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再見到言斐,是在莊州旗下的一個休閑娛樂會所內。
當時,褚南容受到論壇八卦的誤導,也以為她在追言斐,于是興沖沖地跑來彙報第一手情報:“公主殿下,我在‘錦瑟’看到言斐了,他居然在兼職服務生!唉……自古美人多薄命!金融系高嶺之花淪落至此,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
“公主殿下,這可是英雄救美的大好機會,趕緊的!”
“我找他有事,不是想追他……”
“我懂我懂!”褚南容不由分說地打斷她,“放心,容容會守口如瓶,不會告訴別人的!”
“……”
莊以念剛好要找言斐談當模特的事,也懶得多解釋,急匆匆趕到了會所內。
會所的服務生領班認識她,一見她,忙殷勤地迎上來:“大小姐。”
大堂內,音樂聲和說話聲喧嚣混雜,莊以念飛快掃視一圈,終于在最裏側的角落裏尋到了言斐的身影。
他穿着服務生的白衣黑褲工作裝,正彎腰将一杯飲料放到客人桌上。
黑白配色,襯出他的幹淨少年氣。
真是越看越好看。
起身時,他朝這邊看來,莊以念忙收回花癡的目光,沖領班小聲道:“你假裝不認識我。”
領班:“啊?”
那頭,言斐看見莊以念,神情微微一怔,顯然認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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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以念沖他笑笑,在一旁坐下,要了一杯低度數的紅酒。
酒是言斐送過來的,擱下酒杯時,他擡眸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少年眉眼清隽,在一片浮華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莊以念微微一笑,同他打了聲招呼:“學長。”
言斐颔了下首,算是回應,随後轉身繼續忙碌。
莊以念端起酒杯,邊小口小口地抿着杯子裏的紅酒,邊凝神望着燈光流轉中的少年。
不知不覺,杯子裏的酒已經只剩下淺淺一灣,有陌生男人過來搭話,莊以念随口應對兩句,起身去了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她趁言斐不注意,偷偷叫過領班,囑咐他:“你找個借口,放言斐提早下班,但是不能讓他知道是我說的。”
領班心領神會地擺了個ok的手勢:“明白。”
不一會兒,言斐換了日常的衣服,正要離開時,領班突然叫住了他:“言斐,那邊有個女生說是你們學校的,好像喝醉了,你過去看看?”
言斐順着他所指望過去,就見莊以念倚在牆邊,一副迷迷糊糊站不穩的樣子。
“大晚上的,這地方亂得很,要真是你同學,你就幫把手。”
許是想到莊老爺子的囑托,言斐皺了下眉,走過去。
小姑娘扶着牆,擡起頭看見他,臉上立馬綻開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學長……”
她臉上泛開一層薄紅,眸子也因酒意而波光潋滟,言斐怕她摔倒,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蹙眉道:“我不是已經跟你說清楚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拒絕她的告白一樣,莊以念站穩了,笑道:“我今天不是特意來找你的,我跟朋友約在這裏見面,但她放我鴿子了……”
言斐松開手,看她的眸色有些深,似乎在确認真假。
“不過,我确實找你有點事……不是那筆錢的事……”旁邊有人走過,投來探究的目光,莊以念看了一眼,道:“我們出去說好不好?”
言斐靜默片刻,最終依她的意思,轉身往外。
莊以念一陣竊喜,高興地跟在他身後。
路過吧臺的時候,領班朝她抛了個暗含深意的眼神,莊以念目不斜視,小手偷偷背在身後擺了擺,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出了“錦瑟”,夜風撲面而來,言斐在綠化帶旁邊停下,淡淡問:“什麽事?”
路燈朦胧,莊以念看着他蒙了霧光的側臉,小心翼翼開口:“學長,你……還接兼職嗎?我最近要參加一個攝影比賽,缺個人物模特,你有沒有興趣……當我的模特?”
頓了頓,飛快補充:“工資按天計,你開多少就是多少,我不還價。”
言斐轉過臉,看着她,久久未語,夜色下少年眸子幽深,藏着不知名的情緒,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圖。
見他沒回應,莊以念又道:“反正你接別的兼職也是接,接我的也是接,你放心,我脾氣很好的,有什麽要求都可以商量,而且我攝影技術也還行……”
莊以念說着,從書包裏拿出一本攝影集,遞給他:“你看,這些都是我以往的作品,我保證,絕對不會把你拍得很醜。”
言斐掃了一眼,沒接。
夜風輕拂而過,沉默讓氣氛變得尴尬。
莊以念笑得有點僵,慢慢将手往回縮,小姑娘眼睫低垂,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
就在她以為自己套路失敗時,言斐卻突然開了口:“多長時間?”
這是答應了?
莊以念雙眼一亮,立馬轉悲為喜:“大概一個月,具體要看拍攝效果。”
言斐略一沉吟,道:“我考慮一下,明天再給你答複。”
他說完,向前幾步,伸手攔了輛出租車,打開車門,轉頭看着她。
莊以念沉浸在他松口的欣喜中,完全沒領會到他的意思,依舊傻呵呵站在原地。
“上車。”言斐蹙眉提醒,“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哦。”
莊以念反應過來,歡喜地上了車。
上車之後,言斐仍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樣子,安靜地坐着,像是舊時書卷裏的翩翩少年。
莊以念忍不住偷偷用餘光打量他,為了不被他發現,還嘗試同他搭話——
“學長,你以前給人當過模特嗎?”
