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合一 (1)
鎮國公一開始聽到的消息說是已故的老大的遺孀找來了還帶着一個是四五歲的孩子, 若是以往他可能還會好聲好氣确認一番,可今日是他的壽辰,這麽多同僚在這裏,甚至旭王也給面子來了, 萬一出了岔子不是真的或者有人故意找事,他鎮國公府可丢不起這個人。
可沒想到這小婦人竟然自己跑了進來。
即使如此, 鎮國公臉色雖然不好看, 可也沒太過着急,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人還沒被拉走, 突然上來就是這麽一句, “郎、郎君?”
這小婦人這麽盯着他作甚?為何盯着他喊郎君?
他不是老大在外的外室嗎?
鎮國公一臉懵, 腦子亂糟糟的,可對上小婦人那雙哀傷幽怨控訴的美目, 他心裏不知為何咯噔一下, 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 下一刻,這小婦人懷裏的孩子也朝着他淚汪汪哭了起來:“爹, 我是你的小兒子福滿兒啊, 你好狠的心啊,你怎麽能不要我們了呢?我們這些年過得好慘啊,我們為了能攢錢上京尋你,我娘她、她……都不惜賣身入了那、那種地方……嗚嗚嗚……”
小孩子哭腔還帶着調,比唱得都好聽, 可這話裏暴露出的信息讓一群看好戲的百官拖長聲音“哦”了一聲,迅速扭頭去看鎮國公,雙眼冒光。
這一看不要緊,就看到鎮國公那張臉鐵青攥着鐵拳咬牙切齒,又氣又惱又羞憤的表情,怎麽看都不對勁啊?又氣又惱他們懂,可為何羞憤呢?
難道……真的有貓膩?
鎮國公自然羞憤,畢竟這小婦人一開始說是他兒子的遺孀,現在又說是他的外室,這件事……胡鬧!不要臉!
賓客卻誤會了這些,他們将腦袋齊刷刷又轉向這小婦人與這孩子,這一看不要緊,這小婦人年輕貌美尤其是那身段,即使跪在那裏,前凸後翹的,怎麽看都是一個尤物。
而她身邊半抱着的孩子,露出一個側臉,從他們這個角度來看,竟然真的有一丢丢像鎮國公!
大概是先入為主,真是越看越像!
小福滿這個角度是最像的,這也是武氏之前特意尋找目标的時候看中的,正是因為這小福滿有兩三分像裴大公子,加上孟娘出身不好,才會選中這對母女,武氏覺得一塊信物的效果不一定夠,畢竟人死了,所以得加一點猛料,所以故意找的有點像的。
尤其是小福滿這個側臉角度,愣是把只有兩成的像給拉成了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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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同樣的,小福滿與裴大公子有幾分像,裴大公子可是鎮國公的種,裴大公子模樣與鎮國公最像,裴世子則是像他的生母。
裴大公子與鎮國公相像,這樣一來,小福滿……可不就像極了鎮國公。
武氏當時尋人的時候,是故意這麽選的,為了像,還專門囑咐了人尋找最像的角度,到時候上場的時候讓孟娘把人樓主,只露出最像的那一部分五官,還專門訓練了好多次。
結果,效果是達到了,可從一開始……卻錯了!
“你、你胡說什麽?!”武氏這會兒終于回過神,她察覺到不太對勁,趕緊去看身邊的杜嬷嬷,這件事她是交給自己這心腹默默來辦的。
可偏偏這會兒也不知道這杜嬷嬷去哪兒了。
武氏慌忙站起身:“還不把人給趕出去?哪裏來的小娼婦這般胡鬧陷害老爺?”她察覺到不對,當機立斷!
可那小婦人卻突然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們不許過來!不許過來!嗚嗚嗚,鎮國公府逼死人了,要逼死人了啊!”
“哇!”孟娘懷裏的小福滿配合嚎啕大哭,一時間這聲音直沖雲霄,刺耳得讓人耳朵都要聾了。
一時間宴席亂成一團卻沒人敢上前。
都說要逼死人了,他們要真過去萬一死了人算誰的?
鎮國公哪裏遇到過這種事,他黑沉着一張臉,猛地站起身,就要親自去勸這小婦人,先把人穩重帶出去,至于到底真相如何之後再說,不能在這麽多賓客面前丢了自己這張老臉。
結果還沒等鎮國公動作,孟娘一手橫着匕首,一手指着他,蔥白似的指尖顫抖着指着鎮國公,其實是吓得:“你、你個負心漢,你說過會回來娶奴家的,可結果呢……你一去不回,讓奴家在那邊陲小城等了你五年,五年啊!你若是不是真心歡喜奴家,為何要把奴家從原先的夫君手裏搶來?”
