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荒唐
猛然見到幼時的方瑾枝,陸無硯還有些不适應。上輩子的時候怎麽沒注意到她小時候竟是如此可愛。也是,上輩子的陸無硯性子不是一般的孤傲,他誰也不會注意到。
方瑾枝還是那個方瑾枝,可是因為陸無硯重回一世的緣故,有了那麽多的情愫延展,如今再看她,只覺得她十分可愛。
“哥哥?”方瑾枝又喊了他一聲。
糯糯的童音入眼,陸無硯有些恍然。他的目光又落在方瑾枝臉頰上一瞬,方說:“沿着這條路往前走,過一道月門再向左就到了我的住處。”
“好。”方瑾枝擡手,将擋了視線的兜帽摘下來。擡手間,手腕上的金鈴铛又發出兩聲悅耳的脆響。引得陸無硯又多看了一眼。她繞到陸無硯身後,奮力推着輪椅。
方瑾枝人小,推得吃力。好不容易才把陸無硯推到了他說的地方。她卻不知陸無硯暗中使了力。
方瑾枝有些驚訝地看着眼前的院子。院子寬敞自不必說了,整個溫國公府就沒有小院子。令方瑾枝驚訝的是外面的小路上都覆着一層積雪,而眼前這院子裏,別說是鋪着青磚的路面,就連邊角的土地上也是幹幹淨淨,不留一絲雪痕。
對,就是幹淨。
這個院子幹淨得有些不像話了。
方瑾枝正詫異間,眼前忽然晃過一片白色。只見陸無硯緩緩起身,他往前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朝方瑾枝伸出手,“來。”
“你、你不瘸!”方瑾枝睜大了眼睛,驚訝地仰望着他。
“我有說過我瘸?”陸無硯唇畔笑意更甚。
方瑾枝看了看陸無硯筆直修長的腿,又看了看身前的輪椅,忽然覺得自己被戲弄了。她心裏有些別捏,可仍舊将自己凍得發紅的手遞給了陸無硯。
陸無硯的手是溫的,骨節分明的手指一根根收攏,将她整個小手包在掌心,使得她也變得溫暖起來。
前世牽她的手時,她已是亭亭玉立的婀娜少女。重生一次,他藏在心尖尖裏唯一喜歡了一輩子的人竟變成了如今小孩子的模樣。
造化弄人。
“你叫什麽?”陸無硯一邊牽着她往前走,一邊如念臺詞一般說出上輩子曾說過的話。
“方瑾枝。”方瑾枝習慣性地小聲說了一遍,見陸無硯沒吱聲,怕他沒聽清,又大聲重複了一遍,“我叫方瑾枝。”
“嗯,知道了。瑾枝。”陸無硯垂眸望着她的側臉,她濃密漆黑的睫毛透過他的眼,如羽毛一般一根一根劃過他的心尖。
他把她的名字念得很重,同時在心裏又默念了一遍。陸無硯望向遠處的雪山,好像兩世的光景逐漸重疊,融為一個新的開始。
方瑾枝越是往前走,越是覺得此處院落的非比尋常。除了幹淨之外,還有安靜。這麽寬敞的院落裏,竟是一個下人也沒見着。她蹙着眉心望着前廳正門牌匾上的題字。
“不認識那兩個字?”陸無硯的聲音忽從頭頂上傳來。
方瑾枝有些窘迫。她知道國公府裏的姐妹們讀書甚早,就連比她小的七表妹都認識很多字了。她小聲說:“那兩個字筆畫太多了……”
陸無硯瞧着她目光躲閃的樣子,也不拆穿,只是順着她說:“嗯,筆畫是不少。那兩個字念‘垂鞘’。”
話音剛落,陸無硯就感覺到掌心裏的小手顫了一下。
方瑾枝也不肯繼續走了,有些畏懼地望着那剛認識的兩個字。
“你、你是三表哥,這裏是垂鞘院!”方瑾枝向後退了一步。她實在懊惱得很,府裏有很多表哥,怎麽偏偏撞上這一位,府裏的院落也很多,怎麽偏偏闖進了垂鞘院。四表姐曾跟她千叮咛萬囑咐,府上這位三表哥身份特殊,不可招惹。而他住的垂鞘院更是萬萬去不得的!
陸無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此時驚慌的她與前世的小人兒逐漸重合。只是前世的時候,陸無硯見她因那些傳言而懼怕,直接讓人送她回去了。
方瑾枝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前廳的門從裏面被推開了,走出來一個窈窕的少女。瞧着她的穿戴,方瑾枝知道這是府裏一等的丫鬟,可是她的容貌竟是比幾位如花似玉的表姐還要漂亮!
那少女看見方瑾枝也是很驚訝。她眼中的驚訝一晃而過,規規矩矩地朝着陸無硯行禮,道了聲:“爺。”
“她叫入烹,後面的那個叫入茶。”陸無硯這是對方瑾枝說。
後面的那個?
