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合一 (1)

這次進宮的人不少, 身份還都不低,禦花園的牡丹開得極好,謝彥斐邊往杜香妩兩人那邊去,邊給裴世子說眼前看到的情景。

只是謝彥斐與裴泓就快要走到杜香妩那邊時, 身邊湊過來一人,正是六皇子。

“五哥, 我跟你們一起走啊。”六皇子餘光一瞥也瞧見不遠處與杜三姑娘一起的奚姑娘, 等收回目光對上謝彥斐似笑非笑的目光,低咳一聲,也掫揄道:“那邊似乎是杜三姑娘, 五哥不去打個招呼?”

他其實是看到謝彥斐朝那邊去才湊過來的, 他之前追出去, 雖然把奚姑娘勸了下來,可他還有很多事想問, 關于當初她怎麽沒說自己受了這麽重的傷, 怎麽沒進宮找他?

他已經出宮建府, 其實要找他也不是難事。

他有很多疑問要問,可他又不好單獨去找一個小姑娘說話, 他知道今日在場很多貴女都是為他而來, 他偏向誰,怕日後給對方宿敵,就像是之前梁尚書家的那兩位。

謝彥斐挑眉看他一眼:“為什麽我要跟杜三姑娘打招呼啊?”

六皇子瞅着他,謝彥斐默默繼續瞅着他,六皇子本來想說如今宮外好多傳言, 說旭王爺對杜家的那位三姑娘很不一樣,可也大多只是之前在宣平侯府旭王幫忙的那件事,卻也能說成旭王當時為了自救。

可他剛剛明顯看到五哥與杜三姑娘雖然沒說幾句話,可五哥頻頻朝杜三姑娘看去,他可發現了,如今去的方向也正是那裏,他本來想蹭個方便去找奚姑娘。

六皇子被噎了下,低着頭壓低聲音,左右五哥也知道之前的事,用只有三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那五哥就辛苦帶我過去一趟呗,我想問奚姑娘一些事。”

謝彥斐:“剛才沒問?”他還以為兩人去這麽久,該說的不該說的交情都套個差不多了。

六皇子搖搖頭。

謝彥斐差點沒忍住翻個白眼,不過帶着老六去,也不是不可以。

謝彥斐同意了,一行三人就這麽轉着轉着,就剛好在一大叢牡丹花後“偶遇”了杜香妩兩人。

打了個招呼,謝彥斐開門見山直接道:“奚姑娘,六弟找你。”

本來已經躲在杜香妩身後相當隐形人的奚菡動作一僵,只能福了福身:“臣女見過兩位殿下。”

Advertisement

杜香妩也福了福身,她其實想問之前受傷的那個人怎麽樣了,可這裏人太多,倒是不太方便,只能裝作不太熟的樣子。

謝彥斐說完帶着裴世子往後退了兩步:“六弟,還不趕緊問,那邊有貴女過來了,指不定就是為了找你的。”

謝彥斐邊說邊觀察奚姑娘,她聽到這明顯身體僵了一下,一直低着頭,頭發重新梳了一個發髻,依然是厚重的發髻蓋住了額頭,不過她五官挺好,尤其是一雙杏眼又黑又亮,臉頰上也只是肉實一些,卻惹人想去捏一捏,不過可惜額頭的頭發把一部分眼睛也遮住了,顯得有些陰郁木讷,第一眼看過去讓人看過就忘。

看這奚姑娘的反應,看來她對老六的确是有心思的,他之前的猜測至少有五成的可能性。

畢竟如果當初的事只是意外的話,她額頭上的傷疤雖然是兩個孩子相撞之後造成的意外,可之後繼後為了不讓人知道這件事影響到六皇子,也不想讓六皇子與當時還官職不怎麽高的奚文骥的女兒牽扯上,勢必會施壓,奚姑娘那麽小的年紀相當于毀了容,怎麽可能不恨六皇子這個“罪魁禍首”?更不要說還把折扇保存得這麽好,還動了心。

要是他,他能報複得他爹娘都不認識他,當場把折扇都給毀了,還能看上?

