免得我無法向四小姐和五小姐交代。”

穆青一聽這話登時就冷哼起來,不悅道:“哼,向她們交代?她們算什麽東西?你就直接告訴她們,是我不讓你給她們做繡活的,若是她們為難你,就讓她們來找我。”

穆青眼神一凜,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一個姨娘養的種子,如何與我這個嫡出小姐比。”

穆青哼了一聲,帶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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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言本就身子虛,方才強自打起精神來應對穆青,穆青一走,便有些洩氣的咳嗽起來,額上亦冒出一層冷汗。

桃紅忙扶了她,氣道:“真是太欺負人了,再怎麽說,您好歹将來也是她的嫂子,她怎麽能如此待您?就不怕……”

“住口。”穆言咳嗽着打斷了桃紅的話茬,目光四望,低低道:“将來的事情将來再說,眼下我只求安穩。”

桃紅抿嘴,不敢多言。

穆言咳嗽一聲,嘆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眼下我什麽都沒有,我若不求安穩,我還能求什麽?”

桃紅無聲的看着穆言将披風收緊,心疼的輕聲道:“奴婢只是……只是不想看您太委屈自己。”

穆言搖頭:“世上誰人不受委屈?況且無聲狗才會咬人,像大小姐這樣的,她不過是脾氣不好罷了,她的惡意都寫在臉上,這種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躲在暗處,讓你看不清是人是鬼的東西。”

這是她的肺腑之言,她只希望桃紅能牢牢記住這些話,将來行事也會更加有分寸。

桃紅也是靈透的女孩子,穆言的話她稍微一品便琢磨出其中味道,于是振作精神點頭道:“姑娘,我知道了,您放心,往後不管您做什麽,我都會随着您的步調走。”

穆言微微一笑,扶住桃紅的手道:“穆府之中,唯獨你算我的知己。”

“姑娘……”桃紅紅了眼睛,垂淚道:“您實在太苦了。”

穆言卻微笑着伸手替她拭淚,輕聲道:“不吃苦何來甜?往後你我主仆二人攜手共進退,總能為自己謀一片天地,你說呢?”

桃紅鄭重點頭:“好,我都聽您的。”

主仆二人匆匆回了竹笙苑。

剛到月牙門口,穆言就聽到裏頭一陣尖銳的打罵聲以及小丫頭嘤嘤啼哭的聲音。

桃紅哼了一聲,低低道:“肯定又是秦媽媽在發威呢!真當她自己是這裏的主子了。”

穆言沉着臉一言不發,大步往裏去。

院子裏跪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紅衣藍裙,跪在冰冷的濕地上瑟瑟發抖,猶自垂淚啼哭。

桃紅小聲道:“跪着的是綠蕪……”

綠蕪與桃紅同住一屋,二人關系和睦,只是前世綠蕪因失手打碎了大太太房中的一個青瓷美人花觚,被大太太罰去了洗衣房做雜活,從此綠蕪就再也沒有回過竹笙苑。

竹笙院的管事媽媽秦媽媽一手攏在闊袖內,眉眼上挑,怒聲罵道:“真是拙手笨腳的蠢笨東西,連個魚缸都擦不幹淨,你還能做什麽?就知道吃飯的笨豬。”

秦媽媽眼風正好瞧見穆言,她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冷哼一聲,指着那小丫頭道:“你以為穆家的飯那麽好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的斤兩。”

秦媽媽指桑罵槐,穆言心中清明的很。

桃紅氣的直捏指頭,卻不敢輕舉妄動。

院子裏還有其餘四個二等小丫頭,十一二歲的樣子,分別叫春香,夏香,秋香和冬香,四人皆是紅衣藍裙子,見到穆言回來了,都幹咳着屈膝行禮,甚是敷衍。

秦媽媽這時才似看到穆言一般,哈哈着屈膝行禮道:“姑娘回來了。”

穆言不動聲色微微一笑,臉上沒有半分不自然,只指一指跪在地上的綠蕪,淡淡道:“秦媽媽,她怎麽了?”

秦媽媽眼睛一斜,翻了個白眼道:“方才讓她去擦拭書房的魚缸,她倒是會偷懶,說是擦過了,可上頭還是留着一層灰塵,指頭一過都能留下指頭印子。”

綠蕪嘤嘤哭道:“姑娘,奴婢真的沒有偷懶,那魚缸奴婢最少擦了五遍,後來奴婢就去給您盤繡線了……”

“住口,你這懶貨,偷懶了還不承認,死鴨子嘴硬。”秦媽媽不容綠蕪辯解,當着穆言的面狠狠怒斥。

這擺明了就是眼中沒有穆言這個主子。

穆言按下心中火氣,并沒有對秦媽媽發作,只是轉頭冷聲對着桃紅斥責道:“糊塗東西,你明知道秦媽媽要讓綠蕪去擦拭魚缸,你還把盤繡線的活計交給綠蕪去做,這個家裏誰是主子你不知道嗎?給你三分臉你就開始犯上欺下,趕明兒看我不回明了太太把你這小蹄子趕出去,留着有何用處?只叫人生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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