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啾啾軟糖

将手中的削好皮的塊莖放在石板上, 塔蘭拿起剁骨刀,狠狠把那塊吃起來和土豆味道差不多的塊莖劈成了兩截。

汁水四濺,塊莖一瞬間炸的七零八落。

蘇落落:“……”

塔蘭奶奶就那麽不喜歡澤爾修斯嗎?

不對, 不止塔蘭奶奶,好像所有她遇到的長輩雌性都不喜歡澤爾修斯。

以前的花象奶奶多次提議讓她考慮考慮別的獸人, 安全屋的三位長輩們也從來沒有喊過澤爾修斯的名字, 基本上都用“你家那個獸人”、“你那獸人”代替了。

蘇落落其實很奇怪,但她不能決定別人對澤爾修斯的态度, 只好笑了下,算是對塔蘭奶奶話的回應。

塔蘭見狀嘆了口氣, 話鋒一轉, 忽然道, “蘇落落,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蘇落落:“?”

她手上動作一頓, 聽到塔蘭奶奶道:“從前有座山。”

蘇落落:“……”

幸好塔蘭奶奶的下一句話不是“山裏有座廟。”

“山裏有一個部落。”塔蘭道,“部落裏有一個很漂亮的雌性,有一天, 她出門采野果子的時候救下了一個流浪獸人。”

“那個流浪獸人長得人模狗樣的,還嘴甜會說話, 沒多久那個小雌性就愛上了他,決定要和他結為伴侶。”

“大家聽說了這件事, 都不太贊成,因為小雌性是族長的女兒、身份高貴,流浪獸人來歷不明, 還污染嚴重。但愛情在前,小雌性沒有聽其他人的勸阻,和那個流浪獸人一起跑到了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結成了伴侶。”

塔蘭說着也沒繼續削皮了,只是語速慢了幾分,“他們度過了一段很浪漫快樂的時光,小雌性還有了那個獸人的幼崽。”

蘇落落聽到這兒,下意識摸了摸肚子,看見塔蘭意味深長地掃了她一眼。

“小雌性當時是在外面發現這個好消息的,她興高采烈的回到了兩個人平時居住的石洞,想告訴流浪獸人這個好消息,結果,卻看見自家的伴侶脫下了獸皮,換上了昂貴的絲綢,搖身一變成了身份尊貴的大祭司。”

“他居高臨下,滿眼冷漠,不僅不承認小雌性是他的伴侶,還對她趕盡殺絕。”

“小雌性質問他為什麽,他居然說先前和小雌性結成伴侶的不是他,而是失控時求偶期的他。”

塔蘭說着,露出了諷刺的笑容,“你說,求偶期的他,和本來的他,有什麽區別嗎?愛的時候那麽愛,清醒了就不愛了?不愛了就要殺掉?”

蘇落落原先是真的把塔蘭奶奶的話當故事聽的,可聽到後面,卻不知不覺入了迷,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敏感地捕捉到了塔蘭奶奶說這個故事想要傳達給她的意思——

求偶期的獸人,和原本的獸人,是不一樣的。

她心上一突,卻很快又放松了下來。

她和澤爾修斯不一樣,澤爾修斯的前後變化太明顯,一開始見面的時候他應該正處于失控期、也就是所謂的求偶期,所以才會将她擄到這兒來。

但現在,他已經恢複了清醒,他們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才正式結為伴侶、可能有蛋的。

完全弄反了情況的蘇·笨蛋·美人·落落只擔憂了一瞬間,很快就完成了自我調節,成功将這個問題抛在了腦後并信誓旦旦道,“塔蘭奶奶,謝謝您的關心,不過我家伴侶不是求偶期的獸人。”

塔蘭:“……”

她皺了皺眉,直覺不太對,可看見蘇落落陽光明媚的笑臉,又覺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和賽琳娜想多了。

