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三節自由活動課
在兩人說笑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她走了過去。
她拿着物理課本,毫無意外的,杜藍接過了書,“你哪個題不會?”
李晴随便指了指。
杜藍耐心的給她講了起來,陳曉輝笑着看着杜藍,眼裏有寵溺、有包容、有自豪,同時也有——
愛慕!
她苦求不得的愛慕!
李晴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這時她的血管裏每一滴血都在亢奮,毀滅吧,一起毀滅吧!
憑什麽痛苦的只有我一個人?
她聽不清自己具體是什麽語氣,她看着陳曉輝緩慢道,“我周末看了一個老電影,叫《孤兒》,裏面的小女孩被……”
女人的直覺永遠難以解釋的敏銳,杜藍瞬間放下課本,打斷了李晴,她笑着對陳曉輝道,“我想吃冰激淩了,我和李晴下去買。”說罷,拉着李晴出了教室。
她把她拉到了一個沒人的樓梯拐角。
一路上李晴意味不明的笑着。
杜藍皺眉看着她,“你這幾天怎麽了?你究竟想說什麽?”
她有些挑釁的看着杜藍,說:“呵……一個被人強奸的破鞋,也就你稀罕。”
杜藍眯眼,“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李晴大聲喊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被一個男人囚禁了十幾天,早就不幹淨了。”
杜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李晴看着她的表情,感到一瞬的快慰。
接着,杜藍一把揪起她的衣領,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雖然他沒有接受你的感情,但他也把你當朋友,他從沒做過傷害你的事情,你竟然可以這樣說他,原來你的感情就是如此不堪嗎?”
李晴一下子冷靜了下來,眼神開始閃躲,“你…你知道那件事?”
“對,我知道。”“拿他傷疤去攻擊他,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
李晴一下子沉默了,她低下了頭。
她想到正式上課的第一天時,她一進教室就看到了那個安靜精致的少年,他低頭看着書,長長的睫毛低垂,在眼睑處投下清晰的陰影,那一瞬間,她覺得窗外的晨光都不及他的美好。
而剛才,她竟然說出了那樣的話。
杜藍看她神色懊悔,松開了她的衣領,接着道:“不要讓我再聽見第二遍這樣的話,也不要讓我聽到周圍有人知道這件事,不然……”她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慢慢道,“我—會—讓—你—後—悔—的。”
李晴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路上,她一直在思考,剛才她為什麽會說出那樣的話,是因為一瞬間的憤怒和嫉妒?
還是——
潛意識裏她原本就是這麽想的!
她一下子從骨子裏打了一個哆嗦,原來那才是真實的自己?
最讓她不想承認的是,剛才在教室裏的那一刻,她甚至真的想過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灰蒙蒙的天空,寒風鑽進衣領,她突然覺得這十二月的天氣,讓人從骨子裏發冷。
看到杜藍走進教室,陳曉輝對着她笑了起來,細碎的陽光灑在他頭發上,清亮的眼睛眯了起來,“買到了嗎?”
他這一笑,歲月一下子變的悠長起來。
好不容易,記憶中的笑容又重新浮現在他臉上,最近的杜藍,總是恍然看到時光中,那個愛笑的小同桌,用燦爛的笑容迎接着她。
杜藍輕聲嗯了一下,把冰激淩遞給他。
為守護這個笑容,她願意做任何事。
李晴進教室後,沒敢看向兩人,低着頭走回了座位,坐在座位上,側後方有如實質的目光時刻讓她如芒在背,她知道,肯定是杜藍。
她們一個目光如炬,一個如坐針氈,都沒看到一個男生盯着他們意味深長的眼神。
下午放了學,等學生都走的差不多的時候,兩人起身出去吃飯。
校門口周圍的店鋪都裝扮一新,門口擺着大大小小的聖誕樹,上邊挂着聖誕老人、小鈴铛,還有金色的小燈一閃一閃,聖誕氣氛撲面而來。
離晚自習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陳曉輝拉着杜藍的手,不急不緩的走着。
杜藍開口:“今晚就是平安夜了,明天就是聖誕節,你有什麽聖誕願望?”
陳曉輝伫立在一個大的聖誕樹旁,想了想,低聲道:“我希望福利院的孩子都可以像我一樣,有個家。”看着對面笑吟吟看着他的杜藍,心裏默默道,還有,永遠可以和你在一起!
