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流言
“這是陸巡撫家的大小姐,”趙氏指着大一些的女孩先介紹,又指小一些的女孩道:“這是胡知府家四小姐,她還有三個姐姐,都出嫁了。”
江苒讓鳴蛩扶着和兩位小姐見了禮。
胡四小姐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心直口快地道:“郭家姐姐,你的腿怎麽了?”
江苒微微一笑,趙氏皺了皺眉,也沒有搭話。
胡四小姐左右看看,一臉疑惑,還是陸大小姐見氣氛尴尬,含笑誇起江苒的衣服頭飾,這才把話題引開。
江苒不由看了陸大小姐一眼,這個陸大小姐倒是個機靈的,小小年紀行事就頗為周全。
兩個人坐了一會兒,禮節盡到,就告辭而去了。畢竟不管是誰,對着一個不會說話,只能微笑點頭的人也沒法呆得太久。
宴會未散,齊郡王府中處處燈火輝煌。
離開江苒的院子,胡四小姐四顧沒有外人,忍不住壓低聲音開口道:“原來國公府的小姐長這個樣子,和我想的一點兒都不一樣。”
陸大小姐忍俊不禁:“你以為國公府的小姐會是怎樣的?”
胡四小姐道:“我還以為她一定會很傲慢,鼻孔朝天那種,沒想到脾氣真好,長得也順眼,可惜看着弱不禁風的,還是個啞巴。看來那傳言還有幾分可信。”
陸大小姐微微一怔:“傳言?”
“你不知道?”胡四小姐驚訝,聲音壓得更低了,“大家都說,郭家把六小姐送到齊郡王府,是想和郡王府親上加親。以郭家小姐的身份,怎麽也能混個側妃當當吧,又有郭家在後面撐腰,只怕王妃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陸大小姐訝然:“應該不會吧,郭六小姐可是國公府的嫡小姐,怎麽肯做小?”
胡四小姐不以為然:“就算她是嫡小姐,身有殘缺,也不可能嫁入高門。何況,齊郡王身份高貴,容貌俊美,以後太子登基了,少不得能撈個親王當當。給他做側妃,不比嫁給一些庸人要好上許多?”
陸大小姐沉默不語。
胡四小姐說得興起,正要再開口,忽然感到背上一寒,仿佛被什麽盯上似的,毛骨悚然。她回頭看了一圈,什麽也沒看到,如芒刺在背的感覺卻更強烈了。
“陸姐姐,你……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她往陸大小姐方向靠了靠,心裏毛毛地開口道。
“沒有啊。你怎麽了?”陸大小姐茫然。
莫非有鬼?胡四小姐臉色發白,連八卦都沒心思了,拉了拉陸大小姐的袖子道,“我們……我們快回宴席上吧。”
等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從樹下的陰影中轉出一人,疏眉細目,膚色微黃,丫鬟打扮,不是衛襄又是誰?
他面沉如水地看了陸、胡兩位小姐消失的方向一眼:原來,齊地的官場是這麽解釋郭六的來意的,難怪那個女人會唆使衛珏找江苒麻煩。
他們胡亂猜疑他真正來意,這本是他樂見的方向,可想到現在頂着郭六小姐名頭的是江苒,他忽地哪裏都不舒服起來。
給皇兄做側妃?呸,她們怎麽敢這麽想!
他遙遙向江苒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向外院而去。現在有緊急事務要處理,等回頭,再來算這筆賬。
香爐中幾點餘燼漸漸熄滅,月亮清冷的光輝灑進室內。
趙氏又多留片刻後,抱歉地說宴會還要去照看,終于告辭。
遠處的喧嚣漸漸消散,宴會将散。
江苒閑極無聊,斜倚着美人榻上的大靠枕,随手翻起一本書。鳴蛩安靜地拿了一床薄薄的錦被,覆在她的膝上,又移了一盞琉璃燈過來。
江苒暗暗稱奇,再次來她身邊服侍,鳴蛩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一下子變得細心起來,服侍得可謂無微不至。
看來衛襄的五板子雖然狠,效果還是有的。
種種思緒一掠而過,她低下頭,看書看得入迷。一本書才翻過二三十頁,外面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簾子嘩啦一下掀開,鳴鸾臉色發白地跑了進來。
這是怎麽了?江苒被驚動,放下書,驚訝地看向她。
“姑娘,”鳴鸾匆匆行了一禮,驚慌地看向她,顫聲道,“鄭先生不見了。”
江苒臉色驟變。
鄭時和他們同行到達齊郡王府後,衛襄怕他走漏消息,把人留在了齊郡王府,暗中還讓人悄悄把他看管起來。後來和衛褒通了氣,衛褒知道輕重,又加派了人手看管。
可即使是這樣嚴密的看守,鄭時竟還能莫名不見。
“外院都炸鍋了。我看到王府外院守衛在暗中搜查。偏偏內院王妃在舉行宴會,陸陸續續有人辭行,人要是混在賓客中走了,根本不好搜。”鳴鸾顯然跑得急了,一段話說得氣喘籲籲,焦灼不已。
江苒心裏一咯噔:這就麻煩了。
鄭時自到齊地後,一直安安靜靜地呆在屋子裏,沒有任何動靜,一直等到宴會散場才趁亂出逃,這說明什麽?