衆賓客本來還覺得這孩子哭得太刺耳了,可耳尖地捕捉到這一句,迅速調整了個坐姿:本來還以為壽宴參加了這麽多肯定無聊走個過場,可哪成想竟然這麽值?從一開始貌美小娘子帶着孩子來尋夫,尋的這個夫還是鎮國公這老家夥就夠勁爆的了,沒想到這小婦人為了養兒子竟然賣身煙花之地更是凄慘……
沒想到!還有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搶有夫之婦!
天啊,鎮國公原來是這樣的鎮國公嗎?
鎮國公氣得渾身哆嗦,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坐回去了,捂着胸口大喘氣,他這樣把武氏吓到了,趕緊上前幫他撫着胸口,眼神卻是看向管家,示意趕緊把這來歷不明的人給想辦法弄走。
可孟娘手裏拿着匕首,管家聽命于鎮國公,這會兒看鎮國公沒說話,也有些遲疑,他也怕事啊,萬一、萬一這真的是小公子呢?
瞧着小娘子貌美的像是一朵花,萬一日後真的跟老爺怎麽着了,憑子貴得了寵算舊賬,他怎麽辦?
所以管家雖然點着頭,卻沒幹實事,壓根沒靠近孟娘。
孟娘抱着小福滿,一咬牙,繼續帶着哭腔控訴:“……奴家還記得,那是大雨傾盆的一日,奴家雖然是個妾室,好在也是正經人家的,郎君你因雨被阻借住夫君家,夫君讓奴家陪客,你一眼就瞧中了奴家,向老爺讨了奴家,說會一生一世對奴家好。奴家跟了郎君,可郎君卻一去不回……奴家這些年多苦,郎君你知道嗎?你對得起我們母子嗎?”
鎮國公氣得差點吐出一口血,可好在他是武将,這口氣終于平複下來,終于能說出話來,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夫人推開,正要中氣十足解釋一切,突然,有一道聲音比他還中氣十足吼出聲:“啊啊!孟娘!你騙本王!”
這一聲太過振聾發聩,所有人都傻了眼,他們還看戲看得正熱鬧呢,怎麽回事?怎麽了?怎麽了?
結果一轉頭,就看到從小婦人出現之後就沒注意到的五皇子不知何時站起身,渾身發顫抖着手指着小婦人又指着鎮國公,一臉悲憤谷欠絕傷心過度凄凄慘慘好不可憐的模樣:“你們竟然……你們竟然……”
而這時那拿着匕首的小婦人扭過頭看過去,等對上旭王那張顯眼又特殊猙獰的臉時,像是才剛剛突然看到一般,渾身一顫,雨打芭蕉一樣身體晃了晃,雙眸噙着淚珠難以置信又震驚不已,随即眼神裏又帶着愧疚與自責:“王、王爺……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奴家……奴家……”
随即像是說不出話來一般,哇的一聲抱着孩子哭了起來。
而只見五皇子仰天一聲吼:“嗷!你騙本王,你不是說你夫君亡故你們孤兒寡母嗎!”
小婦人張着嘴哭泣:“對不起對不起,王爺奴家一開始也以為夫君沒了,奴家千裏尋夫他們告訴奴家他死了,奴家偶遇了王爺,王爺對奴家這麽好,可誰知……奴家突然發現郎君還活着……奴家與王爺……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五皇子搖着頭:“你們!你們!”
衆人:“!!!”卧槽……瞧瞧他們發現了什麽?!發現了什麽狗血真相!
最近一直都聽說五皇子喜歡上一個小寡婦,送了很多東西,一副俨然真愛的模樣,他們一向嗤之以鼻,剛剛還心裏吐槽旭王眼神不好,可他們發現了什麽!
莫非,這位就是最近與旭王傳得沸沸揚揚的小寡婦本寡?!
天啊,他們多少年沒參加過這麽劇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比折子戲還好看的宴會了呀!
