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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12-12 16:00:05 字數:5750

一品天香樓一反前三天人潮冷清的奇景,今日座無虛席,所有人與過去忙碌的日子一樣,恨不能多長一雙手、一雙腳,好應付不斷上門的饕客。

然而,酒樓生意會轉好,不是沒有原因的——

“真奇怪,尉遲淳今兒個怎麽沒來呀?”薛明明一邊撥算盤,一邊拉長了脖子往外瞧。

忙着送菜添茶的小段經過時啐了一口,“你還盼着那位鬼見愁上門不成?他一來,我們就甭做生意了,再說,他就只會找頭兒的碴,你這是存心添亂。”

“切,你們這些沒心眼的男人懂什麽。”薛明明哼了一聲。

謝孟芝人在廚房洗菜,冷不防地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尖,烏溜溜的美目忍不住往廚房口瞟去。

過去三天,差不多這個時候,尉遲淳就會上門來用膳,薛明明會特地過來通知她,要她去應對那位沒人敢伺候的将軍大人,但是今天她等了又等,遲遲不見薛明明過來通報,看來尉遲淳今天是不會來了。

思及此,謝孟芝莫名有些悵然若失,竟然還覺得有些失望。

昨晚薛明明說,如果尉遲淳真只是找她入将軍府掌杓,那又何必大費周章親自上門來找她,她為了這個問題,整夜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了一個好覺,再想到他那日教訓汪承帆的英雄行徑,以及他時不時想勾人魂魄的絕美笑容,她的心更是鼓動得厲害。

都是因為薛明明的那番話,害得她也想歪了,還以為他是對她有別的心思,才會連着三天都上酒樓添亂,結果今天他沒來,事實擺在眼前,不過是聘請一個廚子罷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将軍豈會将她放在心上,想來前三日他不過是正好閑暇無事罷了。

想到這兒,謝孟芝切菜的速度緩了緩,回過神後,她瞪着那些切口大小不一的白蘿蔔,在心裏暗罵自己,她這是怎麽了,居然因為一個男人,想得這般出神,好好一條白蘿蔔都讓她給切壞了。

尉遲淳不來正好,省得她還得頭疼怎麽回絕他,她何必管他為什麽而來,又為什麽不來,這些都不是她該操的心。

剁剁剁!

像是跟誰賭氣似的,謝孟芝手中的菜刀在砧板上快速起落,聲響之大,引來了其它人的側目。

“頭兒今天是怎麽了?”有人頂了頂小武的腰。

“誰知道呢。”小武觑了一眼那頭正生着悶氣的謝孟芝,聳了聳肩。

到了傍晚,像是要一次補足這三天的生意,客人依然不斷上門,大夥兒忙得連開口閑扯兩句的空檔都沒有。

而謝孟芝這口悶氣,就這麽一路持續到酒樓關門歇息,都還不能消。

“明明,你知道頭兒為什麽生氣嗎?”小武忍不住跑到前頭打探消息。

薛明明一手翻着帳簿,一手撐着頰,笑得可神秘了。“當然,不過我不告訴你。”

“你裝什麽神秘啊!”小武沒好氣的瞪她。

“哎,反正你們這些男人才不會懂,我說了也是白搭。”薛明明擺了擺手,懶得和他多說。

另一頭,謝盂芝正好捧着一盤菜走出來,嬌聲吆喝着衆人,“大夥兒今天都辛苦了,趕緊來吃飯吧。”

往常酒樓衆人的飯菜,是大夥兒輪着煮的,而考慮到謝孟芝的體力,衆人更是提議不讓她參與這份活兒,改由其它人輪值,順便也能讓她驗收廚藝。

不過,今晚謝孟芝一句話也沒說,徑自煮好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大夥兒無不面露垂涎之色,一擁而上的搶食。

“孟芝,你不餓嗎?”薛明明問着又想窩回廚房的謝孟芝。

“不了,我想去磨磨刀,刀鈍了不好使,你們先吃吧。”面帶開朗的微笑說完話,謝孟芝一轉過身,臉上的笑容立刻垮下來。

她也說不上來自己是怎麽了,一整天都提不起勁兒,總覺得心底空空的,好似落下了什麽,又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小塊,那感覺怪難受的。

她回到廚房,坐在木凳子上,将菜刀放在磨石上來回磨動。

突地,她想起了什麽,動作一頓,望着一旁紅磚臺上堆積如小山的食料。

那些,全是她為了應付挑嘴的尉遲淳特地事先準備好的材料。

經過了這三天的折騰,她徹底見識到修羅将軍對于吃食的挑剔程度。

太酸、太辣、太鹹、太淡,以上各樣都不能出現,尤其是太辣,更是他在吃食上的一大禁忌。

真好笑,脾氣這麽火爆的一個人,居然不愛吃辣,也不想想他那麽沖的脾氣,活像是天天将辣椒磨了當茶喝。

謝孟芝皺起了秀眉,俏顏發苦,喃喃自語,“我到底是怎麽了,一整天都想着那個惡霸,難不成才過三天,就被他折磨慣了?”

