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變成熊的第二十一天

清伊一直覺得斯誇羅很厲害。

有次在巴利安的練習場看過他一挑十。那十個身穿黑色制服的壯漢幾乎沒有回手之力，沒一會兒就被他全打倒了。

清伊又是崇拜又有些害怕。但從裏面走出來的斯誇羅卻在她面前收了劍，摸了摸她的腦袋後，問她怎麽到這邊來了。清伊說了原由，他又拎起她回去了。

全程他都頂着一臉的不耐煩，但動作卻非常溫和。

清伊還記得有次她從窗戶上掉下去，斯誇羅就在下面，大概是打算接住她的。

但那天風有點大，泰迪熊身輕體軟，竟然被吹得往後偏了點。她一屁股坐在斯誇羅頭頂上，然後順着他那一頭順滑的頭發滑了下去……

清伊都覺得自己會掉下去然後摔地上，但最後關頭竟然被她抓住了斯誇羅的頭發，就像抓着最後的救命稻草。她那麽一扯，想都知道力道不輕，泰迪熊還挂在上面晃了兩圈，看着就很疼的樣子。

她滿以為他會生氣，但直到最後斯誇羅都沒說她什麽，反而還仔細檢查她手臂有沒有斷掉，就之前那只斷臂。

今晚斯誇羅去比賽了。

清伊覺得斯誇羅肯定沒問題，但等人都回來了，卻唯獨不見斯誇羅的人影。

她還特意去他房間瞄了眼，但并沒在床上看到他受傷的身影。

泰迪熊有些苦惱地回了房間，xanxus這時候已經在房裏了，就半躺在床頭大概是在想事情。

清伊跑過去，站在床邊仰頭看他，“斯誇羅呢？”

回來以後就沒人跟她提過去比賽的斯誇羅，這讓她很是不安。

xanxus原是閉着眼睛的，聽到聲音睜眼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閉上了。

“死了。”

Advertisement

低沉輕緩的語調有些随意，清伊歪了歪腦袋，顯得不明所以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xanxus說死了。其實清伊并非不能理解這話的意思，但她所問的前提是斯誇羅吧，這兩句話連到一塊她就有些懵逼了。

斯誇羅死了！怎麽可能？

“斯誇羅死了？”清伊不确定地又問了一遍。

她皺着眉，泰迪熊跟着緊蹙眉間，本就不寬的眼距似乎變得更窄了。

xanxus哼了聲，這次僅僅睜開一只眼睛看向床邊的泰迪熊，然而它的表情實在有些難看。他跟着也皺了皺眉，抽出疊放在胸口的右手，按上泰迪熊的眉心。

并不柔軟的指腹依舊滾燙，清伊只覺得仿佛一團火在眉間燃燒，但這并不足以令她平複心情，至少她是不相信斯誇羅死了什麽的。

……明明是那麽厲害的人。

她擡起雙臂，抓住xanxus按在她眉間的右手，拉下來後繼續仰頭望向他。

泰迪熊的眼睛黑黑的，盯着人的時候格外炯炯有神，只是此時此刻，裏面卻産生了幾分茫然。

其實是想說“你騙人的”，但清伊又覺得xanxus沒有騙她的理由，可就是因此，她更加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問什麽。

她突然有些無措，就連喉嚨也變得發堵，眼睛開始酸澀，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該幹什麽，她只能用力吸了下肯定不會有鼻涕的鼻子。

類似抽噎的聲音令xanxus的眉心蹙得更緊了，雖然看不出她本人什麽表情，但泰迪熊的神色實在稱不上很好。

“你……”xanxus動了動，這才發覺自己的右手至今被她握着。

那毛絨絨的短臂抓着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xanxus頭一次覺得，這只泰迪熊似乎也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無力。

“那斯誇羅在哪？”清伊又小聲問道。

這當然不是原來那個問題。此時此刻這個問題更像在問，斯誇羅的屍體在哪裏。

簡直沒完沒了了。xanxus覺得特別煩躁，沉着聲音回道：“在鯊魚的肚子裏。”