衆人的熊熊八卦之魂徹底被點燃了,其中不乏言官和擅長寫野史的人,他們已經在腦海裏奮筆疾書一百卷,只等着洋洋灑灑留給後人觀賞,指不定日後還能流傳千古。
卷名他們都想好了:被搶小妾淪為小寡婦之後與王爺的愛恨情仇。
之前還鄙夷旭王眼神不好的賓客都忍不住同情看着謝彥斐,好好一個皇子真是慘,長得醜也就罷了,娶不到王妃也就罷了,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小寡婦,雖然不知道這小寡婦對他真情假意,眼看着要成了。
小寡婦的郎君竟然沒死。
這負心漢竟然還是堂堂鎮國公,五皇子堂堂一個王爺還要和一個糟老頭搶小寡婦,慘,是真的慘!
當然了,他們之所以不着急看好戲,也是因為這只是一個外室,甚至連妾室都算不上,鎮國公頂多就是名聲不好,實際上也沒損失,他們不可能為了一個小婦人得罪一個鎮國公,所以看戲居多。
可正是因為這樣鎮國公更是受不了,他死死盯着五皇子,這特麽到底怎麽回事?他好好過個大壽,一盆髒水就倒了下來,他要是不處理清楚了,不用一個時辰,他就會成為于二公子疑似采花賊之後坊間最熱門的八卦源頭。
他!丢不起這個人!
所以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麽輕打輕放,必須查!必須仔細查!
武氏也被這一幕吓到了,孟娘……就是五皇子那個恨不得娶回府的小寡婦?再加上孟娘今日的不對勁,武氏想通了什麽,莫非……這一切都是五皇子搞得破壞?
她心裏咯噔一下,迅速看向了裴泓。
她中計了!
武氏趕緊低頭看向鎮國公:“老爺,現在大家都看着呢,先把人給安撫好帶走吧,不然這不是讓別人看熱鬧嗎?還是趕緊弄走了事。”
“不行!”這次換成鎮國公第一個不同意了。
若是這小娘子一開始沒胡說八道也就罷了,現在弄成這種局面,要是人帶走了,不解釋清楚,不等同于間接承認他的确這樣做了?他堂堂鎮國公以後還怎麽做人?所以這次不僅不能就這麽算了,還要仔細查清楚,到底是誰要害他。
他有沒有做過這種事他能不知道?
鎮國公覺得今日這一切指不定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想毀了他的名聲!
謝彥斐就等着鎮國公這一句,書中的時候鎮國公之所以這麽利落把人帶走不去查,甚至為了降低影響直接讓裴大公子除名,是因為沒痛到鎮國公自己身上,在鎮國公看來,不就是一個已經死了的兒子,對鎮國公而言少一個多一個沒區別。
可這事算到他自己頭上,那不行,他要臉,他絕不能讓這種事沒個結果。
瞧瞧,這就是外人稱頌的鎮國公,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一個。
謝彥斐有些心疼裴世子,怕是裴世子早就知道自己父親的為人了吧,武氏能敢對裴大公子下手,定然是知曉鎮國公的性子與心思,否則,她怎麽敢這麽算計沒一點顧忌?可武氏做這一切不會出事的前提是,這些髒水沒潑到鎮國公頭上,如今鎮國公被拉下水,武氏還能這麽全身而退嗎?
所以謝彥斐把鎮國公拖下水的時候毫不手軟。
謝彥斐立刻站起身:“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本王好歹是個王爺,怎麽能被這麽随意騙了?你,還有你們,統統都給本王解釋清楚,到底怎麽回事?鎮國公,你是不是對本王有什麽不滿故意找你的外室勾引本王讓本王丢臉呢?”
“怎麽可能?”鎮國公惱怒,可對上謝彥斐那雙氣得通紅的眼,還是勉強忍下來:“王爺放心,這件事老夫定會給你一個交代。老夫壓根不認識這小婦人,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老夫!查!必須查清楚!”
随着最後幾個字,武氏的身體晃了晃,她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老爺……這麽多人瞧着,是不是……”武氏還想勸,她不能讓老爺去查,萬一真的查出點什麽,她在鎮國公面前裝了這麽多年的溫柔賢淑都将不複存在。
謝彥斐幽幽瞅她一眼,開始挑撥離間:“鎮國公,你還說你不知道,若是你不心虛,你夫人怎麽這麽希望不往下查?她是不是知道什麽啊?”