——求偶期的獸人非常稀少,說十萬裏挑一也不為過。

只有誕生了精神力、實力異常強大的獸人在失控時剛好想要占有眼前的雌性,才會有很小很小的幾率觸發求偶期。

而且獸人一旦進入求偶期,大部分也不會失憶,失憶的也會有很明顯的變化,眼神會僵硬,腦子也會不好使,實力還會十不存一。

可蘇落落家的那個獸人無論幹什麽都很自然,不僅性格陰險狡詐,十足狡猾,還能以一己之力打殘五個騎着6級獅鹫的貴族獸人,這實力怎麽也得8級。

最重要的是,求偶期獸人一旦有了幼崽,那之後怎麽都會清醒了,在那個獸人眼裏,蘇落落已經有了他的蛋,他求偶的目的已經達成,沒道理不清醒反而還去問于鱗他們怎麽孵蛋。

她也是被賽琳娜的話和朱莉安以前經歷的事給影響了,所以才會這麽敏.感,看誰都像渣獸人。

“也對,确實是我想多了。”

塔蘭很果斷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利索地給蘇落落道了個歉,和她聊了一會兒,把話題轉移到了那幾個被澤爾修斯打殘的貴族獸人身上:

“先前那幾個獸人只是小貴族、背靠的勢力不算強大,哈雷特是個很重利益的獸人,你只要給一些晶幣這件事就能擺平。”

蘇落落聽着,心情就放松了不少,開始和塔蘭奶奶讨論起接下來的搬家計劃,她沒将這個故事放在心上,卻并沒有注意到,在塔蘭奶奶說完那個故事後不久,一抹藏得很好的銀色影子消失在了窗外。

他影子凋零,像一片心碎的落葉。

安全屋這邊的天黑的早,但因為四周種滿了發光蘑菇,即便在黑夜中,看起來也跟開了炫彩特效的童話世界一樣。

于鱗和孟辰這幾個身體恢複快的獸人沒有坐等被夫人投喂,三三兩兩結伴在附近打了一頭尖牙獸回來。

賽琳娜巫醫說,這種尖牙獸的肉能吃,就是要把皮剝幹淨,還要多烤一會兒。

如果可以他們倒是想吃點別的,這不是現在條件有限。

“喂。”

升騰的篝火後邊,雕貝貝神神秘秘地用翅膀尖戳了戳比他早一點醒來的一頭大黑狼,“狼小壯,你快告訴我我昏迷的時候那位大人說了什麽?”

他受的傷在一衆獸人中是最重的,但雕爺堅定的認為這和他一重生就想逞能、撲上去保護了好幾個獸人少年沒關系,只是他運氣不好。

“就是。”狼小壯不知道該怎麽描述,撓了撓頭,“問咱們會不會孵蛋?”

雕貝貝:“?”

雕貝貝兇惡道,“你該不會騙我吧?”

開什麽玩笑,教皇冕下問他們會不會孵蛋?

孵蛋???

那個全大陸幼崽都死絕了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教皇冕下問他們會不會孵蛋?

說教皇冕下忽然殘暴,想吃剛孵出來的小幼崽他還能勉強信幾分。

“我騙你有啥子好處。”狼小壯無語到直翻白眼。

一邊孟辰處理好獵物坐了回來,想到先前雕貝貝為了保護同伴傷得最重,把他一把薅到一顆大蘑菇後面,小聲把他昏迷後的事說了一遍。

雕貝貝震驚到生啃了邊上好幾個小發光蘑菇,用更小的聲音道:“大猛猛,那位大人真的有個妻子?”

教皇冕下還真有一個心愛的小雌性?還是那個小雌性把他們給救了的??

