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流水無情[VIP]

橙羽回來了。橙夫人只顧着心疼自家女兒, 卻并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當初好好的和火德星君的嫡孫去了六合，什麽原因逼得她非要跑回浮休？橙夫人不說，管事的綠夫人也沒有多問。

宋澈這一日一直在苑裏呆到斜陽欲墜。剛要出門，頌姑姑走了進來，說是綠夫人要綠枝和她陪着去逛栖霞。

這種事, 宋澈當然不能推拒。

走到竹栖園的時候，綠夫人對頌姑姑說：“清秋帝君一個人呆在這裏也是孤單的很, 咱們既然走到這裏，斷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你且進去, 也請他出來走一走。老悶在屋裏算是怎麽回事, 雲檀也走了那麽久了, 他也該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了。”

宋澈自從上次在這裏遇到他，再沒有在書院見過他。想着他可能有事要忙, 宋澈只是自己對着卷劄習練陣法, 并沒有過來打擾過他。此時聞聽此語，頓時感覺頭上響起了一片悶雷, 瞬間五感盡失。

清秋子的夫人仙逝了？

那麽，玄姬又是誰？

心裏想着, 嘴上也就不自覺地問了出來：“那玄姬呢？”

綠夫人轉過身看着她, 神情裏有一絲驚訝：“誰和你說的玄姬？”

“清秋帝君自己說的啊！”

“說起那個丫頭, 是最苦命不過的。雲檀上仙生她的時候, 正值天界被冰雪傾覆，掩埋在雪裏再沒有醒來。玄姬呢，偏偏又在之後的天界動蕩裏丢了性命。從那之後啊, 清秋帝君就再沒有出過鐘山。”

清秋子走出來的時候，還是一臉桃花般溫柔的笑意。

宋澈卻是心疼得想流淚。

已經聽不到周圍的話語，宋澈只是默默地想，這數萬年他一個人是怎麽度過的？接下來的無數日日夜夜，他還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下去嗎？

原來真的有這種人，歷經千百傷痛，依然不改初心。

臨近般溪的時候，綠夫人邀清秋子去亭間歇一歇。

不想，橙羽自對面沖上前來。

面上的歡喜遮掩不住，一雙妙目直愣愣地望着清秋子。

宋澈看到這一幕，暗想大事不妙！

洛箋看了一眼頌姑姑，頌姑姑上前喊了一聲：“羽姑娘！”

橙羽這時候才注意到綠夫人，忙上前行禮道：“見過綠姨！”又急匆匆地走到清秋子面前：“見過帝君！”

“我和清秋帝君要在栖霞街上走一走，羽丫頭可有什麽事？沒事的話，也陪着一起吧！”綠夫人看了一眼橙羽，緩緩地說道。

“綠姨，我有事情！”

“客人在這裏，有事回去說！”綠姨示意她暫時不要開口。

“綠姨，正好您在這裏，可以幫阿羽做個見證，我想把這個飄帶送給帝君。”橙羽無視洛綠夫人的警示。

一語驚醒數人。

綠姨嘆了口氣: “這個，我也無法幹涉。只要你的帝君願意就好。”

宋澈是沒有想到，橙羽真敢這樣大膽地要個回複。

綠枝心中的震撼不亞于宋澈，不過她只是望了望帝君，便把這震撼壓了下去。

此時最為難的是清秋子，因為橙羽已經拿着飄帶滿臉期待地走了過來。

接？還是不接？

接了就要接受她，這應該不是他願意的。如果有意，當初也就不會拒絕了。

可是，倘若不接，綠姨那裏會不會覺得尴尬，畢竟是自己人。即便她對橙羽不滿意，可是也不會允許外人欺辱浮休女兒吧？

宋澈一時間心亂如麻。

清秋子卻是氣定神閑：“夫人請別怪我不敬，清秋因為上度的神魔之戰，一直在鐘山閉居。這段在浮休的日子，卻是對宋澈姑娘印象頗好。如果日後真要為鐘山選一個女主人，清秋希望是她這樣的。”

