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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楠笑着縮了一下。因這狎昵的動作，有一種叫多巴胺的物質在不知不覺中快速分泌，他們心有靈犀似的，彼此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和竊喜。

他們一玩就是大半天。游戲的結果是胡茂元贏了三次，李若楠贏了兩次，胡茂誠完敗。

胡茂元得意洋洋，從原本他鄙夷的游戲中獲得了極大的成就感。

過了一會兒，警察前來錄口供，李若楠和胡茂元就把他們所看到所聽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既不添油加醋，也不刻意隐瞞。警察末了感慨道：“受害人選擇隐忍不發，有些是因為面子上的顧慮，有則是因為經濟上不獨立，大體都出自這兩個原因。像這位劉女士，結婚後就一直沒有工作，所以平時在家裏難免底氣不足。這一類事情，事涉隐私，證據有限，我們也感到棘手得很，好在有像兩位這樣熱心的市民，肯見義勇為，仗義執言。”

周日的時候李若楠就不過來了，她正忙着搬家。昨晚他們剛和隔壁的男人起了沖突，胡茂元擔心她再住下去不大安全，于是動用了一點公司資源。胡茂元不過是略提了提，後勤部立刻幫李若楠安排了一間宿舍。他們公司本來就是搞房地産的，給自己員工住的地方自然是用料堅固，設計得當。地方雖然沒比李若楠之前租的單身公寓大多少，但裏面無論格局還是采光，都不知比那裏好多少倍。

李若楠忙着洗地板，換床單，整理房間，正在她忙得不可開交之際，有個陌生的聲音在門外問：“請問李若楠李小姐在嗎？有位顧客托我們給您送一盆花。”

李若楠心裏一喜，她放下手中的活，趕緊跑過去簽收。盆栽裏面放了張卡片，卡片應該是花店的人代寫的，落款人是胡茂元。胡茂元送的盆栽是君子蘭，葉子翠綠厚實，中間簇擁着幾個白色的花苞，将室內點綴出一分生機和綠意。李若楠原先對這些花花草草并無特別的喜愛，這回卻小心翼翼地将它安放在了客廳，她原本正忙着瑣碎的家務，卻時不時地跑到大廳端詳一番，又低頭湊近了去嗅那尚未綻放的花苞，完全不能做到心無旁骛地做事。李若楠哼着小曲，在待購事項上鄭重地記上：噴水壺一個、花肥若幹，竟是一心一意要将這盆花養好。

搬家是個大工程，李若楠又沒有幫手，事事親力親為，着實辛苦。待大致安頓好，都已經是深夜了，李若楠原打算打個電話過去道謝，可是轉念一想，胡茂元昨晚并沒有睡好，今天又玩鬧了一天，這會兒多半已經睡了，便改成發了個短信過去。短信删删改改，折騰了許久。

胡茂元舒舒服服地睡了個懶覺，日上三竿才醒來，起床時便看到了李若楠發來的短信：感謝費心照顧。謝謝你送的花，我很喜歡。胡茂元看完短信後嘴角一直噙着笑意，這一天的心情都變得相當好。

胡茂元周三就出院了，他實在不耐煩醫院裏面的枯燥乏味，胡茂誠和李若楠都是上班族，醫院又在郊區，往返費時，從周一起就沒能過來陪他。陳院長替他請的看護是個四十多歲的阿姨，幹活很麻利，話卻不多，以致于胡茂元整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院長拗不過胡茂元，臨出院前囑咐他在家要多靜養，受的傷雖然不算太重，但也別大意了，免得落下病根。胡茂元一一答應。

胡茂元回家的時候做了精心的修飾，他在鏡子面前照了照，覺得自己和平常并沒有什麽兩樣。元靜娴見到他的時候卻皺眉：“別人度個假都容光煥發的，怎麽你倒是瘦了，氣色也不大好。”

胡茂元之前和家裏謊稱自己去度假，此刻為了圓這個謊，不得不扯另一個謊，“媽，我還在倒時差呢。”以前他無論到哪裏度假，多多少少都會帶些禮物回來，這次不但兩手空空，回來時連個行李都沒有。可見每一個謊話都不可能圓得天衣無縫。

“我特意讓人給你煲了湯，你等下多喝點。”元靜娴點點頭，“你休息會兒就下去吃飯。你爸也快回來了。”

胡茂元有些緊張，“爸今天還回來吃飯？今天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事情？”胡志澤平時應酬極多，晚上有大半時間都不能回來吃飯。

