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三合一) (1)

陳老四今天要結婚了?

江蕪皺了下眉。

她答應過關秀秀, 不會再讓陳老四和五通神禍害無辜的女孩子。

五通神白天會外出游蕩,夜晚才會回到信徒家中接收“祭品”,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江蕪看了江知暮一眼, 她對這個舅舅的戰鬥力沒抱多大希望,與其指望他, 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去搞定呢。

江知暮是忙裏偷閑過來看望姐姐的,跟江蕪也就是随口抱怨了兩句,然後就又出門辦事去了。

他走後,江蕪故意上下打量着江荻。

江荻被她盯得發毛,沉不住氣了, “你看我幹嘛?”

江蕪雙手抱臂, 小大人似的感慨:“陳老四還會邀請我舅舅去喝喜酒,像你這種毛都沒長全的小屁孩,他肯定懶得搭理你吧?”

“誰說的?”江荻果然中計,“他早就把請柬送到我家了,是小爺不樂意去!”

怎麽說他也是江家嫡系,又是小一輩裏頗有天賦的, 陳老四不過是二叔的小舅子, 每次見到他都格外恭敬熱情。

只不過江荻年少自負,覺得陳老四長相猥瑣, 作風油膩, 不像什麽正經人,不屑與之為伍。

江蕪又趁熱打鐵,“那你肯定也不知道他家住哪裏吧,我聽說是個好大的院子呢。”

“切, 他不就住錦繡園15號麽, 一個二層小樓, 比江家老宅差遠了。”

江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轉身就走。

江荻下意識地喊:“你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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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關你的事。”江蕪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層層掩映的花木中。

小蝶從另一邊過來,“咦,小阿蕪呢?”

江荻也是一臉茫然,“不知道啊。”

江蕪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一手捏訣,在空氣中一劃。

虛空中仿佛裂開一道縫,她毫不猶豫地邁了進去。

幾秒鐘後,錦繡園15號別墅外的街道上,一個小女孩憑空出現,輕盈地跳到地上。

她落地後立馬看向四周,沒人發現,這才拍拍胸口。

頭有點暈。江蕪嘆氣,這具身體還是太弱了,在沒有足夠多的功德滋養之前,還是盡量少用這種空間穿梭的秘法。

她坐在花叢後面歇了一會兒,感覺緩過來了,這才繞着別墅外圍觀察了一圈。

這是棟二層小樓,只有一個大門,門口還有兩個保安模樣的男人把守,只有拿出請柬的賓客才被允許進入。

江蕪躲在牆角觀察了一會兒,她想要跟着人群進去恐怕有點難,畢竟一個三歲小孩實在太顯眼了。

而且陳老四認得她,如果自己被他發現了,想順利救出新娘就會很麻煩。

該怎麽混進去呢?

江蕪無意識地繞着別墅轉圈,冷不丁一轉頭,發現後牆被雜草掩映處,好像有個狗洞。

洞口不大,但足夠她鑽進去了。

江蕪:……

她又朝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圍沒有人,深吸一口氣,表情悲壯地……趴了下去。

恥辱啊,這絕對是鬼王大人的黑歷史!

等她抓住那個五通神,一定要把它砸個稀巴爛!

就在江蕪扭着小屁股,艱難鑽進院子後,躲在樹後的江荻一臉震驚地走出來。

他剛才越想越不對勁,抱着試試的心情,拿了請柬就趕來陳老四家,結果就被他看到,江蕪寧可鑽狗洞也要進去的一幕。

那個小傻子到底要幹什麽?

不會是沒見過別人娶媳婦,特意跑過來看熱鬧的吧?

粗線條如他,完全沒有想過江蕪是怎麽來的。

“不行,婚禮上魚龍混雜,萬一有人看小傻子長得可愛,把她拐走了怎麽辦?”

江荻嘀咕着,眉頭緊皺,那可是小姑唯一的女兒,就算是小傻子也不能給別人。

他拿着請柬走向大門,亮出江家嫡系的身份,被順利放行。

江荻進了院子,裏面已經來了很多賓客,果然如他預料一般,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空氣中彌漫着煙酒混雜的渾濁氣息。

江蕪跑哪兒去了?

