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威揚軍營 (1)

“來,我為大家介紹我的兩位朋友。”蔡風很灑脫地向高歡一指道,“這位是來自懷朔的朋友高歡。”

“高歡敬各位好漢一碗,便為我們同為江湖兒女幹一杯。”高歡很大方地雙手端起碗道。

那幾人眼睛一亮,顯然為高歡不同尋常的體格和氣勢所動,雖然高歡不若蔡風那般豐神俊秀,但一種自然恬靜清新而又略帶野性的氣質,卻自有一種讓人心折的豪邁和威武的豪情。

“好漢子!”彭樂禁不住道,同時一口飲盡碗中的酒。

“這位是來自懷朔的兄弟尉景。”蔡風轉身拍拍尉景的肩膀笑道。

尉景也笑着立身而起,雙手端酒道:“今日能與幾位好漢相識,的确是三生有幸,這一碗自然也不能不敬,便為我們千裏相聚這一線之緣吧。”

“蔡公子正是這一線緣的制造者,這一碗自然蔡公子不能少喽。”達奚武為幾人倒滿酒插口道。

蔡風不由得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說,我也不客氣了。”說着端起碗酒,一口悶了下去。

“爽快,夠氣魄!”幾人同時贊道,也毫不落後地幹了下去。

“不如大家一起吃吧,重新再點菜。”彭樂道,說着就向小二喝道,“再給我上十個最好的菜,二十斤好酒。”

蔡風一拍高歡的肩頭,大方地行至六人的桌上笑道:“那我便不再客氣喽。”

“這才叫夠爽快嗎,咱們之間是不必講什麽客套話。”彭樂歡快地道。

“彭兄,你是否準備投軍呢?”高歡大感興趣地道。

“不錯,的确是有這個打算,這個世上若不能成就一番功業的确是對不住自己。”彭樂自信地道。

“對,我們為什麽要平凡地活一輩子,別人能封王封侯,我們同樣也可以,我高歡也算一份。”高歡大感志同道合地道。

“還有我尉景,咱們一起去投軍。”尉景也興奮地道。

蔡風不由得問道:“是哪裏征兵呢?”

“崔暹在南和募兵,一路北行,也一路募兵。”達奚武應道。

“崔暹?”蔡風疑問道。

“不錯,正是崔暹!”張亮肯定地道。

“怎會是崔暹呢?那臨淮王不是從山西進軍嗎?”蔡風奇問道。

“臨淮王元或在五原戰敗,破六韓拔陵聲威大震,朝中已改派李尚書令率兵前往對伐,而崔暹将軍走河北,一路募兵北行,我們才會趕到永年,我們三弟早已入軍。”達奚武解釋道。

“臨淮王敗了?”蔡風和高歡不由得相視望了一眼,驚問道。

“不錯,這還是十天前的事,難道你們不知道嗎?”張亮應道。

“我們那時在邯鄲,也沒有閑情去打聽這些事,不過臨淮王戰敗早就預料到,只沒想到這麽快而已。”蔡風解釋道。

“蔡兄弟,去不去入軍呢?以你的才智和武功,将來定是前途無限。”高歡問道。

蔡風淡然一笑道:“我倒沒這個興趣,什麽前途無限,我都不在意,我過我的自由生活算了。”

“若蔡公子不入軍的話,那的确有些可惜。”張亮似乎有些惋惜地道。

“七弟知道什麽,蔡公子豈是好名利之人,以蔡先生的武功和才智天下有幾人能比,但卻隐跡山林,這是何等情操,豈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蔡公子正像蔡先生一般淡泊名利,自然不屑狗屁前程。”彭樂叱道。

“大哥說得是,蔡先生是我們兄弟最尊敬的人,先生那淡泊名利之風的确是無人可比!”張亮誠懇地道。

蔡風也不客氣,只是淡淡一笑道:“多謝幾位大哥對我爹的贊許,我是我,我爹是我爹,若老是讓我爹來護着我,那這人生也的确沒啥意思了。不過我這人性喜自由,無拘無束的生活才算逍遙,若可能我也不妨去投軍試試,看看軍中生活是不是很得意。”

“那太好了,我們九人一陣,保證把崔暹吓一大跳,說不定可成李大尚書令的親衛呢!”張亮歡快地道。

“我倒不想太張揚,做一個很不出名的小兵,若是一個不小心開了小差,別人不會太在意,但若是做了李崇的親衛,可就想脫身都難喽,因為我也許會中途溜走也說不準。”蔡風煞有其事地道。幾個人不由得大愣,片刻,才不由得大聲笑起來。

“蔡公子真是有趣,若是別人這麽說,我肯定以為他是個懦夫,只能做逃兵,不過我卻知道蔡公子絕對不是。”達奚武拍拍蔡風的肩頭,大笑道。

蔡風搖搖頭笑道:“你太擡舉我喽,我本就是個逃兵嘛!”