這一席話抛出來更是石破天驚。

綠夫人望了望三個人，長嘆一口氣，終究沒發一言。

宋澈心中仿佛有一千條江河在奔騰，然而面上不敢瀉出一絲波瀾。

清秋子已經看出了自己對他的好感！這是宋澈的第一個想法。

不對不對！他在撒謊！他明明說自己像他的女兒，怎麽會對自己有愛慕之心？這只是為了拒絕橙羽吧？

橙羽已經将視線轉移到這裏。

腦子混混沌沌，不代表就可以犯傻。雖然這桃花格外紅，這個時候向清秋子抛出飄帶，可無異于自尋死路！

宋澈組織了半天語言，終于在綠夫人審視的目光裏開了口：“師父開玩笑了！宋澈何德何能得帝君如此錯愛！現在在宋澈心裏，帝君就是我的師父。宋澈再任性妄為，也不敢對師父有非分之想。”

清秋子挑了挑眉，目光歉然，對着綠夫人道：“清秋一時口不擇言，言語冒犯之處，還望上神不要放在心上。”

綠夫人道：“本來上神之前說起，也是一直擔心你的婚事。你有心儀之人，我也是樂見其成。只是，這件事要講究你情我願。可惜，你和我們浮休還是缺點緣分吶！”

“怪我言語唐突，恐怕也吓壞了澈姑娘。不過夫人放心，倘若有一日兩心相悅，定會求到夫人面前。”清秋子向綠夫人解釋，又給了宋澈一個歉意的笑。

那個笑，讓宋澈立即就心軟了。

宋澈回給他一個笑，表示自己不會介意。

這廂達成了共識，那邊橙羽仍然直直地望着他的帝君！

“既然澈妹妹并無此心，帝君你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我！”橙羽再次把飄帶遞了上去。

綠夫人一揮手，飄帶已經被勾了回來。

“帝君既然對你無意，你也不必多做糾纏。你的姻緣想必不在此處，你就去別處看看吧！”

“綠姨，可是我真的喜歡帝君！這輩子除了他，我誰都不想要！”橙羽見飄帶被奪，忍不住向綠夫人表露決心。

“一輩子何其漫長，現在說這個為時過早。綠枝，你帶她別處去吧！”綠夫人幽幽地嘆道。

綠枝忙走上前：“姐姐，我們去前面亭子坐坐吧！”

“帝君，你對誰都溫柔，為什麽到我這裏就如此絕情？”橙羽泫然欲泣。

清秋子望向她：“我知曉你的心意，不過你還太年輕，此時這般決絕，過幾年未必還作如此想。我對你并無此意，并不是你的良伴。等你長大些，慢慢就會明白。”

“帝君的意思，倘若我過幾年此心仍不改，是不是就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你如此年輕，不必把時光消磨在我身上。”

“這個帝君不必操心，只要帝君知道，我會一直在浮休等着就是了！”橙羽的笑容如雨後的荷花潋滟晴芳。

她生得本是眉眼淩厲，平素又少笑容，面上便顯出生人勿近的氣質。而此刻粲然一笑，仿佛眉眼都舒展開來，讓人平白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宋澈突然間覺得，她一直都忽視了橙羽的美。而愛情，實在是能讓人重生。盡管，她這一生都有可能是空等！

綠夫人已經沒有走下去的興趣，對着清秋子道：“實在抱歉，不過時日還長，不如我們改日再來細看。”

“夫人不必客氣。這番事也是因我而起，清秋着實覺得有愧。羽姑娘年紀輕，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還請夫人不要因此動怒！”清秋子說完這席話，回過身漸漸遠去。

綠夫人思考良久，對着頌姑姑低聲道：“不是良緣，強求不來！你看清秋子，要說對澈丫頭有想法還有可能，對羽丫頭卻是絕對沒有那個心。”

“那夫人的意思是？”

“癡心固然是好，總也要值得才是。眼下這個樣子，分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去喊橙絨過來，她當年這樣，總不能讓孩子還走她的老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