江荻焦急地四下張望,冷不防被陳老四攔住。

“真是稀客,小荻也來給表叔捧場了!”陳老四熱情地摟住他的肩膀,一副很熟稔的模樣,向其他人介紹,“這是我大侄子,江家這一代最有天賦的小輩,一個人就能解決百年屍妖!”

江荻:……這說的是他嗎?

他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那些想和江家交好的賓客團團圍住。

而院子裏始終不見江蕪的蹤影。

江蕪從狗洞鑽進後院,沿着牆根找了半天,終于被她發現一扇沒鎖的窗。

她輕輕推開一條縫,雙手攀在窗沿上,使勁一蹦,艱難地爬了上去。

窗沿不高,她很輕松就跳下來,開始挨個房間尋找今天的“新娘”。

找了一圈,卻一無所獲。

難道新娘不在這裏?

江蕪站在走廊上思索着,一轉頭發現後面還有一間單獨的小房子,類似工具房儲藏室的大小,窗戶上歪歪斜斜貼了個喜字,透着一股敷衍。

她又如法炮制地跳出小樓,來到小屋門前敲了敲,“有人嗎?”

房門打開,露出一張青澀的面龐,“你是?”

年輕女孩看到江蕪有一絲驚訝。

江蕪沖她甜甜一笑,“你就是我未來的四表嬸嗎?”

女孩這才反應過來,她大概是陳家的親戚,趁大人不注意偷跑過來的。

“對……你叫什麽名字呀?”女孩沒忍住捏了捏江蕪的小揪揪,沖她笑了一下,旗袍上的新娘胸花微微晃動。

“我叫江蕪。”江蕪裝作好奇的樣子,“四表嬸,你為什麽一個人待在這裏呀?”

女孩笑容微凝,不太自然地說:“這是陳家的規矩,說是要遵照古禮,新郎新娘要夜裏才能見面。”

“好奇怪呀。”江蕪對着手指頭,“你這麽年輕漂亮,都可以當我姐姐了,為什麽要嫁給四表叔,他那麽老那麽醜,禿頂,還有狐臭!”

女孩眼圈唰地紅了,使勁吸了下鼻子,勉強擠出笑臉,“你還小,不懂大人的事。”

“我懂呀。”江蕪認真地看着她,“因為你爸爸生了重病,需要花很多錢,所以你才嫁給他的,對嗎,趙晴?”

女孩的名字正是趙晴,她震驚地後退半步,“你怎麽知道的?”

江蕪唇角微翹,“我還知道,你爸爸的病不是意外而是人為,而你嫁給陳老四,是一個早就設計好的陰謀。”

“什麽?!”

趙晴看她的眼神裏帶上了一絲畏懼,“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姓江,玄門江家的江。”江蕪微微擡起下巴,語氣倨傲,“陳老四應該沒少跟你們炫耀吧,但他不過是我們江家的一條狗罷了。”

趙晴當然聽說過江家,尤其是在陳老四口中,江家簡直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神秘家族。

眼前這個小女孩面容稚嫩可愛,眼神卻堅定自信,頗有高人風範。

但現在她更在乎的是父親的病情,趙晴把門又拉開了一些,請江蕪進來,“請您告訴我,我爸的病是怎麽回事?”

明明對面只是個三歲小女孩,她卻下意識地用上了您字。

江蕪進了屋,這裏果然是由雜物間改成的,靠牆擺了張單人鐵架床,上面鋪着大紅色的床單,旁邊的床頭櫃上放了兩個暖壺,窗邊還有一張破木桌,一把折疊椅,然後就沒了。

她皺了下眉,反問趙晴:“旁邊就是陳老四的二層小樓,他卻把這裏當成新房,還不許你去前面招待客人,你就沒覺得有問題嗎?”

趙晴被問得一愣,下意識道:“他說這是他家那邊的風俗,新娘子要過了今晚才能搬進主屋……”

畢竟她也不是心甘情願嫁給陳老四,說是賣給他的還差不多,自然也沒有其他女孩對婚禮的憧憬,一切都任憑陳老四安排就是了。

江蕪冷笑了下,“都是借口,他娶你根本不是為了自己。”

趙晴聽得越發糊塗了,“難道他還想把我送給別的人?”