說明鄭時非但發現了齊郡王府的暗中監視,還早有準備。
更意味着他早就知道郭六小姐這一行有貓膩,甚至發現了某些蛛絲馬跡。
可他一路同行一點端倪都未露,可見城府之深。
也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少消息?若他順利出逃,衛襄到齊郡王府的消息很可能就會洩露出去。
衛襄有危險!
“衛公子去哪裏了你知道嗎?”她問鳴鸾。
鳴鸾搖搖頭。
江苒皺眉,随即自嘲:衛襄只會比她更知道其中的厲害關系,一定會有應對手段。她不過是他的俘虜,又是操得哪門子心?
她抿了抿嘴,手中原本吸引她的書卻看不下去了。
窗戶處忽然傳來響動,一人從外跳了進來。
江苒唬了一跳,這才發現來者竟是消失很久的衛襄。她臉上神色不動,心裏不免嘀咕:好好的門不走,倒要學賊。自衛襄走後一直焦躁的心倒是平靜下來。
再定睛一看,忽而覺得他的打扮不對。
衛襄一身黑色勁裝,烏檀般的長發用一根素白的玉簪束起,如玉瑩潔的面容上,眉如墨畫、眼似春波、鼻若懸膽、唇似塗朱,愈顯得容色傾城,動人心魄。
他竟恢複了本來面目,可為什麽要穿上勁裝?
想到鳴鸾剛剛帶回來的消息,她心裏一個咯噔,生出不妙之感:看來他們沒有找到鄭時,接下來就被動了,他們會怎麽應對?
鳴鸾鳴蛩向他行禮,鳴蛩指着桌上一大堆藥品給他看,說了趙氏來過的事。
看來趙氏也聽說那流言了。
衛襄神色冷峻,矜傲地點點頭,淡淡吩咐道:“你們先下去,我有事要和姑娘談。”
鳴鸾鳴蛩忙抱着東西退下。
衛襄的目光落到江苒病後蒼白的面容上,随即往裙子擋住的地方看去,問她:“你的傷怎麽樣了?”
江苒不自在地拉了拉裙子,輕輕回答:“沒什麽大事。”
“那就好。”衛襄似有心事,點點頭,沒有再追問。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江苒心中不安,兩只手慢慢絞在一起。
“我是來辭行的。”衛襄忽然開口。
江苒愕然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間睜得圓圓的。“你要走?”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問,“為什麽?”
她其實已經隐約猜到,但下意識地不願去想最壞的結果。衛襄的處境危險,她也不能幸免,畢竟其他人要抓衛襄的破綻,從她身上下手最方便。
那樣一雙眼睛,瑩瑩水潤,晶瑩剔透,衛襄被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心驀地一軟,本來不打算說出口的話自然而然說出:“鄭時跑了,謝冕在萊陽也順利脫身,我們的人發現謝冕和京城聯系頻繁。我懷疑他們猜到郭家的車隊和我有關,甚至拿到了某些證據。如果被他們把消息傳回京城,我那時卻不在,就麻煩了。”
這些她都懂。衛襄是來辭行的,意味着他不會帶上她,她心頭陡然慌亂起來,只想知道:“那我呢,你打算把我怎麽辦?”
她這樣望着他,好像即将被主人遺棄的小狗,惶惶不安。
“苒苒,”衛襄心頭一悸,向她走近幾步,忽然又站住,露出遲疑之色,“你暫且在這裏留下,我已經和皇兄說好,他會照顧……”
他的話被江苒打斷:“你答應過我放我走的。”
“是,”衛襄為難地閉了閉眼,“我會放你走,可不是現在,苒苒,你再忍忍,等到……”他頓了頓,一時沒有接下去。
江苒冷冷接口道:“等到什麽時候?你不在的時候,我要露出破綻怎麽辦,我要應付不了又怎麽辦?”她臉色蒼白、櫻唇顫抖,黑葡萄般的眸子中漸漸浮起蒙蒙的霧氣。
她忽然感到極度的害怕。
衛襄要獨自走,說明他已不需要她這個幌子,她留在這裏只會成為他的破綻。如果她是衛褒,一定會選擇滅口。
這些天來,她一直如履薄冰,依仗的唯有衛襄的一諾千金。可到時他不在呢?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在絕對的強權之下,她個人的生命薄弱如一張紙,一撕即碎。
她淚眼朦胧,絕望地看向衛襄。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應該是感情的轉折點……
感謝“浴缸阿姨”“抹茶妞”再次澆灌的營養液,麽麽噠(づ ̄ 3 ̄)づ
PS:跟大家打個招呼,下周某紀工作會非常忙,很可能會加班沒時間碼字,我盡量保持正常頻率更新。今天這一更算是提前彌補下周可能會出現的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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