雕貝貝很想不信,可孟辰這個大憨子有個很神奇的特點,那就是不會說謊。

并且說出口的話百分百成真。

在孟辰點頭的那一刻,雕貝貝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快崩塌了。

他凝固在原地,不大的腦容量一瞬間閃過了星辰大海、黑洞宇宙。

正凝固着,雕貝貝忽然看見一個絕世大美人從安全屋的正門走了出來。

因為角度的關系,他一開始只看見了那個雌性纖細伶仃、白皙瘦弱的腳踝,随着她曼妙輕盈的腳步,才一點點看清了她的面容——

烏黑的長發,柔軟的臉頰,一雙澄澈漂亮的剪瞳,唇角彎起溫柔的笑意,明明是略有些蒼白病弱的模樣,渾身卻散發着如同朝陽一般燦爛溫暖的生機。

她耳邊夾着一朵小小的、只有教皇冕下才能駕馭的烈陽花,站在夢幻一般的蘑菇樹屋前,顯得那麽的獨特、柔軟、幹淨。

雕貝貝的眼睛在一瞬間就直了,大腦飛速運轉,用篤定的語氣道,“她就是夫人吧。”

雕明白了,雕真的明白了。

雕明白了為什麽教皇冕下會發瘋,還瘋的那麽徹底了。

冕下,冕下……

他一定是一個很可憐的守寡失崽獸人。

看夫人這般病弱就明白了。

她是冕下年少時心愛的小雌性,是他心中抹不去的朱砂痣和白月光,是他心尖尖上的伴侶,沒見冕下連那麽珍貴的、用心頭血凝聚的烈陽花都給她當頭花戴了嗎?

雕貝貝嘆息一聲,結合冕下問他們會不會孵蛋的事,自覺洞悉了真相。

他雙眼飽含淚水,落在角落裏那個視線始終追逐着心愛小雌性的年幼版教皇冕下身上,又想到他以後殘暴冷傲到目中無人的樣子,簡直心痛到無以複加——

可憐,太可憐了。

冕下實在是太可憐了!

夫人這般病弱,又有了冕下的蛋,說不定就是因為教皇冕下年輕的時候不懂如何照顧懷了蛋的小雌性,才讓她和肚子裏的蛋一起早早夭折,沒能活到之後冕下真的成為教皇冕下的那一天。

而教皇冕下,一定也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失去了摯愛,所以才會在之後的日子裏悶悶不樂,殘忍冷酷,暴戾嗜殺,恨不得殺光天下所有幸福的獸人和雌性給他的白月光陪葬。

雕貝貝一瞬間明悟了自己的使命。

作為一只在野外被十幾只大雕當萬能保姆踢來踢去養大的雕,他孵過的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養大的雕族幼崽更是幾十只翅膀都數不過來,每一只小雕都圓頭圓腦,健健康康的。

怪不得重生的最完整的是他,而不是很多比他強大的獸人。

原來是因為他孵蛋厲害啊!

雕貝貝有點自豪,又注意到邊上的于鱗和佘冬冬,忽然又湧上了一些危機感——

糟糕,光聽說冕下問他們會不會孵蛋了,忘了打聽冕下的種族。

他只會孵啾蛋,不會孵冷血動物的蛋啊!

“對了。”孟辰叮囑道,“等會兒你可千萬別叫那位大人‘大人’。”

“憑啥?”

“你問我,我咋知道。”孟辰無語,“是大人叮囑的。”

用拳頭。

孟辰補充了一句,“但是要繼續叫夫人‘夫人。’”

雕貝貝:“……”你擱這說繞口令呢?

他本來不信的,但看了眼翅膀上兇殘的烈陽印記,又信了。

冕下這是想低調點,把他們這些得力下屬都送給身體病弱的夫人效力?

這麽想着,雕貝貝望向夫人的目光更尊敬、惋惜了幾分。

蘇·根本不知道自己拿了“早亡白月光”的劇本·還被某位冕下威脅、讓下屬們繼續喊她夫人以便施行邪惡計劃·一無所知·落落:“…………”

這只雕看她的眼神怎麽怪怪的,該不會是間諜吧?