夜幕低垂,尉遲淳身上披戴着金絲戰甲,一頭與夜色同黑的長發被風吹起,高大的身軀直挺挺地跨坐于座騎上,英挺逼人的一路奔馳回府。

身為一品大将軍,手中握有統帥百萬大軍的虎符,他平日除了忙于軍務,每隔三天就得入軍營操練兵将。

今日正好是他入軍營的日子,是以他根本抽不開身到一品天香樓。

尉遲淳翻身下馬,大步流星的穿過前院,直接進到偏廳。

“大人辛苦了。”

李總管機靈的上前迎接主子,身後還跟着兩名身形壯碩的家仆,一見尉遲淳落坐,兩名家仆立刻上前接過他脫下來的護腕。

尉遲淳接過李總管奉上來的茶,不冷不熱,溫暖适中,他抿了一口,将杯盞往幾案上一擱。

“大人,小的已經準備好飯菜,可是要傳膳?”李總管揣度着主子的面色。

“傳。”尉遲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等着下人備膳的時候,他也沒能閑下,起身進到內宅的書房,在書案前坐下,開始寫起向皇帝禀告軍營事務的折子。

“大人,能用膳了。”李總管的聲音顫巍巍地從敞開的門邊傳來。

驀地,一本厚厚的兵器集要破門而出,奇準的砸中了李總管低垂的腦門。

“沒瞧見本将軍在忙嗎?滾!”

李總管捂着腫了個包的腦門,飛也似的逃走,連吭都不敢吭上一聲。

約莫過了一刻鐘,振筆書寫的大手才捺下最後一筆,将狼毫筆往硯臺一擱,阖上折子,高壯的身軀往椅背靠去,他閉了閉專注得酸澀的眼眸,小憩片刻。

人一放松下來,從用過早膳就不曾再進食的胃,便開始敲鑼打鼓抗議起來。

鳳眸再睜開時,已恢複平時的淩厲銳利,完全窺不出一絲疲态,尉遲淳從書案後站起身,來到專門用膳的另一處花廳。

一群下人見到那道高大俊美的身影,臉色全都吓白,齊刷刷地跪地請安。

“給将軍請安。”

“本将軍餓了,傳膳。”尉遲淳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徑自在桌邊坐下。

不一時,下人戰戰兢兢的端膳上桌,李總管也随侍在旁,忙着幫尉遲淳添飯斟茶。

“大人,膳已備妥,請用。”李總管雙手遞上烏木鑲金的筷子。

尉遲淳接過筷子,目光略略掃過滿桌子的菜,選定其中一盤,夾了一口到嘴裏,下一刻,他皺起了眉頭,烏木筷子重重摔在桌上。

“大人息怒。”李總管趕緊跪地求饒。

“這是什麽鬼東西?!”尉遲淳抓起杯盞,以茶漱口,震怒的瞪着李總管。

“小的該死,不知道那菜不合大人胃口,這就趕緊撤下。”李總管抖得像風中落葉,但動作倒是挺利落的,一眨眼就将那盤菜端走。

将軍府的衆人都很清楚,尉遲淳不單單是脾氣火爆,尤其對吃食格外的挑剔。

從過去到現在,将軍府不知換過多少廚子,好一點的能夠撐上一、兩個月,最糟的就是只煮了一頓早膳就被趕出府,無論再厲害的廚子,都沒人能夠捉摸得定尉遲淳的胃口,最終不是被掃地出門,要不就是哭着自請出府。

為了聘請廚子,李總管已經翻遍了整個京城,找到連他都想哭了。

“謝孟芝沒來将軍府嗎?”尉遲淳震怒之餘,忽然質問起李總管。

李總管聞言一愣。

謝孟芝是哪位?聽起來像是女子的名字,這可稀奇了,他在将軍府伺候了這麽久,從來不曾從主子口中聽見女子的名字。

莫非……這位姑娘是主子的意中人?

“可惡!本将軍只給她三天時間考慮,她居然敢欺騙本将軍。”尉遲淳怒而拍桌。

這一拍可不得了,他長年習武,臂力強大得驚人,一張堅固的梨花木吉祥雕刻桌下一刻應聲坍塌,桌上的杯盤全摔了滿地。

“何威。”尉遲淳氣得連飯也不吃了,站起身喊來了貼身随從。

“屬下在。”一名身型魁梧的武将在門外躬身抱拳。

“去将謝孟芝帶過來。”

何威面有難色,遲疑的道:“大人,謝東家是個女人家,而且又……”

尉遲淳怒哼一聲,“我知道,她擺明了就是想拒絕本将軍,不必跟她啰唆這麽多,直接把人綁進将軍府就對了。”

“屬下遵命。”何威躬了個身,旋即離開着手去辦。

李總管好奇死了,偏又不敢問出口,只能旁敲側擊地道:“大人,這位謝孟芝姑娘若是來到府裏該怎麽處置?”

一想起那張固執的容顏,再想起出自她手的那些菜肴,尉遲淳怒氣稍霁,竟然有了笑意。

這一抹笑,可是大大震撼了李總管。素來只會怒目相向的主子,居然笑了!這可是天下第一奇聞啊!