鎮國公與武氏臉色皆是一變,鎮國公是氣得,武氏是心虛的。
鎮國公直接甩開武氏的手:“給老夫閉嘴!這件事你不許插手,事關老夫的清譽,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鎮國公環顧一圈,最後把視線定在了賓客堆裏眼熟的一位,他眼睛一亮,迅速走過去:“葛大人,你是刑部尚書,這件事你得管!”
葛文沣本來躲得好好的,他這些天為了鄭尚書的事,為了于容琅的事,為了得罪于相爺的事忙得腳不沾地,好不容易因為鎮國公壽宴能抽空休息一天,他一點不想再摻和進來這種事。
再說了,這種事婆說婆有理,他幹嘛要去管?
更何況還有五皇子,他算是發現了,只要事關五皇子的,就沒有好事,所以一開始他還在看好戲,等五皇子那一聲吼出來,他就往後躲,可誰知道!還是沒躲過這一劫。
他偷瞄一眼其他的大人,早就仰起頭望天裝作沒看到,這種事不管最後斷的如何都是惹一身腥,他們默默在心裏同情了葛文沣一把,面上卻是松口氣,能繼續坦然看好戲了。
否則錯過這種大戲,他們還得等五十年!
葛文沣一本正經推拒:“鎮國公,不是本官不想管,可本官今日休沐,手頭上事情多,鄭尚書那件事還沒個眉目,正想着要回去繼續查呢,要不……本官先走?”
鎮國公哪裏肯讓他走:“那老夫報案!有人污蔑老夫霸占他人小妾,這盆髒水老夫不接!”
葛文沣谷欠哭無淚:你不接是你的事,本官真的不想管啊。
一旁的謝彥斐瞧着一聽刑部尚書幾個字變了臉色的孟娘,卻也不急,他之前就是忽悠孟娘的,他怎麽可能真的把人給結果了,這會兒孟娘已經上了賊船了,該怎麽說肯定往對她好的說,也無法反悔。
謝彥斐于是也舉起手:“本王也要報案!本王覺得鎮國公讓自己的小妾故意接近本王欺騙本王的感情!這個奇恥大辱,本王不能忍!”
葛文沣:“……”他到底倒了幾輩子黴才會遇到這麽幾位啊?
等這些事了了他一定要去找個寺廟拜拜。
葛文沣瞧着鎮國公與五皇子互瞪的模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只能咬着牙,“本官受理了還不成嗎?”
孟娘臉色一變,抖了抖:這、這怎麽跟說好的不太一樣呢?可她不敢看旭王爺,旭王爺之前說了,全程誰也別看,只需要委委屈屈盯着鎮國公就行了。
孟娘雖然覺得不太對勁,可都這樣了,得罪了這麽多大人物,哪個都能捏死她了,虱子多了不怕癢,她咬咬牙,掐了小福滿一把,一對母子紅着眼凄凄切切瞅着鎮國公,兩雙一大一小的眼睛裏只有三個字:負心漢!
謝彥斐适時哼了聲:“無恥小人。”
鎮國公氣得指着他,“你說誰呢?”
謝彥斐重重坐回去:“誰心虛說誰呢?既然不服氣,拿出證據啊,這件事要是查不出個所以然,本王就去告訴父皇,讓父皇給本王做主!”
鎮國公直哆嗦:這混賬五皇子都多大了還告家長?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鎮國公只能靠葛文沣了:“葛大人,這件事,老夫的确不知,還望還老夫一個清白。”
葛文沣拽着自己的小胡子,唉聲嘆氣,可既然接下來了,只能重新走到孟娘面前,而葛文沣還沒走到,謝彥斐卻是先一步,擋住他:“你們可不能同流合污啊!”說罷,轉過身幽幽看了孟娘一眼,卻是趁人不備眨了一下眼,孟娘仰着頭剛好看到了,心髒跳了一下,她就知道王爺是向着她的,看來王爺這是已經打點好了?
孟娘想了想,都這樣了,不如一搏。
鎮國公氣得跳腳,可他還真不能跳,沉着臉:“五皇子放心,老夫沒做過的事,絕對不會認,若是讓老夫知道到底是誰背後陷害老夫,老夫絕不繞他!”他這會兒看誰都像陷害他的人,連五皇子也懷疑上了。
謝彥斐聳聳肩,開始看好戲了。
葛文沣走到孟娘面前,沒看她,而是蹲下身瞧着小福滿:“小娃娃,本官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孟娘警惕看着他:“你、你想做什麽?”
