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7)

，必然會有一個變化規律。比如說，有一只杯子，開始它裏面沒有水，後面就有了水。那麽，現在你們告訴我，這水是怎麽來的？”

“是人倒進去的！”亞格拉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和師兄的答案是一樣的。”希瓦也點了點頭。

“可是，師兄，不、不一定呀！”

小女孩激動的漲紅了臉，她連連搖頭，豎起右手的食指擺了擺，頭頭是道的說：“水瓶座大人的能力，是凝聚空氣中的肉眼不可見的水汽為自己所用。這就說明，水也是可以憑空出現的——只要時間足夠長，杯子裏總會出現水的。師父，我說得對嗎？”

“人的倒入，憑空出現……不用争執了，你們的答案都沒有錯。”

平時不茍言笑的沙加，此刻在他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其實，不論是人倒的，還是憑空出現的，它必然會有一個變化。倘若事物不變，這個杯子永遠就會沒有水。這就是說，從無極到有極必然會有一個變化規律。”

說到這裏，他睜開了那雙久久閉合的雙眸，內中流淌着溫煦的暖意：“倘若事物不變，永遠就會是一個無極，你們，都明白了嗎？”

希瓦愣了一下，臉上立刻展露出了頓悟的喜悅之色：“師父，你常說第六感是人體自身的超能力，第七感是心靈對自然的感應，但你一直沒有告訴我們第八感是什麽……可現在弟子明白了！”

沙加朝着希瓦鼓勵的笑了笑，希瓦朝着沙加納頭一拜，激動的心情使他的語聲都有些微微的發顫：“師父，您是想用這個杯中水的例子來告訴我們，其實人是無極，而魂魄就是有極。死亡并不是着意識的消逝，而是從無極向有極發展的一種變化形式，這就是第八感……對嗎？師父？”

“理論上……是可以這麽說，但你所表達的的，并不是第八感的全部。不過第八感這個東西，只可意會，無法言傳。”

沙加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他似乎對希瓦的回答感到很滿意：“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歷練，希瓦，你比起之前要沉穩多了。你的實力未到，不過，你能領會到這些，已經是很難得了。光做到了悟是不夠的，因為說是一方面，但是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我決定放棄孔雀座的聖衣，向師父辭行，我想去先沿着恒河行走一次，盡我所能，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希瓦仿佛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他回看了亞格拉一眼，朝着坐在他倆身後的小女孩微微一笑：“至于我的聖衣，就讓帕芙琳師妹來繼承吧。雖然今年她才滿八歲，剛拜在您門下一年，但是她的悟性很強，假以時日定能超過我和師兄，她比我，更适合這身聖衣。”

“希瓦，你能有這份向善之心，很好，很好。恭喜你，你選擇了一條适合自己的道路，真理都是要靠自己去找尋的。”

沙加望向那個有些發愣的小女孩，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欣賞之意的光線：“帕芙琳，你意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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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顯得有些慌張，希度連忙柔聲安撫：“帕芙琳，你不用感到迷茫，師兄相信你。”

“是啊，你們都不要慌，因為女神殿下觀望了我們好久呢。”

沙加的臉上綻開一個空靈的微笑，看向我們方向的時候，語氣是那樣不容拒絕：“雅典娜殿下，請您出來吧！聖衣的交接，可是需要您的允許呢。本來明天才能做這件事，不然您今天就辦了吧？”

“別理他，我們快跑啊！”

貴鬼大喊一聲，拉住我就向外狂奔。

……

摩羯宮內，我與貴鬼坐在凳子上，而坐在我們對面的卻不是那位摩羯座的修羅，而是自稱為前前前……前代的摩羯座戰士伊奧尼亞，六天前從牢裏釋放後，回來懷緬曾經居住過的宮殿。

“在我的身上，流淌着摩羯的忠烈之血呢。”

伊奧尼亞雖然須發皆白，但身板非常硬朗，精氣神都很旺盛，語氣裏還帶了些小小的得意：“或許您不知道呢，雅典娜殿下，我今年已經253歲了，上一代的摩羯座艾爾熙德大人，他是我母親的表弟。受到他的影響，我六歲那年就來到了聖域。您在離開聖域的時候，也為我傳授了假死還生之法。就在那次聖戰結束之後的第二年，那年我才15歲，榮幸的成為了史昂大人手下的第一屆摩羯座聖鬥士。”

