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二天一早,池中月醒來的時候,房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她也不知道藍釉上哪兒去了。
池中月将頭發草草梳了兩下,洗了把臉,走到廚房打開了藍釉的冰箱。
她們這些玩兒藝術的都修仙嗎?
冰箱裏空蕩蕩的,連一盒牛奶都沒有。
那藍釉應該是出門買早餐去了。
于是池中月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等藍釉。
她習慣性地伸手摸了一下脖子,空蕩蕩的。
項鏈呢?!
池中月幾乎是跳了起來,跑到房間裏,揭開床上的被子仔細翻找。
這時候,藍釉回來了,手裏提着早餐。
“你幹嘛呢?”藍釉問。
池中月頭都沒擡,一把将床單掀了起來。
“我的項鏈呢?”
藍釉放下早餐,幫着翻找,“什麽項鏈啊?是不是你一直帶着的那個鏈子,什麽吊墜都沒有的那個?”
“對。”池中月說,“應該是落在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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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怎麽找啊?”藍釉趴在地上看床底,什麽都沒有,“那鏈子那麽細……我去把我眼鏡帶上。”
藍釉是個近視眼,平時都戴隐形眼鏡,不工作都時候就不戴眼鏡,用她的話說,就是享受這個模糊的世界。
“唉,會不會落在其它地方了?”藍釉把房間翻遍了以後,說道。
池中月不死心地開始第二遍翻床單,“不可能,昨晚睡前還在我脖子上。”
“得了,丢了就丢了呗。”藍釉說。
池中月臉色都白了,“不行,那是我爸爸給我的項鏈。”
藍釉一愣,立馬又開始幫她找。
半個小時過去了,兩個人把家裏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找到。
藍釉坐在地上,看着絕望的池中月,突然拍了一下腦門,“哎喲!是不是我剛才收拾房間的時候順手給弄垃圾袋裏去了?”
池中月立馬問:“垃圾袋呢?”
藍釉說:“樓下垃圾桶啊。”
池中月二話不說,拔腿就往外跑。
“哎!”藍釉看着她那急切樣,不知說什麽好。
池中月光着腳就跑下了樓,一眼看見那藍色垃圾桶。她也管不了什麽髒不髒的,埋頭及開始翻找。
早上丢垃圾的人不多,但裏面也堆了不少垃圾袋,池中月不知道拿一個是藍釉的,只能一個個拆開。
最上面的是一個黑色袋子,很小,很輕,裏面應該不可能是垃圾。
但池中月本就打算翻邊垃圾桶,所以她還是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袋子。
裏面是一張紙條,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而池中月卻鬼使神差地展開了那張紙條。
她看着上面的內容,心慢慢沉了下來。
這上面的文字狗屁不通,有漢字,有數字,還有英文。看起來像小孩子的塗鴉,但池中月知道,這是警方加密的語言。
在池榮貴這幾年抓到的卧底中,不少人都用過這個方式來聯系上級。
她深呼了一口氣,擡頭看着三樓的窗戶。
警察叔叔,果然是你啊。
“找到了沒?”藍釉在陽臺上喊了一句,池中月回了神,立馬把紙條裝回袋子裏,放了回去,然後開始翻其他袋子。
幸運的是,池中月在第二個袋子裏找到裏她的項鏈。
她松了一口氣,把項鏈捏在手裏,緩緩走上樓。
走到二樓,池中月突然感覺腳底一陣尖銳的刺痛,她悶哼一聲,擡腳一看,竟然踩到了玻璃渣子。
幸好只是一只腳,而且都到二樓了,池中月正打算單腳跳上去。
正在這時,樓梯裏傳來腳步聲。
她擡頭一看,任清野穿着一聲黑色短袖短褲和拖鞋,走了過來。
任清野看到了池中月,卻沒什麽好臉色,眼神從她臉上掠過,徑直往下走。
“任清野!”池中月喊了一聲。
任清野回頭,“有事?”
池中月說:“我踩到玻璃渣子了,你扶我上去吧。”
任清野的目光落在她的腳上——竟然沒有穿鞋,右腳确有異樣。
任清野再看她的臉,明明是在求人幫忙,卻挂着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一下子,驕縱、脾氣、刁蠻,這幾個詞全浮在任清野腦海裏了。
但即使這樣,任清野還是伸出了手,說:“走吧。”
池中月把手放在他手心裏,一點一點往樓上挪。
從二樓到三樓,平時只需要幾十秒的時間,今天卻愣是讓池中月給磨蹭了幾分鐘。
任清野心裏想着別的事,耐心沒那麽好,他扶着池中月走到藍釉門口,立刻松開她的手,轉身就要走。
池中月趔趄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任清野回頭看她,人已經坐在臺階上了。
任清野想到第一天見她的樣子,可不是這樣的,“拿槍的時候挺神氣,怎麽今天幾片玻璃渣子就把你撂倒了?”
