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帝皇複生

就在路西菲爾逝去的一霎那，雲頓公國西方千裏之外，一名男子也正從噩夢中驚醒。

一身高深武學竟也無法壓抑他心目中因為那夢而産生的驚慌，那個額頭上擁有第三只名喚“永恒”的眼睛的怪物是他嗎？雖然外貌不是很像，但是他卻感覺到，那個就是他，難道說這些是他前世的記憶？

那麽，那幾個與他激戰，幾乎破壞了整個世界的家夥就是他的宿敵了吧？那種強大的力量，簡直與神無異，不，也許更超越神的範圍。

但是，更讓他在意的是，在與他戰鬥中的數人中，有一個竟仿佛是他最重視的人，因為他對那個人的感覺是如此奇特。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做那個人的敵人？

這，也正是他無法接受和感到驚慌的原因。

“大人！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因為男子先前驚夢的叫聲，一名騎士聞聲而至，在睡房外恭敬的低聲問道。

“沒事，下去吧！”男子定了定神，朗聲道。人卻走到窗口前，推開窗戶，看着天上的一輪明月，銳利清澈的眼神忽然蒙上一層煙霧，同時用滿是無奈的聲音看着東面的天空，苦笑道：“你什麽時候才回來？”

濕婆離去後，籠罩在當地的銀光才慢慢散去，原地出現了一個不知所以，萎坐在地上的男子，一個漂浮在半空，高傲的昂着頭，擁有這三個魔角和天下獨一無二的金色眼眸的魔族皇者，與兩名倒在地上的女性。

那名男子當然就是方正，他醒了。但是他的臉上全是迷茫。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只記得迪桉在自己的懷抱中分散，然後自己極度悲痛之下痛哭，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的頭部似乎曾受到劇烈的攻擊，此刻疼痛無比，令方正無法在意其他事情。

而洛非紮呢？他的記憶，也只有被迪桉洞穿身體，之後他好像死了，不過……洛非紮沉吟着，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除了以前的傷疤，根本沒有那個所謂的傷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對了，迪桉，對他來說最重要的迪桉呢？！

洛非紮慌忙四處的搜索着，但他首先發現的，卻是渾身赤裸，正幽幽看着他和方正的杜莉莎，而他心愛的迪桉，正躺在杜莉莎的懷中。

（這個女人就是聖之魂嗎？）

洛非紮向杜莉莎的方向身子略微動了動，卻未料到杜莉莎的身子立刻向後一縮，顯得極為害怕。洛非紮不禁頓在半空，神色陰沉不定的看着眼前的連個絕色佳麗。

他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聖之魂代表的是感情，如今連這個女子也對他毫無感情，那麽迪桉呢？地上的這個迪桉，還遺留着多少對他的記憶？還是說，迪桉只記得今世的方正，也不記得他這個上一世的情人嗎？

也許是為了讓洛非紮感到興奮吧，就在他感到無比憂慮的同時，迪桉的嘴忽然動了動，非常小聲的，辛苦的叫了一個名字：“小紮……”

（是我！）贏了，洛非紮贏了方正，這個是他的迪桉，他的摯愛，聖母迪桉·芬尼露！

杜莉莎在聽到迪桉呼喚洛非紮的名字，不由得愣了，躺在自己懷中的這個人難道不是自己的好友？那麽她的好友呢？

洛非紮手一招，把迪桉從杜莉莎的懷裏扯到自己的身邊，然後立刻一把把迪桉摟在懷內，激動之下，這位魔族皇者竟流下了幾滴眼淚，打在迪桉蒼白的臉孔上。

被洛非紮的淚水一滴，昏迷的迪桉也醒了過來，長長的眼睫毛動了動，睜開了那雙仿佛會說話的水靈靈的大眼睛。

睜眼看見了洛非紮的同時，迪桉忽然綻放出一個燦爛迷人的微笑：“傻瓜，我不是告訴過你，讓你不要悲傷的嗎？你是邪皇，怎麽可以為我這樣一個人類女子哭？以後也不要哭，永遠不要為我哭，因為，你哭的樣子好醜，好像小狗喲……”

六千年前，迪桉垂死之際躺在洛菲在懷內，也說着這一句同樣的話。如今時過境遷，經過數千年的時光，數千年的等待與努力，再聽到這句話的同時，已經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局面，洛非紮的心，激動的幾乎令他暈過去：“我，我哪裏是哭了，我只是有東西鑽進了眼裏面，眼淚才流出來，我才沒有哭，沒有……迪桉，我好想好想你，嗚，迪桉，我愛你，愛你呀……”

勉強着說到一半，洛非紮終于忍不住，一頭栽進迪桉的懷裏大聲痛哭着，他這六千年的辛酸苦痛，孤獨寂寞與悲傷，在這一刻終于都得到了補償。

“小紮，我也愛你……”

