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19)

洛斯伸出一只手，微笑着柔聲慢語的說着：“你還沒有分解武器的能力，如果你相信我，請将勝利女神暫時讓屬下保管。等逃出棋盤獄後，屬下定将勝利女神歸還于你。”

“阿斯普洛斯！”

馬尼戈特的怒吼聲使我暫時清醒了片刻，但我已經不由自主的将勝利女神遞給了阿斯普洛斯。阿斯普洛斯接過勝利女神掂了掂，笑得詭異又魔魅：“好了，你可以消失了。”

“什麽？”

我明顯一愣，伴随着一陣迎面吹來的疾風，只見阿斯普洛斯朝着我揮出一掌，用力拍在我的頭上，我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從我的頭部傳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發出的那道沖擊波在我身體裏仿佛水波般蕩漾開來，我只覺着眼前的一片景物都化作了金色，身體結構似乎在碎裂，仿佛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但我已經聽不清是誰在說話了。

身體飄飄悠悠，真如阿斯普洛斯所說那般，我只覺得自己變作了這萬千原子裏的滄海一粟，操控着自己穿越座座神似太陽系的原子們。正高興自己可以去往任何地方的時候，我卻猛然想起，阿斯普洛斯還沒有告訴我，我該如何複原自己，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不，應該是整個思想體粒子都涼了。

因為我現在只有中微子那樣大小，而原子足足有我十億倍大。當然我也可以看到其他自由穿梭的其他意識體，但是敵友難辨，沒有熟悉的人，我陷入了一片混亂。

“跟我來，跟我來……”

一道奇異的聲音從我耳畔傳來，我頓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驚喜，以意念操.控着自己，努力向那道聲源靠近。

飛行了一陣，穿透一面白光，我大概是進入了一個超維的空間。這空間周圍的一切牆壁，都是一條條類似電流的激光網構成，各種各樣的圓圈光圖像機器的齒輪般運轉着，頭頂的齒輪狀圓圈倒是在時不時的飛下一道藍光，與牆上的其他光圈應和，光圈上的數字飛快的跳動着，似乎在運行着什麽。

“你來了。”

站在一座光圈齒輪前的銀發人轉過身來，淡淡的藍光恰到好處的把他的面容呈現在我眼前。似乎是久久不曾外出的緣故，他的面色有些慘白，兩條白而細的長眉下，是一對淡翠色的眼眸，眸尾微微上翹，紫色的眼影倒使得他略顯剛硬的面孔多了一絲柔美。他的眸光并不算非常亮，卻有一種讓人似乎覺得，自己的秘密全都被他看穿了的驚覺。他的身上只披着一件簡單的白大褂，可這樣也不能使人覺着他就應該是個甘于平淡之人。

他看起來明明是個愛鑽研愛探讨的科學分子，身上卻又有着只屬于沙場戰士的那種犀利鋒芒。在我的印象裏，無論是科學分子，還是沙場戰士，都是很難接近的人，但他卻是一個特殊的例外——仿佛遠離塵世之外，不染絲毫浮華之氣，吸引着所有看見他的人。

或許他與沙加有些相似，但與沙加不同的是，他更給人一種自強自立，不願依附于他人的孤傲感。

這種孤傲，在我接觸到的所有人裏，是獨一無二的。

他就是蛇夫座的奧德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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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是無法改變的，無論是神，還是人，只能跟随歷史前行。但為了一個相對美好的結局，有些具有逆天改命能力的家夥，會在平行宇宙間穿越，改變另一個宇宙的歷史。”

說到這裏，奧德修斯的眼神愈發奇怪：“實話對你說吧，這是我第二十七次看到你了。雅典娜。”

我驚詫的望向他，他好心的補充：“當然，是在不同的時空。”

“你怎麽會……”

不等我發問，他已經搶着先開口了：“你還記得242年前，你我的約定嗎？”

“242年前……”

我怔愣了片刻，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我記得，你我曾經約定，我絕不能輸給冥界！可……”你不是沙加召喚出來的幻境嗎？

“我這麽給你說吧！不管未來是不是已經決定，可一旦它碰上過去，改變過去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奈姬說的事情……”停頓了一下，奧德修斯冷冷一笑，“你最好不要全聽！”

