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雷與火·想要得到的
今日份的盈幻水珠萃取完畢,它看着約摸有拇指甲蓋那般大小,當小雷将它放到自己手中的時候,唐鉻的內心産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莊重感。
他知道,小雷将這東西看得很重要,雖然他尚且還不清楚小雷要用它來做什麽,但既然小雷願意将它交付到自己手上,那麽這是不是就說明,自己在小雷心目中,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呢。
如果唐鉻有尾巴,那麽小雷的這一舉動,毫無疑問令他的尾巴翹了起來,他問小雷為什麽不自己保管,小雷頓了頓,同他說:“反正都是一樣的,你手上,更方便。”
于是唐鉻更開心了,他趁四下無人的時候,問小雷要這盈幻水珠究竟要想要做什麽,小雷擰眉靜默片刻,後回答他:“我想要窺視真理。”
這是一個籠統而又虛幻的回答,唐鉻大腦空白片刻,這對他來說或許是一個過于難以理解的回答。
小雷像是明白了他的困惑,在片刻後又轉向唐鉻,補充道:“抱歉,我知道這很難解釋,因為我想問它的內容,就連我自己也不清楚。”
一瞬間,唐鉻仿佛望見了小雷眼中的落寞,一時間他不知該如何安慰,而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上前,去緊緊抱住他。
小雷只是靜靜地,任由唐鉻抱着,他像是習慣了這種笨拙而又無言的安慰,其實有時候,他也會覺得好笑,身後的青年總是将他想得那樣脆弱,印象中,人們對他,總是或崇敬,或唾棄,就算是偶爾施與的好意,也總是夾雜着背後的利益。
好像,這世上從沒有人像唐鉻這般珍視自己,他難以形容這是好,還是不好,他只是默默地接受,青年總是給他“一輩子”的感覺,他總說“永遠”,他總說“以後”,然而這些東西真的存在嗎?生命漫長,他想象不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應當對身後的男人有所期待。
不期待,就不會有感覺,是這樣嗎?他想。
“喂!”不合時宜的一聲暴喝猛地打破了室內的沉靜,比列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他龇牙咧嘴地盯着唐鉻和小雷瞧,就差直接将“你們兩個惡不惡心”這句話寫在了臉上。
看見他,唐鉻才想起了方才答應這家夥的事,于是将小雷放到床上,叫他好好休息,而後便拎着大刀領着比列出門去了。
一走到屋棚外,比列果然沒好話,他先是瞥了一眼唐鉻的阿瑞斯,而後扯了扯嘴角:“怎麽,害怕他懷疑,你還打着叫我練刀的幌子跟我出來?”
這音量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小,唐鉻半笑不笑地盯住他,重重地将大刀插入土中,“本來也到了該練習的時間了。”
比列哼了一聲,順手就将唐鉻抛來的阿瑞斯接下,“哼,真不知道天天膩在一起有什麽意思,惡不惡心。”
像比列這樣不近人情的家夥,自然是不會明白自己同小雷的情感的,唐鉻也從不對他解釋或是期望他明白,他只是在比列舞刀的過程中糾正着比列的動作,并在心中略微感嘆着——在體術方面,這家夥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跟當年的自己比起來,也絲毫不落下風。
但面上,唐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贊美比列的,等到比列喘着粗氣将這一套高難度動作做完,他才問:“所以,你想到的要求究竟是什麽?”他只期望比列不要過度為難自己,畢竟這家夥在行動過程中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只要不是什麽特別為難以達成的要求,他想自己都會盡力滿足比列。
正想着,便看見比列颠了颠自己手裏的阿瑞斯,“我想要你的這把刀。”出乎意料也并不意外地,他這樣說。
“不行。”唐鉻想也沒想便拒絕了,原來這家夥從這麽早的時候就瞧上了自己的阿瑞斯?倒也怪不得再度相逢的時候,這人會動不動就将它挂在嘴邊呢,搞了半天,是蓄謀已久。
“這麽一把破刀,有什麽好寶貝的?”唐鉻撇嘴,滿臉的嫌棄,然而其實對于唐鉻的拒絕,他并不意外,他只緊接着又說:“那好,那我再提一個要求,要是你這也不能滿足,就得把這把破刀送給我。”
要是這家夥的要求緊接着便是“把你腰間的那塊石頭給我”唐鉻就想要打人了,于是他先發制人:“我先說,這把刀,這塊石頭,這個綠瓶,我不會給任何人。”
