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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以念留學歸國那日,安城晴空萬裏,風舒雲淡。

下了飛機,久違的熟悉感撲面而來,莊以念拖着行李箱從通道中快步走出,看見等在外面的中年貴婦,笑着迎上去。

“二嬸。”

佟薇替她理了理頭發,微微一笑:“累了吧?”

莊以念搖搖頭:“還好,我在飛機上睡了一覺。”

跟在一旁的司機喚了聲“大小姐”,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

三人一同往外,走着走着,莊以念突然感覺似乎有一道目光一直黏在身上,如影随形。

她不由頓足,轉頭往旁邊看。

然而,掃視一圈,卻沒發現熟悉的面孔。

“怎麽了?”佟薇見狀問。

“沒什麽。”莊以念收回目光,笑了笑,繼續往外。

光潔的地面映出來往的人影,遠處角落裏,一個年輕男人長身玉立,靜靜望着她離開的方向,眸色幽深。

手機震動聲在嘈雜中響起,男人從兜裏掏出手機,貼到耳邊。

畫面中有微光暈開,勾勒出半張清隽的側臉,高鼻薄唇,輪廓幾近完美,仿佛美玉雕琢而成。

“喂,阿斐,你去哪兒了?一下午不見人,四點有個商務會你不會給忘了吧?”

電話那頭聲音焦急,男人卻只是淡淡道:“知道了,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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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快點,你不在,我一個人可鎮不住場。”

男人收起手機,邁開兩條長腿,大步走了出去。

深秋時節,機場外,金黃色的葉飄飄灑灑,落了一地……

……

--

三周後。

莊州集團總部。

高層專屬電梯門開,兩名身着正裝的工作人員分置左右,恭敬開道。

随後,一位兩鬓斑白的老者從裏頭走出,帶着久居高位的威嚴,身邊還跟着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形纖瘦,打扮幹淨爽利,巴掌大的臉,皮膚白皙細膩,一雙杏眸格外靈動,渾身上下透着矜貴氣。

纖塵不染的地板上腳步匆匆,早已等候多時的高層們簇擁着兩人進了會議室。

直到在主座前站定,莊以念才堪堪從緊張的氛圍中回過神來,看着眼前一張張如臨大敵的臉孔,腦殼一陣生疼。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回國不到一個月,剛調整過來時差,就面臨了繼承家族事業和商業聯姻的雙重困擾。

先是爺爺駁回她開個攝影工作室的計劃,讓她來自家的莊州集團學着管理公司;緊接着,二叔莊峪又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提出讓她進行商業聯姻,而一向疼愛她的爺爺竟然也默許了。

偏偏,她還沒法拒絕。

莊以念父母過世得早,是由爺爺撫養長大的,祖孫倆感情深厚。她在美國留學三年,修完課程後,又不管不顧地跟着導師到世界各地采風采了一年多,進沙漠登雪山,沒少讓爺爺擔心。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如果這時候再跟老人家對着來,未免有些過分。

何況,老爺子年事已高,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要真氣出好歹來,她的罪過就大了。

所以,即便心裏有幾千幾百個不情願,她還是應承了下來。

老爺子退休養老已有數年,平日鮮少露面,今天過來得突然,一衆高層們不免有些措手不及,都繃緊了神經。

會議室內氣氛肅穆,大概靜默了數秒,老爺子才緩緩開口:“我今天,是送孫女兒過來,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你們不必慌張。”

他溫和笑着,輕輕拍了拍莊以念的後肩。

“來,念念,跟大家打個招呼。”

莊以念依言上前,禮數周到地同衆人一一問好。

小姑娘面帶笑意,倒是半點不怯場。

在場的高層大多都認識老爺子的這位寶貝孫女,紛紛笑着回應,誇她漂亮懂禮,心裏卻各懷想法。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天真爛漫,實則不容小觑。老爺子的長子長媳不幸早逝,留下的股份全給了這個獨女,再加上老爺子個人補的,莊州集團大約20%的股份都握在了她手中,可以說是手握生殺予奪大權。

而老爺子今天這一出,很明顯是為這位小公主來鎮場子的。

可惜,這樣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從小嬌慣長大,只怕再怎麽扶,也難以握得住她手裏的東西。

打過招呼,坐在右側的一位高層開口詢問:“不知道老董事長打算将念念安排在哪個部門?”

老爺子瞥了一眼自己身側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也即他的二兒子,莊州集團現任董事長莊峪,說道:“她才剛回國,先讓她跟着她二叔,學點東西吧。”

其實,老爺子原本是準備直接出面,讓莊以念以股東之一的身份進公司工作的,但遭到了莊以念和莊峪的雙雙反對。

莊以念大學學的攝影,跟管理公司八竿子打不着,以前又沒插手過公司事務,貿然弄出這麽大的陣仗,實在太難站得住腳,萬一鬧出什麽無法收場的亂子就完了。

衆人聽見老爺子的回答,明顯都松了口氣,看來這位小公主只是一時興起,過來玩玩,那就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

同一幹老熟人吃過午飯後,老爺子才離開,臨走前還不放心地叮囑了莊以念許久,讓她有什麽事随時告訴他。

莊以念笑着寬慰道:“放心吧爺爺,有二叔在呢,出不了事。”