不過這萬事都有意外。

但是謝彥斐更傾向于後者,如果這一切都不是意外,是奚文骥故意為之,他猜當時也只是湊巧,剛好撞上六皇子新學了畫折扇來禦書房找明賢帝,奚文骥因為一些事帶着孩子進了宮,他本來是想尋找機會博取明賢帝好感,或者借孩子與年紀相仿的皇子交好,也是一條路。

從之前的話六皇子新得了東西是一路小跑去的禦書房,他身後的小太監肯定急得喊着跟着,奚文骥帶着奚小姑娘剛好從另一邊的拐角過來,動了心思,直接把奚小姑娘推了過去。

也正是因為這樣奚小姑娘知道罪魁禍首是自己的爹,也親眼看到金貴的六皇子被當時吓傻了也受了傷,不過六皇子據說是傷在手臂上,雖然留了疤但衣服一遮就看不到倒是也無妨。

可當時必然也是流血了,奚小姑娘因為知道是自己爹做的,內疚之下,之後因為奚文骥的官途只能隐瞞下來,甚至避而不見,可因為內疚加上額頭上的疤痕倒是自卑,她躲在暗處,因為這折扇開始關注這位六皇子……時間久了,在心裏就紮了根,直到今時今日。

不過這一切也只是謝彥斐的猜測,萬一……人奚姑娘就是因怨生愛,愛好特殊呢?

畢竟……都能有于成珂那樣戀醜的……

謝彥斐若是想替奚姑娘把額頭上的疤痕遮住簡單,可他若是想知道奚姑娘恨不恨奚文骥或者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卻是有點難。

不過……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那就先從她的疤開始着手好了。

六皇子看奚姑娘沒開口,他糾結一番,看了眼杜香妩,他跟杜香妩見過幾次,都是宮宴宴會的時候,更不要說之前杜香妩還是于容琅的未婚妻,可他不确定杜香妩會不會說出去,他忍不住看了眼謝彥斐。

謝彥斐對杜香妩的性子還是挺了解的,絕對是個守口如瓶的,再說沒杜香妩在,他們單獨見奚姑娘也不妥當,他朝六皇子點點頭。

六皇子這才放下心,想了想,壓低聲音開了口:“奚姑娘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會洩露出去的,只是……我想讓宮裏的禦醫給你瞧瞧,配一些好的藥膏,看看能不能恢複,不知道你可願意?”

奚姑娘顯然沒想到六皇子找她是說這個,她的頭一直低着,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她輕搖了搖頭:“臣女謝六殿下關心,可是……不必了。臣女這疤藥石難醫。”

六皇子愣了下,随即失望懊惱:“這……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

謝彥斐适時道:“沒有。當初發生之後肯定母後讓禦醫給瞧過了,那時候小更容易好,如今還沒好,更加不可能了。”

奚姑娘攏在衣袖裏的手攥緊了,雖然早就知道,可哪個姑娘不希望自己美美的,可這麽多年了,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甚至還見到了六皇子,她已經此生無憾了。

可之前沒見到還好,如今聽着六皇子的關心,她發現自己……竟是生出一種奢求的渴望,如果、如果她的容貌沒毀,是不是……還是有可能的?

謝彥斐一直在觀察奚姑娘,他離得雖然不近,可也不遠,他站着的角度剛好在奚姑娘一側,能看到她的睫毛飛快眨着,嘴唇抿着,身體的一些表現,表示她苛求甚至不惜一切代價想要變好看。

他嘴角彎了彎:“雖然說這疤沒辦法消除,但是本王有辦法讓它看不出來,甚至化腐朽為神奇,不知道奚姑娘可願意一試?”

