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土地神的脾氣很好，被小猴子這樣先禮後兵的威脅，也絲毫不動怒，還笑着說不會反悔。

小猴子見他識趣，便不再與他多言，摘了些好果子回到水簾洞內，只身坐在石桌上，百無聊賴的抛着桃子玩，時不時的回頭看下陸岐。

如此枯坐了一刻鐘，小猴子終于忍不住了，跳到石椅上小聲喊道；“岐岐？弟弟？別睡了，起來，喂，起來啦！起來！！！”

母猴子趕緊捂住陸岐的耳朵，神色恭敬，眼神卻不贊同道：“大王，您這是做什麽啊？岐岐累了讓她多睡一會才好。”

“不行。”小猴子改為捏住陸岐的鼻孔，“別睡了，不準睡，快點給我醒來，醒來醒來醒來！”

母猴子頭疼的嘆氣，“大王快松手啊，您出去忙吧，老身在這裏照看岐岐就好了。”

小猴子繼續折騰陸岐道：“不去。”

陸岐正在綠意盎然的林間逐鹿玩耍，玩累了覺得口渴，便騎着白鹿來到一處清澈見底的小溪邊。她彎身捧水，還沒喝着就被一股神秘力量箍住腦袋猛地按進水中！無處可躲的窒息感吓的她立刻睜開眼睛！

陸岐看着水簾洞洞頂大口大口的喘氣，她被淹死了嗎？

“嘻，醒了。”小猴子端起桌上的水，喂給陸岐道：“身為花果山的二大王，竟然被一條蛇吓暈，真沒用啊真沒用。”

陸岐本能咽下口中的水，腦子還漿糊着，沒聽見他說啥。

“嗯？你為甚不說話？”小猴子喂完水，歪頭和陸岐對視，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岐岐，弟弟？嗷？傻了？那條蛇竟然把你吓傻了？！”

小猴子冷眉怒目，摸着她腦袋胡亂檢查，又在她手肘處發現了一片青紫的淤傷，沒出血，不算嚴重。

他瞅着目無焦距的陸岐，伸手在青紫部位按了按，沒反應？加大力度往下按。

“嘶！”陸岐一秒回神，用力拍開小猴子的手，低頭查看手肘龇牙咧嘴道：“哥你幹嘛！我都從樹上摔傷了你還按我傷口玩？猴幹事？”

小猴子撇嘴，摸着被打的手背聳肩說；“誰讓你不應我，我以為你被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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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被吓傻了，我只是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然後……”陸岐回想起來，指尖一顫，拉着小猴子的胳膊挪到他身邊道，“哥，那裏，有一條會說話的蛇，它纏在我身上還弄我脖子！你回來找我的時候有看見它嗎？”

小猴子從桌上揀了個梨子塞給她說：“看見了，笨，你捏住它的七寸用力，它不就死了。”

陸岐接過梨子啃了口，鼓起腮幫子眉頭緊蹙道：“你說的倒簡單，我看見它腿就軟了，哪裏還有力氣？而且，蛇的七寸在哪？”

小猴子：“……”

“笨死你算了，明天帶你去找蛇，打多幾次你就知道它七寸在哪了。”

陸岐一聽，筆直躺下，轉過身背對着他繼續啃梨子道：“我拒絕。”

“啧。”小猴子随手拿起一個桃子‘咔擦’就是一口道，“教你又不學，不學會就永遠都怕，就這樣還想跟我出門？老老實實呆在花果山得了。”

陸岐扭頭看他，想起蛇皮冰涼，平滑帶着粗糙微粒的觸感，果斷又給小猴子一個後腦勺。

小猴子朝她龇牙，揚手要敲她，但也只是做做樣子，他起身跳到石椅背上蹲着，和陸岐面對面道，“今天你看到的那條蛇，是我讓他跟着你，保護你的，沒有任何威脅力，你就別怕了。”

“什麽？你明知道我怕蛇為什麽要找一條蛇跟着我？”陸岐停止吃梨，坐起來嚴肅道。

小猴子狡猾一笑，伸出食指轉了一圈說：“因為你怕蛇，所以我讓他遠遠現出原形，好把你吓回花果山。”

陸岐沉默了兩秒，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對了，哥你過來，我跟你說我今天在樹林間好像看見了一個人。”

“人？”小猴子坐到她旁邊，以為她說的是土地神。

“嗯，他長的——”陸岐猛地掐住他的脖子搖晃道，“他長的跟你一樣欠揍！爸爸今天一定要打死你這只臭猴子！！！”