“哈……”幾人不由得笑成一團。

募兵,始于曹魏名将馬隆,後在晉末募兵成了作戰的兵源,逐漸取代了以往的征兵制度,而在如今,募兵制度已經成了兵的主要來源。

每一地都貼了募兵啓事、皇榜,卻給每一地添上了難以抹去的陰影。

每一個人的心都繃得很緊,每一個人都在驚恐和慌亂之中度日。

這個時代沒有一刻鐘能夠讓人們真正地感受到安寧和祥和,沒有一刻鐘讓人們擺脫苦難,生命在這個時候似乎已經完全麻木,除了苦難仍是苦難,而西方淨土那塊神秘而不可測的境地便成了人們唯一的夢,廟宇沒有一處沒有,但淨土卻是沒有一處。

蔡風一行人趕到南和,已是第二天午時,一路上見到無數遷徙的難民,那種拖兒帶女的慘景,實在是讓人不忍目睹,可是這一切都是現實,不可更改的現實,戰争給人們帶來唯一的好處,那便是讓統治者快樂,而百姓唯有一條路,那便是苦難。

可這一切都不知道是誰的錯,不知道。

募兵現場是設在府衙後院的廣場中,此時在府衙前已經列成了一排很長很長的隊伍,這種日子,能募入軍中或許還會有些出路,否則,在這種環境之中,能活得舒服那只是天方夜譚,因此,只要稍有一點素質的人,都希望碰碰運氣。

蔡風等人也列入長長的隊伍之中。

“這募兵需要考些什麽呢?”蔡風問道。

彭樂笑道:“有什麽本領便盡量使出來,只要不把主考官駭死便可以。”

高歡一聽,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下一個!”那登記之人在殿上高喊道。

“下一個便輪到蔡公子,做好準備哦。”達奚武提醒道。

“我現在叫黃春風,武安人氏,今年十七有半,父黃在遠,獨子,現住迎朋客棧,祖輩皆獵人,怎麽樣,這個答案可以嗎?”蔡風眨着眼睛笑道。

“啊,你真的準備只做……”

“別胡說八道。”高歡喝聲打斷了尉景的話。

尉景臉一紅,才想起這個場所實在不應該說這些,幹笑道:“黃兄弟這般答話應該差不多了。”

“算你聰明,一不小心把你額頭打個包來。”蔡風笑罵道。

“該你啦,蔡公子。”張亮提醒道。

“錯,應該是黃公子。”蔡風反提醒道。

“下一位!”那登記人員喝道。

張亮幹笑道:“黃公子請先行。”

“這個自然!”蔡風大模大樣地行入大殿,回目四顧,見殿內比較空曠,唯幾名武士和兩個大兵器架,及一名學究打扮的武官。

“叫什麽名字?”那人望了蔡風一眼,見他如此年輕,語氣之中難免有些傲慢地問道。

蔡風向前跨了一步,笑應道:“我叫黃春風。”

“黃春風!”考官愣了一愣又問道,“哪裏人氏?”

“武安郡趙家鎮人氏。”蔡風早想好了答案,應付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堂長是誰?”考官問道。

蔡風一愕,答道:“我家不屬哪位堂長管屬,乃是世代為獵之人,靠山吃山,因此并未作注冊登記。”

“有這回事?”那登記之人奇問道。

“此話并不假。”蔡風平靜地道。

“那你有何特長?”登記人又問道。

蔡風自信地笑了笑道:“入山能擒虎,下海能斬蛟,上陣能殺敵,馬上步下都無忌,箭穿百步楊,刀剖風中葉,若是烤野味,也不落人後,不知大人可否滿意?”

那幾名護衛和登記之官不由得臉色微變,都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蔡風一眼,似是在看這狂妄無比的少年是不是真有如此本領一般,不過,他們自然無法看出。

那登記人員不由得驚疑地問道:“年輕人有狂勁當然是好,卻不應該胡言亂語,你到底有何特長?”

