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Gas

嚴子澄住的公寓在城中心靠邊一點的區域，三面公園，一面河，難得在喧嚷的城裏還有這麽清閑的地方，一看房價就賊貴。

秦少雅忍不住問她：“喂，我說，你到底是幹什麽的？開個咖啡廳就能這麽有錢？”

“錯。”

“錯？”

“姐姐我現在是自由工作者，沒開咖啡廳啦。”

“啊？為什麽啊？”

“什麽為什麽？”

秦少雅走到河邊的護欄，趴在上面看着腳下流過的河水，“那不是很好的工作嗎，你也幹的很好，又是老板，說走就走？”

“嗯。”嚴子澄站在她身旁，“因為老板的頭上還有老板，始終是給別人打工，受人剝削，所以還是自由自在的好。”

“你現在是沒工作的意思了？”

“都說了是自由工作了，笨！”嚴子澄敲她腦袋，指着前面花園口擺的一架小紅招牌，“喏，就是那家，肚子餓了沒？”

“還好。”秦少雅跟她走過去，找了個靠近假山池的座位，彎下腰看裏面的魚，嚴子澄把一張塑封A4紙做成的菜單拿給她，“看看，想吃什麽？”

秦少雅掃了一眼菜單，問：“你平時吃什麽？”

“紅油抄手。”

秦少雅臉黑了一下，瞄她，這家夥，貌似對紅油抄手情有獨鐘。看了一會菜單，就像嚴子澄說的，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秦少雅說：“我要吃紅油抄手。”

“噗——”嚴子澄嘴裏的茶水差點噴出來，“不是吧，上面這麽多菜，你就吃你們破食堂都能吃的紅油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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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管得着嗎你。”

“好，你喜歡。”嚴子澄拿起桌上的小便箋，用鉛筆寫了幾道菜，遞給過來收錢的大妹子，“熊掌豆腐，孜然羊肉，水煮魚，春卷，煎餃，時鮮大素拼，嗯，再來一份兒竹荪湯，今天有什麽水果？”

“有農莊新摘的草莓，還有桑葚，金桔。”

嚴子澄看秦少雅，“想吃什麽？”

秦少雅眨巴眼，“草莓......吧。”

嚴子澄笑一下，問大妹子：“有果拼嗎？”

“有，大份小份？”

“大份。”

“好的，稍等。”

秦少雅說：“你又點那麽多，根本吃不完，這個也要打包嗎？”

嚴子澄說：“晚上當夜宵吧。”

“噢。”

嚴子澄窩在座椅裏，閉着眼按了按太陽穴。

秦少雅問她：“你是不是很累啊？”

“還好。”嚴子澄晃晃腦袋，前段時間她在扈琪琪和楊瀚森周旋，好不容易借扈琪琪的手從楊瀚森手下逃走了，東躲西藏的，轉移資金，費了不少心思，确實有點累。哎，不過秦少雅這小王八蛋居然知道關心她，還算有良心。

嗯？嚴子澄睜眼看到假山池的對面，一個矮個子男生正趴在飯桌上寫着什麽。

“看看人家，學習多用功，學着點。”嚴子澄扯着秦少雅袖子叫她。

一提學習的事秦少雅就不樂意了，哼哼唧唧，“怎麽了！我又不是不學！吃飯還寫，有什麽意思。”說着說着，忽然發現嚴子澄皺眉盯着那男生，一瞬不瞬的，碰她手指，“喂，看什麽呢，魂都沒了。”

“去，別鬧。”嚴子澄把她手拿開，又仔細看了一會，居然站起身向那男生走過去了。

秦少雅懵了一下，立馬跟上去，“喂，你幹嘛啊。”

“去，小聲點。”嚴子澄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走到男生身邊，彎腰認真看，故作驚訝地說，“哇，你這是，在寫小說？”

男生肩膀抖了抖，仰起臉，怯怯地看她，腼腆地點點頭，“嗯。”

嚴子澄在他身邊坐下，“我能看看嗎？”

“啊？嗯。”男生點一下頭，額前的小劉海跟着抖。

嚴子澄拿起筆記本看了一會，對上男生期待又有些惶恐的眼神，笑着說：“很好看啊！你多寫點，出書的話，絕對大賣的。”

“謝謝......”

“哎，我說真的。”嚴子澄認真道，“小帥哥，你叫什麽名字呀？”

男生答道：“嗯，我叫伍小明。”

嚴子澄忍不住內心的沖動拍了一把大腿，沒錯，就是你了！

伍小明，多年後那就是青年文學界的一股泥石流啊！席卷整個文化市場，小說、雜志、報刊、漫畫、電影、游戲，多栖大咖！別看他後來混的那麽好，聽說早年可是很失意的，家裏不支持他寫作，嫌他沒出息，處處阻撓，多虧他堅持下來了，才有了後來的文藝王子伍小明啊。

啧啧，嚴子澄搖搖腦袋，鴉鴉大大誠不欺我，穿越一次，把本地的大名人都要認個遍啊。

嚴子澄嚴肅道：“小明啊，你聽姐姐一句，人呢，活着為了什麽啊？”

“吃。”

“啧，為了夢啊！”

“哦哦......”小明忙不疊點頭。

嚴子澄拍拍桌子，“你的夢想是什麽？”

“吃遍天下。”

嚴子澄掀掀眼皮，“創作啊，創作！你不是愛寫作嗎，你的滿腔熱血呢！有想法就要付諸實踐啊，年輕人，路還長，你有大把的時光去創作，去拼搏啊！”

秦少雅在一旁看着，怎麽看怎麽覺得嚴子澄像誘拐兒童的教唆犯。

伍小明有點糾結，說；“我是喜歡寫東西，可是，我爸說那是不務正業，有時間要多看資本論。”

“那麽，你甘心把這輩子都交給資本論嗎？”

“我......”