陳曉輝又笑着問道:“你有什麽聖誕願望呢?”
杜藍歪了歪頭,“不告訴你。”
我希望你可以一直擁有現在這種笑容。
陳曉輝笑了笑,沒再追問。兩人繼續向前走去。
杜藍問他:“你小時候怎麽過聖誕節呢?”
陳曉輝微仰着頭,一副懷念的表情,“小時候不懂什麽是聖誕節,但是這一天的晚上,保育員會偷偷在我們枕頭底下放好糖果,第二天一早我們發現的時候,很開心。有時候,我們也會一人得到一個蘋果。”
“後來長大一些,弟弟妹妹們很羨慕別人家的聖誕樹,所以我放學回去的路上撿一些小星星、小鈴铛這些,回去以後把我們院裏的一棵小松樹裝扮起來,我們圍着它玩。”
杜藍随着他的話,想象着一群小孩子圍着小松樹的樣子,不知不覺也笑了起來。
“你呢?你小時候聖誕節是怎麽過的?”
“我小時候在奶奶家生活,每次聖誕節,奶奶都在我床頭悄悄放好禮物,有時候是一本書,有時候是一件她做的新衣服。我們院子裏也有松樹,她會用綢帶做一些彩色的花放在上面,村裏的人不懂這些,看到後說不倫不類,但我奶奶說,每個節日都應該儀式性的過,這樣生活才會有節奏,有期待,尤其對于小孩子,更應該如此。”
“後來我爸媽把我接回來,就沒過過聖誕節了。”
陳曉輝緊緊握着她的手,嘴角有着淺淺的笑紋,“以後我陪你過。”
杜藍望着他眼裏的小星星,笑着的點了點頭,“我也陪你過。”
晚自習,數學老師來講課,下邊的學生昏昏欲睡。
這個消瘦駝背的中年男人仍舊激情的講着,杜藍清晰的看到他的唾沫濺到第一排學生的臉上。
杜藍慶幸他們坐的是第三排,不然面對那口水充沛的老師,每天得洗無數次臉。
杜藍聽着聽着就開始走神,想起今天下午李晴說的那些話,她轉頭,窗外稀稀落落的閃爍着幾顆星星,教室裏暖烘烘的,除了講臺上數學老師的講課聲,再就是旁邊人的筆在紙上的沙沙聲。
旁邊的陳曉輝低頭認真的做着筆記,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臉上形成深深的兩排陰影。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感受到她的視線,他擡頭,對她笑了笑,清亮的眼睛眯了起來。
時間好似一下子靜止了下來,講臺上老師的聲音仿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真好!現在你好好的,就坐在我旁邊!
接着他對她做了個口型,她看出來他在說,“聽課!”
杜藍笑了笑,開始乖乖聽起了課。
下了晚自習,兩人坐着沒動,接着,幾乎是同時,兩人掏出書包裏的蘋果遞給對方。
“噗嗤!”杜藍笑出聲。
陳曉輝也笑了,他輕聲道:“平安夜快樂!”希望你永遠平平安安。
杜藍接過他的蘋果,把自己的放在他手裏,“平安夜快樂!”希望你以後都能快快樂樂。
聖誕節來了。
午夜十二點,杜藍發給陳曉輝一條信息,“聖誕節快樂!”
幾乎同時,陳曉輝的信息也同時過來,“聖誕節快樂!”
杜藍笑着放下手機,看着床頭上的蘋果,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窗外,大雪紛紛。
這年的第一場雪悄悄來了。
一夜之間,流言也随着的這場初雪,悄悄的覆蓋了學校的每一個角落。
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快樂!
☆、第 22 章
杜藍剛進校園,就聽到周圍的學生議論着。
“哎,聽說了嗎?咱們學校高二那個全校第一名的瘸子帥哥,說是以前被個男人囚禁十幾天,還被□□。”
“天哪,不是吧?咱們身邊居然會有這樣的事?”
“是呀,也怪可憐的,不過要是我,早就沒臉活下去了。”
“也是,經歷這種事,以後怎麽生活呀!”
聽到這裏,杜藍拔腿一路往教室狂奔。
她現在急切的想見到他。
他……聽到這些了嗎?