一旁的貴鬼驚訝的張大了嘴，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他的身份大有來頭：“那你怎麽會被關起來呢？”

“這個……是他們想做逃兵，還覺得剛入門的訓練難度太大，甚至有人還诋毀您讓他們參與聖戰是懦弱的表現……哼！有些孩子就是過得太/安逸，忘記了潛伏暗處的危機，我們是要學會在沒有您的時候，能夠和其他觊觎大地的神祗作戰！”

伊奧尼亞越說越激動，甚至還擡手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既然沒有做好絕不後退的信念，他們為什麽還要來做聖鬥士？死在戰場上不是恥辱，死在自己的逃避上才是。”

說着，他舉起了自己的雙手，失神的望着它們：“可是，我一怒之下殺了他們，這雙堪比聖劍的手傷害到了無辜的人，這是摩羯座的恥辱。所以，我自願進入了聖域的監獄，從那時起發下了一個誓，此生必不再用聖劍出手。”

“啊……”貴鬼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雙腿無聊的踢蹬着凳腿，“老爺爺，你說的這些太悲傷了，你還不如給女神姐姐說說新一代的聖鬥士呢！”

伊奧尼亞翻了一下手上的書，認真的想了幾秒：“嗯……有個無畏的候補生，這個小毛頭的名字好像叫邁錫尼，他放棄了對六分儀座聖衣的争奪，六天前還在訓練場大放厥詞，想要在女神殿下來的那一天，挑戰新一代的獅子座艾歐裏亞。”

“他他他瘋了！”貴鬼驚呼一聲，如同見鬼般騰地站了起來，但又很快意識到不妥馬上坐好，“他，他是認真的嗎？”

伊奧尼亞站起身來，朝着宮門的方向看去：“哎，明天不就知道了嗎？不如，我帶你們去訓練場看看吧。”

貴鬼連忙從凳子上跳了下來，一把扯住了伊奧尼亞的衣角：“老爺爺，可千萬別呀，您休息吧！我帶女神姐姐在這裏逛逛就好，她提前一天跑這裏來，就是只想看看這，不想讓別人知道她來了。”

伊奧尼亞的眼中明顯還有懷疑之意，我朝着他輕輕點頭，他眼中的懷疑才煙消雲散：“既然是雅典娜殿下的願望，屬下自當遵從。”

“女神姐姐，我們走吧！”

貴鬼拉着我的手，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裏。直到确定離摩羯宮有一段距離了，他才停下來，小聲的和我說：“姐姐，那個摩羯座的老爺爺，可比修羅大叔古板多了！不愧是兩百多年的老古董了……”

“小家夥，背地裏這麽說別人，怕是不太好吧！”

我笑着去摸他的頭，他也不閃不避任由我撫摸，臉上笑嘻嘻的：“既然姐姐說了，背地裏說人不太好，那我下次就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說，你看行不行啦？”

我收回了手，哭笑不得的看着笑的貴鬼：“別胡鬧，不怕你先生說你嗎？”

“不怕不怕，因為……”

“師父、師父，你等等我呀！”

貴鬼正要說下去，一陣遠處傳來的嘹亮聲音打斷了他的話。貴鬼立馬閉上了嘴，張了張四周，拉着我就往路旁新移栽的大橄榄樹後一躲。只見巨蟹座的戰士身後跟着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銀灰色長發齊腰飄飄，眉目間倒是與星矢有幾分相像，看起來活力四射。

但是巨蟹座的戰士顯然心情并不是太好，渾身缭繞着極重的黑氣，看起來要是再湊近點，搞不好就會被揍飛。不過他身後的男孩渾然不覺，嘴裏依然喋喋不休的說着。

“師父，我昨天取得了後發座的聖衣資格——這可是教皇大人剛從太陽神那裏回收的聖衣呢！明天女神一來，我就能拿到後發座的聖衣了！”

“你煩不煩啊？！”迪斯馬斯克猛地轉過身去，惡狠狠的瞪着男孩子，“我都說了，我不是，也不會做你師父！再給你說一遍，懲罰那群自诩強者卻只會欺負弱者的垃圾，是任何一個聖鬥士都會去做的，以後不要再跟着我！”

