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痛苦的悲哀
“10月5號,崔敏學因為知道餘小梅幫着李知白去做這次展會的作品,心裏十分不滿,他跟餘小梅經常因為李知白的存在而吵架,但是這次他選擇去找李知白對峙。當他來到畫室的時候李知白并不在,而他也有鑰匙,便直接打開了畫室的門,走了進去。”
“畫室裏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那個已經完成了的泥塑作品擺在那邊。崔敏學看到那個作品十分氣憤,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怕自己一時沖動打壞泥塑落人口舌。然後他來到李知白住的那個二層小屋,打開之後發現裏面大多都是餘小梅的照片,以及你們的合影。憤怒之下便把那些照片從牆上扯了下來撕的粉碎。”
“這個時候,李知白回來了,兩個人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梯上開始吵架,最後甚至開始動手。因為樓梯太陡,李知白失手從樓梯上滑落下去,磕破了頭臉,蹭了血跡在樓梯上。但是這個時候憤怒的崔敏學并沒有收手,而是一腳踹了過去,把人直接踹的仰到,頭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我的同事帶了血液檢測噴劑過去,然後也提取到了血液,證明了我的猜測。”
“就算你推測的都對,可是人呢?一個大活人啊,一米八幾的大活人,不可能這一腳就踹沒了吧?難道是埋在畫室周圍了?可是這麽大的動靜,怎麽可能會沒人看見!”張志淩亂極了,他一想到自己住在距離屍體這麽近的地方就不禁毛骨悚然。
“你能想到的地方,兇手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他采取了一個辦法……當然,這個辦法只是我的猜測,畢竟天氣這麽熱,如果沒有經過處理的屍體,怕是早已經臭了,但是你們在那裏住了好幾天,并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氣味吧?”韓璋問。
“沒有沒有,只有泥巴味兒和腳丫子味兒!而且那個地方老鼠多,真死了人的話,估計也會招來老鼠啊!”張志說着,忍不住往菩薩身邊靠攏,抓着菩薩同樣變得冰涼的手,哆嗦道:“菩薩,讓我借借你的佛光……太特麽的可怕了!”
“那能不能麻煩你來看一下,這個雕塑下面,距離臺子很近的地方,有沒有什麽好打開又好修補的地方呢?”韓璋指了指那個放在他們面前三米高五米長的泥塑。
張志哆嗦了半天,拒絕道:“不,我不去,菩薩你去。”
菩薩站起身,慢吞吞的圍繞着雕塑走了一圈,指着一個地方道:“如果這裏壞了,我就能很快的修補上,而且看不出來什麽痕跡,因為這裏的雕工比較簡單,容易模仿。”
一直呆在旁邊無所事事的越晴明拿出工具走向雕塑。
這個時候,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雕塑上面,崔敏學猛地跳起身來,轉身就往外跑。
鐘強迅速追了上去。
兩個人的腳步聲在空曠而又幹淨的展廳裏回蕩,緊接着就是摔到的聲音,還有崔敏學的嘶吼聲。
餘小梅扶着她父親的肩膀,幾乎站立不穩。
那一塊泥塑很快被掏了個洞出來,然後在裏面滿是木條支架的空隙中,看到一具被石膏和塑料布緊緊包裹住的人體。
當那個人體被拿出來之後,餘小梅直接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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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破洞被菩薩和張志慘白着臉修補上,等泥幹了,就看不出來這裏曾經被修補過兩次了。
等餘小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韓璋坐在她的病床旁邊看着報紙,察覺到她行了的時候問道:“還好嗎?”
餘小梅表情恍惚,不知道要說什麽,淚水卻很快的從眼角滑落。
“展會沒有停,你父親在那邊撐着,放心好了。”韓璋安慰道。
“為什麽會這樣!!!”餘小梅從泣不成聲變成嚎啕大哭,“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韓璋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并不知道怎麽安慰。等餘小梅好不容易平複下來,他才遞了紙巾過去,“其實你早就有預感了,不是嗎?”