“……”

我悚然一驚，确實，之前我可能太對奈姬言聽計從了，尤其是有些決定做到太過奇怪，卻又不知是何原因。但是我想，作為站在雅典娜身邊的從神奈姬，是不會做出背叛的行為的。

“不錯，她不會背叛你。但是這個原因，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向你表達。”

奧德修斯聳了聳肩：“我給你說這麽多，其實是不想看到你再一次……這麽說吧，這個地方，是我在四維空間的臨時設立的一個小空間站。阿斯普洛斯還算機智，我吩咐他想辦法把你弄來，他果真做到了。”

我驚訝的追問：“阿斯普洛斯是你徒弟？他的空間粒子穿梭的那些理論是你教的嗎？”

“不，那只是所有神都會懂的東西，我這個第八感巅峰的聖鬥士只是掌握了一點皮毛的理論，到這個時空玩耍的時候遇到了這個小家夥。”

提到阿斯普洛斯，奧德修斯面露欣賞之色：“不錯，你上一代的雙子座還算聰明，我通悟這些東西可用了好久，我只告訴他一句‘一切物質都由原子構成’，242年的時間裏他就破解了穿越過去與未來的原理，不過我并不能稱之為他的師父！”

我打量了一圈周圍，看起來這個地方确實很封閉：“你找我，是為了避開奈姬吧？”

“是，如果那小子應付不了你這個從神，那我就沒必要把這個任務交給他了。”

奧德修斯毫不猶豫的回答着，右手忽然擡起，朝着右邊牆壁一招，齒輪的中央頓時躍出一枚七齒輪狀的圖案來：“雖然我不排斥勝利，但是我可不忍心看着你再一次受苦……喔，這句話，說起來有些暧昧了呢，實際上我只是不想再看見同樣的結局了呢。”

他将那枚七齒輪捏在手裏，朝着我異常熱切的一笑：“反正你的那具身體也損耗的差不多了，我給你重束一具你看如何？”

我被他這詭異的笑容吓了一跳：“你到底什麽意思？”

奧德修斯笑容一冷：“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神體去哪裏了。轉世成普通人，呵，反正你現在的這具身體，連普通人也不如，連以往的20歲你怕是都撐不到。只允許你的戰士通過六道給我開個玩笑，就不允許我開個玩笑？”

“不不……才不是。”見奧德修斯要生氣了，我急忙辯解，“我只是有一個問題還沒想好。奈姬說……說我和那些人的命……相連，如果我換了身體……”

“她騙你的，你不要相信她。”

奧德修斯臉色漸漸轉好，口氣輕松了許多：“你是神，我知道你在學着相信自己的手下，但是，你總該有些自己的想法。我也看了一些這個世界你的過去，之前那個還沒有回到聖域的你，才應該是你真正的模樣。你仔細想想，你現在是在漸漸覺醒為神，但我這個粒子穿空的道理是神全部都明白的，你既然是神，你為什麽不懂？”

“為什麽？”我呆呆的問。奧德修斯的話信息量太大了，我一時間還不能接受完全。

“因為她根本不想讓你知道。”

奧德修斯一針見血的追答：“不過呢，她卻一直都在維持着聖戰的勝利。不過我上一個時空，可見證了一次失敗的聖戰。你要是想知道這個原因，可以去問問她。”

“謝謝你。”

我還想繼續發問，他卻已經将手中那件七齒輪丢向了我，我發現自己的思想在那一刻瞬間中止：“好了，那小子攔不住她了，你該回去了。如果你願意和我合作，我可以送你一些大禮——現在還不能說，但是你一定會想要的。”

再也聽不見一點聲音，我只覺着自己被帶得不斷向後退去，奧德修斯的小空間也在我的視野裏迅速變為一個看不見的點，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我感覺到一些金色的光點在向我靠攏。

一陣白光過後，我感覺自己仿佛又恢複了之前的形體，也好像聽到了一些熟悉的聲音片段——大概是又複原了自己的身體，五感也在逐漸恢複。眼前的一片藍色，終于變成一個個樣貌各異的人。而怒氣沖沖的奈姬，正用手比在阿斯普洛斯的脖子上。

阿斯普洛斯見我看向他，便沖着我無辜的笑了笑：“如何，我沒有騙你吧？”