“大哥……大哥這個稱呼怎麽樣？您既然不讓我叫您師父，叫大哥總行了吧！”男孩子毫無畏懼的回望着迪斯馬斯克。

“你……如果要跟着我……”迪斯馬斯克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你是認真的嗎？”

男孩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之光，連忙點頭：“當然是認真的，比珍珠還真。”

“是嗎？”

言語間，迪斯馬斯克出手如電，眨眼間右手便扼住了男孩子的喉嚨，就在我想要沖出去的那一刻，迪斯馬斯克将臉頰憋得通紅的男孩子像是丢口袋一樣丢在了地上。定定的看了一陣在地上喘息咳嗽的男孩子，迪斯馬斯克的聲音缥缈如隔雲端：“阿盟，你太天真了。”

被稱作阿盟的男孩子喘息未定，但還是仰起頭看向迪斯馬斯克，神色天真：“為什麽？”

“阿盟，人心難測，你是後發座的聖鬥士，聖域裏聖衣少人多你是知道的，所以想要打敗你的人，恐怕比這十二宮階梯還要多，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好。記着，與我這樣的人接觸其實是很危險的，難道你沒聽說過，我殺害了我最好的朋友一家嗎？”

男孩子阿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迪斯馬斯克也沒有解釋。見阿盟不再有跟着他的意思了，迪斯馬斯克放下心來，朝着摩羯宮的方向繼續走去。

阿盟揉着喉嚨，不死心的望向迪斯馬斯克遠去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語：“大哥，我絕不會放棄的！”一面爬起來又追了上去。

“哈哈，看到迪斯馬斯克大叔吃癟，我還是很開心的！哎呦喂，我不行了……”

貴鬼笑到捂着肚子呼疼，等我準備上前抱起他的時候，他卻一下閃開了：“不行不行，我可是男子漢呢，姐姐你別太縱容我了，不然我會變懶的。”

“好吧，我們現在去哪裏？”

“不如，我們去訓練場吧！”貴鬼笑着揉了揉肚子，“很近的！就在獅子宮的旁邊。”

……

訓練場很大，我印象中的古拉度競技場還要比它小上一圈，不過，意外的是，訓練場只有寥寥三人，看起來有些冷清。

八九歲的黃棕色發小男孩和十四五歲的棕灰色發大男孩正站在一個情緒低落的粉發女孩身邊，女孩看起來才十歲出頭，他們的身邊還堆放着一只巨大的聖衣箱子。

“尤裏，你怎麽啦？拿到六分儀座的聖衣不是一件好事嗎？”

大男孩的雙手輕輕的按在垂着頭的女孩肩上，語聲裏帶了些安慰之意。可女孩長嘆一聲，頗為難受的看着大男孩，語聲幽幽：“尼可哥哥，你不知道，那個邁錫尼比我厲害多了，如果他不是渴望戰勝獅子座，自願放棄了對六分儀座聖衣的争奪，我……”

小男孩搖了搖頭，顯然是對這個邁錫尼頗有怨怼之意：“可是，尤裏姐姐，你也很厲害了呀，争奪六分儀座聖衣的人也不少了，你身為一個女孩子，戰勝了那麽多的男孩子，只是除了邁錫尼而已……沒有了他的競争，你也應該感到開心呀！”

女孩子緊抿着嘴，顯然并不開心，看樣子沒有将兩人的話聽進去。這時，競技場外忽然走進一位十四五歲的高個男孩，濃眉大眼，身壯神朗，齊腰的草綠色的長發微微輕揚，額頭上那道x形刀疤是那麽的引人注目，每一步都走的虎虎生風。在他看到我和貴鬼的那一刻，眼前一亮，橫邁一步站在了我的面前，朝我單膝跪地，語聲虔誠。

“未來的獅子座黃金聖鬥士邁錫尼，參見雅典娜殿下。”

“你的口氣好大啊！艾歐裏亞大人還年輕着呢，想要得到黃金聖衣？你還是再等幾十年吧！”

貴鬼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邁錫尼卻已站起身來，臉上的笑容卻是那麽自信：“就算你覺得我是在胡吹大氣，聖域有規定候補生不能挑戰黃金聖鬥士？有規定候補生不能自由發言？還是說，黃金聖衣是天生就該歸某些人所有？”

