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追兵（下）
“你殺了我吧……”
斬馬刀就從劉大志的後心處遞了進去，劉大志一個吃痛，摻呼一聲，向前滾了幾步，眼見就不活了，耳中只聽到了柳青雲大聲說道：“該死的東西！還記得城西王家廟的命案不？”
“饒了我吧！我馬上就金盆洗手，再也不幹壞事，我向天指誓！”
“還有陳家營子的陳寡婦，硬是把人家逼得跳河自盡！”
“柳青雲，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你有本事就過來啊！老子雖然看不見，但是收拾你這個娃，一根手指就夠了！啊，你在背後捅我刀子！”
“你也活不了！陳家營子那事，有你一份！”
“柳青雲，我也不放過你！絕不放過你！”
柳青雲身上沾了好多血跡，只是現在他竟是狠下心來，一一列舉這些惡徒們的劣跡，然後一一照着滅掉劉大志的手法，接連補了七刀：“人家那麽小的娃娃，你們也下得了狠手！這是照應！”
補完刀之後，柳青雲大半個身子都是噴出來的血，但是臉上反而沒有什麽懼色：“我想做這件事已經很久了，今天真是痛快！”
在這之前，他只是個葉縣衙門的小書辦而已，手裏有那麽一丁點的權力，但是對于這些無惡不作的惡棍們毫無辦法，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幫那些白發蒼蒼的農夫代寫訴狀，不要一文錢，自己還貼上紙墨線。
但是既然這天這地把他逼到這一步，他也願意快意冤仇一回，替天行道：“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劉家行那案子就是你們三個幹的，你們為了八百文錢就把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殺了……現在後悔晚了，我送你上路！”
他不理會這惡徒的求饒，又補上了一刀，把最後一個惡徒送上了黃泉路。
自從得到晨光明月流金鈴之後，他的身手已較這些惡徒相差無幾，這些惡徒雙目失明，又在方才的自相殘殺中負了傷，所以除卻三兩人事先逃跑之外，其餘九個惡棍都死于柳青雲的刀下。
柳青雲誅盡群惡，口裏大聲喘着氣，領口還粘着惡棍們未冷的血珠，呼吸越來越粗重，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有些事情，他只能藏在心底，他這個書辦的身份自然能比普通人知道太多隐秘，但是柳青雲只能把熱血藏在淡淡的笑容背後，但是把這一切發洩出去之後，柳青雲知道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那個有時候很幸福，有時候很忙碌，有時候偷偷思念遠方女孩的小書辦，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一想到這一點，他沒說什麽，只是在還帶點熱氣的屍體翻檢起來，尋找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銀子、碎金子、食物、幹淨的衣物或者其它有用的東西。
水淩波看着柳青雲把這些東西整理到一個包裹放在自己肩膀上，然後背起了自己，開始了堅定的步伐，小聲地在耳邊安慰他：“第一次殺人？實際你非常棒，這些都是該殺之人……”
柳青雲一邊背着水淩波，一邊前行：“我們回葉縣去，我們不回縣城了……嗯，我們到城東找老張……”
他繼續着自己的自言自語：“老張肯定要幫我這個活，為什麽？很簡單了，兩年前他在林州城裏妓院嫖，結果被逮進大牢裏去了，是我出面保他出來的，而且沒跟他婆娘講……”
水淩波知道，柳青雲的啰啰嗦嗦，完全是因為剛才殺過人的緣故，想想也覺得可敬，一個連殺雞都不怎麽在行的文弱書生，竟然親手誅殺了九個罪當萬死的惡棍，因此她覺得柳青雲在她心中的形象，變得可愛起來。
“他婆娘可厲害着，而且老張還是上門女婿，他不肯幫忙，我就把這事捅出去，看他們一個雞飛蛋打，可好玩了！”
說着說着，柳青雲的肚子突然發出抗議的聲音，水淩波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先吃點東西吧！”
香氣如蘭，倒讓柳青雲有些迷醉的感覺。
他當即坐了下來，翻開了從劉大志那弄來的包裹。
說真的，自從越獄以來，他幾乎一整地沒吃過什麽象樣的東西，即便摘到幾個野果子也是首先謙讓給了水淩波，因此肚子早就餓扁了。
只是因為剛才那一場厮殺，對于柳青雲來說再過于驚心動魄了，讓他沒法分散精力到其它方面去，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肚中空空如也。
他在包裹中翻檢着找到的食物，這些無賴都是些好吃懶作的家夥，備的各式精致點心可不少，柳青雲先拿了兩塊遞給水淩波，自己開始享用起來。
餓了這麽久，就是比石頭還硬的饅頭都成了美食，何況是帶着甜味的點心，柳青雲三口并作兩口就吞了下去：“嗯！只要老張肯幫忙，咱們去金源府就沒問題！”
“金源府？”
“沒錯，金源府，我在那呆了三年，地面熟，還有許多同窗在那，在那裏避一兩年再說，沒人能把我們怎麽樣，再說，我原來也準備這段時間去金源府……”
他的語氣變得傷感而低沉起來：“沒錯……原本就是參加一場大喜之宴……”
水淩波看得出，柳青雲對于這場婚禮的女主角應當是有過想法的，柳青雲繼續一邊吞着點心，一邊說道：“原來我還愁短少禮金，這回要多謝劉大志這個人渣了！”
包裹裏的銀子、各式首飾與碎金子還真不少，柳青雲故作從容地說道：“再翻過兩個山頭就到葉縣境內了！”
他剛說完，遠方的山頭就傳來隐隐約約的犬吠聲，接着幾個火把亮了起來，水淩波不由一陣驚呼：“他們趕來了！”
柳青雲說了這麽多該說與不該說，總算是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沒料想到緝捕自己的人又堵在自己的前面去了，不由站了起來：“該死的東西！我剁掉他們的狗頭！”
他聲音剛落，對面的山頭已經多了幾十火把，還有人的吼聲隔着山火傳了過來：“劉志那群人已經同柳青雲碰上了面，大家抓緊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