看着老人擔憂的眼神和他鬓邊的白發,莊以念心裏的不甘願淡了些,送走爺爺後,她打起精神,認認真真翻閱起公司的相關資料來。

雖然是自家的企業,但她卻連基本的組織結構都不太清楚,簡直看得頭昏腦漲。

下午三點半,莊峪見她看資料看累了,便讓她陪自己參加一個會議,幫忙記錄點東西,順道調節一下。

莊以念求之不得,忙收拾筆電跟了過去。

會議開了四十多分鐘,不算很久,結束後,莊以念将筆電放回辦公室,去了趟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手機屏幕上突然彈出一條消息,是好姐妹褚南容發來的熱情慰問——

【公主殿下,歡迎回國!撒花撒花撒花!】

莊以念笑着回道:【我這都回來快一個月了,你才來歡迎,不覺得太晚嗎?】

褚南容立馬發出一長串【嘤嘤嘤】,用語音浮誇地哭道:“我也不想的公主殿下,都怪我那個黑心無良的老板,非讓我跟着出差,一天二十四小時,把我當機器一樣使,簡直毫無人性,我現在還在酒店裏……”

哭訴了一會兒,褚南容打字問她:【公主殿下,回家的感覺如何?】

莊以念:【一言難盡。】

褚南容:【???怎麽個一言難盡法?是祖國的山水不夠壯麗,還是祖國的美食不能滿足你?】

莊以念:【……】

褚南容:【對了,你之前不是說想開個攝影工作室嗎?進行得怎麽樣了?需要我給你介紹人不?】

莊以念:【開不成了,爺爺不同意,我現在跟着我二叔,在學習怎麽管理公司。】

【!!!這麽快就要繼承億萬家産了?恭喜恭喜!求包養!】褚南容激動地回道,順手扔了個抱大腿的表情包過來。

莊以念沒心情跟她開玩笑,郁悶道:【不僅這樣,我周六還得去跟人相個親。】

褚南容有點意外:【不是吧,這麽早就讓你相親啊?】

算一算,小公主今年也才二十三,正是逍遙快活的好年紀。

莊以念捧着手機,邊走邊低頭打字:【商業聯姻,我二叔安排的。】

褚南容安慰她:【公主殿下,其實這也正常,你們這種家大業大的豪門,講究門當戶對,商業聯姻的多,要是對方人還行的話,你不妨試試。】

說完,又問:【請允許我八卦一下,是誰啊?】

莊以念:【池家老大,池餘。】

褚南容:【池家老大???那不就是脫缰的野馬他大哥?】

看到聊天框冒出的消息,莊以念噗嗤一樂,“脫缰的野馬”是當初她們給池家二少爺池野起的綽號,原因是這人花心浪蕩,成天到處撩騷,想不到褚南容還記得。

褚南容:【卧槽這有點刺激啊!你當年為了言斐跟池野鬧成那樣,現在跑去嫁給他大哥,就不怕以後兄弟反目,直接在家裏打起來?】

随後又冒出一條:【不過也沒事!反正嫁過去你是大嫂,地位比他高,正好報仇解恨!】

莊以念擱在屏幕上的手指頓了頓,腳步也停了下來,這麽兩大段話,她卻仿佛只看到了其中的一個名字——

言斐。

片刻後,她回道:【你還記得言斐?】

褚南容:【當年聞名全校的校草,盛世美顏,怎麽會不記得?】

褚南容:【我不但記得他,還記得公主殿下你當初“沖冠一怒為藍顏”的壯舉,嘿嘿嘿……】

因為邊走邊發消息,莊以念不知不覺走到了會客室外。

玻璃門映出隐約的人影,大概是心有所感,莊以念轉了下頭。

下一秒,她整個人呆愣住,神思在剎那間凍結。

手機上,褚南容的消息仍在不斷彈出,然而她已經無暇顧及,注意力全在玻璃那一側——

會客室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男人。

男人身子微微前傾,修長如玉的手指輕劃着手機屏幕,神情專注。

他穿着幹淨的白襯衣,領口扣子嚴整地扣到最上面,細碎的黑發輕搭在額前,睫羽纖長,甚至可以窺見翹起的弧度,因為低垂着眼,目中情緒未明,高挺的鼻梁下,唇薄而色淺,為他添了幾分清冷涼薄的氣質。

午後的天光透過落地窗漫進來,染上他清隽的側顏,如畫一般。

依稀還是當初一眼驚豔的少年。

莊以念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靜止了片刻,周遭的一切全部消聲。

腦子裏掠過無數浮光片羽,紛亂繁雜,都與眼前人有關:

大學校園內,身骨清瘦的少年背着書包走在林蔭道上,她跟在一旁,沒話找話地同他聊天;

夕陽下的小樹林,她解開他的襯衫扣子,被他一把捉住了手;

出國之前,她借着酒醉,倒在他懷裏,摟住他不肯松手……

……

四年多的時光匆匆而逝,期間走過多少地方,見過多少人,卻都不如眼前這一張臉來得讓她記憶深刻。

許是察覺到她專注的目光,男人突然轉過了頭。

随後,也微微一怔。

時光悄然,兩人無聲對視着,隔着一扇玻璃門。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莊以念終于恢複了神識,将手機調成靜音,推門進去。

她站在他面前,牽動唇角,彎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說——

“學長,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開新坑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眼熟的小可愛,含淚揮手帕ing……大約是一個溫馨治愈的文,顏控小公主和盛世美顏小哥哥,希望大家喜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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