這次不僅是奚姑娘,一行五人剩下的四個除了裴世子都朝他看了過來。

杜香妩之前還沒聽明白,可随着之後幾人的對話,她就明白了什麽,怪不得之前她瞧着這位奚姑娘模樣有些奇怪,原來是整個額頭都擋不住了,密不透風,她剛開始還在想,她不難受嗎?

原來……竟是如此,可更加讓她難以置信的是王爺竟然說能把疤痕化腐朽為神奇?怎麽化?難道直接把疤痕變成什麽很好看的東西不成?

杜香妩覺得這簡直匪夷所思,可瞧着王爺眼睛灼亮熠熠生輝自信的模樣,莫名的,不知為何,就像是當初在曲峰寺遇到那些事王爺輕而易舉解決一樣。

有王爺在,莫名很是安心啊。

不只是杜香妩驚愕,最為震驚的就是奚菡,她因為太過驚愕,連何時擡起頭忘了規矩去看謝彥斐都忘了,也正是因為如此,讓謝彥斐也瞧清楚了她的五官。

他摸着下巴,其實他之前也在考慮,也覺得自己說的不是假的,他剛才看見過那疤痕,位置可以說剛剛好,正好在眉心處,雖然不小,但是稍微改一下,自然就能成為很畫龍點睛的東西,只是之後怕是這奚姑娘想低調都不行了,這麽寡淡的衣服日後也不能穿了:“怕是會有些疼,而且,奚姑娘日後的衣服也要換一番。大概就是偏豔麗一些。”

不過謝彥斐倒是覺得奚姑娘更适合那種,她的身材……其實相當好,五官也清秀,所以那兩位姑娘說她醜那就是故意而已。

奚菡整個人都傻了:“殿下……當真?”別說疼,多疼她都能忍,從留疤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自己以後跟別的小姑娘不一樣了,尤其是娘親瞧着她發愁的模樣,次數多了,找了那麽多大夫,看着娘親一次次失望的模樣,她後來幹脆放棄不去看了。

可如今旭王說她能變得好看?

六皇子更是傻了,好半天心裏湧上一股狂喜,從見到奚姑娘知道她額頭上因為自己留了疤之後他就心生內疚,可沒想到……竟然還有機會彌補。

“五哥!”六皇子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謝彥斐看他一眼,掫揄:“你怎麽瞧着比奚姑娘還高興啊?”

六皇子難得被說得俊臉一紅:“五哥……”

謝彥斐看那邊幾個姑娘已經往這邊來了:“奚姑娘若是願意,那就明日午時在百悅樓二樓的包廂等着你,不過為了不這麽明顯,杜三姑娘可願意跟她一起來?”

奚菡忍不住希冀地看過去:她一個人出來娘親肯定不放心,她不想讓娘親再次失望,若是能成功的确是好,可若是失敗了呢?若是有杜三姑娘陪着,她就有借口避開丫鬟了。

杜三姑娘自然沒意見,王爺幫了她這麽多,她正愁沒機會報答。

杜香妩答應了,奚菡自然很願意。

謝彥斐心情也不錯,本來是想與杜香妩約個時間把男主還給她,明日剛好直接讓男主帶過去。

如今這是在宮裏,到底不便試探,明日早機會試探出來,若是奚文骥真的當年那麽喪心病狂拿自己的親生女兒當梯子來升官……

謝彥斐在那幾個姑娘來之前,帶着裴世子六皇子離開了,像是只是偶遇一般,為了不讓兩人太過特殊,他們迎面對上那幾個姑娘,又攀談了幾句。

随後又拉着六皇子走了一圈,還跟好幾個姑娘說了一番話。

六皇子本來不想,可聽到謝彥斐這是為了讓奚姑娘他們不這麽特別,立刻就很樂意了,還主動詢問要不要多與幾位貴女交談。

謝彥斐默默看他一眼:六皇子你真的對奚姑娘沒別的心思嗎?一提到奚姑娘的事這熱情積極的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不過也許是六皇子愧疚也說不定。