她腦子裏閃過很多亂七八糟的念頭,比如陳老四是為某個有特殊癖好的大人物提供獵物,或者是有什麽人看中了她身上的某個器官,今晚就會把她迷暈帶走……

江蕪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搖頭,“看上你的不是人,而是妖邪。”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她朝着趙晴的眉心一彈。

趙晴眼前恍惚了一瞬,下一秒仿佛天旋地轉。

還是這間屋子,她卻變成了局外人,床邊坐着的是另一個戴新娘胸花,穿紅色旗袍的年輕女人。

她長得很漂亮,彎彎的眉眼很溫婉,五官秀麗,鼻尖上還有顆小痣。

趙晴往前走了兩步,可她好像看不到自己,起身去桌邊倒水。

就在此刻,一個渾身長毛的怪物忽然從窗戶跳進來,獰笑着撲倒了那個新娘。

新娘拼命掙紮呼救,可這間小屋仿佛與外界隔絕了一般,女人凄慘的叫聲沒有引來任何回應。

尖叫聲,哭泣聲,布料撕裂聲,混合着極致的痛苦和絕望,幾乎要将趙晴淹沒。

她害怕地捂住眼睛,直到過了很久,房間裏沒了動靜,她才慢慢松開手。

那個美麗溫婉的新娘已經死了,死得很不體面,她流了好多血,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跡。瞪大的眼睛直直望着天,仔細看,眼角仿佛也要沁出血淚。

趙晴渾身顫抖,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直到有人拍了她一下,眼前場景變幻,她又回到了這間屋子裏,對面站着小小的女孩。

江蕪說:“看到了嗎,她就是上一個新娘。”

關秀秀進入鬼門關之前,把這段臨死前的幻境留給了江蕪。

她說,如果下一個新娘不相信江蕪的話,就把這段記憶給她看。

她寧可親手撕開自己最屈辱不堪的回憶,也要救出那個無辜的女孩。

趙晴心髒砰砰狂跳,想要尖叫又不敢,卻只能死死咬住手指,眼淚無聲地砸下來。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那個怪物究竟是什麽東西?!

“它自稱五通神,是陳老四供奉的邪祟,幫他攫取財運。作為回報,陳老四要定期為他尋找年輕美貌的女人,供他淩虐玩樂。”

江蕪神色平靜,說出的話卻讓趙晴如墜冰窟。

“五通神在外游蕩時看上了你,便施展邪術害你父親生了重病,掏空了全家積蓄也是杯水車薪。這時陳老四再以恩人的姿态出現,對你們施以援手,你為了報恩還債,答應嫁給他……”

趙晴低低笑了起來,邊笑邊哭,整個人近似崩潰。

她做錯了什麽啊,為什麽是她?

她爸的身體一直都很好,上個月突然病倒,情況一天比一天嚴重,一米八的大男人現在不到九十斤,躺在床上只剩一把骨頭。

媽媽哭腫了眼睛,家裏的房子車子全都賣了,可還是承擔不起ICU昂貴的住院費。

直到陳老四以“慈善家”的身份出現,救世主一般借給她們一大筆錢,說只要趙晴答應嫁給他,還會把趙父轉到更好的醫院。

趙晴是獨生女,從小就是爸媽的掌上明珠,她生平第一次明白什麽叫命運無常。

媽媽說陳老四一看就不像好人,她的寶貝女兒絕對不能嫁給這種人。

但趙晴更舍不得爸爸躺在病床上,一天比一天接近死亡。

她想這輩子就這樣了,大不了就當被狗啃了一口,興許過幾年陳老四膩了,就把她甩了呢?

結果現在江蕪告訴她,她以為的新婚之夜,其實是她的死期?

“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趙晴無力地跪在江蕪面前,苦苦哀求。

“放心,我今天就是受人之托來救你的。”江蕪讓趙晴先起來,“不光是你,還有你父親的病,都由我來解決。”

趙晴眼底重燃希望,“那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你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光明正大走出去就行了。”

江蕪拿出法印,示意趙晴彎下腰,在她額頭上輕輕蓋了一下。

趙晴覺得好像有一股暖流将她全身包裹住,她眨了眨眼,低頭看自己,卻并沒有什麽變化。

江蕪擡了一下下巴,“去照照鏡子。”

窗前的桌子上擺了個小折疊鏡,趙晴走過去拿起一看,驚訝極了。

“這是誰?”