“你厲害，你厲害，我不和你吵。”貴鬼頗為頭疼的看了一眼邁錫尼，躲到我的身後，悄悄拉了拉我的裙子，“獅子座的固執，我是見識過的。可這麽固執又善辯的獅子座，我可是頭一次見。”

我們這邊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那三個孩子，他們也朝着我們靠攏了過來。大男孩連忙肅容站好，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也朝我半跪下來微微躬身：“準祭壇座白銀聖鬥士尼古拉，參見雅典娜殿下。”

尤裏嘴唇嗫嚅着，但還是朝着我半跪了下來：“準六分儀座青銅聖鬥士尤裏，參見雅典娜殿下。”

小男孩左看看右看看，也依樣朝着我半跪了下來，只是他沒有低頭，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在我身上打轉：“準南十字座白銀聖鬥士一摩，參見雅典娜殿下。”

他站起身來時，臉上的興奮笑容也漸漸擴大了：“教皇大人……您果然沒有騙我，原來女神殿下，真的會來看望世界上最努力的候補生！”

“……”

我默，撒加你到底和這個才八九歲的孩子說了什麽。不過，這個年紀能拿到白銀聖衣，也是很不容易了。

見我微笑着看着他，一摩更加興奮了，如同打開了話匣子般滔滔不絕的說着：“女神殿下，南十字座的聖衣修煉起來可難可難了，比其他聖衣都要刁鑽，所以這個星座聖衣的候補生很少，但是只有我堅持了下來！因為教皇大人告訴過我，女神會看望最努力的候補生，成為聖鬥士就能經常見到女神，昨天我就獲得了南十字座的聖衣了呢！”

邁錫尼冷不丁插了一句話：“雅典娜殿下，您不知道，我挑戰獅子座是有原因的。”

“哦？說說看。”我興致勃勃的看向他。

“不是我自誇，青銅的候補生裏面我可以說是第一。”

尤裏小姑娘的臉又白了一層。

“甚至在白銀的候補生裏面，我都找不到可以匹敵的對手。”

一摩的臉黑了一圈。

“我想，我是時候該追求新的高度了，整天和這些小孩子一樣，過家家似的訓練，實在是太無聊了。”

尼古拉不知何時握緊了的拳頭清脆的響了一聲。

貴鬼在我身後輕聲總結：“他太嚣張了，比艾歐裏亞小叔叔更會拉仇恨。”

“所以，雅典娜殿下，我們可以做一個約定嗎？”

邁錫尼臉上燦爛的笑容使我一陣恍惚，我醒悟過來，含着笑點點頭：“你說吧。”

“如果我們可以活過聖戰，請您可以編橄榄花環送給我們嗎？因為上一任的女神殿下就是這樣祝福幸存下來的聖鬥士們的。”

邁錫尼說這話的時候顯然是有些忐忑的，和剛才那個嚣張的他又不太一樣了：“是不是……這個要求有些唐突了？”

“好啊，我答應你們。”我笑着點頭。擡頭望向他處，卻見日暮西沉，血色殘雲暈染紅了這半邊天。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明日的朝陽，永遠都屬于不放棄夢想的人。

所以我們約定吧，約定活到聖戰結束的那一天，約定每天都要過得開開心心，約定明天……

能夠迎來一個只由人類統治的和諧世界。

☆、撒加番外1：劫灰（已完）

〔一〕我與他

如果我們整天滿耳朵都是別人對我們的議論，如果我們甚至去推測別人心裏對于我們的想法，那麽，即使最堅強的人也将不能幸免于難！因為其他人，只有在他們強于我們的情況下，才能容許我們在他們身邊生活；如果我們超過了他們，如果我們哪怕僅僅是想要超過他們，他們就會不能容忍我們！總之，讓我們以一種難得糊塗的精神和他們相處，對于他們關于我們的所有議論，贊揚，譴責，希望和期待都充耳不聞，連想也不去想。

——BY 尼采

“從今天起，聖域的下一任教皇就是艾俄羅斯了。撒加，你就作為未來的影武者，輔助艾俄羅斯吧。”

坐在教皇殿的寶座上的師父的臉，此刻正一點點從我的眼前模糊，我仿佛感到力氣正一點點抽離我的身體，一切的希望都已破碎。但我還是保持着一貫的微笑，用盡全部的力氣沖着師父躬身，恭恭敬敬的說了聲“明白”，挺直了脊梁保持着我最後的驕傲往外走去。