蔡風啞然失笑道:“考官大人照我說的填寫便是了,哪用擔心這些,我若是沒有這本領,豈敢胡說!那豈不是未入軍先犯軍紀嗎?”

“趙武,讓他試。”那登記人員向身邊的那短髯護衛吩咐道。

“怎麽個試法?”蔡風反問道。

那叫趙武的護衛從兵器架上抽下一杆長槍,遞給蔡風,淡淡地道:“你自己看着辦吧。”

蔡風輕松自若地接過長槍,用手捏了捏槍尖,再摸了摸槍杆,笑了一笑,道:“請注意啦。”

“喳!”一聲輕響,衆人眼前一花,槍尖竟被蔡風手指拗斷一截,而這一截槍尖卻無聲無息地釘在牆壁之上,完完全全地沒入青石牆,便在衆人驚駭無比的情況下,蔡風手中的槍杆竟然也不見了。

蔡風望了望呆若木雞的登記人員,拍了拍手笑問道:“如何?”

那幾名護衛呆望了蔡風一眼,這才扭頭四處尋找那杆丈二長的槍杆,讓他驚駭的卻是,剛才趙武從兵器架上取長槍的位置,此刻卻多了一杆無頭的白臘杆,正是蔡風剛才手上所剩的槍杆。

兵器架距蔡風至少有兩丈多遠,而蔡風竟這般輕松自如,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段,準确無誤地将那丈二長的白臘杆放入原來的位置,只憑這手法、這角度便足夠讓任何人心驚了。

“可以按照我所說的登記了嗎?”蔡風輕松地問道。

“果然是好身手,真是太好了,自然可以按照你說的登記,請問你現住何地?要不要讓我派人這就去把你的行李全都搬入府內?”登記人員一改先前傲慢之态,恭恭敬敬地道。

“我便住在‘迎朋客棧’,等我幾位朋友一起應試過後,再說吧。”蔡風有些得意地道。

“你的朋友在外面嗎?”那登記人員向門口望了一眼問道。

“不錯,他們無一不是以一敵百的好漢,我只是他們之中比較差的一個而已!”蔡風淡然道。

“好,你的朋友全都免試,趙武,你帶一些人去把黃公子及他的朋友們的行李全都搬到府上來,将他們安排到速攻營中去。”登記人員大方地道。

“不知大人貴姓?”蔡風反問道。

“本官姓王。”那人歡欣地道。

“那多謝王大人了。”蔡風爽朗地一抱拳道,說完轉身向外行去。

“怎麽樣,黃兄弟?”高歡忙問道。

“我們迅速回家收拾行李吧,大家都免試過關了,行李搬來之後,報個到便行了。”蔡風微微有些得意地道。

高歡和衆人一呆,即刻又爆出一陣歡呼,全都跳出隊伍,七嘴八舌地問剛才是怎麽回事。

蔡風好笑道:“他們為我登記的是入山能擒虎,下海能斬蛟,上陣能殺敵,馬上步下都無忌,箭穿百步楊,刀剖風中葉,便是這些而已。”

幾人不由得一呆,爆笑道:“果然夠狂,你剛才露的那一手,差點沒把考官駭傻,真他奶奶的過瘾。”

“我們目的地是‘速攻營’,怎麽樣?”蔡風得意地道。

“速攻營?嘿,那可是由将軍親自指揮的親衛部将,可算舒服了,奶奶的,真是意想不到的順利。”尉景歡聲道。

速攻營之中的氣氛極為嚴肅,那簡直是一種壓抑,至少蔡風有這種感覺。

蔡風還是第一次入軍營,望着那些随地搭起卻極有規律的帳篷,心中有一種十分新鮮的感覺。

“你們的營地在這裏!”一個十分精悍的漢子指着一個十分大的帳篷客氣地道。

蔡風打量了周圍一眼,見各地零零散散,每隔幾丈遠便安下一個大帳篷,自己的帳篷卻在外圍,與中間一個大營呈梅花狀,而再由這些梅花形的一組帳篷組成一個更大的梅花形帳篷,延着一個微斜的山坡上布,正迎着惡毒的太陽,走了這一段路,整個人都汗水直流。