“你少來了！誰知道……誰知道你在想什麽！”奈姬雖然嘴裏怒喝着，臉上的表情也轉怒為喜，收手含笑着向我奔來，“我的女神，還好你平安無事……”

我沒有說話，任奈姬一把将我抱住。她這樣的關切的神情不似作僞，使我對奧德修斯的話也産生了質疑。雖然奧德修斯說的一些話是很對，但我也不能絕對信他，他是一個來去如風的存在，可并不能推測他對我的話真的有幾分。

阿斯普洛斯沒有閑着，很快打破了奈姬的欣喜：“怎麽樣，外面如何？出去的感覺如何？”

不等我回答，奈姬已經不樂意了，松開手便回喊：“雙子座，你以後不許拿女神大人做實驗！萬一出危險了怎麽辦？”

阿斯普洛斯也同樣大聲的回應：“好，我以後不會拿做雅典娜殿下做有危險性的實驗的！”

雷古魯斯忍不住偷笑出聲，奈姬的臉色一變再變，最終還是忍住了：“哼！聖鬥士，果然你們一個都不值得信任，只有我的女神大人才可信。”

我感到脖子上一陣寒意襲來，不由自主伸手向脖子上摸去，那裏空蕩蕩的，應該是少了一樣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奈姬轉過身來，火紅的眼眸犀利的望向了我：“女神大人，你怎麽了？”

☆、TE：無盡的輪回（選a）

在脖子下的骨頭上按了按，我歉意的笑了笑：“奈姬，我只是覺得，在我的脖子這裏，好像少了一樣重要的東西……”

“少了一樣重要的東西，嗎？”

奈姬的情緒突然變得凝重哀傷起來，所有的動作都停止了，大眼凝注着我一眨不眨，好像怕我下一秒會消失不見似的。她沒再說話，任眸中的淚水刷刷向外流淌。其他人為她這個變化也弄得奇怪不已，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終于想到了我，第一次說我是你重要的存在。”

奈姬聲音哀顫着，不加掩飾的凄傷直透耳膜，穿腦入骨，平昔光彩澹然的眼眸還殘留着一絲不加掩飾的落寞：“你生生世世都只想着人類人類，我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博取你的關心。”

“奈姬，我……”

回望着奈姬的眼眸，我只覺着自己的心也感受到了同樣的哀傷。那種沉郁，那種悲恸……刻骨銘心，實在無法遺忘。奈姬說的是，我一心想着怎麽打贏聖戰，确實很少和她再溝通交流了。

“這麽多世過去了，我弄清楚了我究竟想要的是什麽。可你不懂，你永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對不起！”

我朝着奈姬深深的鞠躬，表達自己的歉意，我對她虧欠太多，卻忘了她其實是有思想的一個個體……等等！

我為自己腦海中閃過的這一可怕想法震驚到了，直起身時，卻見那雙火紅的眸子仍然在注視着我。內中的怨怼，痛苦，忿懑，眷戀，不舍……最終全轉為哀傷：“我的女神，你還是想起來了。”

“我……”

我正想問奈姬到底隐瞞了我什麽，忽然感覺眼前一黑，腿骨微軟屈下了膝，心髒猛跳了一下，心跳聲在這一刻像被陡然放大般在我耳畔震響，随之而來的是一股深入心房的疼痛，從心尖之上瞬間向四肢擴散出去。

“薩莎，你怎麽了？”

雷古魯斯下一刻就出現在我身旁将我扶住，眼帶擔憂：“你現在虛弱得好像……好像生了一場大病！”

“魯斯，我……”

我微喘着氣開口說話，聲音卻再度戛然而止，只因心尖那種撕扯的痛楚已随着一股血味蹿到了喉嚨處，雙眉蹙起的同時左手按到了心口上，身體一軟便向後倒去。

“啧啧，尊敬的奈姬小姐，該換我們問你，你對雅典娜殿下做了什麽吧……”