葛文沣安撫道:“這位夫人,本官這是例行公事,還望配合,相信你也想得到一個公正的對待吧?”
孟娘心裏其實很不安,可這時候她知道多說多錯,只能垂着眼,偷偷掐了小福滿一把,讓他不該說的別亂說。
小福滿眼圈紅紅的,瞧着更加可憐,衆人譴責鎮國公的目光也愈發得多,氣得鎮國公這時候不僅胸口疼,腦仁也疼。
葛文沣:“小娃娃,你告訴本官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小福滿說了一個小城的地名,是離邊陲之地最近的,鎮國公的确是在這裏駐紮過,的确有這種可能性。
葛文沣又問了幾個問題,是小福滿的出生日子,還有生辰,也都對得上,有這種可能性。
鎮國公的臉色越聽越沉,到底是誰這麽歹毒用這種辦法害他?
葛文沣這會兒倒是不着急了,他想了想,突然看向孟娘:“這位夫人你說你曾經是別人家的小妾,不知你之前的老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你有事何時認識的鎮國公,鎮國公是哪一日在你府上借住?”
葛文沣這一連串的問題,孟娘被問的暈頭轉向的,她想去瞧旭王爺,可忍着沒敢看,想到旭王爺說了,到時候問她什麽,她只管說,不用怕露出破綻什麽的,就怕沒有破綻。
畢竟只有有了破綻,才能給鎮國公點甜頭,對方才會愈發像是抓到把柄一樣往下繼續,而這時候,也更容易揪出別的線。
孟娘定了定心神,按照武氏當初的人交代她陷害裴大公子的話開始說出來。
只是等孟娘這邊說完了,鎮國公先開了口:“你胡說!那日老夫去打仗了,根本沒在軍營,也沒在城中,怎麽借住?當時老夫身邊跟着将士三千,都能為老夫作證!”鎮國公自從交出兵權之後,還是很貪戀權勢的,所以對于過往的那些事時時都會想起來。
加上下雨,他一下子就想起來了,畢竟邊陲很少下雨,難得一次他還在外行兵淋了自然記得清楚。
葛文沣看向孟娘,後者慌了一下:“都、都過了這麽久了,也許……也許郎君你忘了呢?”
“不可能!老夫記性極好!”鎮國公皺眉,威嚴地盯着這小婦人,她怎麽回事?
這邊争執不下,可若是去打探需要一段時間,而這時候不遠處終于冷靜下來的武氏聽到這熟悉的話,終于想起來這是自己交代過讓孟娘來污蔑裴大公子的。
她咬着牙偷偷看了眼裴世子,看對方臉上沒什麽表情,難道之前自己的猜測錯了?裴世子壓根不清楚這件事?也是,孟娘才回來多久,他一個瞎子能知道什麽?可為什麽孟娘會突然反水?
武氏死死盯着孟娘,突然腦海裏有什麽一閃而過:這小賤人不會是這段時日在京中知曉了老爺的名頭與權勢,所以幹脆想這麽鬧騰一番,扒上老爺進府當個小妾吧?
老爺可是國公爺,這小賤人長得又是貌美的……
武氏氣得不行,這小娼婦!
她氣惱之下,瞧着孟娘被葛大人問的啞口無言心慌意亂的模樣,突然嘴角揚了揚,這孟娘想改口扒上老爺?她休想!她得想辦法繼續把重點往裴大公子身上掰,左右她也沒親自出手,暫時也不會有人查到她頭上,等事情了了趕緊把孟娘給除掉。
至于五皇子,若是知道這孟娘是個妓子,他還會在意?怕是過不了多久就忘了。
武氏聽着不遠處鎮國公與孟娘争執到底那日下雨遇到的是不是他的時候,突然不經意插嘴:“老爺,你那次打了勝仗是個雨天妾身還記得,肯定是這小娘子記錯了,你再想想,是不是……這小娘子這些年受了苦想差了,其實的确是我們鎮國公府的,但不是我家老爺呢?”
孟娘心裏不安,立刻梨花帶雨地搖頭:“不會錯的,就是郎君……”
武氏:“說起來,五年前在邊陲之地的除了老爺還有大公子……啊,瞧妾身在說什麽,妾身什麽都沒說!”
可她這“說者無意聽者有意欲蓋彌彰”的話,鎮國公一下就想起來之前一開始的禀告,說這小婦人其實是老大的遺孀,他眯着眼,盯着神色不對的孟娘,難道其實是老大做的事,最後這小婦人看老大死了,所以想把髒水潑到他頭上?
