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極品倒黴

第二十章

張滿囤雖然跟秦掌櫃搭話,可眼睛卻并沒忽略自家媳婦的神情。他是擔心媳婦見人會不自在,卻沒想到她還會為着一包茶葉神情鮮活起來。雖說心裏有些奇怪,可到底也是記在了心底裏,想着若再去縣城做活時候,一定要給媳婦帶些真正的好茶回來。

林寶珠心裏想要,可也知道秦掌櫃不會無緣無故獻殷勤,之所以會送她茶葉不過是看在張滿囤面子上。所以她并沒有應下來,而是把視線投到了張滿囤身上。

既然成了她的妻子,不管與他的感情是搭夥過生意的湊合還是真的相濡以沫的真情,至少在為人處世上不能拉他的後腿。若是會妨礙了他行事,無論是怎樣的物件她都不會稀罕,畢竟她有手有腳總歸能掙到屬于自己的茶葉享用。

看到林寶珠的目光,張滿囤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經意之間只覺得心頭有一股溫熱。看着那雙明亮幹淨的眸子,他甚至都能感覺到心口快要爆開的心動。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只要媳婦能每天這麽鮮活,什麽他都願意給。

何況媳婦并沒開口讨要過什麽東西,如今有了個稀罕的物件,怎麽着也不能讓她失望。

“那就謝謝秦掌櫃的好意了。”

張滿囤的話音剛落,正巧賬房取了銀子來,銀貨兩訖,倆人也不好再多留當即就告話離開了。

而秦掌櫃更是客氣的一路把人送出酒館。這一次倒不全是看在張滿囤面子上,而是為着剛剛林寶珠那看似不起眼的婦人接茶飲茶的模樣,雖然那婦人并未多說話,可行事開口極有分寸,并不似一般的無知婦人。

對于這樣的人,若不是本身深藏不露,就是碰到過高人教導。所以無論于情于理,他都不願意為着拔尖讓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要知道,如今天下聞名的北泉釀就是由一個農家婦人所制的,當時師傅帶他去品酒時候,他還不是掌櫃的只是一個學徒。也因着那北泉釀的關系,師傅不僅成了縣城數一數二的鄉紳更是捐了個員外郎做。

他是不求那般好運,可也想着留個人情,日後若有了好處自然高興,若無好處也讓張滿囤那後生念自己個好。

要不說,經商之人心思多,只是一包茶的事兒卻能有這麽多思量。

身上有了銀錢,張滿囤才帶着媳婦四下轉悠起來。他本就是不愛計較花銷的人,所以瞧見有賣首飾的攤子,幹脆帶着媳婦闊步而去。

攤主正忙着吆喝呢,瞧見來了主顧自然高興,一疊聲的說着好聽話。手上還不忘記那幾個算不得貴但挺精細的簪子推銷,張滿囤不太看得懂那些花裏胡哨的玩意兒,可聽人說女子都愛打扮自然就開口讓自家媳婦挑選起來。

“我戴不慣這些,不過家裏的木梳子也該換了,就捎帶一把吧。”林寶珠翻看了一下攤位上的東西,多是木簪之類,瞧着好一點的也就是銀簪。可一想起自家的光景,還有剛剛才換的三兩銀子錢,她就覺得買這些中看不中用的物件有些肉疼。

現在她是沒有什麽技能補貼家用,張滿囤身上又帶着傷,而且想必這世道掙錢不容易,不然憑着張滿囤的身手能過得那般清貧?

也怨張滿囤沒跟她細細說過,以前是他一個人因着無所謂,所以在離開老宅時候什麽都沒帶出來。加上有些他不願意說的隐情,所以才沒積攢下銀錢。而如今既然娶妻了,自然不能像過去一樣視金錢如無物了。

張滿囤瞧着自家媳婦細心的挑選木梳,又瞧見不少過來的婦人都稀罕那幾支銀簪子,幹脆在付錢時候直接拿了個镂空的石榴花的簪子一起買下。

他不會說什麽巧面話,更不會為着哄人高興說些甜言蜜語的膩歪話,只眼神閃爍着把包着簪子的布包遞給媳婦,然後說道:“成親時候也沒給你買什麽,這就算是成親禮吧。”

明明是好事兒,卻因着他那皺得緊緊的濃眉弄得有些嚴肅,可就算面上有些別扭的神情,但眼神卻執拗堅定的看向林寶珠。平心而論,他說不出自家媳婦到底哪裏好,可就覺得有個人在身邊能為自個掉眼淚,能等着自個回家是件他想起來就覺得心底裏踏實的事兒。

林寶珠歪頭,似是沒想到這漢子還有這份心思,不想一擡頭就瞧見他虎着個臉正認真的舉着那簪子。加上邊上攤主一個勁恭喜着,還說石榴花寓意多子多福,可不就讓她覺得羞臊起來,那臉蛋也忍不住紅起來。