“小明，我真的特別看好你。”嚴子澄從包裏拿出一張名片，伍小明接過去，“水晶球事務所，魔法師：嚴子澄。”

嚴子澄接着說：“小明，你一定要堅持自己的夢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等到哪一天你完成了第一部 作品，想證明給所有人看的時候，就來找我吧，我給你投資出版，到了那個時候，很多人會看到你的作品，也會理解你的夢，支持你，追随你，你的父母也會明白，你是一個偉大的創作者，而不是被禁锢的小孩。”

伍小明緊緊捏着名片，兩眼濕漉漉，咬着嘴唇感激地看着她，“謝謝子澄姐姐！等我寫好了一定會找你的！”

“嗯，加油！”嚴子澄重重拍他的肩，“來，姐姐請你吃一碗紅油抄手！它将給予你幸運和夢的曙光！”

“謝謝！”

“我相信你，更相信自己，我看人的眼光絕不會錯，因為，我是會預言的魔法師啊。”

秦少雅聽着這話還諷刺地笑了笑，結果吃完飯跟着嚴子澄回到公寓上電腦準備打傳奇的時候，被網頁上的頭條新聞吓了一大跳——商界奇才！糯米粑粑全網購物中心正式開業，總裁牛運開幕致辭，竟是感謝偉大魔法師的紅油抄手？！

“卧槽！”秦少雅猛地甩頭看向躺在美人榻上的妩媚女人，後者撐着側臉，啵了一下紅唇，擠擠眼。

秦少雅又甩了甩頭，跑到嚴子澄面前蹲下，兩手趴在美人榻，“你真是走了狗屎運啊你。”

“嗯~不對不對。”嚴子澄勾着唇角，兩指從浴袍兜裏夾出一張塔羅牌，對着頭頂的燈光輕輕吹了一口氣，“我呀，就是魔法師。”

秦少雅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目光落到她指間的塔羅牌，怔神兩秒，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快要碰到紙牌的時候嚴子澄倏地收回手，笑，“魔法師的道具，凡人是碰不得滴。”

“嘁！”

“嘁什麽嘁，還不寫作業！”嚴子澄坐起身，掐秦少雅的胳膊，“把你練習冊和卷子拿來，我看你這幾天功課怎麽樣。”

秦少雅心頭一緊，媽呀，完蛋，上周月考數學不及格，卷子還沒藏起來呢！

果不其然，那邊傳來嚴子澄憤怒的咆哮：“秦少雅你個小王八蛋！數學又不及格！”

“題太難了！不是我的錯！”

嚴子澄揪着她的耳朵拖到書房裏，端了板凳守着她改錯練題，練着練着，突然響起一串尴尬的“卟卟”聲 ，随之即來的是一陣不可名狀的異味......

嚴子澄捂住鼻子，瞪她，“秦少雅，你放屁了？”

秦少雅也捂着鼻子，把頭埋在作業本裏，“好像是我。”

“熏死了！今天是真吃飽了啊，響炮味兒還這重！”嚴子澄用手扇風，“好了好了，趕緊寫。”

沒幾分鐘，安靜的書房裏又響起了不和諧的卟卟聲，整個房間都被籠罩在看不見的有味氣體裏。

嚴子澄實在受不了了，把門打開推秦少雅出去，讓她站在樓梯過道裏，指着她說：“你在外面慢慢放，放完了進來，”捏着鼻子轉身，倚在玄關渾身乏力，“熏死我了，天哪，秦少雅我告訴你，你丫簡直就一生化武器，這要抗日戰争哪還用小米加步-槍啊，直接拿你屁股放戰壕，卟卟幾下，對面全陣亡了。”

秦少雅臉上青一陣紫一陣，愣是憋不出話來。

嚴子澄忍不住笑，走進屋裏噴空氣清新劑。

秦少雅默默站在樓道，等聲控燈熄了，還沒喊量，又卟了兩下，這下好，聲控燈又開了，這回她自己都覺得尴尬，過一會燈又熄了，秦少雅選擇保持沉默。

嚴子澄從冰箱拿了兩罐橙汁出來，一看樓道裏黑燈瞎火的，正想問她怎麽不喊亮，結果......

卟卟！

聲控燈亮了。

短暫且詭異的寂靜後，炸開的是嚴子澄瘋癫的狂笑。

完了，秦少雅轉過豬肝色的臉，覺得這輩子都栽在這個女人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