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處心積慮
大梁的兵士早就将客棧圍了個嚴嚴實實。
看這架勢, 是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 單等着自己入甕。楊博廣長嘆一聲,任由林影上前套上冰冷枷鎖。至于周九霄, 此人武将出生功夫高強, 又身犯通敵叛國之重罪, 雲倚風原以為他會選擇拼死突圍,豈料對方卻只猶豫一瞬, 并未出手。
耶爾騰這次終于沒有再護着兩人, 事實上若有可能,他恨不得親手殺了對方。阿碧方才的慘狀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覺得自己或許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大漠中最漂亮的女人, 原來只是有心人用來對付自己的一個工具,一切都是假的,連那絕美的碧瞳與容顏都是假的。
而一想到自己和一個怪物度過了那麽多情意綿綿的夜晚,他胃裏就翻湧起強烈不适, 怒火也幾乎焚盡了整顆心。
周九霄冷冷道:“你有何證據, 說我與此事有關?”
“有沒有關系, 審問完這名侍女自能見分曉。”雲倚風道,“自然,即便她供不出什麽,還有另一個人,同樣能說清阿碧的來歷。”
耶爾騰擡起頭:“是誰?”
林影很快就帶進來了一名文質彬彬的男子,約莫二十出頭, 年輕而又健壯,看穿着打扮,像是有些地位身份。
他便是烏恩兄弟二人找回來的“多吉”,也是阿碧的未婚夫,逐月部族的首領。他與族人們皆生活在開滿黃花的世外桃源中,身上穿着五彩的袍子,手中拿着雪白的琴,終日以歌聲為伴。富裕安穩的生活,令他們有大量時間來思考,擁有旁人難以企及的思想與智慧。
在大漠與草原中,其實一直流傳着關于這群人的故事,不過即便強大如耶爾騰,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逐月部族并非只是牧民們幻想出的樂土,而是真實地存在着。
“逐月部族一直選擇隐世,只會偶爾收留迷路的牧民與商人,唯一一次主動向外張開懷抱,就是因為月牙。”也是衆人眼中的“阿碧”,她是上一任逐月部族首領的小女兒,自出生起就患有怪病,經常會驚懼抽搐,并且年紀越大,症狀便越頻繁明顯。
再有智慧的頭腦也治不好怪病,所以多吉便派出許多族人,前往各地尋找名醫,希望能治好自己的未婚妻。
雲倚風道:“周九霄就是在這個時候,聽到了月牙姑娘的病症,蝴蝶癔實在太難得了,于是他自稱大夫,親自前往逐月部族看診,卻悄悄帶走了月牙。”
耶爾騰皺眉:“如此大費周章,只因一個蝴蝶癔?”
“當年的謝含煙也患有此病,并且因為周九霄的冒險相助,才得以保住性命。”雲倚風道,“他想以此來取得我的信任,即便譚太醫沒有說出陳年往事,王爺也會問明大首領為何知道譚太醫能治病,周九霄照樣可以等到出場的機會。”
而實際情況還要對對方更有利一些——譚思明毫無隐瞞,不僅一五一十說出了當年事,還替周九霄說了兩句好話,令對方的形象更加正面幾分。
江湖中最好的傀儡師,能随意改變偶人的容貌與聲音,甚至連記憶也能重新翻洗。阿碧就這麽被一點一點雕琢成了傾世美人,碧綠瞳仁遮掩了棕黑雙眼,而全新的“記憶”也覆蓋了真實的曾經。她混亂而又恍惚,在終日不散的妖冶花香與低喃裏,記住了“白衣聖姑”的故事,相信了自己也是她的族人,但因為成為偶人的時間太短,她仍時不時會想起多吉、想起未婚夫的影子、想起黃花與五彩的衣裙。每每這時,每每當她的瞳孔變回黑色,即将掙紮找回真實的自己時,那僞裝成貼身侍女的傀儡師,總會及時出現,将她重新變回碧瞳美人。
耶爾騰聽得不可置信:“為了利用阿碧,逐漸控制我?”
