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

橘色的火焰劃開了天空，被攔在極樂淨土的神祗突破了障礙，終于進入了這個被自己所詛咒的夢境！

天空傷痕的邊沿仍被火不斷灼燒，鳳凰的火，是沒那麽容易燃盡的。

達那都斯盯着手掌中那一片焦黑皺起了眉頭：若不是他因為接下一輝的那一招而令火焰的軌跡略偏一點，現在被灼燒的，恐怕是他本尊，而非這道空間的邊沿了。

不過，就算被灼燒，對神明來說，也不過是不痛不癢的小傷，無論如何，他們進入了該進的地方，光這一點，他就該給予眼前的人類以贊揚。

“我們應感謝你，”達那都斯不懷好意地向一輝道，“當這神之園學會拒絕神明之時，就只有利用人類之力将阻礙打破——我剛剛才發現這一點。”

修普諾斯跟在自己的弟弟身後，他忽然想到了冥後。那個看似溫和的女神，有一雙能看透世間之果的雙眼，那麽，現今的種種古怪，難道是她在死前就有所安排的麽？

冥界的嘆息之牆，擋住了人類，好令哈迪斯的肉體不受打擾地繼續存在；然而，嘆息之牆擋不住雅典娜，冥王便一次又一次地被封印……

只是封印，并非徹底地殺死——她居然能在神話時代便把握住雅典娜的那顆善心并加以利用……

為了平衡這世間，作為宙斯的女兒，她早已有了對策了嗎？！

不——修普諾斯想，那個女神沒有這樣的魄力，否則她也就不會死了……

既然連自己的死都無法阻止，又談何更改他人的命運呢？

踢開腦中的思緒，修普諾斯出聲提醒道：“達那都斯，速戰速決。”

一輝浮在空中，鳳凰座青銅聖衣的翅膀支撐着他不至于墜下，但剛才那一擊已然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放眼望去，這裏是一整片長滿草的荒原，就算浮在空中，一輝也很難用雙眼尋找出草以外的東西——沒有山，沒有水，除了一片綠色外，這個地方什麽都沒有。

“這裏……就是極樂淨土？！”

“不錯，人類。若非得到冥王大人的特許，無論是神還是人，都是不允許踏足這片神域的，”死神向一輝擡起手，“所以作為感謝，就由我達那都斯來恩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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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火從他的掌間奔騰而出。

“……瞬間的死亡！”

對神來說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呀！

猝不及防，一輝被擊向地面。

“你不會有痛苦，”達那都斯微笑道，“所以，就和冥王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一起，安息吧。”

他降下身形，穩穩地立在草原上。

“看吧，哈迪斯大人，”達那都斯在心中喊道，“您的世界沒有活物，所以，就這樣繼續下去好了。如此平靜，如此安寧——所謂的冥王，正是應該與死亡為伴的！”

他的喊聲無人可以聽聞，也就在心中說說就好。

“這世間不會再有人妨礙我們，一切都會回歸軌道。哈迪斯大人會令黑暗籠罩大地，而人類……”他鄙夷地望着倒在草間的一輝，“就會如預期一樣，徹底滅亡。只為祭奠冥後貝瑟芬妮的逝去。”

一輝掙紮着擡起頭：“只……因為這樣的理由……”

“居然沒有死嗎？！”達那都斯面露驚詫，随即又平靜道，“看來哈迪斯大人的力量仍然護佑着你……”

名為貝努鳥的冥衣懸在一輝身體的上方，嗡嗡地悲鳴着，似乎在與曾經的主人作別：黑色的火焰奪去了它本有的光澤，現在，這只是個行将就木的物什罷了。

就在一輝被擊中的瞬間，這個物什擋住了死神絕大部分的攻擊。

火焰燃盡，冥衣也化為了灰燼，消散在空氣中。

“那麽，接下來就不會再有任何阻礙了，鳳凰座，”達那都斯再一次擡起手，譏諷道，“永別了……”

一道閃電般光亮的力量擊向死神的手，攻擊偏離了原有的方向，射向遠處茂盛的草間，不一會，地平線的那端就騰起了煙霧。

草原被點燃了。

“哦？差一點忘記了，這裏還有兩只小蟲子。”好像看到了什麽更有趣的玩具，達那都斯眯起雙眼。

“喲，不用感謝我，”加隆從高高的草裏走出來，向一輝戲谑地笑道，“就當是之前為我解圍的回禮好了。”

“呵，我可從不輕言謝的……”一輝艱難地爬起身，“我只是奇怪，拉達曼提斯為什麽會和你在一起。”

他警惕地盯着加隆身邊那個一字眉的家夥，但還是不甘不願地退向加隆一邊。

一字眉一絲不茍地解釋道：“這只是普通的……”

加隆錘了拉達曼提斯一拳打斷道：“冥界待遇太低，所以雙翼飛龍大人決定加入我們聖域，從此洗心革面、發奮圖強、堅強不屈……”

拉達曼提斯瞪了加隆一眼，絲毫不覺得這種玩笑很幽默。

“咳，真無趣……”加隆攤了攤手。

“居然還有閑心開玩笑。”達那都斯挑了挑眉望向那兩個人，“無論是聖衣還是冥衣，都是神的恩賜，如今的你們，連這恩賜都沒有，如何與我等戰鬥呢？”

