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淩晨六點，天已經大亮。早餐店門口的蒸屜一掀蓋，醬肉包的香味兒裹挾着一股白煙冒出來，香味撲鼻。

“老板，六個包子。”衛瑩從兜裏掏出十塊錢遞給老板娘。

老板娘撿了六個包子給她，看見她身後的姑娘大清早的，打了把黑面大傘，雙眼緊閉，臉色也不太對勁兒。老板娘擡眼看天，只見東方朝霞萬丈，完全沒有下雨趨勢。

黑傘下的方媛正在昏迷，她體內的藥效還沒過去。衛瑩體力有限，碟仙顧恒只能扶着方媛，讓她自個兒“走”路。

衛瑩買好包子，到家時外婆正在煮稀飯。見她從外面回來，還帶了個人，一臉震驚，打着手勢問她：

——瑩瑩，你什麽時候出去的？這位是？

衛瑩解釋說：“外婆，這是我同學。她爸爸媽媽很早就去世了，昨晚被舅舅趕了出來。她沒地方可去，想來我們家住幾天，可以嗎？”

外婆這才看見方媛胳膊上和臉上的傷痕，趕緊把小姑娘迎進屋內。

衛瑩把傘擱在門口，把包子遞給外婆說：“我買了包子，您先去煮飯，我扶她進去洗漱換衣服，一會兒出來吃。”

外婆點點頭，也搭把手扶了女孩進卧室。

等外婆離開房間，碟仙立刻抽身而出，方媛如失去支撐一般，立刻倒在了床上。方媛的後腦勺磕在了木質床沿上，疼得立刻清醒。

方媛猛得坐起身，看見衛瑩，愣了一瞬。

她認得衛瑩，現在整個西辰一中沒人不認識她。她想起昨晚差點被拐的事，百思不得其解，揉着脹痛的後腦勺問她：“你……我怎麽？”

衛瑩簡單解釋說：“我正好路過，救了你。”

“你？”方媛覺得不可思議，“到底怎麽回事？”

“人販子想拐賣你，開車的時候卻不小心撞在了電線杆上，我正好路過，把你給背回來了，順便報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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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瑩簡單敘述經過後，又說：“如果你暫時不想回家，就在我這裏住下。”

外婆拿了藥膏敲門進來，在床邊坐下。她的指腹蘸取了一點膏藥，又拽過方媛的手，在她傷口處輕輕地塗抹開。

方媛看了眼啞巴外婆，又擡眼去看衛瑩，抿緊唇，小聲說：“謝謝你。你和我聽說的不太一樣。”

在方媛的印象中，十二班的衛瑩家裏很有錢，在學校為非作歹，學習成績很差。還有傳聞，衛瑩和校外的社會青年也有聯系，校霸一枚，是個不良少女。

可現在看來，這個不良少女和傳聞中的不一樣。

早餐過後，兩個小姑娘一起搭乘公交去了學校。十二班和十六班不在一個樓層，分道揚镳時，衛瑩又叫住方媛，留了她的聯系方式，并囑咐說：“晚上如果不想回家，就等我，跟我回家。”

衛瑩倒不覺得這是樂于助人的人情味兒，她只是不想這姑娘和前世的她一樣。碟仙把錦鯉運吐回給了她，可在錦鯉運回歸的這一個星期，依然是危險期。

只要過了這一個星期，她的錦鯉運就再也奪不走了。

方媛一臉愣怔望着她，好半晌才說：“衛瑩，我們并不熟，你這麽幫我……”

早餐時，方媛簡單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近況。

她父母去世後，一直寄居在舅舅家中。每個月，父親的好友都會寄生活費回來，可舅舅總是克扣一大半。不僅如此，還常家暴自己。

昨天晚上她之所以離家出走，是因為她聽見舅舅和舅媽給她做媒，讓她嫁人。她拒絕後，遭到舅舅一頓暴揍。等舅舅和舅媽入睡，她便背着書包從家裏跑出來了。

“我們有幾近相同的經歷，幫助你，等同于幫我自己，你不用跟我客氣。如果你真覺得不好意思，可以幫我補課，”衛瑩打斷她，頓了一下又說：“下午放學等我。”

方媛離家出走，顯然也不知道該如何安頓自己，如果流落街頭，興許就不會有昨晚那麽走運了。聽見衛瑩這麽說，她一顆心也落下，輕抿着嘴唇一點頭：“衛瑩，謝謝你。”

方媛回到班裏剛坐下，就聽見同桌刷着手機說：“我靠，我們A市居然有人販子出沒！方媛，你最近回家可要小心點。”

她湊過去看了眼同桌的手機，新聞圖片上的那輛面包車有點眼熟，而被抓的那兩個男人，赫然就是昨晚綁架迷暈她的男人！

同桌小聲告訴她：“這三個人販子可太倒黴了。據新聞介紹，他們拐了一個高中生，結果車剛上路，不知道怎麽的，擋風玻璃突然就被什麽東西砸碎了，導致他們撞上了電線杆。他們車禍受傷後，又來了一個女高中生，那女生一拳把其中一個人販子給砸暈，救走了被綁的女孩。我靠，真他媽想見識一下，一拳頭把人販子砸暈的高中女生！”

聽到這裏，方媛心裏只覺震撼，似乎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大概是衛瑩看見她被綁架，用東西砸碎了擋風玻璃，并制造了車禍。之後，便英勇無畏地打暈了人販子，救走了她。

同桌見方媛發呆，戳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問：“方媛，你怎麽了？”

方媛回過神，“哦”了一聲，搖頭：“沒、沒事。”