鏡中映出的是一個陌生男人的面孔,她又拿着鏡子往下照,發現自己身上的旗袍也變成了一套灰色西裝。

“一點障眼法而已。”江蕪語氣認真,“聽我說,你現在馬上離開這裏,一路上不要跟任何人接觸,找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待一晚上,等到明天天亮,你就可以和父母團聚了。”

趙晴忙問:“那我爸的病?”

江蕪點頭,“等我滅了五通神,它在你父親身上施的邪術自然會破解。”

只是趙父大病這一場終究傷了元氣,未來兩年恐怕都要好好調理。

趙晴感激地連連點頭,“謝謝你,還有……”她咬着嘴唇,“我想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那個可憐的新娘,她自己被五通神害死了,還不忘來救自己。

江蕪眼神柔和了幾分,輕聲道:“她叫關秀秀,你已經見過了,是個很漂亮很善良的女人。”

趙晴認真點頭,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以後逢年過節,她和爸媽都會為關秀秀燒香祭拜的。

和江蕪告別後,她一把摘下那枚新娘胸花,狠狠丢在地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前院隐隐傳來推杯換盞行酒令的吆喝聲,江蕪看了一眼天色,時間還早,五通神至少要等太陽落山以後才會回來。

只是現在趙晴已經跑了,萬一陳老四突然過來查看,她上哪兒再變個新娘出來?

江蕪眼珠一轉,拿出法印往地上重重一拍。

鬼王敕令,通曉幽冥。

“孟嫦姐姐,本王要借你的法身一用……”

江荻好不容易擺脫了陳老四和那群賓客的恭維,在院子裏各處轉了一圈也沒能找到江蕪。

他突然想到,她會不會是去看新娘子了?

可是,新娘在哪裏?

江荻只好又找到陳老四,耐着性子問:“怎麽不見新娘子出來認親啊?”

其他喝大了的賓客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四哥你都夜夜當新郎了,還舍不得讓嫂子出來見見?”

這些人對陳老四是又羨慕又嫉妒。上個月剛娶的老婆得急病死了,人家轉頭就又娶了個更年輕的,聽說還是個大學生哩!

陳老四打着哈哈:“新娘子嘛,害羞不想見人。改天,改天我再請大家來家裏喝酒啊。”

餘光瞥到胸口別的紅花,陳老四真是有苦難言。

再漂亮的新娘子又有什麽用,又不是給他娶的。

希望五通大人能克制一點,別再像上次折騰得那麽狠了。

不然外面都要傳他克妻了。

江荻注意到陳老四目光閃爍,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他悄悄退出人群,進到走廊裏挨個房間找了一遍,卻一無所獲。

他繞到後院,四下張望,突然發現有個男人從角落裏跑出來。

他低着頭,腳步匆忙,仿佛背後有什麽怪物追他似的。

江荻下意識地喊他:“喂,你有沒有——”

男人擡頭看了他一眼,卻好像見了鬼,越發加快腳步,頭也不回地跑了。

“這什麽人啊?”江荻不滿地抱怨了一句,想了想,索性去男人跑過來的方向找找。

結果他就發現了後院角落裏的小屋子,不由蹙起眉頭。

誰家會把新娘子安置在這種地方啊?

江荻上前敲門,努力讓自己的語氣禮貌一點,“有人嗎?”

門好像沒鎖,他手上勁大了點,門自己就開了。

江荻下意識地一擡頭,就看到床邊坐着一個年輕女人,笑盈盈地朝他看過來。

他的臉唰地就紅了。

“對,對不起,我是來找人的……”江荻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那個,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小女孩,大概三歲,有這麽高,頭上紮着兩個小揪揪,白白淨淨,挺可愛的……”

他一會兒在自己腰部的位置比劃,一會兒又在頭上模拟出兩個小揪揪的樣子,手舞足蹈的,像個沒進化好的猴子。

等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臉也紅成了猴子屁股,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江荻,你到底在幹什麽啊!

他在心裏狂吼,卻又忍不住偷偷去瞄床邊的女人。

長這麽大,他還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人……

等等!

她身上穿的好像是紅色的旗袍,還戴着新娘胸花?

她就是陳老四要娶的新娘子?

江荻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不是吧,陳老四上輩子是拯救世界了嗎,他憑什麽能娶到這麽漂亮的新娘?

這真是妥妥的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啊!

江荻握緊拳頭,心裏酸酸漲漲的,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

他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女人已經走到他面前,容貌灼豔,語聲含笑:“你在找人嗎?”