“這裏還真不錯,幹燥,背有山丘,前有小河,水草豐盛,五瓣梅花營,守勢無懈可擊,更可變為圓陣,防禦于無隙!”高歡贊許道。

“這裏難道還會有什麽人偷襲?”達壽春有些不在意地道。

“這或許是軍人的作風,無處不留心,無處不小心,如此才能讓敵人無一絲可趁之機,也可使自己養成一個謹慎的好習慣,這樣的軍隊才是可怕的。”蔡風淡然應道。

“你們把行李放進去吧,我帶你們去用膳,随後還要接受将軍的檢閱和訓練呢。”那精悍的漢子提醒道,說着領蔡風等人行入帳篷之中。

“大家好,你們又來了新兄弟,今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照應,相互間幫助,知道嗎?”那精悍的漢子對帳內正赤裸上身躺在鋪板上的人喊道。

那些人都有些漫不經心地掃了蔡風諸人一眼,卻看不出他們有什麽心事,不過态度還算是友善。

“大家好,我叫黃春風,今日能與衆位兄弟同帳實在是榮幸之至。”蔡風大大方方地向那些扭頭望來的人抱拳道。

高歡諸人也學着蔡風的樣子,向本已住好的衆人行了個見面禮。

“你們的床鋪在這裏,先把東西放下,我帶你們去用膳。”那精悍的漢子平和地道。

“這裏是随到随吃嗎?”尉景奇問道。

“你們是速攻營,待遇自然不同,何況今日新募之兵,自然要優待,每一個人都應該為自己是速攻營的戰士而驕傲。”那精悍的漢子有些自得地道。

蔡風諸人才恍然,這才跟在這漢子身後行出帳外。

“不知這位大哥貴姓?”蔡風問道。

“我叫解律全,是你們的隊長,速攻營共三十五隊,五位別将,其中有五隊為将軍親衛隊,而另外三十隊,分由五位別将指揮。”那精悍的漢子道。

“難怪這些帳篷全以梅花形相排啦。”蔡風恍然道。

“聽說黃兄弟功夫好得出奇,今日能入我隊,應算是我解律全的榮幸了,今後咱們共同出生入死,希望能好好配合。”解律全毫無盛氣淩人的感覺,很寬和地道。

蔡風諸人不由暗贊解律全會做人,這樣動之以情的确可以讓人心服,有甘願效命之感,不過,他并沒有細細去想,因為他并不喜歡軍旅生活,更不想什麽名利,只是淡淡地笑道:“那倒叫隊長取笑了。”

解律全平和地笑了笑,指着一個極大的帳篷道:“你們進去憑腰上紫佩去盛飯,軍中的生活不像你們日常生活那般,可能會清淡一些,你們便将就地吃吧。”

“弟兄們,快起來快起來。”解律全的叫嚷把正在午休的蔡風驚醒過來,條件反射地縱身躍起,問道:“什麽事?”

“将軍要訓話,各位兄弟迅速集合,跟我來。”解律全話剛說完,帳外便傳來一陣號角的“嗚嗚”聲。

解律全順手抓起佩刀,衆人也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操起兵刃,追在解律全的身後沖出營帳,很自然地便排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集合之地是營地之間的一塊平地,四周的營帳将中間的一片空地緊緊地包圍,給人一種沉悶的壓抑之感。

速攻營的人不是很多,不過也有七百多人,每隊二十人,無一不是軍中或民間選拔出來的強手,行動之迅速之利落,給人的感覺便像是下了一場暴風驟雨。

最先到位的是蔡風所在的一隊,無論是奔行的速度,還是着衣的速度都一樣,唯有幾人的速度難以跟上,解律全本身便是一個高手。

蔡風的目光卻為一個中年漢子所吸引,那潔白的軟甲披在身上,挂着一杆斬馬長刀,并無頭盔,烏黑的頭發結成一個隆起的髻,卻又一部部散披在肩頭,雙目之中顧盼生威,似一尊雕像一般立成一道風景。

解律全垂手而立,目光垂視,卻不敢逼視那中年漢子的目光,中年漢子身後立着四名碩壯的漢子,手輕輕地搭在腰間的劍柄之上,給人一種随時都有可能作出最淩厲、最狠辣、最要命的攻擊一般。而中年漢子的身前卻是兩名手持金盾、披重甲、持長矛的武士,那種組合,無形之中便給人制造出一種壓迫感很重的氣勢。