“撒加，你怎麽了？”

一只粗糙的手搭在了我的右肩上，沉甸甸的，聽聲音，是艾俄羅斯。

“我嗎？沒有關系。”我沒有勇氣面對艾俄羅斯的笑臉，不着痕跡的掰開了他的手，向着雙子宮的方向走去。

說我心裏沒有怨怼，那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在這種跟随師父身旁的日子裏，我眼界也擴大了更多。同時，我也比其他人付出了超過十倍的精力：繪畫、希臘語、烹饪、觀星……不管是有用的，還是沒用的，我喜歡的，又或者不喜歡的，只要一切能夠獲得別人誇贊的東西，我都會努力的去學。在戰鬥的方面，師父傳授給我的銀河星爆，我每天至少要練習一千遍，哪怕再累再苦，我也不會說給別人聽，大概是從那一刻起，我就在刻意的設想我就是師父的繼任，我是在努力去模仿他。

或許一直以來，我都在高估自己，認為被人們稱作“神之化身”的自己，不可能被他人超越——這種想法直到艾俄羅斯也越來越有威望在外才恍然醒悟，我才明白其實人外有人。而這一年來，我已經變得越來越患得患失，從師父不時看向艾俄羅斯的滿意眼神裏，我分明看出他對艾俄羅斯的信賴和認可，是那麽堅定不移，而艾俄羅斯也用他與師父特有的默契，回應着對師父對他的期待。

我想，我究竟哪裏沒有勝過艾俄羅斯呢？論希臘語，他只能日常交流，而我，卻已經可以熟練運用到可以寫一本希臘語語法書的地步；論學習，他只學習師父讓他學得東西，師父不要求的東西他一點也不理睬，而我除了師父要求的地方，其他東西我也會去學；論閱歷，他只做師父安排的任務，我除了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之外，還會在下山的同時，給師父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艾俄羅斯啊艾俄羅斯，你到底有什麽超過我的地方，才讓師父選擇了你呢？

“撒加哥哥，你回來啦！”倚門而立的粉發小少女歡呼一聲，朝我迎了上來。

“嗯，是的，卡缇亞，我回來了。來吧，我們一起進去。”

不管怎麽樣，我無論心裏如何難過，但是在面對他人的時候總是微笑着的。卡缇亞是師父安排到雙子宮的侍女，比我小三歲，她父母雙亡，自小在聖域長大，我像對待親妹妹那樣心疼她。

卡缇亞愣了一下，古怪的看着我，卻沒有湊近我，卻小幅度的倒退了一步，試探着開口：“你，真的是撒加哥哥嗎？”

這時，我才恍然察覺我的反常，平時我都鮮少讓卡缇亞湊近我，只因我學得太累，不忍心讓她也沾染上我的塵土氣。突如其來的親昵，讓卡缇亞一時也無法分清誰是誰了。

從出生開始，我與加隆就是密不可分的親兄弟。雖然，我倆有着相同的外貌，但是人是具有自我主觀意識，能夠自我思考的——這就意味着我倆是具有差異的兩個人。雖然我和他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他在外面做的惡作劇，最後被抓去道歉的人都是我。

“喲，我們的‘僞裝者’，舍得回來啦？怎麽滿臉不高興……哎呦！”

這句話像火星一樣點燃了我胸中積郁已久的痛苦，我丢下目瞪口呆的卡缇亞，沖進門去一把揪住了始作俑者的領子，狠狠的瞪着他，聲音也有些嘶啞了：“你說什麽？！”

加隆朝我翻了個白眼，不氣反笑：“怎麽？終于肯剝下你那層僞善的面具了？你心裏的氣憤，只會沖着我發洩呀！你看看人家艾俄羅斯，從來都是維護弟弟，你呢？”

聽到艾俄羅斯的名字，我的呼吸更加急速了，心跳也加快了，抓住他領子的手漸漸握緊：“夠了！不要再說了！”

加隆不以為意，不管不顧的吐出無情的話語：“沖着親弟弟撒氣，這就是你，撒加，一個僞善者。”

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加隆，你信不信，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句，我會馬上把你關起來，而且保證你，這輩子也不可能出來！”

“我信。撒加，你終于舍得威脅人了啊？而且還是威脅你的親弟弟，很好，很好。”

