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兩小無猜

已是炎炎夏日，外面驕陽似火。雖有侍女在一旁打着扇子，百裏嘯雲怎麽也無法靜下心來批閱奏章，索性放下筆，出去走走。

命人乘轎去了甄嫔處，自上次甄貴人被貞妃綁了送到大殿，百裏嘯雲對這位女子印象頗深，每個月總會去她那裏四五次，沒多久便給她晉了嫔位。到了甄嫔所住汀蘭苑，侍女告訴他，甄嫔剛被王後傳去了鳳鸾殿。

一旁的太監小心翼翼的上前問：“大王是擺駕回宮還是去鳳鸾殿？”百裏嘯雲思索一瞬說道：“好久沒有去看看王後了，去鳳鸾殿吧！”

儀仗到了鳳鸾殿門口，百裏嘯雲示意領頭太監不用通報，自己徒步走了進去。

“王後和愛妃聊什麽呢？那麽開心。”百裏嘯雲還未跨進殿門，就聽到王後爽朗的笑聲。王後看到大王來到，與甄嫔起身相迎，臉上笑容樂開了花。

“參見大王。”王後與甄嫔向他行完禮後，百裏殺與南宮靜上前行禮，“父王（大王）吉祥。”百裏嘯雲摸摸三王子的頭，眼中露出少有的慈愛。

王後上前說道：“剛才與甄妹妹聊起她父親戶部侍郎欲将其二女嫁予大将軍之子柳雲戟，郎才女貌當真是天作之合。”王後說得眉開眼笑。

“甄嫔怎沒跟本王說起此事？”百裏嘯雲未答王後，而是将目光轉向甄嫔。

“這本是臣妾的家事，前幾日才從父親家書中得知，不敢勞煩大王挂心。”

甄嫔的進退有度，知書達理，使百裏嘯雲更加喜歡，忍不住給她再多些恩寵。“既是愛妃之妹，怎是你自己的家事，尚且侍郎與大将軍都對本朝鞠躬盡瘁，他們兩家連姻，乃是我朝大事。”

王後在一旁應和着，“大王說的是，我也正準備向大王禀報此事呢？”

“張公公，傳我口谕！”

大王口谕：茲聞戶部侍郎之女甄蕊婷娴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衆，本王躬聞之甚悅，今大将軍之子柳雲戟已弱冠,适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甄蕊婷待字閨中,與柳雲戟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将甄氏許配給将軍之子為正室，一切禮儀,交由禮部操辦,擇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鹹使聞之。

欽此

聽到此谕旨，甄嫔跪下，代其妹謝恩，百裏嘯雲又道：“成婚當日，恩準甄嫔回家省親”。王後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随即馬上強顏歡笑，恭賀甄嫔。

在本朝一個戶部侍郎之庶女，能得大王親自賜婚也是罕見，并将婚禮交由禮部操辦，那是公主王子才有的待遇，且還未上妃位就得回家省親，白狼後宮甄嫔是第一人。

王後斜眼看了一眼甄嫔，她依舊一副滿不在乎，雲淡風輕的模樣，王後心中暗想，絕不能讓她這副表情給騙了，近日她可是恩寵不斷。

百裏嘯雲轉頭看到一旁玩得正歡的倆小兒，百裏殺給南宮靜挽了一個飛仙髻，并在她發髻的兩邊插上兩朵粉嫩的絨花，耳邊垂下兩條綁頭發的綢子，顯得她更加的俏皮可愛。

南宮靜邊吃着果子，還時不時的看看她今天剛剛穿上的水綠色新衣，衣角處染了一幅碧荷圖，使她滿心歡喜。若不是南宮靜眉心的“一點紅”提醒着她是敵國公主，恐怕百裏嘯雲早就将她看做自己的小公主，這三年來，他對這個孩子的喜愛是只增不減。

王後看百裏嘯雲一直盯着兩孩子看，便說道：“殺兒，過來給父王請安！”

百裏殺已經挽好發髻，拉南宮靜起身走到百裏嘯雲正前方，跪下行禮，一同問安。

“聽說最近殺兒功課做的不錯，昨日我問過太傅，太傅還誇獎你了！”王後在一旁聽着，也甚是歡喜。“殺兒，最近在讀什麽書？”