鎮國公臉色一沉:“你到底是誰?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孟娘搖頭:“就、就是郎君你的啊!”
“胡說!”鎮國公一咬牙把這個容貌跟他的确有一些像的奶娃子拽起來,“他這模樣,你剛開始禀告的時候說你是老大的遺孀,你是不是看老大沒了,所以才故意想扒上老夫?”
衆人被鎮國公與武氏這展開給震了下,同時無語看着武氏與鎮國公:以前沒發現,這鎮國公是不是練武練傻了?沒影兒的事往自己已故的兒子身上潑?
再說了,這小娘子要真的是老大的遺孀,又怎麽會攀扯上這當爹的?
這也太兒戲……太不合情理了吧?
衆人不傻,瞧着鎮國公的模樣也怪怪的,鎮國公是剛開始被武氏帶了一下想洗脫嫌疑,加上之前的确是禀告的老大的遺孀,他才會先入為主這麽猜,可這麽被衆人瞧着,他也覺得這說出來……也太扯了,可偏偏當時的确是這樣,難道一開始禀告錯了?
鎮國公瞪了管家一眼。
管家也冤,當時這小娘子的确是說的大公子啊……
謝彥斐這時候卻開了口,他卻是針對的武氏:“鎮國公夫人,你平日裏對裴世子不滿也就算了,現在連個死人都不放過,你怎麽回事?裴大公子為我大謝立過多少汗馬功勞?他可是死在打勝仗之後,雖然比不上鎮國公的功績,可也是戰功赫赫的。他生前潔身自好,連個通房都沒有,是那種貪戀女色的人嗎?怎麽,你這是看自己的老爺有了個貌美外室,為了給自己的老爺開脫,往自己的已故的繼子身上潑髒水,你就不怕午夜夢回噩夢纏身嗎?”
謝彥斐這麽一提醒,本來還只是眼神控訴瞧着鎮國公的衆人則是看向了武氏,說起來剛剛開頭的确是鎮國公夫人把話題第一個引到大公子身上的。
他們瞧着鎮國公夫人的面容就有些複雜了,都說鎮國公夫人出自将門,巾帼不讓須眉,嫁人之後溫柔賢淑是個賢內助,可這麽一瞧……卻又有點微妙了。
她怎麽想的?就算當時下雨不是鎮國公,那也不能雖然猜忌到大公子身上啊?
武氏哪裏想到五皇子會這時候添一嘴,剛想解釋,突然有人匆匆跑過來:“老爺,外面抓到兩個鬼鬼祟祟的人!”
謝彥斐先一步開口:“帶進來!”
鎮國公還沒說話,這五皇子怎麽回事?這是他府上,可對上謝彥斐幽幽看過來“你是不是心虛”的目光,他皺着眉擡擡手,立刻有人去把鬼鬼祟祟的兩個人給帶上來了。
而等那兩個人一帶上來,他們就看到之前還只是驚慌的小娘子突然渾身一震,因為她的反應太大,所以衆人想發現不難都難,尤其是這兩人一出現,小娘子抱着孩子将頭埋着,瑟瑟發抖渾身都在發顫的模樣。
葛文沣就站在孟娘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眯着眼:這件事看來還有的深查啊。
葛文沣則是等兩人被壓着跪下來,直接不等孟娘開口:“她都已經招了,你們還不如實招來為了要搞出這種事陷害鎮國公府?本官是刑部尚書,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坦白從寬的好,否則別怪大刑伺候!”
衆人一臉懵:招了?誰招了?
那兩人一愣,對視一眼:“我們什麽都不知道,跟我們無關,我們拿錢辦事而已。”他們的确只是拿錢辦事,給他們錢的人早就說了,若是事發只需要說什麽都不知道就行,反正他們也真的不知道。
這次過來也是有人給他們遞了信兒,遞信兒的就是之前聯系他們的人,讓他們來鎮國公府門前。
他們還以為怎麽了,結果一來就被抓到這裏來了,難道事發了?
可他們也不怕,拿錢而已,別的他們可真不知道,他們不是主謀,頂多算是從犯。
他們也怕受刑,很幹脆就說了。
葛文沣本來就是詐他們,果然他們一說,孟娘臉色更白了,嗚咽着搖着頭,“不關奴家的事,是他們逼奴家的,奴家不想來的,不想的,他們拿滿兒的性命威脅奴家,奴家都是逼的……他們都是壞人壞人!”