她身上飄來淡淡的香味,讓江荻大腦一陣陣發暈,他低着頭不敢看她:“對,她是我的……小表妹,叫江蕪,你你你見過她嗎?”

大傻子,江蕪就站在你面前啊。

女人眼珠一轉,露出幾分狡黠。

孟嫦姐姐的法身就是好用,連江荻這種叛逆少年都對她情窦初開了。

等五通神回來,見到他的“祭品”如此絕色,一定會被迷得神魂颠倒吧?

江蕪不動聲色地活動了下手指,笑着搖頭,“沒見過,你去別處找找吧。”

“哦……”江荻有點失落,忍不住又擡頭多看了她幾眼,這才慢吞吞地退出了屋子。

他好像突然理解陳老四為什麽不讓新娘子出去見人了。

她這麽漂亮,換做是自己也舍不得讓外人看見……

一股冷風吹來,江荻腦子忽然清醒了,使勁搖了搖頭。

想什麽呢,趕緊找江蕪啊。

“小傻子,看我回去怎麽告你的狀……”江荻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麽要生氣。

都怪江蕪,如果不是她亂跑,他今天就不會來陳老四家,就不會見到她……

“啊啊啊啊!”江荻抓狂地撓頭,“給我打住,江荻,不要胡思亂想了!”

江蕪,你到底跑哪裏去了!

夕陽西斜,天邊被晚霞染成一片血紅。

陳老四送走了最後一批賓客,醉醺醺地回到二樓房間,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呼呼大睡起來。

保姆和門衛都放了假,現在家裏就他一個人。

他懶得去後院看趙晴,反正她也不是自願嫁給他的。

再說了,她能不能撐過今晚還不一定呢。

陳老四翻了個身,掀過被子把自己腦袋捂住。

蒙上了,就聽不到聲音了。

等到夕陽完全落下,夜色蔓延,江蕪打開了小屋裏僅有的一盞臺燈。

燈泡散發着黯淡的黃光,在牆上映出她端坐的身影。

陳老四一直沒來後院,五通神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江蕪的耐心已經快要耗盡,懸在床邊的大長腿來回輕晃。

孟嫦姐姐的身材可真好,她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

“桀桀桀……”

就在她盯着自己白嫩的指尖出神時,窗外響起一陣陰森尖細的笑聲。

“我的小美人兒,等急了吧?”

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大威猛,肌肉把西裝撐得鼓脹的背頭男走了進來,眼裏閃着色眯眯的精光。

盡管它看起來人模人樣的,但江蕪還是一眼認出,這正是五通神幻化而來。

啧,看來它也明白自己的本體醜陋可怖,令人作嘔,還學會披張人皮了?

江蕪啪地将臺燈推到一邊,裝出害怕的樣子,整個人縮進床裏的角落,“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你的新郎啊。”

五通神yin笑着步步靠近,借着昏暗的燈光看清女人的面孔,呼吸不由一窒。

居然是它在人間這麽多年都從未見過的絕色!

不對,它記得這次的新娘子好像不長這樣啊?

算了,不重要,反正這個更漂亮!

五通神本欲獸性大發,想起陳老四再三叮囑,耐着性子沒有動粗,靠近去拉女人的小手,“來,讓哥哥好好疼你……啊疼疼疼!”

江蕪一把扣住它的爪子向後彎折,不斷用力,慢慢捏緊。

五通神痛呼出聲,感覺自己像是被鐵鉗鉗住了一樣,巨痛讓它無心維持人形,瞬間現出了真身。

它渾身長滿了黑毛,散發着腥臭氣,頭上有角,老鼠臉,豬鼻子,五官像是從各種動物身上拼湊出來的,多看一眼都讓人頭暈想吐。

江蕪小臉皺成一團,“你醜到我了。”

“大人饒命!”五通神慣會見風使舵,江蕪一出手它就意識到了對方不是普通人,立馬伏低做小連連求饒,“小的一生行善積德專心修煉,勤勤懇懇保佑主家財源廣進,從沒做過壞事啊!”

滿口胡言!

“是嗎?”江蕪冷冷開口,“錢雅雯,孫明紅,關秀秀,你還記得這些名字嗎?”

五通神想也不想地搖頭,“沒聽說過!”

“也對,她們在你眼裏不過是可以肆意玩弄的祭品,堂堂五通神明,又怎麽會記得這些渺小的蝼蟻?”

