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陸引深
我去附近買了一袋零食,才蹒跚回家。
爸媽皆換上睡衣正兒八經坐着,目露疲倦。唯深深懶散偏着頭,好似提不起興趣,眸底卻清醒異常。
三人目不轉睛盯着,我莞爾一笑,大方的将零食撒在茶幾上,自說自話的盤腿于地毯,吧唧吧唧開袋吃零食。
老爸提了幾口氣,像有很多話要問我,最終他用肢體語言暗示老媽出來打頭陣,老媽與我對視,我嘴一扯,老媽該是別選擇性遺忘前幾天對我的承諾。
“不早了,我們回房間去睡覺。”爸媽的作息時間是睡十起五,要不是深深在此,老爸僅靠着沙發墊都能呼呼大睡。老媽關照了下深深,拉着老爸進卧室。
巨獅沉睡,世界安靜。
深深也學着我盤腿坐在地毯上,挑了自己愛吃的零食填肚子,他邊吃邊漫不經心的問,“他超過180,符合你的标準?”
餅幹屑掉了幾許,我倚靠着深深,“什麽标準不标準,那都是嘴上說說的。哦對了,方季禮約我明天出去,而我也答應了。我跟你講一聲,你千萬別誤會。他說是要跟我做個了斷,我猜他是放棄了。”
深深戳着我的額頭,使我吃痛不再靠着他的肩,他的薄外套随着拉扯垮落一半。深深仍是自若的兩手找吃的,就像郊外野餐般怡然自得。我真想給他周圍畫些竹子花草,或許還可以加幾筆流水。
“你這次待幾天?”方才晚飯未吃飽我才跑去買零食的,卻是給深深占便宜了。
深深張口咬下牛肉幹,食指朝我伸來。我以為他又要戳我,驚得後退,他惡作劇得逞似的五指攤平,“公司放我長假。”
五天休息時間?他公司哪可能這麽好心!深深重感冒輕度發燒,他公司還覺得他無大礙,依舊為深深接下零碎通告,事實上那些活動參不參加無所謂,而深深有次狀态明顯不大好,以致遭到一些人的惡意中傷,辛辣的言語抨擊,連愛好和平者都跳出來替深深回擊。
我對他公司沒多大好感。他公司兩大支柱,宋流和深深。但公司偏袒宋流居多,兩人同臺,宋流排位在前,鏡頭以宋流為中心是毋庸置疑的,資源亦是分配不均,由此可見,宋流是親兒子,深深是養子。
“你休息這麽久,不用回家嗎?”薛姐和陸爸應該放心不下他吧,“熊大有跟你來嗎?”
深深撫平我的眉,溶溶月色渡他一身光輝,“跟父母打好招呼了,熊大住賓館。”
他太過平和,表情是少有的看透世事的淡然。深深也不知是沒胃口了還是吃太撐了,他柔韌性極佳的翻折上半身,沙發則是他上身的支撐點。深深兩腿半蹲,手放膝蓋,我咂舌他的姿勢,以我僵硬的四肢折斷了也做不出來。
發生什麽事了……我摸向他的手機,可深深攥着不肯松手。我親了親他發白的嘴唇,疑問暗藏于心。
長夜漫漫,我無心睡眠,有幸皎月賜予憐憫,使得夜色宜人,避免單調。
從客房房間眺望,前邊矮高層餘幾盞通明燈火,樓梯過道處綠光炫目,如影舞熒光,暗夜中最亮的一抹光彩。
在客房欣賞許久窗外景色,卻遲遲等不到某人。我将客房上鎖,鑰匙收進口袋,深深剛搓着頭發,踏出浴室。
他打不開客房,看我笑的奸猾,“跟小時候一樣?”
我彎腰請他入我房間,拔掉門上鑰匙,也上了鎖,“跟小時候一樣。”
爸媽明天要上班,然後兩個房間都鎖住,他們也只會認定我倆在睡懶覺,不願被打擾。年少時,我倆通宵達旦窩在書房打游戲,亦用了這個方法,少挨了好幾次揍。
深深環顧我的房間,像個小孩子似的窩在床尾角落的吊椅上,他邁出一條腿蕩啊蕩,從牆上置物架拿了本我收藏的漫畫,津津有味的閱讀。
他梨渦淺笑,宛若回到兩家曾比鄰時,我倆時常膩在一塊看雜書,讨論哪個奧特曼厲害的情景。
我自衣櫃裏挑選明天要穿的衣服,為了顯出自己引以為傲的瘦長雙腿,我決定高腰牛仔褲與短上衣搭配。
“诶呀,褲腰大了,我最近是瘦了麽。”瘦是女孩子永遠的追求,沒有标準,只有更瘦。
他翻書的手一頓,“這種牛仔褲洗洗就會松的。”深深的意思是非我瘦的緣故而是牛仔褲洗松了。
我牛仔褲一甩,撲到他懷裏,吊椅承載了兩人的重量,如垂暮老人吱吖醉語。“你再把話聊死,我送你回家!”