方瑾枝疑惑地轉身,發現身後跟着一個更加漂亮的少女。她同樣穿着一等丫鬟的襖裙,懷中抱着一個翡翠雕竹紋手爐。見方瑾枝望過來,入茶彎了彎膝,笑着喊了一聲:“見過表姑娘。”
方瑾枝懵懂明白,剛剛應該是這個入茶推着三表哥的,只是半路回去取東西了,并不是下人把他仍在那兒不管。更何況,三表哥身份特殊,府上的人只有被他趕走的,斷然沒有敢苛待他的。想起之前說過的話,方瑾枝白皙的臉頰上瞬間飄上一抹緋紅。
陸無硯垂了一下眸,投下兩片皎影。他松開握着方瑾枝的手,說:“進來吧,垂鞘院裏沒吃人的妖怪。”
言罷,他已跨入門中。
方瑾枝猶豫了一瞬,還是跟了上去,她擡起腳剛要跨門檻又将腳縮了回來。因為她驚訝地發現正廳的地面上鋪着雪白的兔絨毯。
陸無硯擡腳間,方瑾枝發現他的鞋底都是白的,像是沒穿過的新鞋子似的。她心中頓時生出一種荒唐的想法——三哥哥坐在輪椅上是怕雪泥弄髒了鞋子?
方瑾枝将身上的鬥篷和裏面牙色襖裙微微拉高,看着自己小巧的水色繡花鞋。她行了一路雪漬小徑,鞋子早就髒了。
“表姑娘,奴婢抱您。”入烹笑着走過來,朝方瑾枝伸出胳膊。
方瑾枝任由入烹抱着她去了偏廳,她這才發現這垂鞘院裏不止是正廳,而是院子裏所有室內都鋪着不同的絨毯。樣樣都金貴得很。她又想起四表姐對她說過的那些話,這裏處處鋪着幹淨的絨毯,應該是真的不歡迎外人吧?
入烹一邊給方瑾枝脫下鞋子,一邊跟她解釋:“我們少爺畏寒,冬日裏才如此。”
方瑾枝點了點頭,屋子裏爐火燒得很旺,果然比別處暖和。方瑾枝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一股清香。“真香!”
“是白松香。”入烹笑笑。
方瑾枝搖了搖頭,說:“不是,我說的是茶香。”
入烹将方瑾枝的鞋子脫下來,笑着說:“三少爺喜茶,是入茶又在點茶。”
方瑾枝點了點頭,從椅子上跳下來,只穿着白襪繞過屏風,走到正廳。
陸無硯坐在一把黃梨木交椅裏,雙手随意搭在月牙扶手上,腿上放着一個鎏金雕鷹紋的銅手爐,已不是入茶之前抱着的那個了。窗口供桌上的博山爐裏點了白松香,缭繞的雲霧從孔洞中飄出來。而陸無硯的目光就凝在缥缈的雲霧上。
方瑾枝轉頭望向另一側的入茶。入茶正舉着細嘴水壺,用沸水沖茶盞中已經碾碎的餅茶。而後一雙柔荑玉手忙拿起茶筅快速擊打,讓茶盞中浮現大量白色茶沫。
“繡茶。”方瑾枝走到入茶的身邊,看着案幾上還沒有收起來的餅茶。
“表姑娘知道繡茶?”入茶有些驚訝,這繡茶是用精致材料做成五色龍鳳圖形裝飾的餅茶。這可是宮裏的玩意兒。
陸無硯側首,睥了入茶一眼。
入茶心中一驚,知道自己失言了。她急忙恭敬地将兩盞茶放在陸無硯面前的桌子上,而後動作麻利地将案幾上的東西收拾了,悄悄退出去。陸無硯厭惡跪地求饒的不雅。但凡是做錯事,無須多言,立刻在他眼前消失才是上策。當然,得是小錯。
方瑾枝将兩個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她走到陸無硯身邊,說:“以前家裏有很多茶莊,娘親會挑選最好的茶,點給我們吃。所以才認得。”
“嘗嘗入茶的手藝喜不喜歡。”陸無硯微微擡了擡下巴,指向桌子上的茶。
方瑾枝踮着腳尖費力坐上另一把黃梨木交椅。她面前的茶碗是一個圓口的祭藍茶碗,而陸無硯面前的那一只卻是純黑釉的建盞。她捧起面前的茶盞抿了一口。茶是好茶,點泡的火候也剛剛好。可見入茶手藝的确不錯。可是畢竟不是娘親點出來的茶。
方瑾枝低着頭,不肯再喝了。
“這茶太苦,一會兒吃甜點。”陸無硯不動聲色地推開了方瑾枝面前的茶。
方瑾枝握起小拳頭敲了敲頭,皺着眉望着陸無硯,苦惱地說:“三哥哥,吳媽媽說我高興不高興都寫在臉上,我以前不信,覺得我能把壞心情藏起來。可是都被你瞧出來了,可見吳媽媽說的是真的!”
陸無硯望着她皺巴巴的小臉,總不能說知道她喪母的難過。他擡手捏了一下她的臉蛋,笑道:“不是。你藏得很好,是你三哥哥太聰明了。”
方瑾枝眨了眨眼,讷讷地說:“哪有這樣拐着彎兒誇自己的?”
陸無硯垂眸,但笑不語。
他望着面前的茶,黑色的茶碗裏是白色的茶沫,黑白分明。可這世間并非只有黑白二色,這個道理是前世那個偏執的他所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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