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聽到這個聲音,虞茶有些恍惚。

上輩子陸以淮很少對她這麽說話,只有在她想要逃跑後才會生氣,但最後又偏偏一次次忍耐,做得最多的不過是深夜裏極致的索求。

她想的是不再惹怒陸以淮,只要安安分分的,讓他重新站起來,自己就算完成任務了。

“虞茶是吧?”江月晴第一次仔細打量面前的這個女孩,定格在生動明媚的臉上,“以後叫我江姨就行了。”

雖然以淮沒有明說是哪個,但她作為母親,自然是明白的,既然決定選她,就會好好相待。

虞茶輕聲開口:“江姨。”

見她如此乖巧,江月晴連連點頭,之前的不快也煙消雲散,盤算着怎麽才能讓陸以淮恢複正常。

事情突如其來的有了個轉折。

還在怔愣中的陳敏娟回過神來,大大地松了口氣,又把虞明雅扯起來,掐了把她的胳膊。

虞明雅委委屈屈地站在她後面,也不敢出聲,胳膊上出現一個明顯的紅印。

虞茶眼角瞥見,心中冷然。

當初她們嫌自己做事不夠利索,虞明雅還經常找茬,她不知道哪來的掐人習慣,現在看來是遺傳的了,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

江月晴站起來,“跟我來吧。”

陳敏娟連忙扯着虞茶跟在她後面。

她現在是怕了,剛才差點就惹惱了陸家,這要是回去,老公不打她也會罵她,萬一離婚她的豪門生活就斷了。

陸家房子多,想住哪裏住哪裏,大宅一般是江月晴夫婦住的,其他人都住在別的地方,陸以淮自從出事後也搬到了後面的一棟樓。

一路上沒人說話。

一直到江月晴停在圍繞着紫藤蘿的小樓前,咳嗽兩聲:“以淮住在這裏,你既然陪着他,就也住這裏,他脾氣不好,你不要惹他生氣,盡量順着來,知道嗎?”

虞茶點點頭,“我知道了。”

江月晴猶豫了一下,叮囑道:“如果發生了什麽其他的事,就叫人,別傷害他。”

聞言,一直惴惴不安的虞明雅終于心情恢複,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都說陸以淮恨極了就咬人,她看虞茶這皮膚,估計沒過幾天就被咬成篩子了。

虞茶眉眼彎彎,“我不會的。”

沒什麽好怕的,他們現在想象出來的都是假的,所有人都以為陸以淮會對她怎麽樣,卻沒想到是她被放在掌心寵愛。

江月晴越看虞茶越滿意,再看虞明雅臉色就冷了點,不知道虞家怎麽教人的。

說話間,小樓上方的窗戶被打開。

雖然沒有看見人,但他們都知道必然是陸以淮在上面。

虞茶跟在江月晴後面。

“這是王媽,負責這邊的一切住行,你有事就找她,待會王媽會告訴你注意事項。”

虞茶看了眼一旁慈眉善目的王媽,她記得很清楚,在她之前害怕陸以淮自殺時,是王媽照顧她的。

可是後來王媽因為沒有及時回家,小孫子被遺留在幼兒園的校車上,搶救無效去世。

這一次,她怎麽也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虞明雅走在最後,左看右看,小樓雖然不是主宅,但是裏面無一不是精巧的東西,随便拿出去一件都是讓人欣羨的。

她心裏不痛快,等看到轉角處的輪椅時,心跳更是加速。

少年慕艾,她也曾喜歡過沒出事前的陸以淮,應當說學校沒人不喜歡陸以淮,喜歡他的人,喜歡他背後的陸家。

只是出了這種事,誰敢繼續喜歡。

“以淮。”江月晴停在半路上。

轉角處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扭過頭,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們,腿的部分被用薄毯蓋住,依稀能看見輪廓。

虞茶很清楚。

那場意外并沒有截肢,只是小腿失去了知覺,好好治療的話是有恢複可能性的,但是最後并沒有成功。

不知道是陸以淮放棄,還是什麽原因,當時滿心滿眼只想逃離的虞茶是一無所知的。

重回17歲,她決心要改變未來。

“媽。”聲音有點啞。

陸以淮對操作輪椅并不太熟練,滿打滿算坐上來也才半個月時間,陸家所有人都提着心,很少讓他自己操作。

他的視線落在江月晴身後的少女身上,虞茶半低着頭,只能看到一半白皙的側臉。

江月晴轉過身,拉着虞茶溫聲道:“這是虞茶,以後就住在這裏了,你就把她當成你的妹妹。”

