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有關亞利安

只有雷爾知道自己這一刻有多緊張。

亞利安對他來說絕不僅是一個莫名其妙地出現，被他無可奈何地撿回家去的小寶寶，而是陪他度過了一段最漫長最黑暗的時期，誰也無法取代的，雷爾最重要的弟弟和家人。

他真的沒辦法想象，如果等下Voldemort告訴他亞利安身上有着什麽連身為法師的他都無能為力的問題的話，自己将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恐怕……轟掉聖芒戈綁架所有治療師，哪怕這麽做是明擺着要和整個魔法界為敵，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那麽去做吧……

深吸了一口氣，雷爾竭力維持着表面上的鎮定和冷靜。

——Voldemort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緊張。

“不用擔心，雖然的确有點小問題，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鬼使神差地，黑發魔王近乎溫柔地低聲安慰了對方一句。

少年聞言，眼中立刻閃現出驚喜的光彩。

“真的嗎？亞利安不會有事？”他忙不疊地追問。

那緊張關切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麽直看得Voldemort心中一陣煩躁。

又一想到對方之所以那麽痛快地就和自己訂下了契約，還從一開始就把條件制定得相對公平，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擔心那個小寶寶，想盡快弄清楚發生在他身上的狀況的關系……

好吧，Voldemort承認，以他的魅力竟然在少年心中還比不上一個丁點兒大的小娃娃，這的确讓他有點惱怒。

但是面對着少年寫滿期盼和希冀的眼睛，他又做不出故意把情況說得更糟糕些讓對方希望落空的事情來，于是幹脆移開目光不再與少年對視，語氣也顯得有些淡然：“他的情況的确有些特殊，不過還不到會危及生命的程度，所以你可以安心。”

此言一出，少年幾乎是立刻長長地出了口氣。

“太好了！還好……他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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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少年臉上揚起的笑容，燦爛到簡直要晃花魔王的眼！

然而，還不等黑發男人再次不适應地轉開眸光，毫無防備之下，他卻突然被少年拉住了手腕！

“既然沒有危險，那亞利安的身體又是怎麽回事？他比同齡的小寶寶生長發育速度要慢上一倍還多，雖然看上去好像還不到一歲，但其實他已經快滿兩歲了！就算是在巫師界這也不是非常常見的情況吧？”

知道了沒有危險不代表雷爾就徹底放心了，亞利安生長發育情況的異乎尋常始終是他心中的一個隐憂，如果不能得到更進一步的解釋，他想自己還是不能完全安下心去。

Voldemort顯然也已經很明确地了解到了這點，所以他很幹脆地給出了自己的判斷：“那個孩子……之所以會出現像現在這樣發育遲緩的狀況，事實上是因為，他沒有得到足夠的魔力供給。”

“沒有得到……足夠的魔力供給？”茫然地瞪大眼睛，從雷古勒斯那裏接收來的記憶之中并沒有包含着與此相關的知識的雷爾表示，他有點沒大聽懂。

他的這種反應似乎在Voldemort的意料之中。

只見黑發魔王微微勾起嘴角，一邊平伸出一只手示意雷爾坐下聽他慢慢解釋，一邊非常耐心地開始為雷爾做起了相關的講解：“衆所周知，巫師幼兒們能夠從父母那裏得到成長發育所需要的魔力提供的時期，事實上僅限于他們在母體內部被孕育着的那幾個月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裏，嬰兒通過與母親體內的魔力源相連接的部分每天從母體那裏源源不斷地吸取着足夠他生長成型的魔力，而同一期間，父親一方也會通過血脈之間的聯系，定期将自身的魔力傳導進母體之內，為嬰兒提供穩定而持續的魔力供養。”

“需要說明的一點是，後一種傳導方式是非常玄妙，可以無視空間距離，定期自動完成的。而至今為止，還沒有人發現它的原理究竟是什麽。”

“當然，如果作為父親的一方有心，也可以每天定時定量地通過從外部接觸嬰兒的方式主動向孩子傳輸魔力，這樣一來生長中的小嬰兒将能夠更好地得到來自父系一方的魔力的滋養，當然也會成長得更加穩定和健康。”

“當然這種來自父親和母親雙方的魔力供給并非缺一不可，它們可以同時存在，也可以只有其中一方的存在，這也是為什麽在父母雙方只有一邊是巫師的情況下，兩人孕育出的孩子依然可能具有巫師血統的原因。”