江蕪臉上挂着笑,眼底卻越發冷銳,“邪祟,受死吧!”

嘭地一聲,五通神忽然化作一團黑霧,頭也不回地飛出窗子。

想逃?

江蕪跳下床,大步沖出屋外,四下張望,卻不見黑霧的蹤影。

她忽然想起關秀秀說過,陳老四将五通神的神像供奉在地下室。

神像裏藏着五通神的元魂,也是它的本體。

它一定是急着回到本體,以為這樣就能和自己有一戰之力。

真是不自量力。

江蕪活動了一下手腕,很快在小樓客廳裏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門上有鎖,江蕪看也不看,飛起一腳就将門板踢出個大洞。

洞裏突然冒出一股黑煙,将她籠罩其中。

江蕪連忙捂住口鼻,卻還是中了招。眼前一黑,周圍的景象忽然變成了一片樹林。

“桀桀桀!”

五通神的笑聲在空中回蕩,“小娘皮,你已經進了本座的幻境,再也別想出來了!趕緊乖乖求饒,本座還能饒你一命……吸溜!”

它實在是垂涎這女人的美色,滿腦子都是降服她以後該如何享用。

“那我也給你一個選擇,你想站着死,跪着死,還是趴着死?”

江蕪謹慎地觀察着四周,只要找到陣眼所在,就能破開幻境……

“這是什麽地方啊?我怎麽,在這裏啊?”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含糊不清的聲音,仔細聽還有點耳熟。

江蕪猛地轉過身,随即瞪大眼睛,“江荻?!”

他怎麽也跟着進了幻境?

江荻愣愣地看着她,臉突然紅了,露出一個傻笑,“你怎麽知道,我叫江荻啊?”

原來江荻在院子裏轉了好幾圈也沒找到江蕪,心情越發煩躁,回到前院時經不住賓客勸酒,跟着喝了好幾杯。

他一看到陳老四就想起後院小屋裏那個漂亮姐姐,越想越憋屈,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灌醉了。

酒意上頭,他覺得有點難受,自己在客廳找了個角落睡着了。

陳老四送走賓客後也沒檢查屋子,江荻就這麽被留下來了。

剛才江蕪踹開地下室的動靜太大,把他弄醒了,他迷迷糊糊過來查看,被黑霧波及,也卷入了五通神的幻境中。

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揉了揉眼睛,“咦,我不是在陳老四家喝酒嗎,怎麽跑到野外來了?”

“這是五通神的幻境。”江蕪扶額,又故意吓唬他,“天亮之前出不去的話,我們都會死。”

結果江荻只是傻乎乎地回了一個:“哦。”

江蕪:……哦你個大頭鬼啊!

她深吸了口氣,耐着性子問他:“你怎麽沒回家?”

江荻反應比平時慢半拍,想了想才說:“我還沒找到江蕪啊,萬一她被壞人拐走了,小姑,會傷心的。”

江蕪剛有點感動,就聽他又道:“那個小傻子很好騙的,為了吃塊糖,可以乖乖躲在假山裏一晚上……”

江蕪抿了下嘴唇。

這是原身經歷過的事,她天生缺魂少魄,江家其他的孩子都叫她小傻子,還故意用新奇的小零食逗她學狗叫,在地上爬,甚至還要她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哪怕大人來找也不許出聲。

小孩子最單純的惡意,有時候比大人還要可怕。

不過,江荻好像從來沒有欺負過她,有幾次還幫她趕跑了那兩個調皮的小胖子?

江蕪很認真地看着江荻說,“等我們出去了,我就幫你找江蕪。”

“美女姐姐,你真好。”

江荻忽然抓住她的手,“你別嫁給陳老四了,等我長大以後,我娶你行不行?”

江蕪:……

她好像不小心替孟嫦姐姐惹了樁桃花債?

“出去再說。”江蕪毫不客氣地抽出手,轉而扯起江荻的袖子,帶着他四處尋找陣眼。

又走了一會兒,江荻忽然嗷地喊了一嗓子,“五通神?陳老四家裏有五通神?!”

“對啊,你不知道嗎?”

江蕪趁機套話。

江荻頭搖得像撥浪鼓,“我當然不知道!五通神是邪祟,江家人才不會碰這種髒東西。”

“那你覺得陳老四是從哪兒請來的五通神?”