她将這只雕的特征記在了心裏,拿着醬料和愛心晚餐來到了篝火邊。

因為安全屋有“獸人不得入內”的規矩,所以澤爾修斯今晚沒辦法進屋吃晚餐。

蘇落落得到了許可,在朱莉安奶奶護食到快要發射鐳射光波的視線中,硬着頭皮給澤爾修斯準備了一些食物——

香煎小羊排、油爆銀蝦段、“番茄”尖牙獸蛋、炖角牛大骨湯、蔥蒜口味的塊莖面餅。

還有紅燒寶塔野豬肉和烤角牛腿。

放在火藤木盒子裏保溫,裝了滿滿三層木盒。

蘇落落一個人根本拿不動,還是借了安全屋一個小推車才勉強能推動的。

一出門,她就被一整頭光扒了皮的巨大恐龍吓了一跳。

“夫人。”于鱗和一些醒了的獸人見她出來,連忙打招呼。

蘇落落無語地看着他們架起了火堆,打算把那頭好幾米長的尖牙獸直接架上去烤。

她有點看不下去,“你們打算這樣直接烤,不把尖牙獸分割成小塊嗎?”

于鱗一愣,接着立馬道,“大家聽到沒,夫人說尖牙獸要切碎了烤,大家快把尖牙獸剁碎一點,越碎越好!”

蘇落落:“……”

她嘆了口氣,指揮着于鱗切了一塊,見大小差不多了就教他們用木棍串起來烤,“烤的時候要時不時翻個面,不能只怼着一面烤,這樣烤出來的肉才不會太苦。”

“這樣嗎,我還以為烤肉就是苦的呢!”人群中不知道誰先說了句,衆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蘇落落聽着只覺得心酸。

從澤爾修斯以前的經歷就能猜到一二,受了污染的殘疾獸人無論在哪裏都不會受歡迎。

他們是整個獸人大陸的最底層,烤肉對他們來說,是很難得才能吃上一次的食物,就像先前把狼屍埋在雪地裏的澤爾修斯一樣。

想到銀發獸人,蘇落落視線在人群中梭巡,卻沒有第一時間找到他。

蘇落落皺着眉,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先前她因為擔憂蹤跡洩露,被未婚夫追上來,所以也沒來得及好好安慰他就急急忙忙地進了安全屋。

之後忙着做飯,又被可能懷了他蛋的消息沖擊到七零八落,竟然忘了出來跟他打個招呼。

“夫人,您在找那個殘疾的聾啞獸人嗎?”于鱗見蘇落落在找人,開口道,“他在那邊的角落裏。”

他也不想喊那位大人“殘疾的聾啞獸人”,可不喊就會被炭烤,他還想多活幾年。

蘇落落笑容有點僵硬,順着于鱗指着的方向,在影影綽綽、只有一個發光蘑菇的偏僻角落裏看見了一個孤單的影子。

是澤爾修斯。

心上一酸,蘇落落抿了抿唇,“你們以後不許喊他聾啞獸人,要喊大人。”

于鱗內心狂喜,“知道了夫人,我幫您推車。”

蘇落落沒有拒絕,她加快了腳步,剛走到角落附近,于鱗就識相地消失了,而那個低垂着頭的銀發獸人緊繃的下颌輕擡,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他潔白的長睫劇烈顫抖着,怔怔地站起身,三兩步走到她身前,将她緊緊擁進了懷裏。

澤爾修斯抱得很用力,從來沒有這麽用力過。

蘇落落撞在他堅硬炙熱的胸膛,在一陣快要窒息的溫暖中聽見了他大口的喘息——

紊亂,無序,夾雜着揮之不去的嘶啞。

他輕伏在她肩上,像一頭瀕臨絕境的野獸。

頸側滑落下滾燙的液體,蘇落落心上一軟,擡手輕輕撫上了他的後背,“澤爾修斯,你哭了嗎?”