“而等到小巫師脫離母體降生于世以後，這種魔力供應自然也會随之停止，從此以後小巫師魔力的增長，就要依靠他們自己體內的魔力循環系統來完成了。”

一口氣說到這裏，魔王适時地停頓了下來，給了雷爾幾分鐘時間來消化這些理論。

所幸他所講述的也并不是多麽高深的魔法知識，所以雷爾自然很快就将之理解拆分，并且找出了他所在意的重點：“這麽說來的話，那小巫師們得到的魔力供給不足的情況……不是很難出現？”

——因為能作為“巫師”降生，本身就說明已經得到了足夠的魔力供應，所以這和Voldemort之前所做出的判斷，根本就是互相矛盾！

黑發魔王聞言贊許地看了雷爾一眼。

少年果然如他所想，對于新信息的接受度很高，并且非常敏銳。

“說的沒錯。”點頭肯定了雷爾的結論，看對方皺起眉來一副十分糾結困惑的模樣，魔王當下不由微微一笑，也不再賣關子，而是非常痛快地繼續說道：“但這只是針對一般的小巫師而言。”

“一般的……小巫師？”

“是的。這裏所說的‘一般’，是指通過自然孕育的方法誕生。”

……啥？！

雷爾十分懷疑自己的理解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

不然為什麽魔王所說的每一個詞拆開來他都能聽懂，可是連在一起以後，他卻不明白了呢？什麽叫“通過自然孕育的方法誕生”？難道還有小巫師是通過非自然孕育的方法誕生的？！開什麽玩笑，這又不是十二國記！（等等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心裏的驚疑不定簡直就要逆流成河了，雷爾死死盯住眼前的黑發魔王，等着對方給自己一個符合常理的解釋，而某魔王……

自然，也沒有讓他失望。

“非常顯然地，你家的小寶寶并不是一般的小巫師。雖然對于常人而言要分辨出他的與衆不同非常困難，甚至可以說如果不借助魔咒的話根本無法辦到，但是我……因為之前出過一些事情的關系，所以對于這種不同的感應非常敏銳。”

“幾乎是從他一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發現了他的這種與衆不同——他并非是自然孕育而成的小巫師，甚至也不是同性的兩個巫師通過生子魔藥得來的後代。”

“他是另外一種，更加高級、如果他的存在被巫師們知曉了的話會引來他們更多的瘋狂的觊觎的存在。”

“有一種只出現在過古籍的記載之中，在如今的魔法界已經絕跡了的，據說是在巫師文明發展的最巅峰時期，無數強大的巫師選擇用來延續自己和心愛之人血脈的，傳說中的秘法……”

“你的亞利安，就是這種秘法的産物。”

“因為一出生就是正常嬰兒幾個月大小時的狀态，所以使用這種秘法誕生的小巫師，在出生之初的幾天裏必須得到來自父母之中至少一方的大量魔力供應，才能維持身體正常的生長。”

“而一旦在出生後最開始的幾天裏沒能得到足夠的魔力供應，在後期的成長之中就會出現你之前所說的那種，生長發育遲緩的狀況。”

“這種狀況是無法輕易用人為的方法進行改善的。”

“不過幸運的是，使用這種方法孕育出的小巫師無論是智力還是魔力資質都非常出色，所以他們很少會情緒劇烈起伏然後導致大範圍的魔力暴動。”

“但不幸的卻是，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孩子都非常乖巧懂事，所以一旦出現亞利安現在正遭遇着的這種狀況，家長們都會非常心痛，因為一個智力發育正常甚至超常的孩子，身體發育速度卻無法跟上，導致他明明應該很早就可以開口說話，卻直到三四歲大小才可以發出簡單的幾個單音……”

“這對于小孩子而言，實在是有些過于殘酷了。”

或許是因為每個族群的年長者對于幼崽都有着某種本能般的保護欲吧，就算是自稱黑魔王的Voldemort，說到這裏神情中也不由帶上了幾分黯然憐恤，這似乎更加可以證明他和雷爾心目中那個腦殘切片魔王并不是同一個人，然而對于此刻的雷爾來說，這已經不重要了。

他的心中除了對亞利安的憐惜和心疼，已經再裝不進其他……

“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擡眼看向對他道出了自己所知的一切的黑發魔王，雷爾懷着最後一絲期盼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