“這只是目的之一。”雲倚風道。
或者更确切而言,阿碧傾國傾城的容貌,是為了引誘耶爾騰上鈎,逐步獲取他的信任。而阿碧身上的蝴蝶癔與被灌輸的“回憶”,則是為了迷惑雲倚風。一個精心訓練過的美人,擁有和他莫名相似的氣質與神情,部落裏還有着一名“聖姑”,無論身世、容貌還是過往,皆與當年的謝含煙一模一樣,甚至連古怪病症都不假,這一切實在太真實、太順理成章了,稍有不慎,便會一腳踩進去。
若非事先便心存疑慮,當日在追往大漠深處時,雲倚風覺得自己或許當真會相信。那慈愛的眼神與貼心的叮囑,還有含着血淚對先皇的控訴,無一不符合自己對謝含煙的猜想。濃厚的花香襲來時,他一個恍惚,險些就中了圈套,幸而及時掐住手心,方才用疼痛換取了清醒。
“你早就發現了他們的陰謀。”耶爾騰皺眉,“除去多吉,還有哪裏露出了破綻?”
“在最開始的時候。”雲倚風轉身看着周九霄,“你口口聲聲說,先皇要誅殺盧将軍,要滅謝氏滿門,這措辭原本無懈可擊,直到後來譚太醫親口說出,謝小姐是被先皇所救。”
周九霄聞言,臉上血色頓失。
在譚思明的敘述中,當年的确是周九霄冒險找到太醫院,帶着他混入謝府替謝含煙看診。但想治好蝴蝶癔,非得要一味藥,一味在當時看來,幾乎不可能拿到的藥。
那一晚在離開謝府後,譚思明看着頭頂一方星空,想着昔日裏名動王城的名門閨秀,今日卻落得那般落魄憔悴,心裏亦是惋惜遺憾,他步履蹒跚地走着,原打算去找周九霄複命,告訴他這病無藥可醫,卻在途中遇到了先皇。
譚思明當時驚慌失措,要知道私自出入叛臣府邸,可是死罪。誰知先皇卻并未責怪,反而和顏悅色,詳細問了謝家小姐的情況,命他無論如何也要将人治好。見皇上态度并不像傳聞中那般冰冷,譚思明便壯着膽子,說出了不可缺少的那味藥。
“是龍血。”雲倚風道,“非得要大梁皇室,割腕取血為引。”
這要求幾乎已經稱得上驚天忤逆了。譚思明說完之後,跪地惴惴不安,他原本以為皇上即便答應,也是招來某位王爺取血,卻不料最後竟是實打實的真龍天子之血,一連十數日從未間斷,硬是把謝含煙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這算是譚思明與先皇之間的秘密,先前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周九霄自然也無從得知。至于這回救月牙,則是用了李珺的血,為免腕上的傷口太過引人注目,便假稱他摔斷骨頭,把整條胳膊都包紮了個嚴嚴實實。
雲倚風道:“即便謝家通敵,先皇對謝小姐的态度也并非趕盡殺絕,反而一直默默相救,想來大多是因為盧将軍,那麽所謂盧将軍受心上人唆使,協助謝家叛國一事,自然也就做不得真了。”否則哪位帝王會願意割腕去救賣國賊?
恰是因為有了譚思明這個故事,所以雲倚風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對周九霄抱有十成十的戒心,對他的所言所行自是百般提防,從未信過半句。而在烏恩兄弟二人帶回多吉,得知他有一名同樣患有驚懼癔症的未婚妻,這名未婚妻又被人離奇帶走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阿碧。
靈星兒遲疑:“可兩人的容貌完全不同啊,怎麽可能是同一個?”
“武林中有一門比下九流還不如的行當,叫傀儡師。”雲倚風道,“原是供那些有怪癖的富戶取樂所用,能将活人制成偶人,重新按照喜好,細細雕琢容貌、舉止與氣度。因為太過血腥殘忍,有悖綱常,所以只能活躍在陰暗的地下。
阿碧耳後的那條蜿蜒藍線,便是牽引偶人的線繩。
季燕然示意林影将幾人帶了下去,包括那昏迷不醒的傀儡師。
多吉并未理會耶爾騰,甚至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只道:“要是沒有其它事,我想先去陪着月牙。”
季燕然道:“首領請自便。”
多吉微微點頭,轉身大步離開。
房間裏只剩下了耶爾騰、季燕然與雲倚風三人。
耶爾騰問:“你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帶回王城,交給皇兄。”季燕然道,“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事要先問明,所謂血靈芝,究竟是大首領親眼見過,還是他們用來與葛藤部族談判的籌碼?”