“回父王，在讀《詩經》。”百裏殺上前作揖後，再作回複，禮節周全，頗有小大人的模樣。

“喔！倒是背一段來聽聽。”看似百裏嘯雲對這饒有興趣。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跻；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背誦完畢，百裏嘯雲鼓掌誇其厲害，還帶着試探的口氣問道“喔！那殺兒心中可有伊人。”小孩子的心思，最容易顯露，百裏殺背詩時候，眼睛情不自禁的往南宮靜那邊瞅。

“兒臣認為，靜妹妹就是伊人。”說完倆小孩相視，露出甜甜的微笑。

百裏嘯雲轉身半彎腰，對着南宮靜問道：“靜兒可願做殺兒的伊人。”

“若殺兒願意，靜兒也願意。”

随即甜甜的笑着，露出兩顆小虎牙。雖說南宮靜是女兒身，且比百裏殺小一歲多，卻天資聰慧，還勤奮好學，讀書識字也不輸于百裏殺。

雖然童言無忌，可百裏嘯雲可是聽得真真切切，兩個孩子才四五歲年紀，就已将終身許給對方。

已經到黃昏時分，甄嫔請過安後退下，嬷嬷也帶了兩孩子下去。王後揣摩出聖意說道：“大王，是臣妾疏忽，他倆竟發展到如此地步，需要找個時機把他倆支配開嗎？”

百裏嘯雲背對着王後舉起手說：“不急，讓他們繼續在一起，或許日後南宮靜還能為我所用。倒有一事，你替我去辦!”

“大王請說？”她已經做慣了這些事，從她登上後位時，就替百裏嘯雲明着管理後宮，暗地裏處理些君臣私事，除去些絆腳石等等。也許這就是百裏嘯雲讓她身居後位的部分原因，盡管她很希望另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寵愛。

“你替我安排幾個眼線到大将軍府和戶部侍郎家裏，随時關注他們的動态，兩個朝廷重臣聯姻，恐有圖謀，不得不防。”他時刻保持着一個為君者的警惕。

“是。”王後心中暗暗發喜，這樣一來，對付甄嫔就容易多了，只要揪住他父親的小辮子，她就玩完，若是沒有，憑空捏造一個也不是不可能。

百裏嘯雲在王後處用過晚膳，便起駕回宮了。王後在夜裏偷偷命人傳來百裏嘯雲貼身侍奉的太監張德福。

“這次幹得不錯，多虧你提前通報，我才能有所防範。”王後眼裏充滿了算計，本來召開甄嫔是打算訓斥一番，給她些警告的，好在張德福命人給她傳了個話，說大王要來，進屋後才能看到那一派祥和景象。

“那甄嫔那邊怎麽辦？”

“你多派幾個人盯着她的一舉一動，你讓人傳個話給我爹，讓他時常注意戶部侍郎在朝中的動靜。”多年的經驗告訴她，不能輕敵，就算是一個小小的嫔，保不住哪一天就能踩到你頭上。

“奴才遵命！”張德福是當初王後父親寧國公選拔奴才往宮裏送的時候安排到宮裏去的，百裏挑一的好手，輕易就混到了大王身邊，做了個太監首領。

五月，天氣已經極熱。百裏嘯雲下令，移往南苑的行宮避暑。按以往的規矩，後宮女子妃位才可同行，除大王欽點以外。這次出行，除王後和幾位妃子外，百裏嘯雲還欽點了甄嫔一同前往，讓人意外的是，一向受寵的貞妃，竟被留在宮中。

王後請示過大王後，帶南宮靜一起出行，畢竟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最安全。

出行時儀仗盛大，二十幾輛馬車排列整齊，準備出發。随行的奴才婢女共三百六十人，随從侍衛也百來餘人，太醫有二十餘人；絲竹管弦工匠有五十餘人；禦廚有三十餘人；還有主持宮裏禮儀、采辦宮裏物品的有數十人，聲勢浩浩蕩蕩，出了白狼王宮。

大隊車馬走後，貞妃把自己宮裏的東西怒摔一遍，把屋裏弄個底朝天。看着銅鏡裏自己的花容月貌，自憐自惜。然後狠狠地發誓她不要老死宮中，她絕不！

隊伍離開王宮第二天，太醫偷偷向貞妃禀報，住在洛雨閣的李常在，剛入宮侍寝一次便懷有身孕。貞妃示意，她只是濕氣郁結，經血不通。

次日，李常在失足墜入荷花池，溺水而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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