餘小梅只是哭,并不說話。
“你應該知道你幫助李知白的行為會讓崔敏學焦慮不安,而且你也知道他們兩個經常因為你打架,可是你并沒有制止。”韓璋平靜的說道。
餘小梅慌亂的搖頭,“不,我制止過,但是并沒有用。”
韓璋嘆氣道:“你因為負氣選擇了崔敏學,崔敏學何嘗不是因為想要得到你的男朋友這個位置而絞盡腦汁呢?餘小梅,你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在初中的時候悶悶的女孩子了,你現在成功,漂亮,有一個在行業裏可以稱之為大師的父親,就差一個可以讓你幸福的男朋友了,對嗎?你想要在他們兩個人之間挑選出一個最優秀的,所以你對他們之間的鬥争采取了坐視不管的态度。”
“我是想要選擇一個最優秀的男朋友,但是我也沒有讓他去殺人啊!”餘小梅再次崩潰的哭出來。
“其實那個時候,李知白只是摔的暈死過去,如果他叫了救護車過來,可能一切都會不一樣了。但是那個時候的崔敏學看到了血,變得慌亂起來,他以為他殺了人。他當時想了很多種辦法,想要處理掉屍體,可是那個地方尤其是到了晚上,反而是最熱鬧的,畢竟是藝術家的聚集地……所以,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就用濕石膏好塑料布,把李知白給封了起來,藏在了雕塑裏面的支架上。法醫在李知白的鼻腔裏發現呼入的石膏,真正致死的并不是腦後的傷,而是因為窒息。”韓璋把事情原委全部說了出來,看着餘小梅哭的無比傷心,心中卻沒有憐憫的情緒。
他走出病房,把哭聲落在身後,然後快步沖出醫院。
外面的陽光灑滿一身,讓他用力的深深呼吸。
“在感傷?”浩詠銘飛快的走了過來,扶着他進了車裏,然後把熱咖啡放在他手裏,“說了些什麽?”
“什麽都說了……我是不是很殘忍?”韓璋一手捂着臉,用力的吐氣。
浩詠銘把人摟在懷裏,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過去的事就這麽過去吧。”
“可是他們兩個都是這麽優秀的人,也許再過十多年,也會成為大師級的人物,卻因為這些事,這……我覺得難過。”韓璋聲音有些破碎,跟他用清亮的聲音推理案情的時候截然不同。
浩詠銘嘆道:“你就知道這不是他們自己選擇的嗎?崔敏學也說過,如果娶了餘小梅就證明自己身後有了餘大師這塊金字招牌,他想方設法的讓自己進入餘小梅和李知白的二人世界。我相信他們之間也是有感情的,但是這個感情的建立實在是太不純了,所以只要外界有一些變動,他們就會變得驚慌失措。韓璋,這件事你沒有必要這麽傷心,所有人的路都是每個人自己選擇的,如何走,結果是什麽,都與其他人無關,知道嗎?”
韓璋把頭悶在浩詠銘的懷裏,過了半天才點了點,“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仍舊覺得難過,你就讓我難過一會兒吧,熬了一宿了,我難過一會兒都不成嗎?”
“好好好,難過一會兒,五分鐘成嗎?要麽十分鐘吧……嗯,我開車帶你去局裏,費時四十分鐘,要麽你就難過四十分鐘吧。”浩詠銘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臉。
“好的,四十分鐘,不準打擾我。”
“不打擾你,你慢慢難過。”
“嗯……詠銘哥……”
“怎麽了?”
“我的是純粹的,你知道嗎?”
“……知道……好了,你還難過不難過了?”
“難過難過,哎呀,我好難過……”
“小混蛋!”浩詠銘笑罵了一句,點了根煙叼在自己嘴裏,路過那個展會的時候,遠遠的看見展示架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面無表情的看了幾眼,然後熄滅了煙卷,搖上車窗。側頭看了看在副駕上歪着脖子睡着了的韓璋,笑着搖搖頭。
車子穩穩地開向前方。
#第四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