就在李總管震撼驚嘆的時候,尉遲淳挑起嘴角,點漆一般的鳳眸微眯。“這個女人敬酒不吃吃罰酒,自然是随我處置。”

“小的明白。”李總管雙目一亮,心中有了底。

她被綁架了!

謝孟芝一恢複意識,先是驚恐的浮現這個想法,然後試着回想起昏迷之前的種種——

她記得她忙完了廚房的活兒,然後回到後院內宅梳洗後,想到書房研究一會兒食譜再睡,院子裏忽然有道黑影閃過,她當場吓得停下腳步,再然後,她似乎瞧見一張人臉竄至眼前,隐約還聽見對方說了句失禮,她的後腦忽然一疼,緊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思緒至此打住,謝孟芝睜大杏眸,戒慎地張望四周。

沒看錯的話,此下她人在一間雅致的寝房裏,無論是桌椅茶盞什麽的,無一不氣派講究,而她整個人被一件織花被褥捆成一團,像串大春卷似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喃喃自語,迷惘地東張西望。

謝孟芝奮力的蠕動身子,想掙脫捆綁手腳的細繩,只可惜身子外頭那層褥子增加了困難度,她連動動手指都很艱困。

驀地,她聽見有道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心中一凜,整個人怕得直哆嗦。

這會是誰幹的?誰想害她?除了汪承帆,她不記得自己還有跟誰結怨,再說,他可不會這麽費事的把她綁來,還讓她睡在這麽奢靡的房間。

那人究竟是誰?

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謝孟芝心跳如雷鳴,哪怕是初初穿越來此,一醒來發現自己渾身是血的那時,她也沒像此刻這麽緊張。

“謝孟芝,你在我的炕上做什麽?”

一張美如寶玉但是暴躁易怒的俊臉,陡然出現在她頂上,令她當場呆愣住。

尉遲淳瞪着暖炕上捆得像春卷的人兒,雙眉皺出個川字,見她呆若木雞,幹脆自行動手幫她解開那層褥子。

褥子之下的她,僅着一襲藕色薄衫,身上還帶着花露的香氣,那氣味鑽進了他的鼻尖,讓他漲滿怒氣的胸口抽動了下。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綁住雙手的繩子一解開,謝孟芝扭動身子坐起身,自己去解腳上的繩索。

尉遲淳一雙視線如同火炬,将她一身玲珑姣好的曲線盡收眼底,這一刻他忽然覺得,比起她煮的那些菜,她看起來更可口。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倒反過來質問我?”

“我、我也不清楚啊,我本來還在酒樓,才剛沐浴完,一走出來就被人給打暈,然後……”她的話語一頓,杏眸氣憤瞪圓,一手指着那張俊臉,火冒三丈的大罵,“我懂了,是你讓人去把我綁來的,對不對?”

尉遲淳挑了挑眉,态度甚是嚣張,也不打算否認。

“你你你究竟想對我做什麽?!”謝孟芝慌張的将雙手緊護在胸前,拚命往炕裏縮。

見慣了她平常丁點也不怕他,還敢頂嘴的嗆模樣,此刻見她滿臉酡紅,盡顯小女人的嬌羞姿态,他頓時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勾起饒富興味的笑意,在炕邊坐下,慢慢朝她挪近。“你說,我能對你做什麽?”

由于已經準備上炕歇息,是以他身上只穿着白色中衣,而且如意扣也只随意扣上了幾顆,半露出結實的胸膛,再加上他一頭長發披散在身後,眉眼似畫,她瞅得一怔一怔的,兩朵紅雲悄然往兩頰聚攏。

“怎麽,看我看得發傻,是不是喜歡上我了?”他刻意将臉龐停在她鼻尖前方,戲谑的問道。

霎時,那張秀麗的臉兒紅如火燎,浮上一抹心虛的尴尬。“你、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怎麽可能喜歡你!”

啊啊啊!不能再偷瞄他的胸膛,也不準再瞧他那張俊美的臉龐,謝孟芝,你清醒一點!

“哈哈哈!”見她慌亂不已,尉遲淳忍俊不住,放聲大笑。

“尉遲淳,我警告你,我才不管你是什麽将軍不将軍的,你要是敢對我胡來,我就……”

然而她警告的話語未竟,他霍地又将臉湊得更近,兩人的鼻尖幾乎是抵在一起,她狠狠倒抽了一口氣,胸口似被什麽重敲了下。

鳳眸微眯,笑意滿盈,他的嗓子略是沙啞地說:“我倒是很想知道,如果真對你胡來,你敢對我怎麽樣。”

他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又熱又癢,這一刻,她幾乎以為他就要吻上她。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對她揚起一抹絕美的笑,她瞪着那笑,心魂全被吸走。

“只可惜,我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小人。”語畢,那堵散發出滾滾熱氣的胸膛,總算移開了身。

謝孟芝說不清楚心底的感覺是什麽,但……那似乎是失落。

“怎麽瞧你一臉失望?還是其實你心裏很希望我對你胡來?”尉遲淳斜眸一挑,調侃道。

她羞怒的瞪着他。“我才沒有!你別欺人太甚,是你讓手下把我綁來,應該是你想對我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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