謝彥斐又帶了見了幾個,等差不多了,就與六皇子分開重新回到了宴會,他向繼後辭行,之後就先去了一趟禦書房,讓裴世子先出宮在馬車那邊等着他。

謝彥斐本來不想再去一趟禦書房,可沒辦法,萬一繼後亂點鴛鴦譜,他不先說一說,到時候明賢帝萬一覺得他是不好意思提真的先私下裏去說,萬一人小姑娘畏懼皇家的權勢,加上他如今不像以前生母不在親爹不管的真的同意了可怎麽辦?

謝彥斐老老實實過去了一趟禦書房,明賢帝果然對他的事很是上心,看到他,笑眯眯的:“皇後說你今日跟好幾位小姑娘聊的還不錯?”

“哪有?就是打個招呼而已,她們向兒臣行禮,兒臣也不能不理她們不是?不過啊,她們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謝彥斐倒是不怕讓明賢帝知道她們都看中的是六皇子,六皇子十七了都沒納妃,怕是繼後那邊還沒這個意思。

繼後只有兩個兒子,老四如今是最有可能當儲君的,王妃她很在意也很重視,可老六這邊倒是還不着急,畢竟他這個當五哥的還沒娶王妃,這個時候冒然越過五皇子去給六皇子說親,繼後估計也怕明賢帝心裏不舒坦,所以只要他的事沒定下來,六皇子這裏不怕。

書中六皇子在原身死之前都沒納妃,所以應該也沒影響。

果然,明賢帝聽到這,覺得有點對不住自己這五皇子,若是把老五生得也跟老六一樣讨人歡喜,婚事也就沒這麽難了:“你小時候其實長得特別好看,當然父皇不是說你現在多……”

明賢帝想誇一誇謝彥斐,可張嘴愣是沒能說出來,最後嘆息一聲:“這麽多姑娘就沒一個瞧着順眼的?”

謝彥斐湊過去,嬉皮笑臉的:“兒臣不着急,畢竟兒臣現在這模樣兒臣自己清楚,兒臣也覺得自己還能好看一點,指不定哪天兒臣突然好看了,那些小姑娘就反過來急吼吼吵着嚷着要嫁給兒臣了。”

“要不要讓父皇幫你再找禦醫瞧瞧?”明賢帝望着謝彥斐的臉,這孩子到底怎麽長的,明明小時候也沒這麽醜啊,可禦醫其實每隔幾個月都會給皇子例行檢查,也沒查出有什麽問題。

謝彥斐知道就算是找了也查不出什麽,幹脆拒絕了,之後又哄了明賢帝一會兒,這才離開了。

他出了宮上了馬車,才松了口氣,看到裴世子正在看他,湊過去:“世子怎麽不問我都跟父皇說了什麽?”

裴泓一開始的确是覺得五皇子是不是對奚家那小姑娘有什麽心思,他看不到奚姑娘的容貌,所以一開始誤會了,後來聽到五皇子與六皇子的談話,加上五皇子有意無意的調侃六皇子與奚姑娘,他明白五皇子這是壓根沒興趣。

否則,怎麽會有人拿自己的“心上人”與另外一位男子撮合?

裴泓放了心,心情不錯:“不用問也能猜到,五皇子是沒瞧上這次來的姑娘吧。”

謝彥斐故意逗他:“誰說的?”

裴泓笑笑:“王爺這次宴會都顧着撮合六皇子與奚姑娘了,哪裏有機會結識別的姑娘?既然都沒給機會,自然也是沒看上。所以王爺這是提前與皇上解釋清楚,怕皇上給王爺點鴛鴦譜?”

謝彥斐幹脆坐過去:“世子你既然把本王的心思都猜中了,那你猜猜本王接下來要說什麽?”

裴泓聽出他聲音裏的輕松,眼底的笑意更濃:“王爺是想托我讓影青去找一位口風嚴的能文面的手藝人吧?”