虞茶小心翼翼地朝陸以淮笑了笑。

她笑起來很好看,紅潤的唇齒間都帶着明媚,尤其是眼睛,泛着水光,映出別人的倒影,怯懦的模樣很是勾人。

陸以淮嗯了聲,沒說話。

他的視線半點也沒分給後面的陳敏娟母女。

江月晴知道他如今不喜歡說話,家裏人都不怎麽說,更別提對陌生人了,轉過身就面無表情道:“虞夫人,你們回去吧。”

陳敏娟早就想回去了,“是是是。”

虞明雅被她拽着,一直走到走廊盡頭終于忍不住回頭,看向那個被黑暗籠罩了一半的陸以淮。

再好看又有什麽用,還不是殘廢。

虞茶就這麽在小樓裏住了下來。

剛開始,對于這麽個嬌軟的女孩,王媽是非常喜歡的,“這是你的房間,就在少爺的隔壁,晚上我們是有人值夜的,有事就叫一聲。”

房間是早就準備好的,拉開窗簾就能看到外面院子,還有攀爬在窗沿上的花。甚至能看到隔壁陸以淮房間的窗臺。

虞茶記得上輩子她被陸以淮關在房間裏,最後選擇爬陽臺回了自己的房間,當時被陸以淮發現後他臉色都變了。

她這次就決定過好自己的日子。

在小樓裏住了幾天都沒和陸以淮正面說過一句話後,虞茶才松了口氣,她其實是怕對上陸以淮的。

陸以淮現在情緒不穩定,又容易遷怒人,她去了一不留神就會惹他不開心。

傍晚,虞茶碰見去送飯的王媽,陸以淮也剛好從房間裏看外面,兩人對視上。

撞上他漆黑的眼睛,她呼吸一窒,扯出一個淺笑,有點傻裏傻氣的。

陸以淮冷着臉,按着輪椅去了桌邊。

上輩子虞茶剛來的時候只有害怕,根本沒關心過陸以淮,記憶裏最深刻的畫面竟然是最後一幕,陸以淮将她的屍體抱在懷裏,想要融進自己的身體裏。

沒人喜歡那個令人生厭的自己,除了他。

虞茶也不知道為什麽上輩子陸以淮那麽忍耐她,她想不通,現在去想也沒什麽用。

她捏了捏自己笑得僵硬的臉,等了會兒,發現并沒有被叫進去,松了口氣,回到自己的房間。

王媽離開後,陸以淮盯着桌上的飯菜,半晌一擡手,落下的時候東西灑落了一地。

門外有離開的腳步聲,輕快而明朗。

陸以淮緊緊抿唇,手按在輪椅扶手上。

沒有人想要和一個殘廢待在一起。

陸以淮嗤笑一聲,眼神晦暗。

深夜,虞茶又做了前世的夢。

她夢見自己又一次逃跑失敗,陸以淮最終将她鎖在床上,生氣地在她身上留下暧昧的痕跡,醒來時耳邊似乎還有喘息聲。

虞茶被渴醒,摸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去樓下倒水喝。

一杯水下肚,整個人都清醒了,剛準備輕手輕腳地回去,就碰上王媽從房間裏出來,攔住她,“虞小姐。”

虞茶溫聲道:“王媽。”

“少爺晚上還沒吃藥,今晚你去送藥吧。”王媽拿好藥,又把水杯遞給她,“記得一定要看着吃了。”

虞茶半天才回神:“好。”

王媽自然是知道這半個月來兩個人都沒碰面,也是有心想讓她進去看看,叮囑道:“說話軟點,別提其他事。”

等她離開後,虞茶拿着藥站在原地好大一會兒,才上樓,停在陸以淮房門口,敲了敲門。

裏面沒應聲。

虞茶想了想,輕輕推開門,入眼看去,只能看到房間裏的窗簾緊緊拉着,沒開燈,顯得十分陰暗壓抑,只能看到床上坐着個影子。

這是進陸家半個月來,她第一次進陸以淮的房間,和上輩子一樣,擺設都沒有改變。

虞茶怔愣了幾秒,将藥放在桌上,猶豫了好半天才打開燈,也不敢直接過去,“王媽說……該吃藥了。”