阿斯普洛斯調侃的語聲自耳畔響起，可我已無暇思考。越跳越快的心跳聲擾得我心煩意亂，可我卻連擡手捂耳朵的力氣都已經沒了。噗通、噗通……多像鐘表指針走動的聲音……

朦胧中，我好像看見了一道披挂着金色羽紋戰甲的纖瘦人影，手中正握着一柄權杖，權杖上纏繞着的兩條白色飄帶正迎風飛揚。金色腰封中鑲嵌着的那顆菱形紅寶石，迎着鮮紅如血的殘陽，閃耀出炫目的血光。

望着前方浩浩蕩蕩奔來的黑色霧氣與條條人影，她猛地将手中的權杖高高舉起，厲聲呼喝：“聖域鬥士，随我迎敵──”

畫面一轉，卻變成了少女纏綿病榻的剪影，她一手撫着胸口，口中微喘着，頭倚卧在枕上，面白如紙，顯然已快逝去。而她的身前，只站着滿面哀凄的三個人。

那披着銀白戰甲的棕發少年，活脫脫便是星矢的模樣；背生雙翼的栗發少女，雖然和卡珊德拉不太相像，但她确實是卡珊德拉的前世；而另一個銀發少女，便是奈姬了。

“您為什麽不回聖域，或許他們之中會有人辦法的……不是還有阿斯克勒庇俄斯在嗎？”

少女只是望着哭泣的夜枭微微的笑，随後堅定的搖頭：“不必了……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自己的身體，只有自己最清楚……只要他們好，我就很滿足了啊……”

奈姬雖然是三個裏最冷靜的，發紅的眼眶卻也證明了她絕不是一個理智勝過感情的存在：“您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我啊……”

少女将目光緩緩移到天馬座的年輕戰士身上，天馬座的年輕戰士在接觸到少女那歉疚又祥和的目光時，突然上前兩步，“噗嗵”一聲跪在少女床前，動情的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少女的手，卻又在剛觸碰到指尖的時候如遭電擊般收回，頭顱重重的磕在床沿上：“殿下，我……我……你活下來，活下來好不好？”

“真是抱歉……我給不了你一個想要的答案……”

少女充滿歉意的探出手去，指尖輕觸着他的額頭，在少年驚愕的審視中，她将目光又轉向了奈姬，低低呼喚着：“奈姬……奈姬……”

“殿下，我在聽。”

奈姬眼眸一亮，連忙湊到少女身前，少女的聲音悶悶的，越說越低：“我又連累了你，對不起……對不起……”

最後一點聲音消逝殆盡，點在少年額頭上的那只手陡然滑落，少女的欣慰笑容永遠定格在臉頰。奈姬輕輕擡手，将少女的眼眸合攏，随即緩緩向後退開。

“雅典娜殿下！殿下！”

奈姬怔怔的望着那天馬座的戰士将少女的手緊緊握住，號哭出聲。她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不自覺的将手按在了心口上，奈姬似乎覺得有些東西不再和之前一樣了。

畫面再轉，修繕一新的聖域中充滿了歡慶的氣息。幼小的女孩懷抱權杖，燦然的陽光撒在她還帶着些青澀的稚嫩臉龐上，将她堅毅的神情照亮到每一個人都清晰可見，那份與生俱來的神之威嚴，更使她顯得莊嚴肅穆。她在一群女聖鬥士和夜枭奈姬的陪同下，一步步走向聖域的最高點。

女孩漸漸長大了，奈姬再度陪同這位女孩取得了勝利。終于，在女孩功成身退後，奈姬向女孩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我想要守護您，永生永世——人心善變莫測，只有我們之間，沒有欺騙，也沒有傷害。”

女孩盯了奈姬有好一陣，雖說她是神的轉世，卻也一時間對這件事接受不了：“可我……沒有辦法給你一個确切的答案。”

奈姬只是低頭微笑，鞋尖頑皮的在地上叩了幾叩，俏皮的笑音裏夾雜着淡淡的失落：“我知道。”

這一個二十年很快到頭了，女孩再次病死在了奈姬面前。這次奈姬搶先将女孩抱起，漸漸收緊懷裏的身體奔出門去，低低的笑出聲來，笑着笑着，一串淚珠從眼中滑落下來：“女神大人，我的胸口好疼啊……你終于解脫了，可我，為什麽不能解脫呢？”