一路上,興奮的、憐憫的、獵奇的竊竊私語聲都傳到了她的耳裏。
“啧啧……怪可憐的,長得挺帥,可惜了。”
“是呀,不過……你說經歷這樣的事,他會不會變成GAY呢?”
“嘻嘻…有可能,不過聽說他有一個女朋友的,就在他們班。”
“她女朋友要知道不知能不能受的了。”
“估計夠嗆吧!”
“你說那□□具體用的什麽工具呢?”
“鞭子?手铐?”
“嘻嘻,好好奇,當時他們用的什麽?”
“男人和男人,好惡心哦!”
“這個世界上變态真多,據說年少時經歷這種事的有時長大也會變成施暴者。”
“是嗎?”
“美劇裏不都這麽演麽。”
“不是還有那種愛上施暴者的麽。”
“你說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吧。”
“對對對,就是這個。”
短短的一段路,杜藍卻覺得它格外的漫長。
随着這些竊竊私語聲,十二月的天裏,她的心仿佛被澆了一盆冰水,一點一點的涼了下去。
沒人在意他害不害怕。
沒人關心他痛不痛。
沒人知道他悄悄的用了多大勇氣走出來……
沒有人,沒有人!
……這個……這個惡意的世界啊!
中間因為腳下的雪,她趔趄了好幾次,這條路前所未有的長!
一路跑到教室門口,她用力的撞開門。接着她看到——
他就那樣安靜的、平淡的、與往日沒有任何不同的、坐在座位上,低頭看着書。窗外的晨光灑在他的柔軟的頭發上、低垂的睫毛上,還有……挺直的肩膀上……
讓時光停滞吧!
讓時光停滞在這一刻吧!不要讓外面那些風雨再傷害他了。
可惜……時光的腳步從來、從來不會為任何人停止。
随着她的推門聲,教室中間一群人齊刷刷的望過來,好奇的、幸災樂禍的、憐憫的、窺探的眼神
一齊湧向杜藍。
杜藍的心,徹底涼了下來。她無視那些目光,若無其事的走向座位,走向陳曉輝身旁。放下書包,掏出課本,平靜的看了起來。
人們見兩人沒有任何動靜,漸漸的也散開了。
只是……那些竊竊私語聲,仍舊不絕于耳。
上課鈴響起的那一瞬,李晴走了進來。她一直低着頭,沒有看杜藍和陳曉輝兩人,悄無聲息的走到自己的座位,感到身後那灼人的視線,頭埋得更低了。
一整個自習,杜藍緊緊攥着手中的筆,英語書翻開的那一頁,一整節課都沒變過。而身旁的陳曉輝,看起來仿佛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
下課鈴一響,杜藍就拽起前面的李晴出了教室,她拽着她一路到了天臺。
她放開李晴的胳膊,拽起她的衣領,整個臉湊近她,“你都聽到了吧?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李晴情緒崩潰,眼中含淚,使勁的搖着頭,“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一夜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杜藍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李晴驚惶的望着她,眼裏帶着茫然。
她一下子脫力,放開了李晴的衣領,仰頭望天,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烏雲。
如此純淨的天空下,為什麽就容不下純淨的靈魂呢?
她沒再看李晴,轉身回了教室。
李晴坐在座位上,感覺自己的脊背似要被兩人……兩人的沉默壓彎。昨天自己那些話,肯定是被有心人聽到了,不然之前從沒有人知道的事,現在怎麽會滿校皆知。
她想要的,從來不是這樣的結果。
劉磊一邊在廁所隔間上着大號,一邊想着今天學校裏的流言。他一早來了後就聽說了很多,他不願相信那些人說的話,為此,他還和幾個女生嗆聲了幾句。
正準備起身提褲子,就聽到外面兩人的讨論聲,這兩人他都很熟悉,他們都是當初他所謂的“好兄弟”,一個叫張博文,一個叫陸飛。
陸飛:“那個小瘸子的事你也聽說了吧?”