“大庭廣衆的,這麽多人呢,你也不知道收斂着點。”林寶珠嗔怪的瞪了那習慣性冷着臉的男人一眼,然後伸手接了簪子過來。不是她不懂浪漫,只是周圍那麽多人呢,若是真要他親手給自個戴,甭說他會怎麽樣,就是林寶珠自己都得羞的緊了。

有些發呆的看着空落落的大手,張滿囤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沮喪,臉上的神情不由的更加冷漠了。那緊緊蹙着的眉,似是洩露了他心底裏什麽疑惑一般。

說起來也是,他經的男女之事極少,最多就是聽兄弟們吹牛皮時候說幾句。再有就是六子那個狗頭軍師幫着參謀參謀,說是參謀其實不過是照着話本裏的才子佳人之類的給張滿囤說幾句。其實六子哪裏想到,自家這個黑臉老大,有一天竟然真的會去讨好一個女人啊。若是知道,指不定他會教給老大,直接霸王硬上弓,拿出當初跟別的山頭打仗的架勢來呢。

反正不管怎麽說,張滿囤想照本宣科的按着六子教的,買了珠釵親自給自家媳婦帶上的願望是落空了。想到這裏,他不由沉吟品客,忍着別扭心想過些日子再去找一趟六子問問。

對于張滿囤的心思,林寶珠并不清楚,更不知道那個看似粗魯沒有情調的漢子,會為着這麽點事兒糾結鬧心。而她更不知道的是,此時在不遠處一個攤子前正有一個眼淚汪汪的女子不住的瞧着這邊,尤其是在看到張滿囤時更是萬分傷感難過。

有着如野獸般敏銳感覺的張滿囤察覺到有人的注視,猛地回頭卻只看到空空的面攤,四下打量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的。若是別人或許會覺得人來人往的許是産生了錯覺,可張滿囤不同,他憑借着自己的這份靈敏死裏逃生可不是一回兩回了。頓時,剛剛産生的那邊忸怩心裏就消散了不少,甚至面上淡淡的紅暈也再度冷卻。

林寶珠瞧見他的模樣,也跟着四下張望了幾下,沒看出哪裏不對,才一頭霧水的看着黑臉的男人問道怎麽了。

因着這麽一出事兒,張滿囤的心思也就不在了閑逛上,他琢磨着莫不是他安排的張二寶那事兒出了什麽差錯?不過就算是有了差錯也是無所謂的,甭管是張二寶還是他那些狐朋狗友,只要敢對上自己,就叫他有來無回。

這般想着,他的目光就又投向了攤子前瞧稀罕的媳婦身上。若是那人再敢打自家媳婦的主意,且叫他嘗嘗悔不當初的滋味。

說起張二寶來,如今的他哪裏還顧得上找林寶珠的麻煩啊。他現在可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

這不,剛剛鑽進十裏堡杜寡婦家,還沒來得及得了甜頭,就被個來找杜寡婦串門的嬸子給堵在了屋裏。那嬸子也是個大嘴巴,當即就不嫌熱鬧的吵嚷起來,更是把剛去地裏給自家老頭子送吃食的杜家婆婆給喊了回來。

如今倆人可不正光溜溜的被人圍在炕上,就連杜家婆婆那般老實好性子的人,這會兒都氣的撲上去一邊罵街一邊打人。而杜老漢更是撂下家夥事兒,提着扁擔就抽了上去。

十裏堡雖然姓氏雜,可到底是一個村的人,大夥兒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怎麽着也不該讓個外來的人給欺負了。瞧模樣,那人來了可不是一回兩回了,不然咋能摸着杜家老兩口不在的工夫鑽進屋子?偏生那杜寡婦也沒見叫喊。

有了這個共識,這會兒圍着的人 哪個敢給杜寡婦說好話?如果說你守不住孝,早早就離了婆家也就罷了,或是婆家因着你沒了男人低看了你一眼也是個由頭。偏生你吃在婆家用在婆家,公婆又因着兒子早逝覺得愧對你,處處緊着你,吃喝用度但凡有的全送到你跟前,甚至下地做活兒全都不用你插手,只求你安安穩穩的把一年的孝守到頭。哪知道,那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還是伺候出了個白眼狼。

這會兒十裏堡的裏正也來了,那臉色也難看的厲害,尤其是瞧見來看熱鬧的還有外村來串親戚的人時候,更是撕了杜寡婦跟那奸夫的心思都生了。真是混賬之極,他甚至能想象的到轉頭附近的村子會把十裏堡傳成啥樣。

別說是裏正了,村裏有些新守寡的,還有一些沒了漢子多年還守在婆家的婦人更是厭惡杜寡婦的做派了。如今若是這事兒鬧出去,指不定外面人看她們的神色都會不對呢,這往後的日子只怕也會受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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