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星術士協會
初等心算教程帶給程晉州的驚喜,遠遠不止是計算能力而已。
其實要說快速計算方式,中國的珠心算通過在腦中模拟算盤,可以做到邊說問題邊寫答案的程度,但這樣的速算方式,往往需要長期的練習。
在大夏朝這片土地上,哪怕程晉州意識到了計算方法的重要性,他也很難深入學習下去了,閉門造車适用于天才,他只是個作弊博士。
不過,《初等心算教程》卻并不是簡單的計算方式那麽簡單。程晉州按照順序讀了下去,立刻發現了幾個新的實用公式,新的角度與距離計算方式,将相應的計算過程大大簡略,再加上快速計算方法——這絕對不是21世紀水平的教科書,如此判斷,讓他将書翻的更快。
程晉州的驚喜,反襯出沈聰的郁悶。小沈同學完全是報着獵奇的心态,為了看稀罕才跟着一名13歲的小孩子跑了整整兩個小時,結果到得最後,只看到沸騰的硫酸水——熱硫酸爆烈開的景象的确很有趣,可時間太短了,尤其讓沈聰不滿的是,他自認為會收成小弟的程晉州,并沒有向老大顯露才學後納頭便拜,真真是一點點機靈勁都沒有。
當然,瞬間燃燒的麥堆也很有意思,于是沈聰就不斷的詢問:“你怎麽做到的,這是什麽星術?你的星陣刻在哪裏?”
小程同學一句話都不解釋,只高傲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哪裏能找到項欣星術士?”
同樣的話,他如果在20分鐘前提出,沈聰同學一定把他丢在原地,任其自生自滅,現在則大有不同的撓着頭道:“要不去協會的分部問問?星術士們有好多辦法。”
“那走吧。”程晉州率先走出倉庫。
沈聰瞬間跟上,繼續追問道:“你是把麥子燒掉了嗎?用水和會流的酸?”
程晉州翻翻眼皮,任他猜測。
出乎意料的星陣,捉摸不清的态度一時間唬住了沈聰同學,在學校裏,凡是能使用星陣的,不管有沒有品級都是極有派頭的,遇見一位新同學就有這番手段,沈聰也安靜了下來。
坐在車上時,程晉州一心一意的研究着新得到的心算教程。
數學,從來就是從簡單到複雜,再回歸簡單的過程。例如現在初中生就要學習的三次方程中最簡單的一種,即沒有二次項的三次方程(沒有X的平方的三次方程),答案簡單的能用2秒鐘背出來,在16世紀的時候,意大利人卻将之看做武功秘籍一般的存在。這也是數學史上一段有名的公案,當時意大利博洛尼亞大學的數學教授費爾洛,成功的解開了該類在今天看來簡單到爆的方程——作為當時幾乎是最重要的數學成果,費爾洛并沒有将之公開發表,而是雪藏起來,只傳給自己的學生菲奧爾。20年後,另一個自學成才的意大利人塔爾塔利亞公開宣稱,他掌握了更有難度的三次方程解法(含有二次項,但不含有一次項的方程),聽到這個消息,教授的徒弟菲奧爾就向塔爾塔利亞提出了挑戰,猶如武林高手一般,兩人約定在30天內解開30道類似的方程……
在衆目睽睽之下,挑戰極具戲劇性的結束了,掌握有更多解法的塔爾塔利亞用了2個半小時結束戰鬥,那時候,菲奧爾還在苦苦思索中。
然而,如果将兩位當時掌握着世界上最先進代數解法的先生們,帶到21世紀的中國,無須所謂的奧數班同學出馬,有大把的中學生能随意虐待他們,因為我們早就掌握了更一般的三次方程的解法,更少的算式,更少的記憶,更快速和準确的答案,現代數學充分的研究,不僅讓計算過程簡略,更讓思維方式也簡單起來——數學家們用生澀難懂的公式研究問題,最終卻要讓普通人使用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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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等心算教程》也是如此。
程晉州幾乎是眼中冒光的翻着戒面,令坐在他旁邊的沈聰很是不安,等快到地方的時候,忍不住道:“你餓嗎?”
他還分別不出眼冒綠光,眼冒青光和眼冒金光的區別……
沉浸在良好的學習氛圍中的小程同學,現在哪顧得上其他,鼻子裏哼哼了兩聲,頭都不擡一下,好在他還記得財不露白的故事,手指的動作微不可查,只搖頭晃腦如同背誦一般。
他太需要一點能在大夏朝是安身立命的本錢了。如果說初來乍到之際,身在大富之家的程晉州,還有想要保持現狀的畏縮,程秉遜父子的動作則讓他徹底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了羽翼的照料。
行走在京城的繁華街道上,程家帶給他的,只有最基本的保護——作為一個自由人的權利,除此以外,皆要他來抗争。
事實上,從小到大,程晉州真的很少需要去抗争什麽。
沈聰郁悶更盛,眼看着又在二門前被城衛宰了一刀,頓時坐了起來,使勁一拍程晉州肩頭道:“你不會是抓鬼反被鬼給抓走了吧。”
小身板禁不住重擊,小程同學“吱”的一聲就跳将起來,氣道:“你想知道什麽?”