張博文得意道:“當然,這件事就是我先知道的好嗎,我那天聽到李晴說的,千真萬确。”
“也是,一個暗戀他的人,說的話不可能有假。”
“那當然,這次,徹底讓這小子翻不了身。”
“嘿嘿嘿……”
“嘻嘻嘻……”
劉磊憤怒不已,快速的解決完,他緊跟着張博文,他曾經是他的兄弟,是他和那些混混打架的原因,也是在他被砍時第一個跑走的人。他後來并沒有找他算賬,但這次,這次為了陳曉輝,他一刻也無法容忍。
他對學校裏的死角很熟悉,當前面的張博文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時,他迅速上前撸起他的校服蒙住他的頭,把他拽到了樓梯角落。拳頭使勁的揮向他。
“哎呀……不要打我……哎呀……”
劉磊的拳頭不留餘力的揮向他,世界上怎麽可以有人用別人的痛苦當做笑料。突然——
他想到當初他自己,他自己不就是其中的一個麽!
原來,他就是這樣傷害別人的嗎?他又比這個人能好到了哪裏去?他放開了那個男生,失魂落魄的走開了。
回教室的路上,這個高壯黝黑的少年,走着走着,突然忍不住落下淚來。那個人,那個人他從來沒有針對過任何人,也沒有傷害過任何人,這個世界,這些人,包括曾經的自己,為什麽從來不願放過他呢?
那樣…那樣肮髒的事情,他是怎麽用他那單薄的肩膀挺過來的?
他又想起上次陳曉輝背着他時,風輕雲淡的那句“那些都不算什麽。”
怎麽可能不算什麽!
太難受了,太難受了,劉磊用力的拽着自己胸前的衣領,他感覺有一口氣堵在嗓子眼,每一次呼吸都有些鈍痛。自己光想象着都覺得這麽難受,那麽,那麽——
他該有多難受啊?
白瀚宇正做着高考模拟題,旁邊的男生湊過來,“小白,你聽說了麽?”
“什麽?”
“就是之前在紅葉谷那個瘸子的事。”
白瀚宇皺眉,“我已經說過了你不要這樣稱呼別人。”
男生揮揮手,對他的話不甚在意,“哎,你聽我說,現在人們都傳那個瘸子當年被一個男人囚禁了十幾天。”說罷挑挑眉湊近了他,聲音中隐隐透着些興奮,“你猜那個男人囚禁他做了什麽?”
白瀚宇看着他的表情,心裏突然一陣厭惡,“我不想知道。”
“他被性虐……”
“不要說了。”
“你說男人和男人是什麽滋味?”
白瀚宇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模拟題冊,忍不住大聲道,“我說了你不要說了!”
男生有些悻悻道,“我就是看你做題無聊,給你講個笑話罷了。”
“拿別人的苦痛當笑話?這樣的笑話,不聽也罷。”
“切……”男生神色有些不忿,但也只是小聲抱怨一聲,最後還是悻悻的走開了。
白瀚宇沒有了做題的心情。他想起了去年運動會時,那個一瘸一拐,但卻奮力向前跑着的挺直的背影。還有過山車上,那個少年望着少女時複雜的眼神,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中午放學。
兩人坐在座位上,等同學都走完,杜藍輕聲開口,“我們走吧!”
陳曉輝擡頭看她,眼睛清澈,輕輕點了點頭。
外面又下雪了!
走在校園的林蔭大道上,兩人的腳步踩着地上的雪吱吱響。
陳曉輝知道杜藍時不時的望向她,他感到了她的欲言又止,也感到了她真切的關心。
陳曉輝把左手套取下遞給杜藍,拉過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羽絨服口袋裏,看着她,笑了笑。沒關系,那年冬天的寒風再凜冽,戴着你送的手套,就感覺……就感覺沒那麽冷了。
杜藍看着他溫暖的笑容,心酸的好似被檸檬攥了一遍又一遍。而這次,她能做的,只是默默的陪着他。
面對流言,最好的辦法,竟是什麽都不能做,只能靜靜的……靜靜的……等它過去。
只是……只是少年心上的傷啊,為什麽不等它結痂,就要又一次的撕開!
這個世界究竟還要怎樣,才能放過他呢?
杜藍低頭,一滴淚落到了雪地上,很快就了無痕跡。然後她緊緊握住他的左手,仰頭看他,也裝作若無其事的笑了起來。
細碎的雪花落在地上,落在周圍的松樹上,落在兩人肩膀上,頭發上。在這一片純白的世界裏,少年和少女就這樣,對望着,笑着,笑着……
流言止于智者。
但人類還需要進化多久,才能讓大多數人成為智者呢?