銀發的獸人渾身一僵,如同理智回籠,輕輕松開了她。

“沒。”澤爾修斯眼睫上滾着一圈水珠,眼睛紅的很,他卻能若無其事地擡手輕擦兩下,然後理所當然低下了頭,認真道,“是、雪。”

“剛……”

“下、雪。”

雪落在了眼睛上,被體溫融化了,所以才會有水跡。

蘇落落才不信他的鬼話。

她拉着澤爾修斯寬大的手掌,在自己脆弱的頸側擦了下,好笑道,“那這些也是雪水?”

指腹下的脈搏輕輕跳動着,脆弱到他只要稍有惡意,就能輕易将之折斷。

澤爾修斯第一次仿佛被燙到了一般,粗糙的指腹剛觸碰上她柔軟的皮膚,渾身就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澤爾修斯,你怎麽了?”蘇落落這下是真的擔心了,拍了拍他的後背,仰起頭,想說一些安慰的話語,不料銀發獸人卻先發制人,趁着她仰頭的功夫,将火熱的薄唇印了上來。

蘇落落餘光掃到不遠處目瞪口呆的于鱗等人,臉一下紅的徹底,腳尖輕碾在澤爾修斯草鞋上,拍他後背的動作也變成了輕錘。

救命,現在還在外面呢!

那麽多雙眼睛盯着他們,她雖然理論知識豐富、臉皮也比一般人厚那麽一點點,可被這樣抱着當衆擁吻也還是會害羞的。

銀發獸人卻沒有理會小妻子輕輕的反抗,他一手摟住了她的腰,腳步輕轉,蘇落落整個人就飛了起來——

她新換上的、蓬松的羊絨裙擺在瑩瑩火光中飄動,烏黑的長發盤旋着飛舞,纖弱嬌小的身軀徹底被高大的聾啞獸人擋在了身前。

從其他任何角度,都只能看見她輕輕攀在他蝴蝶骨上的一雙柔荑。

澤爾修斯吻的突然而炙熱,卻沒有先前那麽激烈,反而十分青澀。

他只是貼着她的唇角,又吻過她的臉頰和頸側,最後落在雙唇上,貼了很久很久。

蘇落落都快羞到沒臉見人了,他才把她放下來。

“你!”

沒等她秋後算賬,澤爾修斯先委屈巴巴地來了句,“餓。”

蘇落落:“……”

她真是徹底沒脾氣了。

将小推車推過來,火藤木盒攤開放好,蘇落落又拿起了兩雙新的木筷,氣鼓鼓地遞了一雙給澤爾修斯。

銀發獸人薄唇輕勾,卻沒接過那雙筷子,而是先把三個木盒重新換了個位置,接着把毫無防備的小妻子打橫抱了起來。

蘇落落:“???”

她猝不及防地被抱坐在了他腿上,脊背貼在他火熱的胸口,腰上多出了一只結實的手臂。

蘇落落局促不安地仰起頭,以一種奇妙的視角看見澤爾修斯俊美的輪廓被火光鍍上了一層柔軟的蜜色。

他先夾起了一塊浸透了汁水的尖牙獸蛋,輕輕吹了吹,咬了一小口,然後遞到了她唇邊。

拿着筷子的蘇落落:“……”

她自己也可以夾菜,不想吃被澤爾修斯咬過一口的食物。

見她不樂意吃,澤爾修斯擰起眉,薄唇貼近她耳側,低低哄道,“落、吃。”

蘇落落倔強地抿着唇。

澤爾修斯指尖一頓,冰藍色的雙眸眯起,劍眉一挑,自己吃了那筷子咬了一口的炒蛋。

蘇落落覺得奇怪,還沒反應過來,唇上先是一重,腰上又被輕捏了一下,那塊炒蛋就又到了她嘴裏。

蘇落落:“……”我草。

她被吻到喘不過氣,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唇邊又多了一塊咬了一小口的塊莖。

蘇落落抱住了澤爾修斯的一條胳膊,流下了屈辱的淚水,“……我吃。”