謝彥斐就知道瞞不住裴世子,他之前就發現這次來的貴女中的妝容有落梅妝的,既然有這個妝容,那大謝對姑娘臉上添一些東西也是認可的。

只是文面又與別的不同,很容易與黥面相似,不過後者是罪犯刺字,奚姑娘又不是犯人,既然不是犯人那有何來的黥面一說,那就更類似于一種妝容,自然又是不同的。

不過他觀察了一下,這些女子似乎只有一種落梅妝,別的沒有,他估計奚姑娘也想過用落梅妝來修飾她額頭上的疤痕,不過他在奚姑娘露出來的時候瞧了一下,奚姑娘的疤痕雖然在額心,卻是不規整的,加上疤痕有些凸起,用筆墨來着妝,離近了一些還是能看出來的,用金箔制作的落梅來貼,怕是也不服帖,加上奚姑娘心生自卑,擔驚受怕怕會掉露出醜陋的疤痕,更加不願意。

可既然能接受落梅妝,那自然也就能接受別的。

他有信心将她額頭上的疤痕用別的花來徹底完全掩飾住,只是為了服帖,利用視覺将那些疤痕的不平整完全利用起來,他覺得效果應該更好。

至于怕文出來有人會說三道四,奚姑娘額頭一直蓋着很少人知道,繼後之前将這件事壓下來隐瞞,反而能直接說長出來的胎記,不過這是下下策,他更偏向于成了之後的效果,哪個小姑娘不愛俏,到時候,他會讓奚姑娘先不露出來,讓不少小姑娘畫了這個妝容先出去露臉,等流行形成一種妝容之後再露出來,也就不特別了。

即使日後有人提及這是胎記,只要夠美,一切都不是問題。

謝彥斐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之後,裴泓之前猜到他打算這麽做之後也覺得可行,畢竟與如今奚姑娘的狀态相比,沒有能比這更糟糕了。

謝彥斐聽到裴泓答應幫他去找,徹底放了心,一回王府就拉着裴泓去了書房。

拿出紙筆想了想奚姑娘額頭上的疤痕,提筆用朱砂畫了出來。

只是畫出來之後,他擔心到時候跟實際情況不一樣,又把宣紙給揉了,一直畫了好幾張都不滿意,最後擡頭看到靜靜坐在一旁的裴泓,眼睛突然就亮了:怎麽把世子給忘了!

他立刻翻找一番,找到之前他說要學雕小人時讓人弄來的刻刀和木頭,湊到軟榻上,嘴角彎了彎,“世子啊,你手巧,幫我把奚姑娘額頭上的疤給刻出來呗?”

畢竟只有一次機會,萬一師傅到時候弄不出效果,那不是害了人小姑娘麽?

裴泓捏着竹簡的手緊了緊,不經意道:“可我看不到,未曾見過奚姑娘額頭上的疤痕,又如何來刻?”

謝彥斐:“那簡單,我等下握着世子你的手,給你一點點比劃出來,到時候你感覺一下,看看能不能畫出來。”

裴泓眼底有流光一掠而過,嘴角彎了彎:“好。”

謝彥斐看到裴世子笑心情也好,只是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随後沒多想,将東西都準備妥當,扶着裴世子坐在案前,側過身要去握裴世子的右手,可發現,他這身板拖了後腿,無論怎麽着都沒辦法彎下腰從一側夠到裴世子的右手。

他幽怨又惆悵地望着自己肉肉的短胳膊:這麽就不能争點氣呢?

這下可怎麽辦?