作者有話要說: 願我們早日成為智者
☆、第 23 章
下午放學,等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時候,兩人起身出去吃飯。
雪還稀稀落落的下着。
校門口的書店仍在放着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杜藍刻意選了一家離校門口比較遠的面館,裏邊人不多,稀稀拉拉一些學生。
兩人點了兩碗面坐下,陳曉輝涮好杯子給她倒了杯熱水。
這時,旁邊鄰桌的兩個男生的議論聲傳來。
“你們聽說了麽,咱們學校高二的一個瘸子據說小時候被囚禁。”說到這裏又刻意壓低聲音,“還被那個……”
“哪個?說話說清楚。”
“哎,就是被性侵呗!”
杜藍聽到這裏,霍的準備起身,陳曉輝壓住了她的手。
他看着她笑了笑,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又是這種笑容,又是!
杜藍重新坐下,低頭抿了口杯子裏的水,再擡頭時,面色也平靜了下來。
她都懂。
走到哪裏都是躲不開的。
旁邊的議論聲仍舊清晰的傳來,看着對面平靜的陳曉輝,她的心口空蕩蕩的,她聽到了涼風在裏邊來回穿梭引起的回聲。
那個男生驚訝道, “卧槽,這麽勁爆?”“那人現在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好好的呗,學習據說還是全校前三,還有女朋友現在。”
“厲害,牛人,佩服。”
“有什麽可佩服的,讓我要是經歷那種事,早上吊去了。”
“哎,你這人,怎麽說話呢?什麽叫經歷這種事就得上吊?”
“嘿!哥們,幹嘛這麽激動,只不過是一個無關人的是非罷了,幹嘛這麽認真,這個世界不就是這樣麽,女孩子被強奸後就是沒人要的破鞋,更何況男孩子。”
“經歷不好的事情又不是他們的錯。你自己窩囊還見不到別人堅強啊,生命只有一次,我們都該好好珍惜。”
“切,那要是你呢?”
“我肯定不如他做的好。”
杜藍在心裏,默默的說了聲謝謝。
這時,面端了上來。
鄰桌結了賬走出去,杜藍看了眼剛才說話的男生,長得濃眉大眼,五官端正平實。
兩人沉默的吃面,杜藍沒有胃口,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陳曉輝一直低頭吃着,一碗面都吃的幹幹淨淨。
回去的路上,陳曉輝一直沒有說話。
杜藍不時的看着他,昏暗的路燈下,他長長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在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她看到一片雪落到他的睫毛上,又瞬間融化了,浸濕了他的眼睛,仿佛瞬間有眼淚要落下來。
她心中一緊,沒有留意腳下,踩到一截冰面上,差點滑倒。
陳曉輝及時拉住了她,她順勢摟着他,頭靠在他胸口上,隔着羽絨服,感受着他的心跳,靜靜的,沒說話。
半晌,陳曉輝低聲開口,“杜藍……”
杜藍搶白道,“別說分手,別說對不起,我不分手,你也從來沒有對不起誰。”
陳曉輝仰頭,今晚的夜空依舊沒有星星。
陳曉輝以為那十天是最黑暗的,但實際上,不是的。
曾經熟悉的同學突然一夜之間,換了一副面孔。而且,那件事,那件事就這樣赤裸裸的攤開在杜藍面前。
如此難堪!
如此絕望!
呵……還有什麽能更糟呢?
世間的美好總是短暫的,偷來的時間總是要還回去的。
讓她看看吧,讓她看看我就是這麽不堪、這麽肮髒的人。
他等待着,等待着她退縮的眼神。
但是——
為什麽,為什麽一刻都沒有呢?
為什麽她仍舊緊緊的握着他的手呢?
這……這……讓他如何再有勇氣放開呢!
身後車水馬龍,行人行色匆匆。世界這麽大,只有,只有懷裏的這份溫暖屬于他。
他擡手,緊緊的,緊緊的抱住了她,輕聲道,“好!”
兩人回到教室。一推開門,裏面一瞬的靜默。
接着人們又假裝若無其事的做起了自己的事。
兩人正準備回座位,劉磊湊了過來,與往常一樣嬉皮笑臉道:“曉輝,昨天的數學筆記借我抄抄,每天大晚上的講課,人哪能聽得進去,是吧,杜藍?”