奈姬一次次來到不同的平行世界，想要改變出她期待的未來。但是接下來的二十四次聖戰，她都無法幹預改變女孩的結局……

因為力竭，活活戰死在冥界的女孩。

只有七八歲，卻已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等待死亡的女孩。

倒在教皇殿裏，被黃金匕首穿膛的女孩。

被聖域封閉起來，當做傀儡的女孩。

流落在外，直到20歲自然死去的女孩。

被海王抓住囚禁起來，抑郁憔悴中死去的女孩。

……

奈姬終于忍不了被這份無望愛戀折磨的痛苦了，決定在聖戰中不再插手幹預。可在她看到十五歲的女孩甘願守護人類最終被冥王劍砍下頭顱的時候，她終于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雅典娜殿下……我的女神大人……”

靜靜的望着已經烏黑一片的大地，奈姬輕聲呢喃着，悠遠的目光中充滿了緬懷、痛苦和不甘，最後只剩下無盡的失落。

“伊實瑪利……是神聽見的意思嗎……真是抱歉……身為你的守護神，我卻沒有遵從你的心聲守護這片大地，可是我……只想和你一起……”

畫面再變，卻變成了我熟悉的模樣，她化作橄榄葉的吊墜，将一部分人的記憶改變，并構建了一個虛妄的謊言騙了女孩。在女孩找不到她的時候，她其實來到了冥界，和潘多拉進行了一番交談。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一世已被她殺死的夜枭，又出現在了這個世界。在額頭上留下的那個紅色的唇印，讓奈姬恨得握緊了拳頭。後來 ，她撺掇阿波羅降臨人間，詛咒了夜枭。可因為夜枭那份獨有的祭司祝福，她再也不能幹預這個世界所有人的未來。

“你的時間到了。”

奈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那好似在計算倒計時的心跳聲也終于停止，恍如隔世。我從無盡的回憶中醒來，只覺得心裏非常不是滋味，只得轉開眼，避開了奈姬的眼眸：“你殺了夜枭。”

“是。”

奈姬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倒使我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了。沉默了一陣，我只能歉然一笑：“我想，關于你的……我沒有辦法給你一個确切的答案。”

奈姬的嘴角微微揚起，右手輕輕将發絲向後一撩，藤蘿般的銀發在半空中打了幾個孤獨的轉兒，頹然散落在肩間，在那苦笑之中傳來一聲微微的嘆息：“我知道。”

“可天馬座他是你的忠誠戰士，我就略過不提。可為什麽……為什麽你，一次次饒恕那些傷害過你的凡人，我對你如此忠誠，你卻從來沒有……哼！”

說到這裏，奈姬冷漠地望了一圈衆人，依舊甜美的聲音裏，卻已有火星冒了出來：“卡珊德拉不會再來礙事了，我已經将她殺了。從今以後，我們一定會遠離這群人，等着神來救的廢人，死了也是活該。”

“你胡說！我們一定會保護好薩莎的！而且我們不是廢人！我們一直都在尋找出逃的方法！”

雷古魯斯嚷嚷起來，以保護的姿态将我抱住。奈姬向着我們瞟了過來，眸光微涼：“沒有人可以再将我們分開，就算是你，也不能。”

飄飄悠悠的闖出了第八獄，可我已無法再戰鬥下去，最終還是沒有堅持住，一頭栽進了旁邊的冥河。在最後的時刻，我想到了爺爺，想到了卡珊德拉，腦海中最後閃過的，是棕發少年的那帶笑的臉。

……

“妹妹，快來啊……”

我和哥哥正在大街上玩耍，一道冷風從身旁襲來，我已被人抱了起來。那人銀色的長發弄得我一陣手忙腳亂，急得我掙紮起來：“放開我，放開我！”

銀色長發被撥到了一邊，露出了一張美麗的少女面容，那對火紅的眼眸更是充滿着魅惑的魔力，讓人見了不忍移開——明明這樣的發色和眸色，都是周圍人所沒有的，但我卻覺得這張容顏，仿佛曾在哪裏見過，一時間忘記了掙紮。

“女神大人……”

少女眼神迷離，環抱着我的雙手漸漸收緊，氣若游絲的呢喃自語着，我有些害怕，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姐姐，你怎麽啦？”

少女用指尖細細撫過我的臉頰，輕柔到仿佛怕碰碎什麽似得，空洞的眼眸夢游般在我身上逡巡了兩圈，怔怔然自言自語：“沒有，我只是很高興，很高興找到了你……”