其實迪桉也只是強裝鎮定，在洛非紮哭倒在她懷中的同時，她也留下兩行清淚，反手緊緊地擁抱着洛非紮，一點也不舍得放開，完全的旁若無人，卻又把所有人排斥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而杜莉莎就怔怔地看着洛非紮與迪桉兩人，心中思緒萬千。

那是一個酷似方正的男子，卻不是方正。另外一個是自己的好友，方正的愛人，現在卻不再是自己的好友，更可能不再記得方正，命運，實在太不可思議和捉摸。

杜莉莎在想，她在他們的命運，在方正的命運內，到底扮演什麽角色？他們在她的生命裏，又會對她造成什麽影響？

她唯一知道的，一切都不同了，無法再回到從前，再也無法了。

迪桉的聲音喚醒了迷茫的方正，可是，殘酷的事實無情的擊倒了堅強的方正。看着曾和自己山盟海誓，起誓生死不離的摯愛如今竟然躺在別人的懷裏高興得哭着，她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心中的這股感覺：“迪，迪桉，為什麽？”

洛非紮和迪桉兩人沒有理睬方正的詢問，依然旁若無人的緊摟着，但是洛非紮忽然擡起頭，雙手捧着迪桉的俏容，接着搜索到那有點發青的紅唇，便仿佛向方正示威似的用力的吻了下去。

迪桉被洛非紮的動作刺激的身子一震，臉上迅速的漂起一陣緋紅，接着，她也伸出雙手按着洛非紮的頭不肯松開，激勵的回應着洛非紮的熱吻。

再也沒有比這更沖擊的打擊，方正只覺得心中的某個地方破裂了，完全是對他過去的堅持的否定，令他不得不昂天狂吼，質問一切：“為什麽呀——”

“方正，別這樣……”看見方正激動若狂的樣子，杜莉莎不由擔憂的站了起來，走了過去從後摟着他，溫柔的說道。

未料方正卻顯得有點憤怒地叫道：“走，走開！”

“呀！”杜莉莎被方正的身子一甩，立刻搖搖晃晃的向後倒，哎呀一聲，摔倒在堅硬的地面上。

“我，我……”

方正轉過身，看着杜莉莎，卻說不出什麽。手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過去扶起杜莉莎。

其實他并不是想對杜莉莎做什麽由或者讨厭這女孩，他只是生氣，為什麽過來安慰他的，不是迪桉？至于杜莉莎，這也是一個令他苦惱的事情。難道杜莉莎對他的感情他不知道嗎？可是以前他可以不理睬，現在他卻無法把杜莉莎置諸不理。但就說看遍裸體這一事情，他就不信杜莉莎肯再嫁給別人，就算她肯，他父親也不會讓他的兒子做出這種事情。

看見方正那似乎略帶厭惡的樣子，杜莉莎滿心悲痛的坐在那裏，顯得無比的窘迫，雙頰通紅，一手按着自己的胸脯，一手按着下腹，垂着頭，不住抽泣着。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所謂何來，何苦如此受辱。

看着杜莉莎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滑落，心裏也是很不高興的方正立刻就想大聲吼罵，但他又無法說得出口，愛人，并沒有錯，他無法把杜莉莎置之不理。

最後，他終于走上前，蹲到哭泣的少女的身邊，長嘆了一聲，一手緩緩的搭上少女的肩膀，另外一手拉着少女白嫩的手臂，要把她拉起來。

杜莉莎還是無法對剛才方正的行為釋懷，掙紮着，可是方正的手是這麽的有力，最後，她還是被方正拉了起來。

“對不起……”看着被自己強拉起來，依然低着頭不肯擡頭看自己的杜莉莎，方正忽然覺得很頭痛，很不舒服。他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張開雙手摟着杜莉莎，沙啞的聲音說道。

“什，什麽？”杜莉莎一愣，擡起頭看着方正，顯然不敢相信，可惜，她看到的，只是方正看着迪桉與洛非紮那憤怒，不解與迷惑的神情。

唉，算了算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自己還能強求什麽，自己與方正這樣摟着，對方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那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嗎？一想到此，頓時，杜莉莎開心的把頭埋在方正的懷中，因為，方正的臂彎對她來說是那麽的堅強有力，方正的胸膛對她來說是那麽的溫暖，此刻，被無他求。

“莎莎……”

手按在杜莉莎光滑的背上，方正卻不得不思考，如今的自己應該怎麽辦？看了看正與洛非紮激吻的迪桉，方正忽然覺得一陣陌生，這個迪桉，不再是他的迪桉。更奇妙的是，除了剛才的激動，現在為什麽他的心情能如此的平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根本無法得知。不過他肯定的，卻是自己正擁抱着的女子。