比列微頓,随即笑出了聲,“當然,那是當然,我不會愚鈍到那個地步,我的另一個要求很簡單,但你要是做不好,就得……”
唐鉻徑直打斷他:“你不妨說說看。”
“我要得到跟那個禿驢相同的待遇,一周的時間。”說着,比列擡起了下巴,一副“我怎麽能這麽聰明”的自得樣。
唐鉻沒想到他的要求竟然是這個,一時間不由怔愣在原地,老實說,這個要求實施起來并不困難,而且,竟然只有一周的時間,他原本以為照比列的性格會更獅子大開口一些,沒曾想,倒也不是什麽特別不合理的內容。
不過……跟小雷相同的待遇?老實說,唐鉻對于這句話并沒有一個十分清晰的概念,畢竟他又不是別人,他對小雷怎麽樣,自己也沒有見着,難道說,比列的意思是,晚上自己也要親他嗎?一時間他不寒而栗,他怎麽想怎麽覺得,那會是一副極其可怕的畫面。
“你能具體說一下,是什麽樣的待遇嗎?”唐鉻不免較真地問出口。
比列面色扭曲片刻,“你自己不清楚嗎?”顯然,他并不想回答這個過分愚蠢的問題。
交代完,他便轉過身,拿起阿瑞斯繼續舞了起來,而唐鉻則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後,才對比列說:“那這樣,也可以,但前提是,得在不影響小雷日常生活的情況下。”
比列只是悶頭舞刀,像是并沒有聽見他說的這番話,唐鉻沉吟片刻,索性直接轉身重新走入屋棚——他要跟小雷好好商量一下這件事,要是小雷因此而不高興,這就不好了。
什麽叫“得在不影響小雷日常生活的情況下”啊!比列掄刀的速度不由自主地加快加重了,小雷小雷小雷,什麽都是小雷!在那家夥眼裏他算個什麽?真想……
真想當着他的面,将那個禿驢淩遲處死呢。
心中有一個聲音這樣說道。
不,比列暗暗咬牙,他早已厭惡了魔神對于自己思想的侵擾,這才是他離開血海地,選擇到人類世界來生存的主要原因,不是麽?
帳簾外,比列惡狠狠的“嗬嗬”聲,伴随着由阿瑞斯舞出的獵獵的風響,将室內襯得有些過分安靜了。
聽了比列的要求,小雷冷哼一聲,真是沒想到,那頭該死的蠢龍竟然想着用這種方式來……
克羅賽爾的手指輕輕觸碰在了唐鉻的臉上,唐鉻抓緊了它,他凝望着小雷的神色,知道這樣的要求是會引得小雷不悅的。
然而,片刻的靜默後,小雷卻說:“随便。”他抽開了手,不再任由唐鉻抓着它,而是翻開了放于一旁,印有盲文的書,這是唐鉻好不容易為他在商隊中淘到的孤本,原本是會用于拍賣的文物。
不知為何,小雷的毫不在意,反而并沒有使得唐鉻松一口氣,他不喜歡小雷這種,對自己全然不上心的态度,雖然他知道對方可能只是說得氣話,但他還是忍不住追問:“你生氣了麽?我……”
“在你眼中,他和我相同嗎?”然而小雷卻頭也不擡地反問。
一時間,唐鉻怔愣了,“當然,不同。”
“既然不同,就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樣,他只是想騙到你的刀罷了,傻瓜。”
真的……是這樣嗎?
待唐鉻再度暈乎乎地重新走出帳簾,比列已經練刀練得氣喘籲籲了,汗濕的紅發貼在他的額角,看起來略有幾分狼狽,是唐鉻所不熟悉的模樣。
“可以了,把今天的動作做一遍給我看看。”唐鉻對比列道。
比列沒有說話,但卻十分配合地将動作做給他看了。
一絲不茍,十分标準,其間還帶了幾分比列個人所特有的狂氣,雖說不完全跟唐鉻本人的動作一樣,但他十分滿意。
“可以,很棒,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學生。”就連黑都不能跟他比較,或許,這就是人類和龍族的差距吧,唐鉻忍不住這樣想道。
“髒死了,流了好多汗。”比列擦着汗,将阿瑞斯重新扔回到唐鉻手中,緊接着,便伸出雙手,做出了一個在唐鉻看來十分難以理解的動作。
“我累了。”比列維持着擡起雙手的姿勢,擡用那雙金黃色眸子緊盯着他。
唐鉻反應了許久,才明白比列這是“求抱抱”的姿勢。
一瞬間,他似乎從比列的眼中望見了他所陌生的期望。
有那麽一刻,他忽然想,會不會,就算是比列,也會在心中隐隐渴望着所謂的“愛”呢?即使他從來不承認。
于是,就那麽神差鬼使地,唐鉻俯身,自地上,将比列抱了起來。
比列的身體是僵硬的,抱起來比小雷敦實得多,老實說,抱這樣一個健康的孩子,唐鉻覺得絲毫沒有必要。
然而,比列這時卻在他的耳邊輕笑:“你抱了我,就說明,你答應了我的要求哦。”
那仿佛奸計得逞的聲音,一瞬間,令他很想将這家夥重新扔回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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