杜藍瞥他一眼,“就你覺多。”
“嘿嘿,那不是教室太暖和,李老頭講的太催眠了麽。”
陳曉輝拿出筆記遞給他,語重心長道:“都高二了,要好好聽課。”
劉磊摸了摸後頸,小聲道:“知道了。”接着坐在他們前邊的空座上,“哎!杜藍,我跟你說,昨天晚自習前教導主任拿着小手電在操場逮到好幾對小情侶……”說着他還用兩個食指對着做着手勢,眉毛一挑一挑,“你們可要小心,不要被逮住哦!”
杜藍拍下他的手,“滾蛋!”
劉磊笑着起身,右手向前誇張的鞠了一躬,“喳!小的這就退下。”
杜藍看向旁邊的陳曉輝,他因為劉磊的動作淺淺笑了下。
杜藍笑着對劉磊揮揮手,“去吧!”
“喳!太後!”
劉磊拿着筆記嬉皮笑臉的走了,在兩人都看不見的時候,他收起了笑容。餘光掃向兩人,燈光下兩人單薄的、挺直的背影,刺痛了他的眼。
晚自習的時候,班主任拿着她粉色的包進了教室。
“今天晚自習不講課,大家自己複習。”
所有學生都松了口氣。
班主任貓一樣的眼睛掃過陳曉輝和杜藍兩人,接着緩緩道:“我知道大家現在課業緊張,每天壓力都很大,但我不希望大家用不實的謠言取樂,傷害自己的同學。”
下邊的竊竊私語聲,又開始了!
班主任用力拍了下桌子,“安靜!”
教室一瞬間又靜了下來。
“你們……”她的話卡在了喉嚨裏,因為她看到了那個少年的眼神。
那個少年微笑的望着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掃了一眼下邊的學生,那一張張興奮的、好奇的、漠然的臉。
再看向那個少年,他的眼裏帶着了然一切的平靜。
她拎着包快步走出了教室。
有時候她真希望自己是一個小學老師!
回到辦公室,正準備推門的時候,聽到裏邊的幾個老師也正在議論着這件事。
“任潔她們班的那個男生,真的是傳言的那樣嗎?”
“估計是吧,不然怎麽能傳的這麽盛呢!”
“那也太可憐了,本來就瘸,再加上這件事,以後可怎麽辦吶。”
“上次來辦公室找任潔的時候我見過一次,長得可精致了。哎!可惜了!”
“估計就是因為長得好看才會遇上那種事吧,不然其他人怎麽沒遇到呢。”
“有句話說的好,越是美麗的東西越容易滋生罪惡,它會喚醒人們心裏的天使,也會喚醒人們心裏的惡魔!”
“有道理!”
“哎!就是太慘了,十幾天是怎麽挺過來的?聽說用了各種……”
任潔站在門外,不忍再聽下去,“咳咳……”高跟鞋故意用力踩在地上走了兩步才推開門。
裏邊的幾個老師看她進來都噤聲了一瞬。
然後一個四十多歲的女老師走到她旁邊,試探道:“你們班最近是不是學習氣氛不太好啊?”
和她一個辦公室的都是資歷比她老很多的老師,任潔客氣的笑着道:“挺好的啊,不過總有那麽幾個不省心的學生,哪個班都一樣。”
“最近關于你們班的第一名的傳言很多呀?”
旁邊的幾個老師都豎起了耳朵。
任潔平靜的回道:“既然說了是傳言,那就說明不可信,咱們做老師的不應該比誰都清楚麽。”
“呵呵……說的也是。”
這年這場初雪,斷斷續續,纏纏綿綿,下了将近半個月。
這半個月裏。
流言如同一張大網,緊緊的罩在兩人的天空。
遮住了太陽,遮住了月亮。
走在校園裏,各種各樣的目光,随時會從某個角落窺向兩人。
直到——
期末考試的來臨。
馬上臨近考試,人們少了八卦的心思,而且,面對不動聲色的當事人,人們漸漸失了八卦的樂趣。
最後,流言漸漸平息。
只是……陳曉輝變的更加沉默。
除了和杜藍劉磊一起時有些笑容,其他時候,都安靜的坐在角落,一坐就是一天。
杜藍不敢去想這段時間陳曉輝的心在想些什麽,也不忍去想。
這段時間,李晴的心一直被外面的風言風語壓着,被後面兩人日漸的沉默壓着,沉重的透不過氣。
她希望有人大罵她一通,或者用力扇她兩個耳光。
但,沒有,誰都沒有。
他們只是沉默着,沉默着……
這年這場初雪,在她心裏下了很久很久。
年少的我們啊,永遠不知道,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會對別人的生活帶來什麽影響,會對自己的一生帶來什麽影響。
多年後的她總是在想,如果有時光機可以回到過去,她一定不會開口喊出那些話。就算喊出那些話,她也一定會勇敢的站出來向所有人否認。
但是,這個世界沒有時光機。
那年沒有的勇氣,在多年後鼓了起來,可惜,那年的冬天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心底的羞愧和自責,才是對她最好的懲罰吧!