裴泓适時好心出主意:“不如這樣吧,我還坐在剛剛的軟榻上,勞煩王爺在我身前落座,我手臂長,應該能環住王爺。這樣王爺只需要指點即可。”

謝彥斐想想覺得不用他伸胳膊,的确是個好主意,立刻去準備了。

裴泓聽着耳邊傳來的動靜,嘴角彎了彎,心情也更好了。

謝彥斐先讓裴泓坐在軟榻上,往後空出一塊,他努力擠了過去,往那一坐,本來以為裴世子肯定被他擠得沒影了,不過回頭一看,發現自己想多了,他本來就比裴世子低大半個頭,裴世子長手長腳的,盤腿坐在那裏,手臂一探,竟然真的能夠到他的手,看樣子還綽綽有餘。

只是……這樣一來像是整個把他給環在裴世子懷裏一樣,總覺得有點怪。

謝彥斐揉了揉臉,那念頭也只是一瞬間,很快注意力就被吸引了去,他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窩在前面,裴世子等他準備妥當,俯身湊上前,從身後環住了謝彥斐,修長如玉的雙手搭在前方的桌子上,下颌突然前傾抵在了謝彥斐的肩膀上。

肉乎乎,軟乎乎,像是趴在一團棉花上一樣。

謝彥斐倒是調整姿勢讓裴世子靠得更方便,裴世子都這麽委屈自己幫的忙了,怎麽能讓裴世子不舒服,他努力把自己的身板縮小一點,捏着木頭讓裴世子握在手裏,然後執起裴世子的另一只手,捏着他的手指,開始在木頭上,按照記憶裏奚姑娘的疤痕的形狀,開始一點點從最左邊一直描到最右邊。

等描完了,謝彥斐問道:“世子,你記住了嗎?”

裴泓搖頭:“記得不是太清楚。”因為裴世子的下颌就搭在他的肩膀上,所以随着他的動作,謝彥斐覺得耳朵被碰了一下,溫熱的呼吸拂在耳根,謝彥斐莫名耳根紅了一下:以前離得遠還沒什麽,突然發現裴世子的聲音還挺好聽的。

謝彥斐低咳一聲打起精神:“那我再描一遍好了。”

謝彥斐又握着裴世子的手劃了一遍。

之後謝彥斐一直握着裴世子的手描了六七遍,裴世子終于都記了下來,謝彥斐松口氣,就要從他身前鑽出來,裴世子卻阻止了:“等雕刻好之後若是有不妥的地方還需要修改,到時候也麻煩,王爺還是就這麽坐着吧。”

“可不會影響世子嗎?”謝彥斐覺得自己這麽大一團擋在這裏,怎麽看都像是麻煩啊。

裴泓笑笑搖頭:“王爺這是不相信裴某嗎?”

謝彥斐自然不舍得讓世子難過,搖頭:“怎麽會?那世子你就慢慢來,我們不着急。”離明日午時左右還早着。

裴泓嗯了聲,于是幾乎大半個下午他們都窩在一起,謝彥斐到最後已經很随意了,裴泓抵着他的肩膀,他最後懶了,确定裴世子不吃力之後,就幹脆往後倚着裴世子的胸膛,邊看裴世子雕刻,邊驚嘆,世子眼睛雖然不好,但是手藝真是不錯。

所以等影青去安排一位女手藝人回來之後,敲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他瞪圓了眼:主、主子與王爺他們在、在幹嘛?

謝彥斐還有閑心跟他打招呼:“影青你回來了?手藝人找到了嗎?口風嚴嗎?會不會說出去?”

只是等看到嘴巴長得大的像是能吞進去一個雞蛋的影青,“你這是什麽表情?本王這在指點你家主子雕東西,本王厲不厲害?”他都能指點世子了,那四舍五入也算是他雕刻的了,他都能雕東西了,好厲害啊。

影青慢慢把自己的嘴巴閉上,默默看五皇子一眼,再看了看淡定自若的主子一眼:“……厲害。”

但是他覺得自家主子才真厲害,主子你為什麽能這麽淡定?

你見過哪兩個男的這麽摟着的?

怎麽看……都像是夫婦……

不,就算是夫婦人家也不這樣摟着啊!

