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夫諸

許琳琳從小明那裏得知江鴻在後面休息後，目光在店裏掃了一圈，鎖定了正在偷懶的蘇茶，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噠噠噠地走到她身後，戳了一下她的肩膀，等蘇茶回過身後頤指氣使道：“哎，去把江老板叫出來。”

蘇茶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正準備應下，原本坐着的林梓卻突然起身，伸手拉住她，同時帶着禮貌的微笑看着許琳琳說：“不好意思，我正在和這位店員咨詢一些問題，大家都是客人，總有個先來後到吧，如果不介意，麻煩你先等一會兒。”

許琳琳使喚蘇茶使喚慣了，沒想到這回居然有人跳出來多話，她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梓，又看了一眼蘇茶的臉色，吃不準這兩人是原本就認識，還是真像林梓說的那樣素不相識。她哼笑了一聲，就近在兩人的鄰桌坐下，雙腿交疊，單手撐在桌上托腮，拗出一個不太舒服卻風情萬種的姿勢，假笑着說：“好啊，反正我也不急。你有什麽問題，趕緊問吧。”

蘇茶明白林梓這是在向她示好，但很難算是為她解圍，如果處理不好被許琳琳發現她們二人是朋友關心，可能反而會起不必要的沖突。林梓也看出蘇茶的為難，頓了幾秒後詢問了店裏的冰淇淋有哪些口味比較受歡迎以及有沒有推薦的搭配，蘇茶也公事公辦地回答了，許琳琳見縫插針接話道：“怎麽樣？現在可以讓她幫我去叫人了吧？”

蘇茶微不可見地向林梓搖了搖頭，眼中透露出讓她不要再插手的意思。林梓看到後似乎想再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展顏一笑，向蘇茶道謝後，轉過臉對許琳琳說：“請便。”随後便起身離開。

許琳琳沒有立即搭理蘇茶，而是嫌棄地盯着林梓的背影瞧了一會兒，在她走出店裏後擡頭對蘇茶說：“你小小年紀少和那種女人打交道，省的被人賣了還幫她數錢。”

蘇茶不明白林梓又是怎麽惹着許琳琳了，居然得到個“那種女人”的評價。哪種女人？凡是不順着許琳琳意，不合她眼緣的女人都算在內的話，這個範圍恐怕是絕大多數女人。

但是當着許琳琳的面蘇茶只敢暗自腹诽，僵笑着點了點頭，就去裏屋幫她把江鴻叫了出來。

看着江鴻和許琳琳在店裏說說笑笑的場景，蘇茶不自覺地考慮起林梓的提議。她寄居在店裏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萬一過兩年江鴻又要搬家，她還要死皮賴臉地跟着一起去嗎？而且她一個女生，老是和小明、江鴻兩個男人同居一個屋檐下，确實也是有不方便的時候，特別是上廁所和洗澡還得到江鴻屋裏去解決。就算不接受林梓合租的邀請，早日為以後的生活打算起來也是很有必要的。

但她倒黴的問題沒有解決，就始終處于兩難的境地，她不由嘆了口氣，不知如何是好。

臨近傍晚的時候天氣驟變，電閃雷鳴後傾盆大雨接踵而來，困住了原本就在店裏的客人，也降低了不少外出散步乘涼順便買冰淇淋的客流量。

店裏和白天熱火朝天的氣氛比起來冷清了不少，蘇茶站在櫃臺邊看着被雨水打濕而斑駁的窗玻璃發呆，一旁是永遠站姿筆挺，沒有松懈狀态的小明，而沒有正形的店老板江鴻，則在和幾個身材姣好的錐子臉女客人搭讪，借口看手相為她們分析愛情運勢，實際卻是為了摸小手，而從那邊時不時傳來的嬌笑聲判斷，江鴻的行為并沒怎麽引起反感。蘇茶對他愛搭讪美女的行徑早就見怪不怪，也知道他并沒有和她們深入交往的意圖，大概單純是享受被美女環繞的感覺，只是奇怪以他那不修邊幅的形象，怎麽從來沒有被拒絕過。

窗外又是一道閃電照亮了天際，一個白色的身影随之推門而入，蘇茶眼前一亮，下意識地調整了一下站姿，幾乎是和小明同時對晁鳴笑道：“晁先生好。”

晁鳴面對他們二人恭敬的态度顯得有些腼腆，收起雨傘後拂了拂衣擺上的水珠，淺淺一笑，點了點頭算是也向他們問好。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那通身飄然若仙的姿态卻沒顯出半點高傲，反而有種春風拂面的溫潤和舒适，讓蘇茶和小明都倍感受到重視。

江鴻看到晁鳴進來，居然也抛下美女們，不甘寂寞地跑來找存在感：“你有沒有搞錯啊，你三天兩頭跑過來我還做不做生意了？”

晁鳴沒有對他的質問表現出不高興，反倒是蘇茶對江鴻不分青紅皂白就埋怨晁鳴的舉動心生不滿。生意不好只能怪天氣，怎麽能怪溫柔又善良的晁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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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蘇茶只見過晁鳴兩次，雖然一個人的長相和品行并沒有必然的聯系，但誰讓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呢？總之蘇茶已經無意識地站到了晁鳴這邊，用眼神無聲地向江鴻抗議他無來由的指責。

但沒想到晁鳴居然先開口向江鴻表示了歉意：“抱歉，最近天氣太熱了，菌人們的手藝又太好，所以我總是忍不住想過來。這是我近些日子收集的煙火氣，不嫌棄的話請收下，希望能彌補你的損失。”