“又闖禍了？”元靜娴轉頭看他，“他聽說你回來了，就說晚上回來吃飯。”元靜娴從不過幹涉他們的事情，不管是胡志澤生意場上的事情，還是胡茂元的工作，她都很少發表意見。

胡茂元有個妹妹胡修沅，她在本市上大學，只有周末才回來吃飯，今天并不在家。整個靜園都是歐式的裝修風格，胡志澤其實并不太喜歡這樣的風格，不過他還是依照着元靜娴的喜好将靜園整饬一新。

胡志澤一回來，元靜娴便吩咐開飯，就有工人将熱氣騰騰地飯菜端了上來。餐廳太大，卻只有三個人用餐，元靜娴書香門第出身，以前的家訓便是食不言，寝不語，胡茂元又有些心虛不敢多話，是以這頓飯吃得十分安靜。

胡茂元吃飽了，他剛放下筷子，就聽胡志澤問：“吃飽了？”

胡茂元忙點頭：“是。”

胡志澤起身離席，“那就跟我到書房。”

胡茂元求援似地看了元靜娴一眼，元靜娴卻只是微笑着努努嘴，示意他跟過去，胡茂元便垂頭喪氣地跟着胡志澤去了書房。胡志澤的書房是他辦公的地方，兩側是落地式書櫃，一面用來放公司的文件與圖紙，另一面用來放各種各樣的商業書籍，胡茂元一本都沒見父親拿出來看過。那一面書籍純粹是用來裝飾用的，正如書房內必不可少要裝點上古董字畫，裝飾的意義大過于實際的用途。

胡志澤坐在書桌後面寬大的坐椅上，他在公司發號施令慣了，只要他不茍言笑地坐在那兒，就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胡茂元站在書桌前等着聽他的訓示，他小時候常在想，爸爸是不是不知道父親和董事長的角色其實是不一樣的。在胡志澤獨斷專行地決定他大學所學的專業之後，胡茂元就毫不客氣地荒廢了四年的學業，轉而喜歡上實際生活上毫無用處的歷史系。胡茂元在這個書房裏，早就練就了左耳進右耳出的本事。

胡茂元低着頭裝老實裝了半天，他見父親半天沒有說話，不由地微擡了下頭。

胡志澤敲了下桌面，“前些天才說你幾句，你便跑出去度假。”

那天胡志澤足足訓了他一個多小時，把他進公司犯的錯都逐一列舉了一遍，七八年前的事情，胡茂元自己早忘了，胡志澤居然記得那麽清楚。胡茂元并不像胡志澤所想的那樣，因為這事負氣跑去度假，而是在醫院結結實實地住了幾天。有些事不能說，有些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胡茂元微張了嘴，最後還是沒有辯解。

胡志澤接着問：“你究竟是怎麽打算的？你都三十歲了，是時候定性了，對公司的事情能不能上點心？上次說你，你還不服氣。”

胡茂元不吭聲，說瞎話吧，他蒙不過父親，說真話吧，估計會把父親氣得夠嗆。

胡志澤這次卻不想這麽放過他，繼續道：“你給句實話。”

胡茂元擡頭看他，見父親雖仍是不茍言笑，卻也有幾分心平氣和的模樣，便大着膽子說：“我在這上面沒什麽天分，也不大感興趣。”

胡志澤嘆了口氣，面上雖未動怒仍是難掩失望之色，說到底他還是希望這個兒子能有些建樹。倒是元靜娴看得更開，時常勸他：“孩子有自己的興趣，只要他過得開心，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胡志澤頓了頓，“那別的呢？終身大事考慮了沒有？平時也不見你缺女朋友，難道就沒有一個是合适的？爸爸這些年已經老了，你還要我們等多久？”

胡茂元心裏很受觸動，胡志澤再怎麽精明強悍，也難敵歲月的侵蝕，日漸顯出力不從心的一面。父親除了行事霸道些，待他也算得上悉心栽培，寵愛有加。倒是他自己，讓父親失望的時候居多。胡茂元認認真真地承諾道：“爸，我會認真考慮的。”他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爸，這事你會讓我自己作主吧？”胡志澤是很老派的人，有着非常霸道的家長作風，子女的婚事多是由他一手安排，即便不由他安排，也必須得到他的首肯。兒女們又不是他的木偶，并不一定肯事事遵照他的意思辦事。胡茂北就是第一個叛逆者，原本胡志澤幫他選了個門當戶對的名媛淑女，但他執意不從，胡志澤盛怒之下，一度将胡茂北趕出家門。

“你先把人帶來，見了面再說吧。”胡志澤的态度模棱兩可，并沒有給胡茂元确定的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國內很多家長都是□□作風，動不動就威脅要斷絕關系……

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