“該怎麽戰鬥呢？”加隆站定，“有沒有聖衣都是一樣的吧，我的力量不會因為失去一件铠甲的庇護而消失。”他的神情忽然冷冽下來：“或許會很艱難，但是三對一的話，我們也并非毫無勝算！”

“大言不慚，過于高估自己的力量可不是好事。”達那都斯轉而勸導道，“拉達曼提斯，如果你現在發誓向我效忠，并殺死你身邊兩個聖鬥士的話，我就賜還予你雙翼飛龍的冥衣，并對你之前的過錯既往不咎。”

“聽上去很誘人啊，達那都斯大人，”拉達曼提斯冷聲道，“不過，我一直都效忠于哈迪斯大人，而并非你——所以，所謂你的恩賜對我來說，也是全無意義的！”

“拉達曼提斯，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很清醒，所以我說的每一句我都很清楚，包括你的動機、你對哈迪斯大人種下的噩夢——抱歉，我拉達曼提斯只聽命于哈迪斯大人一人，絕不會願意做其他人的傀儡！”

“拉達曼提斯，你的忠心，我可以看見，”達那都斯道，“不過冥王大人或許看不見了。因為你會死在這裏，從此之後，天猛星拉達曼提斯就會從世上消失，我們并不介意一百零八個人類少那麽一個。”

“既然如此，”拉達曼提斯擺出架勢，“我也不會再客氣了，達那都斯大人，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

“我不會親自動手的，”達那都斯勾了勾指頭，一隊冥鬥士出現在他身後，“讓你的同僚來處理你，感覺會如何？拉達曼提斯？”

他繞開身形，任由人類自相殘殺。

“……”

“拉達曼提斯大人，您真的叛變了嗎？”一個冥鬥士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哈迪斯大人的命令與修普諾斯大人的命令明明是相同的！”

“你們怎知是相同的！你們有誰見過哈迪斯大人的真面目，并親耳聽他說出和修普諾斯一樣的話嗎？！”

“但是他們是神呀！神不都是一樣的嗎？作為人類的我們，只要聽命于神就好了，不是嗎？”

拉達曼提斯厲聲道：“那麽，你們還記不記得從一開始自己是為什麽而想要聽從神的命令，你們最初的意志都去哪裏了！”

“那你就打算違逆神的意志嗎？”那個冥鬥士尖叫道，“你想以身嘗試弑神的罪過所帶來的懲罰嗎？！”

“你不是神，你怎知神的懲罰會如何，”拉達曼提斯冷冷地駁斥，“更何況，我們被命令奪取雅典娜的性命時，有誰曾告訴我們：弑神是一種罪過！”

這群冥鬥士産生了一陣騷動，然而很快就平息了下來。

那些舊時的部下向拉達曼提斯嚅嗫着道：“或許您說的是對的，但是沒有辦法呀，您是抵擋不了神的威嚴的……”

“我們也身不由己……”

“請不要怪我們，拉達曼提斯大人。”

這場沒有結果的談判就此結束，拉達曼提斯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你們并不全是我直屬的部下，但我還是要在此說聲抱歉。”

“有很多事情，我沒有告誡你們，作為上司，這是我的失職。”

“神是應敬畏的，但絕不要畏懼神明——對我，你們也要保持同樣的心态。我們效忠于冥王與聖鬥士效忠于雅典娜并無兩樣，我們有自己的責任，而非完全聽憑神的擺布——若連這一點都無法分辨的話，你們就已沒有資格再做冥鬥士了！”

那群冥鬥士咽了口唾沫。

他跨前一步：“那麽，上吧，這也是我最後能教給你們的東西了！”

……

達那都斯道：“雙子座的加隆，不去幫助拉達曼提斯嗎？”

“我相信拉達曼提斯不會連幾個喽啰都收拾不了。”加隆扭頭向身後看去，“而且我想，你的同夥大概快現身了吧？”

金發的神祗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那裏。

“睡神修普諾斯，”一輝提醒道，“他尚未出手，可能會比達那都斯更難對付。”

“即使再難對付，也有弱點存在，人和神都是一樣的。”加隆笑道，“只要找到弱點，我就能一拳将這種無能之神打趴下！”

達那都斯的聲音裏帶了些怒意：“大言不慚！一個人類，有什麽資本拂逆神的意志！”

“你在說資本？”加隆想了想，“的确，我們一無所有，可也正因此而無所畏懼，不會像你們那樣束手束腳！”

“閉嘴！”

“我戳到你們的痛處了，你們在害怕了對麽？”加隆高聲道，“你們真正害怕的是：人類的意志淩駕于神之上！你們害怕自己的價值被弱小的人類奪走，以致動搖至今為止高高在上的權利……是嗎？原來所謂的神就是這種懦弱自私的東西啊……”

達那都斯的面上顯出了怒意，他擡起了手……

“達那都斯，先等一等。”修普諾斯再一次阻止自己的弟弟。“被詛咒的雙子座啊，你沒有理由和這些凡人站在一起……”

加隆不屑道：“說得好像我和你們這些軟蛋神是同類似的。”

“你可以不聽，”修普諾斯蠱惑道，“不過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哥哥會出現另一重人格的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