“鯊魚？”清伊更加疑惑，實在不明白作為主賽場的并盛中學為什麽會有鯊魚。

xanxus又哼了下，顯然不是很想再和她聊這個話題。

他抽回手，再度閉上眼睛不去理會床邊的泰迪熊。

有很長一段時間，清伊都沒發出聲音。xanxus都以為她走了或是睡着了，偏頭去看卻發現她還站在床邊，低着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但她突然“哦”了一聲，同樣有氣無力，然後她抱起丢在一邊的她的小靠枕，往外面走去。

“去哪？”xanxus出聲喊住她。

“去找瑪蒙。”泰迪熊轉回身來，它懷裏抱着半只狗爪子的靠枕，黑色的眼珠子看過來時死氣沉沉的。

xanxus之前才松開的眉宇再一次皺了起來。

“回來。”他有些強硬地喊道。

清伊怔了下，卻沒和以往一樣屁颠屁颠地跑回去，她反而往後退了兩步。

xanxus站了起來，直接往她那邊走了過去。他走得并不快，但勝在步子大，即便清伊都快走到門邊了，對他來說也不過多幾步的距離。

燈光在xanxus身後為，落下大片陰影，清伊感覺到視線一暗，擡眸就看到一張充滿氣性的臉。

她突然有些害怕，腳尖有些無措地點着地面，然後才小小聲說道：“我想去問瑪蒙斯誇羅的情況。”

“那個渣滓自己沒用，被鯊魚吃了就這麽簡單。”說完這話xanxus還帶着幾分不屑地哼了下。

清伊卻禁不住怔了下，泰迪熊的小身子跟着抖了兩抖。這話沒錯，清伊也清楚他就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但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她別扭地垂下頭，也不知道自己是繼續去找瑪蒙，還是留下來。

xanxus垂眸，底下的泰迪熊還在不時戳着地面，這是她緊張或不知所措時經常會有的動作。

“還想問什麽？”最後他還是皺着眉，顯得不耐煩地問道。

清伊稍稍擡眼看向xanxus，然後搖搖頭：“沒有。”

她沒在出去，而是抱着靠枕往大床走去，爬到床上的時候，xanxus也跟着走了回來。

泰迪熊扭頭看了他一眼，xanxus竟然在那兩只黑色玻璃珠裏看到了……幽怨。

“我就是有點想斯誇羅了。”泰迪熊就趴在床上，悶悶地落下這話後，那張熊臉就順勢埋到了靠枕上。

xanxus沉默地看了她一會，突然伸手蓋上泰迪熊的腦袋。沒有任何聲音，但手掌下那毛絨絨的腦袋的确一抽一抽地微微動着。

那個渣滓……

斯誇羅死了，巴利安還是一如從前，但路斯利亞卻發現照顧他的熊變得沒什麽精神了。

“小清伊怎麽了？昨晚沒睡好麽？”

泰迪熊就坐在床邊上，先是搖搖頭，但下一秒又快速點了點頭。

路斯利亞聳着眉峰，疑惑地看着她。

“我昨晚好像看到斯誇羅了。”清伊有些遲疑，因為她并不敢确定那是否是“看”，或者說夢見更為恰當，但事實上她從未做過夢。

不過聽到這話的路斯利亞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斯誇羅進了鯊魚肚子的事他是知道的，這種情況下想要存活下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他們家的熊卻說看到了斯誇羅，如果不是做夢的話，路斯利亞嚴重懷疑繼他們首領之後，又一個能見鬼的誕生了，畢竟之前從沒聽她說過其他鬼啊魂啊之類的。

“那小清伊和我說說昨晚看到他怎麽樣了？”路斯利亞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樣，耐心且微笑着問道。

“我看到斯誇羅被推進手術室了。”

“這真是……”

路斯利亞一時語塞，實在不知道該說這個夢太現實，還是該感嘆信念越大，所做的夢也越靠近本人心底最大的願望——

本來是死了，現在至少活着在做手術。

“小清伊這麽喜歡斯誇羅嗎？”路斯利亞其聲哀怨，大有如果對方應下聲來就哭給她看的架勢。

“喜歡啊。”清伊沒有絲毫猶豫，不過卻在路斯利亞開口之前，又擡起手臂摸了摸他的莫西幹頭，“但我也喜歡路斯啊。”

這太犯規了，但更可惡的是自己竟然還很受用。

路斯利亞望着跪坐在自己身邊顯得一本正經的泰迪熊，真想把它抱在懷裏好好抱抱蹭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