求你別喂。

等一頓晚餐吃完,蘇落落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花了比平時多三倍的時間被迫吃下了比平常多一半的食物,還喝了一碗澤爾修斯不知道什麽熬的藥草,平坦的小腹在他遍布青筋的手掌下微微隆起,和真的懷了他的蛋一樣。

蘇落落:“…………”

“要熄蘑菇燈了。”

遠處傳來了賽琳娜奶奶的催促聲,她将于鱗等人全都帶到了附近的石洞裏住,熄滅了篝火。

整個安全屋前,一下就暗了起來。

蘇落落回過神,在細微的光亮中站起身,跟澤爾修斯說今晚不回去住的事。

他似乎對此并不意外,認真地聽完,很體貼地點了頭,乖巧到讓蘇落落都覺得不可思議。

“平時怎麽不見你這麽乖?”

她低着頭小聲說了句,唇角翹起,趁賽琳娜奶奶不注意,迅速擡起頭,拉着他的手,眸光盈盈,“澤爾修斯,今晚我會住在安全屋後面那個靠近原始木的房間,一推開窗就能跳到對面去。”

“晚一點,等所有人都睡着的時候,你來接我。”

“或者,我們現在就回去收拾東西,先去蘑菇森林,再去月螢之森,連夜騎着慫慫去翡翠之城怎麽樣?”

蘇落落一連說了好幾句話,她的視力不好,等光線漸漸暗淡了下來,就只能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地感知到澤爾修斯的影子。

可她知道,他一定“聽”的很清楚。

蘇落落握着他的手,等待他用他們約定好的暗號回應。

一秒,兩秒……

十幾秒。

她靜靜地等待着,澤爾修斯卻沒有給她回複。

“澤爾修斯?”

蘇落落眼神裏有些迷茫,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從銀發獸人那兒得到及時的回應,她下意識喊了他一聲,接着,掌心傳來了輕輕敲擊的觸感。

不是代表同意的一下,而是代表拒絕的兩下。

指尖下意識縮緊,蘇落落還沒來得及對銀發獸人的拒絕做出反應,掌心就又傳來了一下輕輕的敲擊。

這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

蘇落落有點不太确定,她茫然的眨眨眼,耳邊傳來了澤爾修斯低啞的氣音。

他不顧賽琳娜奶奶的催促,又說了一段長長的話。

蘇落落聽着聽着,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什麽叫“別怕,來多少壞獸人他就殺多少?”

還有“她身體不好剛懷了蛋要多靜養幾天”又是什麽跟什麽啊?

澤爾修斯為什麽那麽堅定地認為她一定有了他的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蘇落落想了想,也覺得不用那麽趕。

塔蘭奶奶她們幫了她那麽多,沒必要在那五個獸人的身份上騙她,于鱗他們見到那幾個獸人的反應也是憤怒,顯然和他們不是一夥兒的。

而且先前她試探着問了一下自己未婚夫的事,發現于鱗他們都是一臉茫然,可見原主有沒有未婚夫這件事還有待确定,确實不用草木皆兵。

唇上又落下了一個輕輕的吻,蘇落落松開了澤爾修斯的手,笑吟吟道,“那……老公,明天見。”

她說完,澤爾修斯拉着她往前走了幾步,離開了那個細窄陰暗的角落。

一排排亮起來的小蘑菇化成了通往安全屋的道路,蘇落落每往前走一步,就有兩顆小蘑菇就暗淡下來。

她走着走着,又想再看一眼澤爾修斯,于是轉過身,擡眸朝身後的茫茫黑暗望去。

他還站在原地,面朝她的方向。

細弱的發光蘑菇升騰起暖光,被風吹散,飄忽着落在他身上,像初冬的小雪。

銀發的高大獸人朝她揮了揮手,每一根發絲都籠上了暖絨絨的雪光,俊美的面頰上似乎帶着溫柔的淺笑。

好像随時将融化在這一場朦胧的冬雪裏。

蘇落落腳步一頓,想要朝他的方向追去,卻見澤爾修斯轉過了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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