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阿瑞斯失竊,唐鉻被捕入獄
再次,唐鉻體會到了那種極為低落的感覺,心髒悶着,揪着的疼痛,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來,實際上,像他這樣沒心沒肺的人,很少會有這樣的感受。
這讓他想到了自己跟克羅賽爾告白的時候,因為知道注定不會有結果,他落荒而逃,那種再也無法見到對方的感覺,是緊迫的,是無奈的,是想抓住什麽,卻又無能為力的。
說起來,自己好像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見過克羅賽爾了呢。
近心湖的湖畔,唐鉻任由自己的身軀被淺淺的湖水潤澤,他凝望着天上的星星,怔愣地想着。
當初,他分明感覺到,自己是喜歡克羅賽爾的,而如今卻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了麽?
唐鉻腦子混亂,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十分可笑,原來他所謂的“愛”,也只是一時的沖動而已嗎?
這不好,這一點也不好。
唐鉻痛苦地閉上眼,他回憶起自己同斐伽洛在一起的每個畫面,最終,他确信,自己對于斐伽洛的感情,其實更多的是憐惜、想要接近,而并非是……所謂的愛情。
這樣,就算是為自己開脫了嗎?緩緩地,唐鉻将手臂輕輕放在了自己的眼皮上,他深吸着氣,深刻地感覺到,其實感情是一件很難去界定的東西,無論是對于斐伽洛還是克羅賽爾,他的感覺都是複雜的,那種複雜甚至難以用一字一句去細細描述,而更像是一首缥缈虛無的歌。
雖然毋庸置疑的是,無論是克羅賽爾還是斐伽洛,從今以後,自己或許都再也無法同他們見面了。
緩緩地,從地上爬起,唐鉻感覺自己的衣物被水浸得濕透了,有些重,但身體卻是比往常要輕巧的……是因為自己的阿瑞斯還被牢牢地固定在霍華德家族的牆面上嗎?
唐鉻腳步虛浮,一步步朝着近心湖外圍走去,雖然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回到橋西,回到自己的宿舍,好好休息,或許會伴随着陣陣缥缈虛無的幻夢,亦或是淚水?誰知道呢。
但他的身體卻是不受他意識控制的,唐鉻只是感覺到,久違地,自己想到雲雷之塔去看看,看看克羅賽爾的住處,哪怕看不到他本人……他覺得,那樣會讓他心裏好受一些。
于是,唐鉻遵循着自己所想,就那麽做了。
一路上,被湖水浸濕的黑衣滴答滴答地,流淌着星星點點的水,就那樣,順着唐鉻走過的痕跡,灑了一路。
唐鉻覺得自己其實是沒有意識的,他僅僅只是重複着走路的動作,這回,就算沒有地圖,他還是憑借着自己的記憶力,走到了雲雷之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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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正當空,此時此刻并非起身勞作的時候,就連雲雷之塔的守衛也不見蹤影,唐鉻怔怔地望着雲雷之塔頂端,克羅賽爾的房間,他料想着,克羅賽爾已經睡着了吧,其實,不知道為什麽,僅僅只是感受着雲雷之塔所散發出的氣息,他便無比肯定克羅賽爾此時此刻就在裏面。
……他,雖然想見到克羅賽爾,但卻并不是非見不可的。
現在拜訪,可能會打擾到克羅賽爾休息吧,再者說,自己已經保證過了,再也不因為個人原因去打擾。
于是,唐鉻滿足了,再次拖動着自己的步伐,他緩慢地向橋西外部走去,他還沒有忘記自己的刀,阿瑞斯,那是歷經風霜,陪伴自己走過萬裏征途的夥伴,就算他如今被霍華德家族驅逐,但毋庸置疑——他仍然需要将它找回來。
唐鉻走啊走,他其實并不累,因為他走過比這更長的路,他感覺到自己濕透的衣物已經漸漸風幹了,他望見了迦南彼端緩緩升起的破曉,他意識到無論發生了什麽,接下來都會是新的一天,他命令自己不要悲傷,因為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等待自己去做,他是老師,而他的學生,正在教室裏等待着他……
花了一點小錢,最終唐鉻租了一匹馬,回到了昨天自己攀登霍華德家族外牆的地方。
這裏……還留存着火龍人和萊耶打鬥的痕跡,焦黑的牆面、叢生而出的綠葉,是兩種自然之力相互對峙的證明。
說起來,那之後,不知道萊耶和火龍人怎麽樣了呢。
唐鉻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麽多,他望着眼前的高牆,發現因為昨天萊耶的箭矢,一些長勢壯碩喜人的植物已經叢生出枝丫,或許,自己可以憑借着它們向上,将阿瑞斯取回來。