我望着她因欣喜和激動而鋪滿了潮紅的臉，疑惑的話語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我見過你嗎？”

一瞬間萬籁俱寂，只見那對很好看的大眼睛裏正向外淌出淚珠，一串一串跌落下來，發出吧嗒吧嗒的輕響聲。就在我忍不住伸出右手想要幫她擦幹眼淚的時候，她終于說話了：“是的，我們見過的……”

說着，她握住我的右手，貼在她的臉頰上，忘情的說着：“這一世，請讓我與你一起……我會永遠保護你，不會讓你再先我而去……”

她說了這麽多話，可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但是我聽懂了她的保護那句話。我仰起頭，注視着那對火紅的眼眸，甜甜的一笑：“你說你會保護我，包括我的哥哥嗎？”

少女一滞，漸漸松開了抓着我的手，眸光略顯陰郁，可能有些不高興了，但她口中還是爽快的回應着：“會的。請你放心，我也會保護你一切想要保護的人。”

聽到這個回答，我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個陌生的少女确實對我沒有敵意。可她究竟是誰呢？為什麽要保護我？

“那，說了這麽多，你叫什麽名字呢？”

“叫我奈姬吧，您以前都是這樣叫我的。”

她伸出二指，将我想要說話的嘴唇按住：“我不用知道您的名字，請讓我呼喚您雅典娜大人就好……

“做永遠只屬于奈姬的，雅典娜大人。”

（TE結局：無盡的輪回，達成）

☆、只屬于三個人的約定

“啊，沒什麽，我只是覺得有些冷……”

想到奧德修斯之前的話，我含糊的回應着。卻見奈姬臉色劇變，忽然沖過來一把攥住我的手腕，神情關切：“女神大人，除了冷之外，你還有什麽感覺嗎？”

“沒，沒有……”

她突如其來的熱切，倒讓敷衍回答的我有些不适。她終于松開了抓着我的手，緩緩後退了兩步，眼中的擔憂慢慢散去。

“喂我說奈姬大人，既然這個計劃可行，那我們就這樣出去吧？”

奈姬瞪了一眼阿斯普洛斯，被瞪的那個人卻依然笑得十分開心，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開始吧。”

“準備好了哦，雅典娜殿下。”

阿斯普洛斯再次走到了我面前，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擡掌在我頭上一擊，就在我感到身體粉碎之時，我聽見了他的最後一句話：“多謝信任。”

“來吧……來吧……”

這回，我毫不猶豫的操.縱着自己的意識向聲源處靠攏。奈姬剛才的擔憂不無道理，我也覺着自己的身體不大對勁了，或許可以找奧德修斯，考慮換一具新的身體。

我再一次來到了奧德修斯的超次元空間，卻見奧德修斯正在調整着牆上的光輪，而他的身邊，正站着一位紅衣的金發人，看起來身體有些透明。

似是感應到了我的注視，那金發人陡然轉身，白皙溫潤的額間那一星赤紅朱砂，那雙不染塵埃的明眸……都是那般熟悉。他唇邊那縷溫謙慈憫的笑意，使得這片空間瞬間渙然生色。

“阿釋密達，麻煩你幫我解釋一下吧，我看雅典娜殿下還是有些不信我的。”

奧德修斯一面擺弄着手上的光輪，一面頭也不回的朝着金發人甩出一道藍光：“哦對了，其實你應該認識他的。雅典娜，你還可以叫他沙加。”

什麽？沙加為什麽會在這裏？阿釋密達，好像那是前世的處女座來着，莫非……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疑慮，沙加順手接過藍光，微微而笑：“無論是阿釋密達，還是沙加，都只是一個代號，代表我的過去和現在。我佛曾雲，人身并非永恒，永恒者乃靈魂。我于冥想中游歷過去未來之地，因緣乘會，得遇此人，暫時助他一臂之力。雖然我不能為雅典娜殿下保證此人的可信度，但我們好像，在理順這個時空的過去歷史時，看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什麽事？”