耶爾騰回答:“他們不知道,應當也沒有見過。”
“那就好。”季燕然道,“阿碧雖非絕世佳人,但救她一命這個要求,我也算做到了,此外還替大首領除去了身旁隐患,既如此,是否該盡快說出第三個條件?”
“好。”耶爾騰點頭,“十日,十日之內,我會告訴蕭王殿下,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
将軍府中,譚思明與梅竹松都守在床邊,替月牙看診。藍色的傀儡線已經被剔除,長時間被煉作“偶人”,她的身體與容貌皆受影響,整個人枯瘦蠟黃,看起來毫無生機。
梅竹松道:“這手法實在陰毒,怕是要好好調養三五年,方能緩回來了。”
“那缺失的記憶呢?”雲倚風問。
“腦中被銀針所傷,不好說。”譚思明道,“但月牙姑娘既能模模糊糊記住部落與未婚夫,就說明還能有徹底恢複的一天,多吉首領可得好好照顧她。”
“自然。”多吉道,“我以後會将她捧在掌心,像保護最珍貴的明珠一樣,再也不會被惡人奪走了。”
靈星兒站在一旁,心想,這才對嘛。比起耶爾騰先前的錦衣玉食,這句承諾可要順耳多了。
因月牙還要休息,幾人便移去了前廳。
未婚妻失而複得,又受大梁太醫精心救治,多吉對季燕然态度十分友好。至于對那擄走月牙的主謀,只問了一句:“他們會被處死嗎?”
“會。”季燕然道,“按照大梁的律法,這群人沒有任何活路。”
“逐月部族這麽多年來,一直隐于雲中,就是不想被卷進權力與土地的紛争。”多吉深深嘆氣,“誰知道,最後竟還是沒能躲得過。”
“只有這片土地和平了,生活才能安穩,思想才能盛放。”季燕然道,“對方野心勃勃,處心積慮設下圈套,而首領卻一心只想為心愛的女人治病,又如何能防得住他們,倒也不必太過自責。不如就安心住在這裏,待月牙姑娘養好身體後,再回去也不遲。”
多吉答允:“好,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将來蕭王殿下有需要的地方,逐月部族也定會竭力相助。”
管家很快就替他準備好住處,領着人前去休息了。
雲倚風問:“王爺打算何時審那些人?”
“明日。”季燕然拍拍他,“你此番也辛苦,審問的事情,就別再操心了。”
雲倚風費解道:“若沒有譚太醫說出先皇一事,讓我事先有所防備,那天怕是真會相信了仙氣飄飄的‘娘親’,她怎麽會那麽了解我呢?”
像是一條活在心裏的寄生蟲,清楚地知道自己所有軟肋——對身世的懷疑,對母愛的渴求,對盧家的猜測,對先皇的搖擺質疑。這原本是只有寥寥少數人知的秘密,卻精準地被對方拿去加以利用,這實在太詭異、也實在太巧合了。他仔細回憶了一遍宮中過往,回憶了一遍身邊都有誰出現過,到最後,甚至連那笑容可掬的德盛公公都開始懷疑了,究竟是誰在暗中窺探着自己的心事?
“皇兄身邊的眼線,從來就沒徹底幹淨過,或者說壓根就不可能徹底幹淨。”季燕然道,“上次王東與尉遲褚的暴露,只順藤摸瓜揪出了一串前朝官員,至于後宮,人員太過紛雜,保不準裏頭就混着誰。連楊博慶那種早已日落西山的舊臣,都有本事準确探聽到宮裏的動向,更何況是旁人。”
雲倚風将額頭抵在他胸前:“所以說,累得慌。”
“累就不想了。”季燕然哄他,“往後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
“那不行。”雲倚風悶聲道,“同甘共苦,同生……同生。”
共死是舍不得的,他想讓他好好活着,一直活着。
最好能一口氣活上七八百年。
季燕然皺眉:“那不成活王八了?”