終于,考試結束,寒假來臨。
考試結束的那天下午,她早十分鐘交卷,在走廊裏等着他。
她站在窗邊望着下邊的天井,回形的教學樓圍成一圈,封閉,壓抑。
就是在這裏,一個少年的傷口一次次的撕開,供人們取樂。
結束鈴聲響了起來。
學生們陸續走出教室。
陳曉輝仍是最後一個。
他背着書包,背着光,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他的神色似乎有淡淡的疲憊,但走到近前,他只是看着她溫和的笑着。
杜藍輕聲道:“走吧!”走吧,離開這個牢籠,這個烈獄。
“嗯!”
她拉過他的手跑了起來。
她在前邊跑着,陳曉輝一瘸一拐的在後邊跟着。實際沒比平時走路快多少。
路上的學生都看着兩人怪異的姿勢。
但兩人不在意。寒風刮在臉上,沒有想象中寒冷。
兩人一路跑到校門口才停下。書店門口的音樂仍舊激昂,杜藍仍舊緊緊的牽着他的手,兩人胸口都劇烈起伏着。
接着,兩人看着對方嘴裏呼出的熱氣,笑了起來。
笑着,笑着,杜藍開口:“曉輝。”
“嗯?”
“永遠不要被打敗。”
“好!”
☆、第 24 章
這個寒假,杜藍沒有去奶奶家。
她留在了家裏。
兩人仍舊在那個公園裏約會。
因為午飯和晚飯杜藍都得在家吃,所以兩人只在下午約會一會兒。
這段時間,兩人都默契的避開學校的事,只安靜的享受着假期,享受着寧靜的二人世界。
陳曉輝坐一個小時的車過來,再坐一個小時的車回去,只為和她相處兩個小時。
杜藍到了公園的時候,陳曉輝已經等在那裏。他遠遠的望着她,向她揮了揮手。
杜藍快步跑過去,抱住他,“什麽時候到的?”
陳曉輝輕輕擁着她,笑着道:“剛到。”
杜藍放開他,看着他無奈道:“每次你都這樣說,反正我一過來,你就已經在這了。”
陳曉輝沒有争辯,他拉開羽絨服,從懷裏拿出一個塑料袋遞給她,溫聲道:“還是熱的,趁熱吃吧!”
杜藍打開塑料袋,裏邊還包着一個紙袋,摸起來還是溫熱的,打開一看,裏邊放着五個圓圓的南瓜餅。
“你做的?”
“嗯!”
杜藍拿出一個放在嘴裏,甜甜軟軟的,一點也不膩,不愛吃甜食的她也覺得很好吃。
杜藍拉着他走到長椅坐下,又拿出一個南瓜餅舉到他嘴邊,“吶,你也吃,我吃不完。”
陳曉輝做了十個,給葉曼留了五個,其餘的都帶過來了。他張口嘗了嘗,味道和小時候一樣。
冬日裏的太陽并不熱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兩人分的吃完,杜藍摸着吃撐了的肚子,靠在他肩膀上,懶洋洋的曬着太陽。
“小時候在奶奶家的時候,每年冬天,院子裏的花都死了,奶奶就拿秋天收集的花瓣給我做糕點吃,味道也是這樣,甜甜軟軟的,一點也不膩。”
“奶奶家的院子裏還有一個秋千,用木頭做的,有很多年歲了。那是爺爺年輕時做給奶奶的,我經常坐在上面看書。”
她轉頭看着他:“以後有機會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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