加隆回答的倒是爽快，一點也不在乎我的憤怒，繼續說了下去：“你挺能，只會把我關起來，呵呵，怎麽不說把我殺掉的話語呢？哦，我忘了，撒加，你讀了那麽多書，怎麽可能不知道精神上的痛苦遠遠比這一刀下去，來得還要痛快……使你的親弟弟與你背道而馳，很好，撒加你成功的做到了。你可不要忘了，你今天，成功的失去了我這個弟弟……”

“不，我只是希望你……”冷靜一下，你會明白我的。

“夠了！你這些說教的話，我已經聽得足夠多了。心疼我的話，你怎麽不殺了我啊？胸口這麽一比，可快了，你放心，我也不難受。告訴你，我要是不死，我就要讓你生不如死！”

加隆忽然失控的爆發了，他平日裏活力四射的眼眸中，現在充盈着隐隐升騰的怨怼，仿佛他看到的是世間最醜陋最憎恨的東西。他用力掙脫了我的手，向我湊了過來，他的眼睛離我如此之近，近到可以讓我清晰的透過那雙熟悉的眼瞳，看到那其中躍躍跳動的怨毒烈焰，烈焰中仿佛有着一座馬上就要爆發的火山，包含着恨不得毀滅全世界任是誰人也無法動搖的瘋狂。

“啪！”

出神的望着加隆發紅的右頰，我想，我現在的臉色應該像是籠罩了一層寒霜。卡缇亞突然爆發出的嚎啕哭聲将我從憤怒中拉回了理智。我與加隆呆呆的對望着，空氣中只剩下卡缇亞的哭聲，證明時間還在漸漸流逝。

過了很久，加隆才終于動了動肢體。他一眨不眨的移開了眼，深深的望了還在啼哭的卡缇亞一眼。他的眼光是那樣無神，使我心中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刺痛，心下隐隐有些後悔剛才對他的掌掴。

加隆茫然的朝着我伸出了雙手，握上了我的脖子。我恍惚間以為他是想要掐住我來發洩自己的憤怒，他卻松開了雙手，順滑下來搭在了我的雙肩上，異常溫柔的看着我，話語卻如毒蛇般緩緩繞上了我的脊梁。

“這麽緊張幹什麽？誰叫我不是某些人，還舍不得殺死我的親哥哥。你怎麽能死呢，你要好好的活着，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活下去，帶着你內心深處最想要的東西，等這份僞善漸漸毀掉你自己，我會在地獄裏，好好凝視着你，我要讓你知道，你自己會有多可怕！哥哥，師父若是知道他最心愛的弟子其實觊觎他的位置很久了，你猜他會怎麽想？”

說完，他不再理我，拉着還在哭泣的卡缇亞走了出去。兩個人悉悉索索說了一陣，不知道卡缇亞說了句什麽，加隆大笑起來，那笑聲裏夾雜着孩童般的天然率真，不複剛才的尖銳刻薄。

這一刻，我感到其實自己從來都沒有看透過加隆，即使我們是血脈相通的兄弟。

〔二〕原罪

權欲的邪惡火焰，燃盡了沖天而飛的夢想之翼，就像是因為飛得太高折翼而殇的伊卡洛斯，我從此堕入這黑暗的權罪煉獄，犯下這一切的罪與罰。

——前言

明明是我殺的他，他為什麽露出的是悲傷的表情？好像我才是被可憐的那一個！

你不懂，你什麽也不懂！師父，你可知道，你的那句“艾俄羅斯擔任教皇”，是在硬生生淩遲着我的心！既然你中意艾俄羅斯，為什麽……為什麽又要，又要将我留在身邊，給我一分殘存的希望！

或許，加隆說的對，我就是個天生的僞善者，星樓……一個多麽值得下手的地方，打倒一個二百四十八歲的老人，對我這個正值青春的熱血少年來說，不費吹灰之力。只是……我好像，還漏掉了另一個足以讓我痛苦的來源……

雅典娜！！

據說每243年降生一次的女神，現在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且不說她能不能有強大的戰鬥力，總之現在她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從她出現開始，師父對我的關注又被分去了一分，就算苦我們也不會苦着她——這怎能不使我嫉妒她？同樣都是無父無母，她卻得到了師父更為密切的關照。只因為……