雲倚風哭笑不得,愁雲慘霧尚未來得及凝聚,便被他這張嘴戳了個稀爛,于是擡手拍過一巴掌:“胡言亂語!”
“皇兄身邊的眼線,就交給他自己去煩心吧,我會寫一封密函過去。”季燕然道,“至于你我,先拿到血靈芝,再解決耶爾騰,才是正事。”
雲倚風點頭:“好。”
在兩位大夫的精心診治下,月牙很快就自昏迷中蘇醒。她恍如做了一場隔世大夢,許多種記憶、真的假的、虛的實的,混亂交織在一起,令眼底也漫起濃厚的霧氣。在見到多吉後,雖能記起這是自己的未婚夫,卻也同時記起了曾出現在枕邊的耶爾騰,自是不安害怕極了。
靈星兒安慰她:“做錯事的又不是你。”
“他們把我抓到了一個大房子裏,整天給我講故事,講很多故事,牆上挂着畫,畫着部落和白衣聖姑。”月牙躲在床角,将頭埋在膝蓋裏,“我不是故意要忘記多吉的。”
“我知道。”靈星兒握住她的手,“而且你并沒有忘記多吉,更沒有忘記自己的部落,你還同我說了許多關于他們的事情,快別自責了,先好好養病。”
月牙問:“我還能被治好嗎?”
“當然能呀!”靈星兒保證,“譚太醫和梅前輩都是名醫,還有平樂王,他最懂各種養顏香膏了!”
越是嬌豔的佳人,越需要好好滋養,天生便喜歡欣賞各色美人的李珺,自是深谙此理。還沒滿十歲,就知道拿着母妃的香粉去賞賜漂亮宮女,四書五經背得磕磕絆絆,但說起王城裏誰家的珍珠粉最細膩、誰家的桂花膏最養膚,那叫一個張口就來,滔滔不絕。
連雲倚風也詫異道:“原來平樂王還有這本事?”
“那是。”李珺搖頭晃腦,“所以你盡管放心,我定能讓那位月牙姑娘養回白白淨淨。不過說實話,她現在看上去也不差嘛,沒了那寒淩碧瞳,反而溫婉不少,雙目迷離,楚楚惹人憐。”
雲倚風笑:“你還真是會誇贊美人。”
“天生的。”李珺被說得沾沾自喜,又趁機問,“要不要也捎帶着給你買一些香膏?沐浴之後仔細塗抹,可使全身肌膚細滑,令七弟愛不釋——”
一個“手”字還沒說出來,江湖的鐵拳就已經到了眼前。
“我随便說說的。”平樂王立刻嚴肅改口,你能打,你說了算。
又問:“七弟呢?”
“在審問周九霄。”雲倚風倒茶,“一早就出門了。”
李珺道:“那我舅舅?”
“也在審,不過他看起來并非主謀,頂多吐一些當年的往事出來吧。”雲倚風道,“你可要去看看?”
李珺頭搖得像撥浪鼓。
雲倚風已習慣了他這遇事先将自己撇清、六親不認的膽小作風,便只笑了笑,繼續烹茶道:“放心吧,不會牽連到你的。”
李珺答應一句,又仔細看了他半天,方才繼續問:“我昨日見你像是又咳血了,沒事吧?”
雲倚風手下一頓,擡起頭。
“我當時路過廚房,剛好看到你站在院中。”李珺舉手,“我保證,絕對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雲倚風松了口氣,拎起茶壺斟出兩杯,漫不經心道:“老毛病了,不礙事。”
“那……也對,耶爾騰不是說了嗎,十天。”李珺安慰,“不算太久,不算太久。”
“我同你說句實話吧。”雲倚風遞給他一杯茶,“第三個條件,必然與他的野心有關,王爺不會也不可能答應,所以我壓根就沒指望能找到血靈芝。”
李珺一愣,那那那怎麽辦?