可是自己卻并不是深愛着她……

再次長嘆一口氣，回想起這些天來發生過的所有事情，方正陡然發現，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親身經歷過那驚天動地的千年魔戀，方正很幸慶如今在他身邊的都是與自己同一種族的存在。

遠處人聲鼎沸，似乎有許多人在趕過來。但方正沒有在乎，以後的路要靠自己走。要堅持，因為，洛非紮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他會盡量的保護他認為重要的東西。一定要堅定自己的信念！就要像洛非紮一樣頂天立地走出自己的路。

看着洛非紮，方正的心中忽然湧起萬丈豪情，經歷過六千年前洛非紮的一段人間之旅，現世的數次交鋒，他真的很想像洛非紮那樣活着，那種上天下地無所畏懼的傲然豪放，令他深深的迷醉。當然，他也知道那是建築在洛非紮那天下無敵的力量之上，在這之前，他的路還長着……

這時，整個石洞猛然劇烈搖晃起來，不斷的有碎石從上方落下，仿佛整個石洞就要倒塌似的。搖了搖頭，方正不再在意腦海中的迷茫，看了洛非紮一眼，一咬牙，便抱着杜莉莎準備離開山洞。

而剛才路西菲爾破壞了的神明皇石像現在竟然完好無損的矗立在那裏，令人懷疑那可能只不過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罷了。

“本皇絕不允許其他人有機會破壞如今的幸福！”

方正剛準備離開，洛非紮卻忽然放開迪桉出現在他面前，伸手一攔，殺氣騰騰的說道。

“你，你什麽意思？”面對能力完全恢複的洛非紮，只是氣勢，方正就幾乎被壓得擡不起頭來，好辛苦才終于問出完整的句子，但在說完的同時，額頭早布滿汗水，整個人似乎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方正，因為你體內有着濕婆的力量，還有陛下的記憶與些許力量，擁有了野心的你，必定會對陛下造成影響。為了與聖母大人的幸福，今天的陛下不會再允許禍害的産生。”方正的背後忽然傳來了一把非常虛弱的聲音，那聲音不止虛弱，更顯得非常蒼老，可是方正覺得似乎在哪裏聽過。

“帕利亞，你話說得太多了。”洛非紮沉着臉說道，不過他并沒有作出什麽動作。如今，場中一切都在他控制之內，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弱小的家夥的反抗。

方正從洛非紮的神态中看出了那赤裸裸的蔑視，可這又有什麽辦法？現在的他，只怕連洛非紮的一根手指頭也比不上。

所以，他也毫不在意的轉過身，一轉身，方正和杜莉莎同時看到了聲音的主人。早已見怪不怪的方正也震驚的說不出話來，而杜莉莎更是直接尖叫一聲然後就暈了過去：“你，你，你為什麽會這樣？”

方正唯有苦笑一聲，更用力地把杜莉莎摟在懷內。

“我？”說話者苦笑了一聲，慢慢地站了起來，骨瘦如材的身軀似乎一陣風也吹得走似的。

“洛非紮死而重生，不死盟約也結束了。如今的我是一個五千多歲的人類，你說如果我不是這樣還會怎麽樣？”加加帕利亞的聲音低啞而無力。是的，不死盟約的魔力提供者洛非紮雖然還在，卻是死了重新複活，根據這唯一法則而定下的契約也就不再适用。所以加加帕利亞恢複了他人類的身份，導致一下子衰老了五千多歲。

當然，他也因為入了魔道，才不會立刻就死去，不過，那入魔的程度也不足以讓他繼續生存下去，只不過稍微延遲了他大限到來的時間罷了。

“王！你在哪裏！你在哪裏呀！”野獸的狂吼打破兩者之間的尴尬與沉默，石洞旁邊的石壁陡然炸射開來，然後一道黑影在驚人的高速下沖了出來，接着在場中衆人各自不同的情緒中帶着扭曲的空氣壓力沖向方正。

人未到，高速帶動的沖力已經仿佛龍卷風一樣吹的方正的頭發獵獵做響。

幾乎是一股下意識的自然反應，方正立刻半跪在地上，把懷內的女孩放到地上，然後雙腳一蹬，跨出一大步一掌擊出。

可是來人速度實在太快，就在方正剛離開原地一米不到的時候，那驚人的巨靈之掌也來到了他的面前，迅速的與他的手掌印在一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也沒有驚人的聲勢，兩人就像輕輕地把手掌互相合在一起似的。但是在加加帕利亞這種武學大行家眼裏，卻能感覺到兩人手掌接觸的一霎那，四周的空氣都變了，那是一種莫名的感覺，一股沉重無比的氣氛瞬間籠罩着兩人十米方圓內的所有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