她輕輕地籲出一口氣。

或許，衛瑩是別人眼中的不良少女，可卻是她的心裏的蓋世英雄。如果昨晚沒有衛瑩，她會遭遇什麽，她簡直不敢深想。

上午第三節是英語課，班主任馬永梅給參選《少年演說家》的同學留了半個小時演講。班裏報名參加的有6個同學，除了衛瑩，都是英語不錯的。

前面五個同學不論是演講稿還是口語，都是不錯的。但比起先前被選上的衛蕊，還是要弱一些。

衛瑩最後一個上臺，大家顯然興致缺缺。

有同學小聲讨論：

“什麽鬼，衛瑩還真敢上啊？”

“衛瑩同學勇氣可嘉啊，我們應該學習她這種厚臉皮精神！”

“衛瑩連閱讀理解都讀不通順，她去參加演講？我服了她這份勇氣。”

“……”

等衛瑩上臺，唐煜這才翻開自己的日記簿，再次看了一遍33歲唐煜寫的日記。

“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死，但我預感，我們以後會生不如死。根據你前面的描述，我也懷疑她可能被提前換芯，但又根據她擰耳朵來看，我又覺得八成是她。我建議你在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前，不要輕舉妄動。”

18歲唐煜還沒合上日記簿，就聽見講臺上傳來一口純正且很有魅力的倫敦腔。

衛瑩的演講稿剛念了兩句，臺下就一片“嘩然”，同學們面面相觑。就連班主任馬永梅也驚了一下。她帶衛瑩兩年多，衛瑩從前是個什麽水平她很清楚。

班級群裏也炸鍋：

“卧槽，這是衛瑩？不會吧？衛瑩的英語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難道是悄悄在家請了老師？她家蠻有錢的。”

“衛瑩牛逼啊，所以，從前她都在隐藏實力嗎？”

……

或許班裏人不清楚，可唐煜卻清楚知道，衛瑩這口純正的倫敦腔不可能在一兩月間速成。如果不是在國外生活多年，壓根達不到這樣标準的口語。

唐煜想起前世的衛瑩有在國外生活多年的經歷，難道，衛瑩也重生了？

這個想法一出來，唐煜自己都覺得荒謬。可他想到自己的經歷，又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可如果是衛瑩重生，她最近怎麽會那麽奇怪？有時幼稚的甚至像個孩子。

在33歲唐煜的筆下，衛瑩獨自在國外打拼多年，雖然對男友脾氣不太好，卻很識大體，知性穩重。

而最近發生變化的衛瑩，顯然不符合“知性穩重識大體”。

衛瑩演講完畢，臺下掌聲嘩然。

等衛瑩回座，馬永梅上講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深吸一口氣道：“大家剛才聽了六名同學的演講，大概已經聽出差距了吧？”

她特地頓了下，目光落在衛瑩身上，說：“衛瑩，老師不知道你以前為什麽隐藏實力，你既然打算代班出戰，那就加油，老師和全班同學都會替你加油喝彩。這周六下午，你記得去電視臺面試，學校和那邊已經打了招呼，這是我們班最後一次機會了。”

馬永梅說完，班裏“嘩嘩嘩”又是一陣鼓掌聲。

衛瑩剛才一頓操作猛如虎，班裏同學也是服氣的，心想難道這麽多年，衛瑩真的在隐藏自己的英語水平？

衛瑩突然暴露實力為哪般？難道是因為衛蕊要被開除了？同學們腦洞開大，心想兩人都姓衛，難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

然而大家的八卦之心很快就被壓過來的各科作業給暫時壓制。

晚上下了自習，衛瑩和方媛一起坐最後一班末班車回家。

這趟去廠區的車人不多，整個車廂內，除了她和方媛，只有司機。讓司機覺得奇怪的是，平時十五分鐘就能到站，今天似乎開了三個小時還沒到站。

一路上幾乎沒有來往車輛，路燈也少，顯得路況荒涼。

方媛也覺得不對勁兒，她戳了戳坐在前面的衛瑩，小聲問：“衛瑩，你們家這條路，怎麽這麽陰森啊？”

衛瑩正在戴着耳機聽歌，聞言扭過頭看了眼窗外。一側臉，她就看見趴在窗戶上的一個小孩。

方媛也順着她的目光往外看，也看見了那個趴在車窗上的小孩。她反應了一下，遂吓得大叫出聲，起身往後連退幾步。

“咔嚓”一聲，公交門打開，司機突然把車停靠在了路邊。方媛本來想求助司機，卻發現司機趴在方向盤上睡着了。

“啊——”方媛吓得抓住衛瑩手腕，拖着她就往下跑。

她拉着衛瑩沿着路邊人行道跑了大約幾百米，突然被石頭絆倒，摔了一跤。衛瑩蹲下身，一臉淡定看她：“你沒事吧？”

方媛盯着那個朝她們飄過來的小孩，差點吓暈過去。

眼看那個小孩要撲到衛瑩身上，衛瑩迅速轉身，眼疾手快掐住了小孩的脖子。那小孩吐出舌頭擺了擺，張牙舞爪地掙紮着。

衛瑩一邊掐着小鬼的脖子，一邊扭過臉問方媛：“你怕他？”

方媛瞪大眼睛，吓得已經完全說不出話。

衛瑩見人錦鯉小姑娘吓成這樣，心想這小鬼可真該死。

于是，她把小鬼揉成一團，塞進書包，打算帶回家塞進馬桶，熏死它。

作者有話要說： 衛瑩：“欺負我們錦鯉女孩必須熏死。【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