霍華德家族的禁制,明顯是被修補過了,雖然受到的損傷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完全恢複如初,但對于普通魔法師來說,這樣的禁制,已經是完全無法将人隔絕在外的存在了。
深吸一口氣,借助着匕首和綠植,唐鉻緩慢向上攀爬着,他感覺今天跟昨天一樣費力,同樣花了不少時間,但或許是因為并非第一次,所以登頂之時,身體并沒有昨天那般疲憊。
一望無際的高牆,唐鉻眯起眼,試圖在牆面上尋找阿瑞斯的蹤跡。
然而,沒有,根本可以說是一無所獲,他甚至看見了牆面上被阿瑞斯砸出的坑洞,卻唯獨不見阿瑞斯的蹤跡。
是被霍華德家族的人收走了嗎?靜靜地站在牆面頂端,唐鉻默不作聲地想。
不,也可能是被比列那家夥拿走了,“想要的話,拿帕恩之石來換。”……雖然跟比列算不上熟識,但十分奇妙地,唐鉻已經預想到那家夥會做出的種種反應了。
許是沉思過久,來自下方的響動,并未能第一時間引起唐鉻的注意。
“就貼在這裏吧,順道把這裏的這些雜草清理一下。”
意識到有人靠近,唐鉻當即蹲身,以隐匿自己的存在。
果不其然,看衣着,下方,是霍華德家族的那些人。
他們有人拿着專門用以清理木系魔法的道具,有人手臂上搭着一沓傳單,大概就是這些人方才所說的,要貼的東西。
為了不被發現,唐鉻只能略微靠後,令自己的身軀接近了身後的結界,忍受着結界帶來的,被自然之力攻擊的疼痛,唐鉻豎起耳朵,聽着下方人的談話——
“這次家主發了大火,看來這始作俑者,不會有好果子吃了。”
“這種程度的火系魔法,就只有那位了,真不知道能不能制住他。”
“家主早就在着手準備登上政院首席的位置了,這次……算是牛刀小試吧。”
“那這個人呢?我還在想怎麽說都不至于,畢竟是被養在家裏那位的家教,沒想到……”
“家主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誰過度靠近小少爺了,聽說這個人的髒手還碰到了小少爺的身體,家主沒宰了他就算好的。”
“你說,家主這麽疼小少爺,又為什麽要……”
“好了不說了,這可不是我們這些人能議論的。”
雖然只聽了個大概,但這些人說得話,還是足以讓唐鉻攥緊拳頭了,如果他沒猜錯,這些家夥所指的,竟是比列和……自己?
回過頭,凝望着此刻已然一片焦黑的後山,以及差一點就要被烈火波及的後花園……雖然唐鉻覺得斯諾的發怒并不是毫無道理,但,這一切毫無疑問都是建立在他自己對于斐伽洛的控制欲之上的!
雖然意識到自己有做錯,但唐鉻無比确信,如果再來一次,自己依舊會做同樣的事,雖然他微力量微小,似乎并不足以跟霍華德家族抗衡,但……他會堅持自己心中的正義。
待那幾人離開後,費了好些力氣,唐鉻才堪堪重新落回地面。
方才那些家夥張貼的告示,正位于他眼前。
“通緝令”三個大字位于最上方,下面是慣犯比列,以及他唐鉻本人的肖像畫。
雖然畫得并不太像,但因為下面寫了“瓦薩格,橋西教師”這幾個字,近乎指明了唐鉻的身份。
哼,暗暗攥緊拳頭,唐鉻将那張通緝令撕了下來。
斯諾那家夥,憑什麽就一口認定這場大火是自己和比列引發的?就算真的是他……那,那證據在哪裏呢?
唐鉻理不直氣也壯,他只是隐隐意識到這會對他的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同時他認為,公道自在人心,他就是沒有錯,要是斯諾要抓他,他就要舉報斯諾非法監禁!
或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萊耶沒被卷入到這場紛争中來,唐鉻暗暗攥緊了拳頭,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将這件事順利解決。
此行,沒有找回阿瑞斯,倒是找到了一張印着自己大名的通緝令。
重新騎在馬背上,唐鉻低喝一聲,策馬向橋西疾馳而去。
其實這個時候,唐鉻便已經隐隐意識到,往日的平靜生活,此後便再不複存在了,可他能做的又有什麽呢?
回到橋西,卻是剛好趕上上課的時間,黑、西蒙、翠西圍在他身邊,無不興奮地籌劃着不久以後,全班一同出行,去跟魔獸實戰演練的日子。
唐鉻暗暗數着時間,只面色如常地教完了自己今天該教的課。
在臨近下課的時候,他看見教室門外,已經圍滿了來自于迦南監獄的人。
他該感謝他們沒有立刻破門而入嗎?誰知道呢?
最後,面對着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麽的同學們,唐鉻說:“非常遺憾地通知大家,實戰演練,或許得過段時間才能實施了,最近迦南內外都不太平,老師們也得考慮大家的安全。”
同學們遺憾的噓聲,有不少小孩提出了問題,要求唐鉻解答。
唐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他只是覺得,如果有時間再回來,一定要履行這個未曾實踐的諾言。
只有黑,睜着眼睛,凝望着他,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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