蔡風知道那中年人定是崔暹,也只有崔暹才會有這樣的架勢。

崔暹似乎對解律全很滿意,那是因為解律全到得最早,每一個人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鎮定如恒的氣勢,沒有絲毫混亂,這種排列,解律全早在吃完飯後便拉着他們演試了幾遍,所以蔡風諸人所表現出來的絕對沒有絲毫忙亂情緒。

號角聲停止之後,各路人早已會齊,每隊成兩豎排而站,三十五隊,便成七十排環繞着中年人成一個很自然的圓。

蔡風暗自駭然,這七百人的隊伍的确是精英組合,無論是速度還是氣勢都有着不同凡響的淩厲。

廣場上很靜,靜得連風拂動頭發的聲音都可以捕捉到,而每個人額頭上的油光輝耀成一種別開生面的氣氛。

“很好!”崔暹第一句話終于出口了,但廣場之中除了這兩個字在回蕩之外,仍沒有半點響動,但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松了一口氣。

“大家都是我國兵士之中最優秀的,所以我們才會将大家組合成一支無可匹敵的戰鬥力,無論将來怎樣,你們的前途都是無可限量的,只要你們好好幹。”頓了一頓又道,“剛才我看到各小隊的集合速度,看到我們這支隊伍中潛在的許多人才,只要在這次平賊之中能夠發揮出你們最好的水平,相信便算破六韓拔陵有三頭六臂,也難逃一死,不知道大家可有信心平寇為國?”

“有——有——”廣場上歡呼一片,真是聲震四野,有若雷怒中天。

崔暹的面上顯出淡淡的微笑,雙手在空中虛按了幾下,廣場上的聲音逐漸靜了下來,但這時衆人早已熱血沸騰,但有人臉色卻變了,變得有些難看,崔暹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些冷厲,有人在驚呼。

那是因為一排勁箭,拖着奔雷一般的銳嘯,劃破虛空,向崔暹射到。

那手持金盾的兩位武士反應不謂不快,便在那一排怒箭快要抵達崔暹之時,他們的盾已經護住了崔暹的兩側,更有人從人群中騰空而起,向那橫空而過的勁箭截去。

箭是從四個方向來的,那種射箭的手法絕對是百裏挑一的好手,一排六支勁箭幾乎沒有先後之別,便已到達崔暹的身邊。

“抓刺客!”立刻有人怒吼,這些新兵都沒有多少人遇到這種場面,雖然叫他殺人,或許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可是遇到這種情況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做,畢竟他們之間缺少那種默契的配合,所以那聲音一喊立刻釀成了一陣騷亂,但他們的身手卻極為厲害,有些人不顧一切地便向那四面埋伏的刺客撲去。

有幾人躍到空中卻并沒有截住那橫穿的箭,而在這一刻,蔡風動了,他的身形快得像是一只穿破雲霧的海燕。

他的目标不是那橫空而過的勁箭,而是那掠起抓箭的兩人,包括高歡在內的人,都大吃一驚,對蔡風的動作不明所以。

“叮叮……”一陣脆響,二十四支勁箭并沒有一支可以讓崔暹受到傷害,因為他身後仍有四柄亮成一道光屏的劍,再加上崔暹手中那充滿霸氣和殺意的刀。

“小心——”有人驚呼,那是因為虛空之中浮動着一幕銀光,才可以對崔暹構成絕對的威脅。

崔暹最大的破綻,也是防護最大的破綻,也就是頂門,而此刻崔暹的刀與武士的盾及那四名劍手的劍全都全力對付那二十四支怒箭,頂門的空隙也便更大。

此刻高歡才知道蔡風為何會躍身橫空,因為他早就知道真正的殺招正是這些人。

崔暹一聲怒吼,身形一矮,竟從兩張金盾之下穿了過去,那雄壯的身軀靈活得像一只貍貓。

兩名持盾的武士一聲怒吼,兩片金盾舞成一團光影,若兩道飓風在空中掃過。

“轟——轟——”蔡風的身子在空中打了個優美的旋,像是一團浮過的雲,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而那兩名被攻擊的漢子像是隕石一般重重地墜下,也便在這一刻,他們的脖子上多了一柄劍,一柄輕輕一帶便要他們人頭落地的劍。