難道……難道他當影衛久了,不了解現在的兄弟間都這樣的嗎?

影青眨眨眼,收回自己的表情,把找到的手藝人絕對靠譜不會說出去禀告完,在終于得到自家主子輕飄飄一眼之後,告退出去了。

只是他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所以等晚上回了一趟他們無影宗宗門看到僅次于主子的鬼冷老大,他忍不住偷偷踱了過去,仗着跟老大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他大着膽子突然學着主子跟王爺從身後直接撲抱了過去。

結果下一刻,就被老大結實的手臂往後一拽,把他提着肩膀整個扔了出去。

影青:“…………”都是兄弟,你看人家王爺!

謝彥斐不知道他“間接”造成了影青的一頓“揍”,等裴泓将奚姑娘的疤痕刻出來之後,順帶的還給把奚姑娘的臉型也給刻出來了,不過很簡單,只是一塊木頭上一個臉型,額頭上加個疤痕。

謝彥斐驚喜不已,為了防止一個畫不好,時間也多,幹脆多刻了幾個。

所以等所有都刻完,天色已經黑了,謝彥斐迫不及待去桌旁畫了出來,等看到效果,終于松了口氣:成了。

因為特殊處理,利用疤痕的突起,刻出來的妝花栩栩如生,仿佛真的花一般,讓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謝彥斐晚上睡了一個好覺,他發現自從昨天他跟裴世子一起刻了一下午木頭之後,關系似乎更親近熟稔了,甚至能感覺到裴世子心情更好了。

只是等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準備出門的時候,影青終于回來了,謝彥斐本來沒注意,等經過影青時,突然腳下一頓:“咦,影青你的臉怎麽了?怎麽青了一塊?”

“這……屬下不小心摔的。”影青悶聲,這麽多年的兄弟,說揍就揍,不是人!只恨他武功不行,只能別人當老大,他當小弟。

謝彥斐倒是沒懷疑,瞧着那額頭上青:“這可憐的,回頭記得塗點藥。”

影青擡頭紅着眼:還是王爺好,才相處這麽多天,都知道關心他了,不虧他幫王爺跑了這麽多次腿兒。

謝彥斐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快扶着裴世子走了。

只是影青剛感動的不行,就看到自家主子不知何時看了過來,雖然知道自家主子看不到自己,可他怎麽覺得涼飕飕的。

謝彥斐他們在離午時還有一刻鐘的時候到的,沒想到有人到得更早。

等被引着到了昨日定下來的包廂,一進去,發現不僅杜三姑娘和奚姑娘來了,六皇子也來了。

謝彥斐頭疼:“老六,你來這裏做什麽?”

六皇子打開折扇扇了扇風:“這不是沒事兒麽,剛好聽好奇五哥的,來看看。五哥難道舍得六弟來都來了還讓白跑一趟趕出去啊?”

謝彥斐頭疼,他怎麽覺得自己被老六給纏上了?以後不會甩都甩不掉了吧?

不過想到六皇子估計也是想親眼看看奚姑娘額頭上的疤痕消失讓心裏的愧疚少一些,他也沒說什麽。

文面的師傅還沒來,謝彥斐怕奚姑娘後悔,把自己要做的事以及可能會造成的後果都說了一遍:“雖然本王覺得效果應該不錯,可到底是在臉上動手,奚姑娘你還是再考慮一番。今日若是同意,那就不能後悔。可日後會有幾種需要你提前想清楚應對的。第一點,就是這文面與黥面相似,但你不是犯人,只要無人知道,也只會是當成一種妝花,只是這妝花如今還沒有,我會在今日之後讓人去找來一些姑娘畫上這種妝容,估計不用半月應該會争相效仿。到時候,你就可以露出來,之前沒人見過你額頭的疤,但是也有知曉的,萬一日後會被人當面提及,你能受得住流言蜚語嗎?當然,只要你夠自信,一切都不是問題;第二點,你受得了日後旁人盯着你看的目光嗎?因為日後你都将帶着這個東西,受人矚目;第三點,為了配合妝容,你日後的衣服都會偏豔麗一些,比如……這種。”