雲倚風笑笑:“聽天由命。”
聽天由命哪行啊,還指着靈芝救命呢!李珺一拍大腿,踴躍獻計,你看看這樣成不成,我們把耶爾騰抓起來,翻來覆去嚴刑拷打,直到他說出血靈芝的下落為止!
雲倚風将點心退盤子推過來,和藹道:“好好吃飯。”
李珺卻仍追問:“行不通嗎?”
“不是人人都能嚴刑拷打的。”雲倚風只好耐心解釋,“耶爾騰是一方枭雄,按照他的脾氣,寧可被千刀萬剮,也不會屈服求饒,這一條路未必行得通。更何況王爺與他的盟約,是在十餘位部族首領的見證下共同簽訂的,現在對方依照約定,帶着心愛的女人來到我們的地盤求醫,王爺卻趁機把人給綁了,還要嚴刑拷打,消息一旦傳出去,大梁的顏面與信譽何存,到那時,怕是所有人、包括銀珠首領都會選擇與葛藤部族站在同一邊。”
李珺:“……”
李珺:“可七弟分明說,這人野心勃勃,留不得。”
“那也要在雙方交戰時,在日光下打敗他。”雲倚風道,“這道理不難懂,平樂王好好想想就能明白。”
明白倒是能明白,但就是覺得……放虎歸山,實在可惜。
李珺挪着椅子坐到他身邊:“反正那血靈芝,是無論如何都要拿到的。實在不行,我們就先光明正大和葛藤部族打一仗,然後再把耶爾騰綁來,嚴刑拷打!”反正無論如何,拷打就對了。
看他說得一派铿锵,雲倚風便也笑道:“行,來,喝茶。”
這晚,季燕然直到深夜才回來,雲倚風尚未歇息,正靠在床頭認真看書,圖文并茂的那種。
“……”
雲倚風發出邀請:“看嗎?”
季燕然頭疼:“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又是李珺給你的?”
“這你就冤枉平樂王了。”雲倚風合上書,“我打發弟子出去買的。”
季燕然捏住他的下巴:“我的還不夠你看?”
“你的……”雲倚風眼睛往下掃掃,“上頭又沒寫故事。”
季燕然哭笑不得:“往後不許再熬夜看了,好好睡覺。”
“我熬夜看它做什麽,我是在等你。”雲倚風掀開被子,示意他上床,“審問的結果如何?”
“兩人像是事先對過口供,嘴咬得比鐵板更緊。”季燕然道,“倒是七七八八說了不少诋毀先皇的事,半真半假雲山霧中。”
雲倚風想了想:“其實也算……預料之中,你還記得周九霄在被戳穿時,壓根就沒有反抗的意思嗎?當時我便懷疑,他們八成還留有後手,知道有人會來救自己,才會乖乖束手就擒。”
季燕然猜測:“那天大漠中的雪衣人?”
“她的功夫很高,地位應當不低。”雲倚風道,“不提楊博慶,周九霄好歹也算一員大将,對方不會甘心就這麽白白折掉的。”
而要從将軍府裏帶走這兩個人,最省事的方法,就是利用耶爾騰——他是唯一明晃晃與大梁為敵,并且握有季燕然的軟肋的部族首領。
“別被任何人威脅。”雲倚風握住他的手,叮囑,“一切以大梁為重,我沒事的。”
“親一下。”季燕然道,“親到我滿意,這件事就聽你的。”
好端端的家國大義,氣氛正凝重呢,結果說沒就沒。
雲倚風詢問:“親到什麽程度,才能算做‘滿意’?”
“不好說。”季燕然托過他的纖細腰肢,将人強行按到自己懷中,“先親一口試試,說不定本王立刻就能滿意呢,這種事也說不準。”
看着不像這麽好打發啊……雲倚風半撐在他胸前,還沒來得及坐起來,就被吻住了唇瓣。
甜蜜的,纏綿而又難舍難分,吻到後來,連耳垂都紅成胭脂色。
綢緞般的墨發鋪散而開,在燈火下泛出溫暖光澤。
手指也不自覺地握住被單。
季燕然在他耳邊低笑:“心肝兒,你咬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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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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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