崔暹身形自金盾下竄出,卻正是蔡風出手的這一面,也是最安全的一面。

蔡風身形未停,兩只拳頭便像是兩塊疾飛的隕石,斜撞左邊的那正墜下的兩名刺客,而各隊之中的領隊此刻也全都憤然地出擊。

那兩名殺手似乎知道唯有死路一條,便在這時,再冒出一柄閃着藍芒芒的短劍,斜斜地向崔暹撲下,而此時崔暹的長刀因夾在金盾之內無法運轉,只得再次翻滾,但那似乎是沒有必要的動作,因為蔡風的兩只肉拳此刻成了兩支鋼鐵般堅硬的爪子,奇跡般地扣住了兩名刺客的手腕。

“咔嚓,咔嚓!”、“呀——”兩聲慘叫并不能掩住骨頭碎裂的聲音。

兩柄短劍沉重地墜在地上,而所有戰局已在這一剎那間結束。

四名劍手有兩人傷在那牛毛小針之下,而兩名盾手卻因身穿重甲,小針根本無法穿透,也便并未受傷,外圍埋伏的八名弓箭手也一個未逃而被擒住。

蔡風拍了拍手和身上的塵土,緩步在衆目睽睽下行入解律全的隊伍中。

崔暹這時卻也很自然地立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反而很自在地一笑道:“放開他們!”

所有的人不禁全都為之愕然,誰也不知道崔暹怎會有這樣一個吩咐,這豈不是縱虎歸山嗎?不過既然将軍的命令誰也不能不遵從。

崔暹緩步來至被蔡風折斷腕骨的兩名刺客身邊,抓住他們受傷的手,摸了摸,向身邊的人緩聲道:“帶他們去治傷!”

“謝謝将軍關心!”那兩名刺客感激道。

所有的人不由得釋然,剛才那種驚險、刺激的場面竟是崔暹自己一手安排的。

“你們可以退下了,幹得很好!”崔暹向那幾名刺客溫和地道。

“是,将軍!”那十幾名刺客全部躬身而退。

崔暹望着他們緩緩地離去,又對那兩名受過針傷的劍手親切地問道:“你們傷得怎樣?”

“一些皮肉小傷,不礙事。”那兩名劍手恭敬地回報道。

“很好,你們表現得也非常好。”崔暹贊許道,頓了頓又回頭向解律全隊中的蔡風淡淡地一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蔡風抱拳恭敬地道:“屬下黃春風。”

“黃春風,今日剛到?”崔暹溫和地問道。

“不錯,屬下今日下午才到營中。”蔡風如實答道,解律全迅速向旁邊讓一讓,讓蔡風直接面對崔暹。

“哪裏人氏?”崔暹依然很平靜地道。

“武安郡趙家鎮人氏。”蔡風絲毫沒有畏怯地響應道。

“嗯,你表現得很好,像你這般年輕便有如此身手,的确是難能可貴,晚膳後,由你們別将領你到我的住處去,不要忘了。”崔暹似乎沒有絲毫架子地道。

蔡風心中不由一陣敬服,身為大将軍居然如此平易近人,的确是難能可貴,與蔡風心中所想的高高在上的氣概似乎是兩回事。

崔暹神色一肅,聲音變得嚴厲地道:“剛才見到大家對臨時所發生的變故反應是非常遲鈍,配合之上更是差了很遠一個級別,而空有一身好本領而無用武之地,想來大家也應該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武功固然重要,但集體的力量卻更重要,做我們速攻營的将士,無論是誰,都必須每一刻都讓自己保持最清醒,這樣才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作出最有效的反應,而每個人之間都必須相互協調,每個隊之間更要相互配合,每一組之間的靈動性尤為重要,今日這一個小鬧劇我只是要讓大家看到自己的缺點和不足,這一點非常重要,也只有這樣,我們才可以針對你們的不足加以強化訓練,讓你們成為一隊無敵之旅,從今天晚上開始,便要随時随地地訓練,每時每刻都必須保持最靈動的狀态,這是我對你們的要求,也是你們自己對自己的要求,更是生存規律給你們的要求,戰場絕不是你們平時單打獨鬥,那是一種誰狠誰就活的游戲,誰反應最快,誰的活命機會更大,誰配合得好,誰勝的機會也便大,這是誰也不可否認的規律,我只希望你們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更不要拿大家的命開玩笑,大家明白沒有?”