江鴻等的就是他後面這句話，立時喜笑顏開地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玉石。那玉石通體透白，帶着溫潤而柔和的光澤，就像是晁鳴給人的感覺一樣。玉石中心的位置隐隐透着一點亮光，像是包裹着将熄未熄的火苗，一看便不是尋常之物。

江鴻拿到手後笑容更盛，對晁鳴道：“謝啦。”

這在蘇茶眼中便是江鴻看晁鳴好脾氣又好欺負，借着生意不好的由頭讓他內疚，來騙取價值不菲的寶物。按晁鳴的老規矩，給他的冰淇淋裏加了一點點陽光後，看到他開心地小口舔着冰淇淋的小心而天真的模樣，蘇茶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晁先生又不是故意破壞店裏的生意，他只是碰巧總是在大雨天來買冰淇淋，把生意不好的責任都推到他身上會不會太過分了？”

江鴻一聽這話頓時炸毛了，一瞪眼睛看着蘇茶說：“到底誰是你老板？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

“你是我老板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說話啊。”蘇茶小聲地頂嘴道，“再說你見誰胳膊肘是往裏拐的？那多奇怪啊。”

江鴻擡手指了指她，又放下手，一副不知該怎麽和她解釋的焦躁狀，過了幾秒才無可奈何地說：“不是他在大雨天出來買冰淇淋，而是他來買冰淇淋這附近才下大雨，你別把因果關系搞反了。”

蘇茶聞言愣住了，原來晁鳴一直只在大雨天出現，根本不是巧合，而是他才是狂風驟雨的原因？如此就怪不得江鴻埋怨他破壞生意了。

但這樣一想，蘇茶再看晁鳴貪戀冰淇淋上那一點點陽光的樣子，竟覺得更讓人心疼了。他一定是因為很少見到陽光，或是完全接觸不到陽光，所以才表現得那麽小心，所以即使會被江鴻抱怨，也難以抵擋來店裏的欲望。

“晁先生，是龍嗎？”在蘇茶對裏世界為數不多的了解中，只知道龍現身的時候會伴随風雨。想到晁鳴有可能是傳說中的龍，她的聲音都因為激動而有些發抖。

“他？”江鴻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正要回答，看到蘇茶期待的眼神忽然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你猜啊。”

浪費了半天感情等待答案的蘇茶羞惱地瞪了他一眼，轉頭去看小明，結果江鴻立即出聲阻止她作弊的行為：“哎小明，你也別說，讓她自己猜。”

小明聽話地點了點頭，有些抱歉地對蘇茶笑了一下，但眼中更多的卻是覺得他們兩人像小孩子一樣吵嘴的好笑。

蘇茶頹敗地洩了口氣，覺得江鴻其實就是不想告訴她實情，但又想到剛才他聽到她問出問題時明顯的不以為意，心中有好像有了答案。

她不太确定地搖了搖頭說：“晁先生不是龍。”

江鴻挑了挑眉沒說話，意思是讓她接着說理由。

蘇茶看到他這洋洋得意的模樣就忍不住想打擊他，于是咧嘴一笑，故作漫不經心卻異常氣人地說：“如果晁先生是龍，你哪敢要挾他幫你收集煙火氣。”

言下之意便是，江鴻欺軟怕硬，因為晁鳴不是龍，才敢這麽欺負他。

江鴻果不其然被氣到了，而且被氣笑了，他一拍櫃臺，十分硬氣地說：“龍又怎麽了？就算他是龍，我也一樣敢……”

“也就是說，我猜對了？”蘇茶卻沒有多聽他吹牛的意思，眼睛一彎，笑眯眯地看着他說，“現在能告訴我晁先生的真身是什麽了吧？”

江鴻話說了一半被打斷，本應該火冒三丈，但看着蘇茶月牙似的一雙彎彎笑眼，竟然張着嘴半天沒說話，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有些不耐煩地回答道：“他還能是什麽？他是夫諸。”

“夫諸也是一種神獸，原形為四角白鹿，性情溫和，但所到之地必伴随水災。”江鴻一松了口，一旁的小明便自覺地擔任起解說員的角色。

這種神獸蘇茶從前從沒聽說過，但有了小明簡潔明了地介紹和先前對晁鳴的認知，她很容易就接受了他的真實身份。說實話她有些為晁鳴難過，他那麽溫柔的一個人，破壞了江鴻的生意都會想辦法彌補，又對陽光有着卑微而無法抵禦的喜愛，如果有的選，肯定也不希望為人間帶來水災。

但是又轉念一想，人家是個神獸啊，她區區一個凡人，哪有資格可憐別人？說不定他知道了她的心思還會覺得她可笑呢。這麽想着蘇茶的心情就好多了，她眼珠子一轉，忽然有了更令人高興的發現。

江鴻居然正面回答了她的問題！這是不是說明他不再刻意向她隐瞞和裏世界相關的事了？

蘇茶難掩喜悅，躍躍欲試地又問道：“那小山和重青是不是貓妖啊？”

“你不是早猜出來了嗎？”江鴻對她的明知故問有些無語，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阿纨小姐也是？”

“嗯。”江鴻又點了點頭。

“那晃晃？”

江鴻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像是想笑，又像是羞于啓齒，于是他斜眼看了看小明。

小明有些無奈，垂下眼地替他答道：“晃晃是只哈士奇。”

作者有話要說：

裏世界的大門徹底打開了(≧▽≦)/

不知道茶茶以後會不會後悔踏入非人類的世界_(:3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