小猴子愣了一秒，迅速反擊，兩人在椅子上扭打成一團。

“大王！大王不要這樣扯岐岐的臉！岐岐也別咬大王啊，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呀！”剛去盛水回來的母猴，看見打起來的兩只焦急勸道。

陸岐一手掐着小猴子的脖頸，一手扭着他的耳朵道：“泥撒手！”

小猴子往外扯着她的兩邊臉頰不甘示弱說：“你先撒！”

“你先欺負我的！”

“你先動手的！”

陸岐餘光注意到他的尾巴，跟他妥協道：“那我撒手了，你也要放開我的臉！”

“你撒我就放！”

陸岐慢慢松開小猴子的耳朵，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他的尾巴牢牢握在手裏，獰笑道：“你死定了！”

小猴子神色微變，幹淨利索的扣住她手腕反手一擰，陸岐立刻撒手哭道，“疼，疼疼疼！”

小猴子把尾巴收好，拍着她腦門說：“別裝了，我又沒用力，你哭什麽哭。”

陸岐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指着被小猴子壓着的右腳道，“這是從樹上摔下來摔傷的，你趕緊給我起開！起開起開！”

小猴子低頭一看，陸岐的右腳踝已經腫成饅頭大小了，他立刻跳到一旁，沒等他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母猴就上前查看，然後搖頭落淚道：

“不好，去年猴四也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小腿磕到地上的石塊，腫的跟岐岐現在這樣，我給他敷了好多草藥都沒好，現在走路一瘸一拐的，跑不了跳不動，大王，岐岐這……這可怎麽辦吶。”

陸岐擦掉眼淚，不敢置信道，“會，會瘸？”

“瘸了？！”小猴子瞪眼看着陸岐的腳。

母猴叫了聲猴四，角落裏慢慢出來一只瘦小的猴子，走路确實是，一瘸，一拐，一瘸，一拐。

“就是這樣。”母猴嘆着氣說。

陸岐看看猴四，看看自己越來越痛的腳踝，看看猴四再看看自己的高高腫起的腳踝，底氣不足道：“不，不會的，我有自愈能力，我睡一覺明天就好了。對吧，哥？”

小猴子盯着她的饅頭腳腕，抓腮撓耳半晌，應道：“對，不過你瘸了也沒事，有我保護你，你想去哪俺都可以帶你去。”

陸岐痛的唇都白了，有氣無力道：“我想從你身上汲取希望，你卻直接給我下個死刑，哥，等我消腫之時就是你明年忌日。”

“啧，別鬧。”小猴子着急的跳在桌上，背對着陸岐絞盡腦汁想辦法。

陸岐忍痛摸了摸鼻子。

母猴見不得她難受，找來草藥道：“岐岐我們先敷一敷，也許有效果呢。”

陸岐點頭：“好，謝謝婆婆。”

就在母猴要把草藥敷在陸岐腳上時，石椅旁邊突然冒起一陣輕煙，土地現身用手杖阻止母猴道：“不可。”

“嘶！”

陸岐被突然出現的土地神吓了一跳。

小猴子蹿到陸岐身前擋住她，厲聲道：“土地老兒誰讓你進來的？”

“大聖息怒。老朽本該不來打擾，但剛才無心聽見大聖的聲音，留意了下，發現這草藥不對，敷下去小女娃的腳傷只會越來越嚴重啊。”

“哦？”小猴子兇态一收，瞬間變臉，笑嘻嘻的拉他坐下道：“你懂歧黃之術？會治這個？”

土地公公撩起衣袍一角落座，笑容和藹道：“略懂一二，略懂一二。”

他見陸岐面色唇色蒼白，顯然是疼的厲害，也不再多說，把手杖放到一邊，左手拿起右手的衣袖，右手指在陸岐腳腕周邊輕按，觀察陸岐的反應。

最後他将手掌覆在陸岐腳踝上，看着陸岐緩聲說道：“傷的确實重，以後走路要小心些，雖然你有靈氣養身，但傷了還是會疼的。”

“記住了，謝謝土地爺爺。”陸岐已經從小猴子的稱呼中得知對方的身份，暗嘆竟然連土地公公的氣質都這麽仙風道骨。

不消一會，土地就收回手道：“好了，可還有哪裏不适？”

陸岐看着恢複如初的腳踝，爬起來動了動，驚嘆道，“沒有了，好神奇啊！謝謝土地爺爺！”

“不客氣，不客氣。”

小猴子見陸岐下地到處跑，嘻嘻笑着拿了串香蕉塞到土地神手裏道：“多謝多謝啊，老神仙，你這法術，能外傳不？可否傳授于我？我認你做個師父！如何？”