“明白了……”聲音再次熱鬧了起來。

良久,聲音才逐漸平息,崔暹鄭重地道:“我希望大家是真的明白,因為這樣對大家都好。好,今日便到此為止,各隊自動歸營。”

領路的是一個極有氣勢的漢子,只不過是一身輕裝,雖然不若披上戰甲那般威武,可這輕裝打扮卻更顯得精悍而雄健。

蔡風緊步跟在這漢子身後,穿過數道營帳,蔡風的心中卻難免有些緊張,他從沒單獨與一個大将軍面對,雖然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軍營之中這種嚴肅的氣氛使人不得不自心內産生一種震懾感。

“将軍便在裏面,你進去吧!”那別将沉聲道。

蔡風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地道:“将軍,黃春風叩見。”

“進來!”那大帳之中傳來一聲渾洪而平緩的聲音。

蔡風輕輕掀起布簾,只見崔暹穩穩地坐在一木幾之後,盤膝坐于一薄氈之上,身後依然靜立着四名劍手。

“請解劍!”立于帳邊的兩名盔甲武士淡淡地道。

蔡風信手解下腰間的佩劍,大步向崔暹行去,在離崔暹一丈遠的時候,深深地揖了一禮,恭敬地問道:“不知将軍召見屬下有何吩咐?”

崔暹漫不經心地打量了蔡風一眼,溫和地一笑道:“先坐下!”說着向另一邊的薄氈指了一下。

“屬下不敢!”蔡風有點受寵若驚地道。

“這是命令!”崔暹嚴肅地道。

蔡風只好也盤膝而坐,卻不敢擡頭平望崔暹那逼人的目光。

“你叫黃春風?”崔暹有些明知故問地道。

蔡風一愕,茫然地點頭應了聲道:“正是屬下!”

“年輕人果然銳氣正豐,豪氣十足!”崔暹淡淡一笑道,有些意味深長地望了有些茫然的蔡風一眼。

蔡風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不知崔暹意指何物,只好閉口不說話,怕講錯了話可惹上殺身之禍。在這軍營之中,任何一隊都有足夠的力量将他殺死,他絕對沒有半絲僥幸逃生之理,因此他不能不一改往日那狂傲的作風。

“我從軍幾十年,見過不少人敘述自己的特長,可是卻絕沒有人所敘述的比你更狂,更特別,上山能擒虎,下海能斬蛟,上陣能殺敵,馬上步下都無忌,箭穿百步楊,刀剖風中葉,真是好豪氣,今日你表現的确沒有讓我失望,也并沒有太多的出入。”崔暹欣賞地道。

蔡風不由得一陣幹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他捉摸不透對方的話意,他當時如此寫之時,并沒有考慮到這個會讓将軍親自看到,不過此時也不知是福是禍。

“我們軍中最重的便是勇士,讓他們為你如此寫上來,足以證明你的勇敢,足見你有真材實料,否則絕對沒有人敢如此狂妄地寫這些。下午見過你的身手,确有常人難及之處,希望你勿驕勿躁,傾其所長,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崔暹淡淡地道。

“謝謝将軍不怪,屬下定竭力殺賊,以平寇亂,還我百姓安寧!”蔡風不得不違心地道。

“很好,你祖輩都是山中獵戶嗎?”崔暹話鋒一變,淡淡地問道。

“自我一出生,我的記憶之中,一家人全都是以狩獵為生。”蔡風絲毫不作假地應道。

“你的武功是誰教的?”崔暹目光定定地盯着蔡風的神色沉聲問道。

蔡風心中早已打好了底稿,絲毫沒有慌亂地應道:“我大伯教的。”

“你大伯?”崔暹疑問道。

“正是,我從三歲時開始便由我大伯教我武功,後來長大了一邊狩獵,一邊學武。”蔡風神情自若地應道。

“你大伯叫什麽名字?”崔暹毫不放松地問道,但卻似有一點若有所思的感覺。

“我大伯不想讓世人知道他的名字,作為晚輩,我不能違背他們的意願,還請将軍見諒!”蔡風裝作有些為難地道。

崔暹一愣,想不到蔡風竟會如此說,神色微微一變,卻又淡淡地笑了笑道:“你大伯是不是從來不開口說話?”

蔡風裝作一呆,煞有其事似的驚疑地望了崔暹一眼,一副你怎麽會知道的樣子。

崔暹不由得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果然如我所料,只是卻沒有想到黃海還有一個兄弟,你既然是他親手所授的武功,自然便不會奇怪了。”

“将軍認識我大伯?”蔡風佯裝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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