暖色的燈光微微亮。

床上的陸以淮面無表情,緊緊地盯着她看。

虞茶只覺得被盯得頭皮發麻,又有一種想要逃離這裏的沖動,被她生生忍住。

陸以淮掀了掀眼皮,“回去。”

虞茶将水杯和藥拿在手裏,遲遲不敢過去,聲音都跟着弱起來,“我……”

陸以淮緊皺着眉頭,眸光微沉,松散的絲綢睡衣能看到□□的筋脈,額角有隐隐汗水。

虞茶眼皮子直跳,慢吞吞地走過去,頂着他的視線把藥和水放在旁邊的櫃子上。

陸以淮又發病了。

他的腿每到一定時間就會疼痛難忍,忍過去就又是毫無知覺,這時候只能靠自己忍耐過去。

“我不能回去。”她搖搖頭,低聲道:“你不能不吃藥……”

陸以淮伸手将藥一口喝掉,恰好一陣疼痛襲來,他猛地将杯子放在櫃上,發出巨大響聲。

虞茶站在床側,水漾漾的眼睛裏帶着點無措和慌張,抿着唇,猶豫地看着眼前的男生。

陸以淮眼眸微深:“別讓我再說一遍。”

虞茶看到他胳膊上有克制自己而爆發的血管,小聲問:“你是不是很難受?”

嗓音輕柔軟糯,像羽毛拂過。

下一秒天旋地轉,虞茶就被拉到了他身邊。

晚上洗澡後她就穿了睡裙,松松垮垮的裙子被這麽一扯,褶皺起來,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形。

陸以淮圈住她的手腕,緊緊捏住,溫熱從皮膚傳至全身,虞茶因為害怕慌張,身體在微微顫抖。

陸以淮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神暗暗,沉聲問:“為什麽不聽話?”

他都讓她走了。

“陸以淮……”虞茶掙紮着,力量差距根本讓她掙脫不了,她仿佛又想起上輩子的事情。

她漸漸安定下來,略微喘着氣,胸口起伏不定,睡裙領口歪斜着,露出一小截白皙圓潤的肩頭。

鎖骨處的紅色胎記隐隐若現。

虞茶模糊的記憶被勾起,似乎前世她被咬的是鎖骨,回去之後就吓得發燒,一直想着從陸家逃走,後來就不知道陸以淮怎麽忍的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陸以淮喜歡鎖骨,每次照鏡子的時候,上面的胎記被虞明雅嘲笑過,她一直都不喜歡,偏偏陸以淮那麽偏愛。

虞茶在發呆。

陸以淮沒想到這樣都能發呆走神。

虞茶被他捏了下,回過神來,小心地伸出手,深呼吸:“你要是疼,就、就咬這裏吧。”

就別咬她鎖骨了……

她閉着眼,視死如歸的表情讓陸以淮眼眸一深,一口咬上去。

虞茶覺得疼,又不敢叫出聲,怕把王媽他們吵醒,咬牙忍着,只敢小聲的叫“陸以淮”的名字。

陸以淮圈住她的手腕。

細細的一節手腕仿佛一掐就斷,白得近乎透明。

虞茶心裏不停地想起上輩子的事,眼前閃過臨死前的畫面,閉上眼,自言自語:“你要快點好起來。”

上輩子被他照顧那麽久,就當還債好了。

虞茶想事情都很簡單,也沒想過要讓他這一世怎麽樣,又或者是壓根不進陸家。

聞言,陸以淮動作微頓。

虞茶清醒後飛快地收回手,不小心碰到背後的衣裙,被布料摩擦到還有點輕微的疼痛感。

她瞄了眼陸以淮,發現他正盯着自己看,心跳一亂,避開了眼神。

虞茶估摸着手腕上肯定被咬破了,眼角偷偷地看了眼,上面牙印清晰可見,倒是沒破皮。

她微微一怔,明明以前破了的。

虞茶想不明白,手指絞在一起,說話糯糯的:“我要回去了。”

“看着我。”陸以淮掐住她的下巴,對上她泛紅的眼睛,在耳邊問:“下次還敢來送藥麽?”

他想起剛剛唇齒間的柔軟。

作者有話要說:  陸哥:再來一次吧:)

表面警告,內心恨不得再來個十回八回

今天突然想到,要是茶茶一晚上隔幾小時半小時的去一次,陸以淮還不得把牙崩了

這章2分評發100個紅包,大家沖啊!

不要讓我一百個都發不到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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