孟娘聽到這終于跟之前旭王爺說的對上了,看來是真的要先一步弄死這兩個人,就再也沒人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了。
所以孟娘演起戲來那叫一個聲情并茂,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的。
衆人一臉懵,怎麽回事?而不遠處的武氏看到這兩個人渾身卻是一哆嗦。可随後想到她從未插手過,就算查也查不到她頭上,只是恨辛苦安排這麽久的事就這麽失敗了。
鎮國公一聽“拿錢辦事”怒吼一聲:“你們到底受了誰的指使?”
那兩人搖頭不說。
孟娘這時候突然哭了起來:“奴家的命好苦好苦啊……本來跟夫君好好過着日子,可突然夫君就沒了,奴家本來一個人帶大了孩子,可他們兩個一來就拿滿兒的性命威脅奴家!說!說奴家要是不按照他們說的辦,他們就殺了奴家和奴家的滿兒,奴家只能跟着他們來到了京城,按照他們的吩咐來污蔑……污蔑裴大公子,說裴大公子搶了給人當小妾的奴家,最後還不要奴家了,說奴家不得已入了青樓,他們讓奴家把自己往身世低賤了說……奴家只能同意了,可奴家沒想到……會遇到王爺,王爺對奴家這麽好,可奴家……卻騙了他,王爺,對不起都是奴家命不好連累了你,奴家良心難安,又聽說裴家的大公子心地善良是個好人,又死了不能讓一個死人死了還不得安寧。可奴家又不能不來,奴家被逼着到了這裏,看到這位大老爺,想着、想着不如就扯到他頭上,他肯定不信了就會趕走奴家……這樣奴家完成了他們讓奴家做的,也能不用受良心譴責了!嗚嗚嗚……”
孟娘一哭三唱,把一個受欺淩威脅的孤兒寡母演繹的淋漓盡致,這是王爺之前教的,她又重新琢磨一下,更加凄慘可憐,而那兩個一臉懵逼的監視人傻了眼:這都是啥?
謝彥斐這時候也嚎啕一聲:“好可憐……本王原諒你的欺騙了,可到底是誰這麽狠毒連一個死人的名譽都不放過!”
他這麽一喊衆人終于一哆嗦清醒過來,随即倒吸一口氣,天啊,今日這還真是……有生以來見過最跌宕起伏的壽宴了。
若這小娘子說的是真的,難道其實一開始是有人想毀了已故裴大公子的名譽?
這小娘子被逼無奈加上來到這裏卻與五皇子動了真感情,就不忍心當壞人,幹脆想鬧大一點被趕走?
可衆人後脊背卻發涼,萬一這小娘子沒反口,那豈不是今日就是一樁借他們的口算計污蔑裴大公子的戲碼?
他們雖然有的人心狠,可也沒對一個死人也下手的。
到底誰這麽滅絕人性?
葛文沣臉色也沉了下來:“來人,搜身!看看他們身上有沒有什麽有用的東西!”
那兩人看事情不對,卻也不敢說話,不過他們一向小心,那人更是謹慎,只給銀錢也沒什麽有證據的,那人抓不到,他們自然也不會有事。
結果,随着這一搜,的确除了幾張銀票和一張當票什麽都沒搜出來。
葛文沣拿着銀票仔細看了看,是普通錢莊的銀票,沒什麽特別的,又看了眼那個當票,他擺了擺:“這是誰的?”
那兩人對視一眼都一臉莫名,這些是從他們兩個人身上搜出來的,他們互相認為是對方的,“問你呢。”
“問你呢。”
随即狐疑,難道還藏了別的私房不成?
互瞪一眼。
葛文沣打開那張當票,念出聲:“玉佩一枚,當三百兩紋銀,死當。大同當鋪。”
“什麽?三百兩!”兩人一起說出口,同時互相瞪了起來,“是不是你偷偷把昨日的那枚玉佩當了?是不是你?是不是!”
昨日是最後一天,為了防止意外,那人又過來囑咐一番,讓他們看好孟娘別處岔子,而這人走了之後,他們後來出去一趟回來發現角落裏多了一枚玉佩,質地還很好,今日只有那人來過應該是那人掉的,他們決定事情了了之後去賣了平分,結果……多了一張當票,肯定是誰當了。
兩人互相指責,衆人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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