陸岐聽見這話差點撲倒在臺階上，她蹭蹭跑回小猴子身邊瞪他：哥你師父是****！****！拜土地公公為師是鬧哪般！不能看見人家會治愈術就想拜師啊！

小猴子：他還會遁地術！

陸岐扶額：你是還沒有見過其他法術！等我們見到了，就不會覺得這些遁地術厲害了！

土地神見他們眼神交流，默契十足，起身撫須笑道：“大聖說笑了，老朽這點不入流的小法術哪裏需要你向我拜師學藝。以你的聰慧，應該去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聽聞那裏有個大能老祖，座下數萬子弟，遍布五行六界，擔任各大要職。什麽七星八卦，文學武學，隐身潛行，歧黃之術，千變萬化無所不有。老朽這點法術不夠看，不夠看啊。”

陸岐瞳孔微縮，盯着土地公公的眼神很是微妙，她悄悄拉住小猴子的手，心裏納悶：這個人真的是土地神嗎？

什麽時候連土地神都參與到指引小猴子去拜師的事件中了？

小猴子來了興趣，抓緊陸岐的手問土地道：“那他會教人修煉嗎？”

“當然會。”

“靈臺一寸山在哪？”

“這個得大聖自己去找，老朽也不知道在哪，只是聽聞有這麽一座山，有這麽一位老祖。”

小猴子看着還不會修煉的陸岐，跟她商量道：“我們去找找吧？等你學會修煉，說不定就可以長的跟我一樣了。”

陸岐：“請容我拒絕，我不喜歡全身猴毛。”

小猴子氣惱的朝她亮爪子，亮完又默默收了回去。

到了傍晚。

出門一天的黑熊總算回來了。

他扛着一個麻布袋子，步伐歡快的進來水簾洞，瞧見蹲在池邊戳睡蓮的陸岐，立刻跑過去道：“岐岐我回來啦！”

“熊哥？”陸岐扭頭，看見一只高達一米八的人形大熊朝自己跑來。

黑熊跑到陸岐面前，‘呼啦’把袋子裏的東西倒在地上，“岐岐看我給你找到了什麽！這個東西非常好吃！比你的那個米飯還好吃，你嘗嘗。”

“苞米？”陸岐撿起一個看了兩眼，圍着黑熊轉了一圈道：“熊哥你沒受傷吧？”

“沒有啊。”黑熊縮成一米高道，“我從我們之前進去的位置翻進去，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回你上次吃的，然後看見一根根杆子上長着這東西，我掰了一個，發現味道不錯，你快嘗嘗！”

陸岐剝着苞米跟他說道：“熊哥，下次我哥要是還讓你下山，你就找個地方躲起來，別去了，一個人去多危險。”

“我不是人啊，我是熊。”黑熊高興應道。

陸岐：“……”

“那一只熊去也危險，反正別去了啊。”

“好好好的。”黑熊熟練的剝開苞米，把須須清理掉給陸岐，“你快吃吃看。”

陸岐咬了一口，感覺有點甜又有點澀。

黑熊目光殷殷，“好吃嗎？喜歡吃嗎？”

陸岐點頭朝他笑道：“好吃，喜歡吃，謝謝熊哥！辛苦啦！”

黑熊咧嘴笑，拿起麻布袋把剛才倒出來的玉米挨個裝回去道，“不辛苦，都給你，你自己吃。”

仰躺在石桌上，雙手枕在腦後惬意翹着二郎腿的小猴子，從黑熊進來起就一直斜眼盯他，特別不待見他倆久別重逢的高興勁，見陸岐還沖黑熊笑，翹着的二郎腿突然停了下來。

他旋身坐起，拿起桌上的桃子砸到黑熊頭上。

黑熊摸了摸腦袋，有點疼又不是很疼。

“哥！”陸岐朝小猴子扔了一個苞米過去，“不要亂扔桃子，這是熊哥給你帶的，”

“嘁。”小猴子接住，打量幾眼道，“他剛才可說了，全部都是你的。”

“那我給你，就成了你的啊。”

小猴子想了想，确實是這個道理。

他盤腿坐好，研究了會這個苞米，學着之前黑熊的動作剝開，把那些細軟的須拔掉，左看右看，咬了幾粒，嚼了嚼，皺眉，不好吃！

艱難的咽下去後，他為難的看着這個苞米，在把它丢掉和留着之間，選擇了後者。

陸岐蹲下身繼續和黑熊撿苞米，給黑熊扮了個鬼臉悄聲道：“猴哥很好哄的，哄好他，他就不會鬧別扭了。”

黑熊搖頭小聲道：“那是你啊岐岐，我要是學你那樣去哄他，他會把我撕成一片片喂野狼的！”

陸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