池中月擡頭看,他臉上居然帶了幾分譏诮。
池中月一笑,說:“對,這點小傷算什麽,我就是想摸你的手。”
任清野的表情有點僵。
他鼻子裏冷哼一聲,轉身下樓。
藍釉從房間裏出來,看到池中月坐在門口臺階上,于是問:“坐這兒幹嘛呢?鏈子找到了嗎?”
池中月說:“找到了。”
藍釉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那趕緊進來吃早飯。”
走了幾步,她回頭一看,池中月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麽了?”藍釉終于走了出來,“不舒服?”
池中月嗯了一聲,“踩到玻璃了。”
“嘿,讓你厲害得光腳出去,這下舒服了吧?我看看——”藍釉蹲了下來,擡起池中月的腳,“卧槽!你他媽!”
藍釉一下子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看着池中月腳底那好幾片深深刺入的玻璃,竟然有一股怒意,“你說你是不是沒腦子?踩到玻璃了都不知道嗎?怎麽踩了這麽多?我剛剛還以為你就踩到了不起眼的小渣子!”
池中月想了想,大概是她下樓的時候就踩到了,只是那時候太緊張,她沒感覺到。
藍釉罵也罵了,只能無奈地說:“去醫院看看。”
正在這時,任清野從底樓上來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池中月的腳底——好幾片兒大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玻璃刺在她腳底,血順着腳掌往後跟流淌。
任清野臉上沒什麽表情,淡淡地說:“你還挺能忍。”
池中月單腳站了起來,對他說,“剛才摸了你,現在換你摸回來。”
任清野以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池中月一眼。
池中月索性着任清野張開雙手,說:“我腳都這樣了,你總不會讓我自己走着去醫院吧?”
任清野看了藍釉一眼。
藍釉還沒反應,池中月就說:“就她這身板兒,你指望她背我還是扛着我?”
任清野雙手還插在褲兜裏,說:“所以呢?”
池中月說:“麻煩你抱我下樓吧,或者背着也行。”
任清野直接無視池中月的邀“抱”和邀“背”,回了自己家,關上了門。
藍釉愣在原地,“你倆認識?”
池中月點頭,“嗯,認識。”
藍釉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場景,一臉鄙夷。昨晚還在想着她的警察叔叔,今天就糾纏上另外的男人了?
不過就剛才那男人的長相,池中月見異思遷也很正常。
“你還去不去醫院了?”藍釉拿了一只鞋給池中月穿上,問,“人家都拒絕你了,你還跟這兒坐着幹嘛?”
池中月坐在臺階上,卻像坐在家裏沙發上一樣。
她說:“我跟你打賭,他會出來的,信不信?”
“為什麽?”藍釉問,“他不是回去了嗎?”
“因為……”
池中月話沒說完,兩人都看到對面的門打開了。
任清野沒有換衣服,只換了一雙鞋,他拿着車鑰匙,說:“去醫院。”
然後他徑直往樓下走了。
池中月笑着勾唇,站了起來,在藍釉耳邊輕聲說:“我再跟你打個賭,他會抱我的。”
藍釉扶着她,跟着任清野下樓,“你別美了,人家壓根就不想等你。”
任清野走在前面,知道後面兩人磨蹭,他也沒放慢腳步。只是走到二樓時,他低頭看到了滿地的玻璃碎片。
片片都鋒利尖銳。
即便是平常男人,踩到這樣的玻璃碎片,也得疼得哇哇大叫。
任清野腦海裏突然就出現了一串疑問。
她怎麽不哭?她不疼嗎?她是鐵做的難道?
這一串疑問像是一個鈎子,拽着任清野轉身上樓。
池中月和藍釉剛下了幾層臺階,看到任清野朝他們走來。
“看吧。”池中月勾起唇角,對藍釉說,“我就說他會來抱我的。”
藍釉翻了個白眼,人家就是掉頭回來了而已,怎麽就是要抱……诶?藍釉一不注意,任清野竟然真的蹲了下來。
“你們走這麽慢,到醫院都什麽時候了?”
池中月一笑,擺好被抱的姿勢。
任清野猶豫了下,僵硬地伸出手,把池中月攔腰抱起。
池中月順勢摟住任清野的脖子,耀武揚威地跟藍釉眨眼。
她不了解任清野,但只這一點,她從未忘記。
任清野很善良。
作者有話要說: 誰能想到,一個人民教師竟然周末還在加班呢????
是的,我是共産主義加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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