“你用的是什麽星陣。”沈聰還好沒問從哪裏來的星陣。
程晉州實話實說道:“沒用星陣。”
“你騙我。”
“真的沒用星陣。”
“不可能。”
當犯罪的土壤失去了,世界上就沒有了犯罪,同樣的道理也可以用在誠實上。
小程同學就如一株罪惡之地的誠實之果,在不斷的逼問中搖擺着。
……
夏京內城正南的門叫做明德門。
靠近城門200米的範圍內,沒有任何的建築物,形成一個小小的有如廣場的區域,是許多孩子的游樂場。稍往北一點,街市登時繁華起來,就在十字長街的終點,一幢圓形的建築物聳立其間,門口還有兩名禦林持矛站崗。
此等待遇,除了皇宮就僅有星術士協會能享受的到了。
夏京分部的院門允許任何人進出,但要進入建築物內,就需要一定的憑證。沈聰上前說明情況,亮出腰帶上的族徽,然後才招手叫過程晉州,此刻他又拿捏了起來,拉着小程同學就道:“這裏你不要亂跑,出了事我可救不了你。”
程晉州仰着頭張望着,他還是第一次來星術士協會。
從外向內看,協會就如同一家中式咖啡店外加圖書館的造型。許多人都圍坐在圓桌上談話,侍者穿梭其間,幾百平米的空間以外是一道石門,裏面有兩層樓高的木架,放滿了書。相形之下,石門外人滿為患,石門內的人卻少的可憐。不少人與程晉州一般向裏面望着,卻未見人進出其中。
沈聰找了個空閑的桌子坐下,随意點了幾樣東西,就從訂在桌角的紙張上撕下一頁,寫上詢問的話,随之遞給專門的服務員。
“這樣就可以了?”程晉州注意到他的動作,不解的問道。
“難道你能指望星術士親自來招呼你?”沈聰嗤之以鼻。
不等程晉州說話,後面傳來嬉笑的聲音,戲谑的道:“小嬸子,你從哪裏找來的鄉下貴族。”
聽見“小嬸子”三個字,沈聰臉色一變,“呼啦”一聲站了起來,板凳也被踢了開去。
程晉州定睛看去,卻是四個套着白色袍服,手捏扇子的少年,與沈聰年紀相仿,油頭粉面更盛。
協會分部中自然是不允許帶下人進來的,沈聰個頭并不高,站在桌子邊上,顯的有些勢單力孤。
“怎麽,你一個數理白癡,在協會做什麽?難道哀求別人可憐可憐不成?”領頭的小子用扇骨有節奏的拍打着手掌,聲音卻并不大,好像老朋友聊天一樣。
沈聰咬着牙不說什麽,貴族子弟間的喜笑怒罵往往并不那麽單純,年輕人動起手來更沒有輕重,他打不過對方4個人,幹脆只梗着脖子怒視。
“你和你母親一樣,小嬸子。”站在最前的家夥低聲啐了一口,聲音小的只有周圍兩三人可以聽到。
小嬸子就是姨娘。程晉州頓時了然于胸,這位沈聰閣下竟然是沈家的庶子,怪不得出行只有一人伺候,而後來的這位,似乎就是嫡子了。
雖然也是嫡子,雖然也經常欺負人,程晉州仍舊看不慣似的插了一句:“幾位,今天就聊到這裏,請便吧。”
他的聲音微微提高了一些,希望四人迎難而退。在其看來,星術士協會就像是高級會所,既然不能打架,又不方便吵架,無理取鬧自然是很沒營養的事情,至于沈聰的家務事,卻不是他關心的範疇了。
“小孩子一邊去。”扇骨男沒好氣的道。他比程晉州要大三四歲,就好像大學生看初中生一樣。
“中間的是沈彥祺,後面的是沈哲、沈華和張瑞桃。”沈聰向程晉州說了起來。
三個沈家的可能都是嫡子,程晉州不想得罪太多,站起身來道:“沈聰,我們去裏面看書等回應吧。”
四人愣了一下,轉而哈哈笑了起來,引得周圍幾桌扭頭關望,那沈彥祺故作喘氣的樣子,用扇子拍着腦門道:“哎呦呦,鄉下貴族逗死人了,協會的圖書館也是你們想進就進的?”
他說着腦門一轉,道:“我今天就聽說,小嬸子是和個新入學的小子一起走的,說的就是你吧。”
“沒錯。”聽他說話,即知其也在弘文館上學的,這倒是不奇怪,真正奇怪的地方反而是沈聰,以庶子的身份很難進入弘文館。
“和你一起的星術士呢?”
程晉州搖頭做不知狀,頗有些厭煩眼下的狀況。他新得了心算教程,又有比別人領先幾百年的數學知識,除了缺少能夠直接運用這些知識的星陣外,并不比正牌的星術士差上多少。卻在此處和幾個“小毛孩子”糾纏不清,很有些不爽,幹脆拉起沈聰,指指石門道:“我們進去。”
這裏是星術士協會的分部,進門想必和數理有關,他自然是毫不畏怯。
沈彥祺等人抱胸而視,做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程晉州一馬當先,越過兩排圓桌,才小聲問沈聰道:“進石門要什麽東西?”
“你不知道?”沈聰一副要暈厥的模樣。
“廢話。”
“要貢獻點,有貢獻點就有認證石,只要有一塊石頭就能帶我們兩個人進去。”沈聰報着最後一線希望。
程晉州猛一拍額頭到:“認證石沒戴在身上。”
當日拿到4個貢獻點的時候,劉匡星術士就送給他認證石。
沈聰幾乎有種險死還生的感覺,立刻小聲道:“真的?有認證石就有記錄,試試看。”
不遠處,看好戲的沈彥祺正嘿嘿的笑着,就見程晉州和沈聰毫無阻礙的穿過了石門。
4個人的笑容頓時凝固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