深深牙根咬緊,呼吸趨重,我趕緊離開吊椅,蹲下身摩擦着他的下颚。“深深,你腰傷這麽嚴重了?”
“不,不是腰傷。”他下颚依舊繃的緊緊的,“承心,你今天吃太多了。”
看來,為了永葆青春,盡量別和深深說話,否則生個氣,老十歲,得不償失。我兩眼上挑,不自然的笑道,“那是你白斬雞,需要進補。”
深深将漫畫放回書架,出其不意的伸腳絆我,使得我倆雙雙陷入床墊。他離我極近,兩臂牢固的圈起我。深深勾起耐人尋味的笑,暧昧的撩撥着我的神經。
他的瞳孔裏晨星閃爍,天邊銀色瀑布流瀉進窗內,為他披上白霜。我心跳如擂鼓,視線飄忽于一旁梳妝臺的鏡子,訝異自己臉頰醉如楓紅。饒是我臉皮厚比牆板,也會抵抗不了深深的吸引而面色潮紅,如癡人蕩漾。
我推着他厚實的胸膛,深深在我耳邊低語道,“白斬雞,不存在的。”
他的笑好像在嘲笑我的意志薄弱,我以吻封他唇,想要他眼染濃霧,喪失冷靜。
深深懲罰性的吸咬了我幾口,清醒自持,他拉攏我睡裙,防止春光外洩。若不是深深喉結滾動,耳垂似紅玉,我還真當他柳下惠附身。
不對勁。我翻身将他壓在身底下,手不規矩的掀開深深的睡衣。
深深毫不費力的握住我手腕,阻止我搜查他的身體,“承心,幾天不見,你化身成母狼啦?”
他額頭細密汗珠滑進劉海,我舔了舔他的唇,未有以往殷紅滋潤,連方才接吻都如夢境一般拯救不了深深幹裂的雙唇。他略尖的下巴微擡,腰腹悄悄施力避開我亂動的手掌。
我保存體力,不再進攻,“你是不是有事瞞我?這才一年,你就開始藏有小秘密了。我不管你是不想我擔心還是有其他理由,我既然發現了,就不可能當瞎子。你別讓我胡思亂想,好嗎?”深深明顯受傷了,遇到難事,不然他公司怎會好心放長假。
我背過身躺平,肩膀一抽一抽,做出要哭的假象。深深知道我假哭,雙手纏着我腰際,臉貼着我背後。“我……待會和你說。”
卧室寂靜無聲,手機屏幕的光亮照着我發青的臉。好一會兒,我平穩心跳,轉身。
我手機正對他,“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你公司再怎樣封鎖消息,仍會有人偷偷爆料。”
他和宋流同時被邀請作為慈善晚會的嘉賓,晚會結束後,本來是相約一起走的。誰料現場粉絲衆多,深深和宋流被沖散。工作人員随宋流離開,深深和熊大在舉辦場地迷了路。
兩人遇到尾随的宋流粉絲,女人發起狠來連男人都要自愧不如,她們一口咬定深深限制宋流發展,怒罵深深不知廉恥捆綁宋流,幾人推推搡搡,熊大雙拳不敵八手,而深深也不願與她們起沖突,最後被她們推倒,與停着的推車相撞,車上的尖銳物品劃傷深深的後背。
後續發展未有明說,我估計與我猜的八九不離十。公司為免落人口實,推了深深接下來的通告,好讓他安心養傷。
宋流也就微博粉絲比深深多了幾萬,她們哪來的優越感,覺得自家主子高人一等?那幾個女人太殺千刀了。
深深見我憤憤不平,也料到我在心底咒罵誰,“我沒多大事,宋流是我好朋友。承心,發生這種事,他也不想的。”
我把宋流粉絲幹的事遷怒到宋流身上,反正粉絲行為偶像買單,“你當他好朋友,人家未必。”我癟着嘴,“你早說你後背受傷,我就不鬧你了。快給我看看傷口怎麽樣,有沒有裂開?還疼不疼?”
深深後背偏下,腰部偏上處一道十厘米左右結痂疤痕。我摸着他那凸出的痂塊,聽他死咬着牙龈的低哼,“深深,你還穿着玩偶服來接我,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
深深整理好衣服,與我一同靠着枕墊,調侃道,“你該說你吃多了,否則我哪會有事?”
“我沒有吃多。”我一條腿擱在他腿上,兩腿相纏,他溫柔如昔和我十指相扣。我凝望進他的眼裏,“本想明天帶你去赴約的……看來只能完成後半部分計劃,窩着看驚悚片了。”
深深兩腿都纏了上來,“你真當我白斬雞?”
我依偎他懷裏,戰戰兢兢生怕觸到他傷口,不知深深這道傷口留不留痕跡。我胸悶不舒,意識到自己和深深的生活愈來愈不同,就像水中的魚不懂天空的鳥,而有些鳥兒卻能享受水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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