為了效果更好,謝彥斐讓人準備了一套華服,與奚姑娘身上的妝容完全不同。

奚菡瞧着面前的衣服,耳邊響着謝彥斐的話,她腦子嗡嗡的,因為自卑,她額頭上的疤痕,讓她日夜做噩夢,可這疤痕只能永遠跟着她,不會消除。

她啞着嗓子,看着謝彥斐:“王爺,我……”她想說自己不會後悔,再壞還能比現在更壞嗎?即使失敗了,她只當是重新回到如今這種情況,繼續遮擋。

謝彥斐打斷她:“你先看看效果,再考慮清楚。當然,本王給你看的只是一個可能性,畢竟在臉上卻又不一樣,可能會出現失誤或者別的,你要有心裏準備。”

他說着把昨天弄好的木頭拿了出來,木頭不小,臉型也是奚菡的,而額頭上之前疤痕的位置,被一株綻放栩栩如生的花替代,朱砂般豔麗的色澤,仿佛奚菡過往這幾年灰暗中的一抹亮色,讓她看到的一瞬間陡然睜大了眼,她難以置信盯着看,眼圈瞬間紅了。

她猛地擡起頭,啞着嗓子拼命點頭:“我願意我願意,就算只有這上面的五成我也願意!”

即使只有三成也比她如今這好看過了,與疤痕相比,日後的那些目光根本不足為懼。

她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麽?

謝彥斐放了心:“你放心,至少九成是有的。”

這時候包廂有人敲門,影青上前去開門,等打開門看到外面的人,謝彥斐發現影青身體一僵,他好奇看過去,就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冷臉男子走進來,身後跟着一個模樣嬌媚的女子,身段極好,看到他們一群人,絲毫不露怯,俯身:“屈娘見過幾位爺幾位姑娘。”

男子則是一拱手,也不多話,很快退下了。

謝彥斐發現影青在男子出現的時候頭垂得低低的,他也沒多想,站起身看向女子:“應該有人跟你提過本王讓你準備的東西了?”

屈娘颌首:“将刻刀換成針,屈娘知曉。”

謝彥斐嗯了聲,他指了指奚姑娘,又拿出木頭:“就是這位姑娘,按照這樣來,能辦到嗎?”

屈娘先是去看了奚菡的額頭,随後看到謝彥斐拿出來的東西,眼前一亮,像是對某些東西着迷一般,也沒再看謝彥斐等人,直接就激動地拉着奚菡往隔間走,謝彥斐在她經過時,把那套衣服以及頭飾等物都遞了過去。

等待的時辰誰都沒怎麽說話,謝彥斐怕裴世子無聊,讓影青把帶着的棋枰拿了出來,同裴世子對弈。

六皇子本來一開始也是焦急等着,後來實在是太久,他幹脆也坐在一旁看兩人對弈,他記得裴世子眼睛不好吧,這要怎麽下?而且自己五哥竟然會下棋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裴世子真厲害。

大概是後來手癢,六皇子也忍不住與裴世子下了一盤,等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就聽到裏面傳來屈娘的聲音:“好了。”

幾人都忍不住看過去,屈娘先出來,她眼底帶着滿意的笑,看來是成功了。

謝彥斐其實挺期待效果的,雖然他觀察過奚姑娘的臉,知道效果會好,可等徐徐走出來臉上還帶着羞赧的奚姑娘出現在衆人面前,擡頭的一瞬間,整個包廂靜得出奇,所有人看着之前那個自卑整個人陰郁的小姑娘,此刻重新換了妝容,發髻也改了。

原本遮住雙眼大半的青絲換了,露出整個眉眼,一雙杏眼清澈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