言斐的回答十分簡短:“沒有。”
莊以念也不覺得有什麽,歪着身子繼續問:“我聽人說,你是金融系的,金融系課多嗎?”
話音剛落,司機為了避開前面冒出的車子,突然一個緊急拐彎,她往前一栽,撞到了言斐身上。
“……”
繼上回教學樓外的“一撲”之後,莊以念再次創下記錄。
不過這一回,她切實感受到了男生骨頭的硬度,額角磕在他肩上,跟撞牆差不多,痛得她忍不住出聲。
言斐擡手扶了她一下,才避免了她滾到座位下去。
莊以念揪着他的衣擺,邊直起身子邊揉自己的額頭,心下懊惱不已。
她自小被爺爺按照世家名媛的标準教養長大,在外人面前一直是乖巧懂禮的小公主形象,可這才見了他三回,就丢了兩回臉,什麽形象都沒了。
真是太蠢了!
疼痛再加上羞惱尴尬的情緒讓她差點忍不住紅了眼圈,耷拉下腦袋,也不敢再偷偷看他了。
言斐瞥見她額角通紅的一塊,又看她這副要哭不哭的嬌氣模樣,蹙了蹙眉:“很疼?”
莊以念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嗓音悶悶:“有一點。”
言斐擡起手,似乎想替她揉一揉,然而手伸到一半,又微微蜷起,收了回去,連帶視線也從她身上挪開,望向燈火繁華的車窗外。
莊以念感覺自己遭到了嫌棄,登時越發沮喪了,一路上都沒再說話。
浮光掠影匆匆而過。
……
也不知是怕莊以念再想別的方法來糾纏,還是因為答應過老爺子會好好照顧她,第二天,言斐給了肯定的答案。
就這樣,莊以念成功套路他,讓他給自己當了将近一個月的模特。
那一個月,應該算是莊以念大學生涯最開心的一段時日。
作為一個兼職模特,言斐很敬業,幾乎随叫随到,一大半的課餘時間都被她霸占了,有時連上課自習都不例外。
相處久了以後,莊以念發現,這個人雖然看起來高冷不近人情,但其實脾氣再好不過,大多數時候,甚至稱得上溫柔耐心。
她興起想拍日出,他就陪她起來爬山;她提早去找他,碰上他要上課,他就默許她坐在旁邊蹭課;拍攝的時候,無論她弄出什麽狀況,他也從來沒生過氣……
——現在想想,大約正是這點溫柔耐心,才讓她這麽久都沒放下吧。
---
從往事中回神,莊以念扭頭朝書房那邊望了一眼,門仍緊閉着。
爺爺和言斐已經進去有一會兒了,也不知在聊些什麽。
先前在別墅外,爺爺看到言斐送她回來,臉色明顯不怎麽好。
爺爺雖然寵她,但從小對她的管教特別嚴格,十六歲之前甚至都不太允許她和男生有過多來往,直到上大學了才好一些。而他對言斐的态度,也是在察覺到她的心思之後才變得微妙起來,最開始的時候,他其實很看重言斐,經常誇贊他是個聰明上進的好孩子。
等到學校裏流言紛紛,她的心思藏不住,一切就都變了。
---
“當年答應您的事,我并未食言。”
書房內燈光柔和,言斐看着坐在面前的老人,淡淡道。
老爺子擱下茶盞,微微一笑:“可有些事情,過去便是過去了,現在念念已經跟池家老大在談婚事,不出意外的話,明年開春他們就會結婚。到時候,你如果有空,不妨過來喝杯喜酒。”
言斐沒應聲,嘲諷地牽了下唇角。
老爺子瞥見他的神情,嘆了口氣:“你也別怪我老頭子,我就這麽一個寶貝孫女兒,自然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言斐擡眼,眸色深沉:“您怎麽就肯定,池餘會對她好?”
老爺子笑着反問:“那我又怎麽肯定,你能讓她過得好?”
言斐沉默了。
一片暗影打在他臉側,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陰冷。
“不是池餘,也會是別人,婚姻其實跟做生意一樣,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賭,只要兩家關系還在,她總歸受不了什麽委屈。”
老爺子的目光在牆上挂的一幅字上停頓片刻,又轉頭看了看他,似乎有些不忍:“聽說你現在同人合夥開了個公司,這倒是不錯……有沒有想過,來莊州工作?條件方面,我可以盡量優待。”
“多謝您的好意,我暫時還沒這個打算。”
男人表情冷淡,脊背挺得筆直,老爺子知道他心中有怨,沒再多言,看了眼時間,從沙發上起身:“你是個很好的孩子,我也确實想幫你,如果哪天你有需要了,可以随時來找我。”
作者有話要說: 莊以念:好疼……言斐: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其實我也疼。莊以念:……其實校園部分原本寫了七八萬字,後來不滿意就廢掉了〒▽〒,如果有人想看的話,以後考慮放一下番外吧~日常求評求收(~o ̄3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瘋瘋呀~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七233333 10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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