沙加但笑不語，只是将那道藍光捏碎揚手撒在地上，拼成一個正方形的邊框模樣。正方形內陡然被藍光充斥，那藍光忽然直直向上沖天而起，漸漸形成一朵火焰模樣，足足有一人高，在火焰燃燒之中，居然顯現出一道纖瘦的人影，赫然便是卡珊德拉的模樣！

“雅典娜殿下，對不起，我還是先你而去，可惜，不知道你會不會知道這件事……”

處于火焰中的卡珊德拉殘影，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反而顯現出一片寧靜：“以前，我總想向你說一些話，一些我自己看來都覺得很奇怪的話，但總沒有時機說出口。你知道嗎？我留給你的祝福之吻，是為了防備奈姬殿下的。”

聽到這裏，我大吃一驚。看來奧德修斯說得沒錯，可我還是很疑惑，奈姬究竟想做什麽。

卡珊德拉停頓了片刻，繼續說了下去：“我還想說，雖然……雖然……厄裏斯殿下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太好……但是、但是有些話，您一定、一定要相信她！”

厄裏斯曾經讓我“小心身邊的娃娃”，我一直都以為她在說是瞬，但現在，是奈姬的可能性更大點。

“一直沒有和你說，我本來不屬于這個時空，那個時空的您，名字叫伊實瑪利。我在死之前，多麽希望可以再一次見到殿下你……請你，一定要小心！”

話音剛落，卡珊德拉的身體漸漸碎裂成點點藍星，隐沒于空氣中。龐大的藍焰劇烈抖動了一下，随即頹然熄滅。

“……”

伊實瑪利這個名字，我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冰河是從那個世界轉世的，卡珊德拉也是，那這個世界極大可能還會有像他們這樣的人。如果奈姬也是，而我這樣的行為無異于決裂，分明是打破了我們之間的信任關系，那我該如何取得勝利呢？

“我相信你，你可以先為我塑造一具新身體嗎？”

不管怎麽說，我還是不習慣作為一顆意識粒子只憑意念來和他們交流的。奧德修斯轉過身來，推了推夾在鼻子上的單邊眼鏡，右手随便在牆邊取了一件光輪，朝我丢來：“好，我不會改動你的樣子的。”

藍色的光将我整個罩住，仿佛有了生命般向外行進着，勾勒出人體大致的弧度，我的五感在慢慢的恢複。摸了摸袖子，我內心感慨着，果然還是有一具身體比較舒服。可能是生活在大地上很久了的緣故，我真的不習慣剛才那樣。

“剛才的夜枭你看到了，她留下來的話你也聽到了，果然是非常震撼對不對？”

奧德修斯摩挲着鼻梁上的鏡夾，笑意清淺：“當然，我也不想逼着你相信我。是這段我無意中窺知的過去，要促成我們的合作。”

“……應該吧。”我吶吶的回應。

在得知奈姬不是系統的時候，我有些欣喜，卻又有些失落。我獲得的這些情感，并不是一些冰冷冷的所謂數值，是溫軟又真實存在的。而且這段時間來大多數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想過依賴奈姬，都是我靠自己去做的，而不是由框定的任務來驅使我完成。

若說我為什麽失望，大概是因為最初的願望已經成了畫餅一張。就算我能夠回去，回去的也不是我所想的那個世界了。過去已經被決定，就算我回去了，能改變的也只是相同的平行世界。令我更痛心的是，我那麽相信奈姬，可她還要瞞着我做一些無法告知的事。大家明明都一樣，為什麽還要殺死卡珊德拉？

幸好，不管是什麽樣子的世界，我現在是真實存在的。我就是我，當我認真對待世界的時候，世界已經認可了我。未來就像樹藤，必須要攀附着命運這棵大樹成長。雖然不能離開命運的大樹而生存，但至少我要借助命運這棵大樹，攀爬得更高，生長得更茂。

“為了促成我們合作的成功性，我就順便送了你一具可以随時調動細胞力量的身體。”奧德修斯将身一轉，拍了拍沙加的肩膀，“老夥計，地上的情況有些緊張，你也該回去了吧？”

奧德修斯的話語使我陡然一驚，連忙大叫起來：“等等！沙加，地面上的情況怎麽樣了？”

“不容樂觀。”

談起大地，沙加的臉色顯得前所未有的嚴肅：“雅典娜殿下，好在你那所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