她是雅典娜！

殺了她吧，殺了她吧！一個聲音在我內心深處呼喚着我。我們畢生的存在，居然只是為了一個據說是雅典娜轉世的女孩，一場據說會毀滅世界的戰争。內心的嫉妒與憎惡在這一刻占了上風，我鬼使神差的從師父生前的櫃子裏，取出了那柄據說可能會殺死神祗的黃金小劍，穿上了師父平日的教皇服飾，來到了嬰兒的搖籃前。

你們這樣殘酷的對我，那我，還要講什麽情分呢？

“如果……如果你有神力保佑你不死，我以後就不會再這樣對你了。但願你下輩子，不要轉世到聖域了。”

我握住黃金小劍，閉上眼就要向她心口刺去，一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将我的手一把攥住。

“女神妹妹，射手座哥哥來看你了……師父，你在幹什麽？！”

大多數人都回家去了，他居然還沒走？我有一瞬間的怔愣，在艾俄羅斯擒住我手腕的那一刻，下意識的掙脫了去，艾俄羅斯的臉上疑窦叢生，順手拍掉了我頭上的三重冠，在看到我臉龐的那一刻，他登時愣在了原地：“撒……撒加！”

被揭穿的羞惱在那一刻爆發，我乘着他驚呆的時候朝他發出了無數拳，将他打飛了出去。他不敢再遲疑，一個翻身躲過了我的拳路，抱着還在熟睡的嬰兒就向外逃去。

一縷悲哀浮上我的心頭，艾俄羅斯，我本來不想殺你的……但是，你既然看到了，那就……只能說聲對不起了。

“叛徒艾俄羅斯，妄圖刺殺女神！聖域成員全體聽令，遇到艾俄羅斯，殺無赦！”

模仿師父的聲音，我還是可以做到的。說完這句話，我無力的跌坐在地上，之前的一腔沖動在漸漸冷卻，直到雙魚宮的小家夥第一個出現在了現場。

“撒加哥哥？你怎麽啦？你怎麽穿着師父的衣服，師父他人呢？”

“師父……死了……”我望着艾俄羅斯遠去的方向，喃喃自語着。

沖動的熱血過後，便是無盡的迷茫。原來，我其實也只是一個漫無目的一時熱血上頭的孩子。

阿布羅狄怔怔的望着我，忽然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師父怎麽會死呢，你騙我！剛才他不就是還在說話嗎？”

我搖搖頭，長嘆一聲，感到全身無比乏力，朝着他壓低了聲音：“其實，撒加哥哥說的全是真話呢。”

阿布羅狄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看向我的眼神是那麽陌生，他急急的追問，眼淚嘩的就落了下來：“什麽？哥哥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師父是誰殺死的，是艾俄羅斯做的嗎？”

我望着阿布羅狄，一時間心亂如麻。我該如何形容我自己？僞善？惡毒？自私？魔鬼？我的心裏湧現出前所未有的慌亂，和對莫測前途的迷茫彷徨。阿布羅狄的哭泣聲在我的耳邊回響，突然出現的迪斯馬斯克也嚎啕大哭起來：“師父！師父！”

我一陣心酸，猛地将他們抱在懷裏，三個人一同痛哭起來。

無論我如何早熟，讀了多少書籍，就算在師父的身邊經歷了許多，我也不過是個沒有長成的孩子而已。我的身體在顫抖着，兩只手冷冰冰的，我在猶豫着現在該不該告訴他們真相。

說實話，我并不想做個壞人，但為了自己的安危，我卻選擇了更極端的方法，給別人帶來了傷害，而且，這種傷害還是十分致命的。也許，我就因為想要得到師父那種炙手可熱的權力，便毀滅了自己，也毀滅了他人。

師父被我殺死了，我該怎麽辦？如果我認罪了，這群孩子便是真的沒有人管了。我如果這樣做了，是不是也太自私了？

心頭蔓延着這樣的念頭，亦或是權力這味毒/藥已經吸引得我無法自拔，終于使我泯滅了面對錯誤的理智。我需要權力，需要掌握自己的命運，使大家不再被那個什麽神祗所束縛，艾俄羅斯領導大家，只會使大家陷入戰鬥的輪回中……想到這裏，我狠下了心。

也就是在這一刻起，我就像一顆冷冰冰的棋子，做事的時候不再顧慮對與錯，只會計較得與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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