江荻認真思考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反正不是我。”

江蕪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果然不能和醉鬼說正事。

她不說話了,江荻反而粘人起來,“美女姐姐,你是來消滅五通神的嗎?我可以幫你啊,我打架很厲害的。姐姐你叫什麽呀,你是不是雲家的人?我聽說雲家這兩年也出了個玄門天才,不知道跟我小姑比誰更厲害……”

聒噪。

江蕪真想縫上他的嘴。

她只好敷衍道:“出去再說。”

也不知道江荻是不是會錯了意,突然精神起來,挽起袖子沖進樹林。

很快就聽見他大喊:“找到陣眼了!”

江蕪有點意外,這小子是撞大運了吧?

她循聲進入樹林,就見江荻滿臉是土,手上拿着一個剛從地裏挖出來的木雕神像,正沖她傻樂,像極了等待主人摸頭表揚的大狗狗。

江蕪低頭一看,也有點想笑。

五通這個蠢貨是有多自信,居然敢用自己的本體當陣眼?

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江蕪握住神像用力一捏,堅硬的木料直接化為粉末,簌簌落了一地。

江荻瞪大眼睛,酒都被吓醒了。

“啊啊啊!”

空中傳來五通神的慘叫,周圍的樹林幻象化作碎片消散。

一眨眼,二人又回到了陳老四的客廳裏。

江蕪大步沖進地下室,五通神已經元氣大傷,躺在地上茍延殘喘。

見到江蕪,他再也沒了垂涎之意,拼命求饒,“姑奶奶饒命啊,我願意跟你立主仆契約,從今以後任你差遣!”

“姑奶奶可不缺奴才。”江蕪一腳踩上它的肚子,“說,陳老四是如何請來你供奉的?你上個主人是誰?”

“我說,我說!”五通神吃痛地大喊,“我上一個主人是……”

砰!

它的身體忽然自爆了,地上只留下一灘腥臭的血肉。

江蕪皺着眉頭後退了兩步,凝眉沉思。

看來她的猜測沒錯,有人指點了陳老四供奉五通神,卻又在它身上留下了某種禁制,一旦有人想要追溯源頭,就會馬上滅口。

可惜,差一點就能問出來了。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江蕪擔心樓上的陳老四會被驚醒,拉着江荻飛快出了門。

“江蕪沒事,你趕緊回家吧。”

江蕪說完就要離開,又被江荻叫住,期期艾艾地問:“美女姐姐,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呢,我們還能再見嗎?”

江蕪沖他莞爾一笑,“等你死了就能見到我了。”

江荻愣住,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白霧。

待白霧散去,眼前哪還有什麽美女姐姐的影子?

夜風裏,他突然打了個寒顫,抱緊雙臂,“我不會是……見鬼了吧?”

不然她為什麽約我死後再見?

另一邊,江蕪再次用了時空穿梭,直接回到自己的小床上。

她剛躺下沒一會兒,就聽見門外傳來小蝶的聲音,“阿蕪?她早就回來了,應該在睡覺吧?”

有門把手擰動的聲音,江蕪趕緊閉上眼睛。

江荻探頭進來看了一眼,确認江蕪在睡覺,這才松了口氣。

小傻子沒丢就好。

這時小蝶問他:“江荻,你去哪兒了,怎麽一身的酒氣啊?”

江荻臉上露出可疑的紅暈,“小蝶姐姐,我可能戀愛了,嘿嘿。”

小蝶:??

翌日清早,陳老四打着哈欠下了樓。

昨晚他睡得正香,就聽見外面叮咣作響,好像什麽東西塌了一樣。

真是的,不是跟五通大人說過要收斂一點嗎?要是再鬧出人命,他可沒法跟姐夫交待啊。

陳老四走進客廳,忽然發現通往地下室的門敞開着,裏面還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氣。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加快腳步沖下臺階,看清眼前的景象後目眦欲裂,“我的大人啊!!!”

整個地下室一片狼藉,供奉的神龛被砸爛,五通神像不翼而飛,只有地上一堆可疑的碎木渣子,還有旁邊那一灘看不清面目的血肉。

他定了定神,又趕緊往後院小屋跑去。

裏面空空如也,哪還有趙晴的影子?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陳老四急得團團轉,這時電話鈴聲催命地接連響起。

“三號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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