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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學前來了場十分變态的物理考試,陳釉考完有種抽筋剝皮的疲倦感,也懶得出校門買晚飯,幹脆就跑了趟小賣部買碗泡面吃。
端着泡面往食堂走時突然聽到有人喊她,轉頭一看是坐在石階上同樣端着泡面的陸鮮衣。
陸鮮衣往旁邊一挪示意她坐到旁邊,打開蓋子看了眼面條泡得怎麽樣,問她:“今天這麽熱你還穿這麽多?”
今天确實很熱,估計一會晚自習悶在教室裏更熱,這個城市的春天總是十分短暫。
可是,她也沒穿很多啊?男生是不是會把背帶褲也當成上衣?陳釉無語:“我穿得不多啊……這是背帶褲,背帶褲怎麽能算衣服呢?”
這人小學不也穿過一次背帶褲,只不過被她說像超級瑪麗後就再也不穿了。
陸鮮衣看看她手裏的面,又看看自己的,語氣酸酸地問:“湯達人好吃嗎?”
陳釉點頭:“還行……主要我最近上火不能吃辣。”
陸鮮衣馬上把自己的叉子伸過去:“讓爸爸嘗一口。”
嘗完又嫌棄:“怎麽這麽鹹?”
陳釉不甘示弱地把叉子也伸過去:“我也要吃你的。”
陸鮮衣雖然嘴上說着“你不是不能吃辣”,還是把手上的□□香辣牛肉面遞了過去。
少年臉上帶着微微的笑,好像連眼角的淚痣都跟着笑,陳釉嘴裏嚼着辣辣的、還沒完全泡軟的面,心裏一陣悸動。
正是校園裏學生結伴往來的時分,兩個穿着校服的女生并排經過旁邊,陳釉開始還覺得眼熟,好像是一班的學生,直到聽到她們的對話,才坐實了自己的猜測。
短頭發的女生自以為聲音很小地對長頭發女生八卦兮兮地說:“那不是江心亭男朋友嗎?二班的……”
長頭發女生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說:“不是吧……江心亭不是說她沒談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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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頭發女生奇怪:“那我怎麽聽說……”
後面她們的對話陳釉就聽不清了,偷偷看一眼陸鮮衣發現他表情有點古怪,才知道他也應該是聽見了,便低頭問他:“後來你倆怎麽樣了?”
陸鮮衣沉默地吃了幾口面才回答:“沒說過話了。她見到我也當沒看見,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陳釉嘆息:“那你們就這樣了?”
雖然見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心裏會羨慕甚至是嫉妒,但看到他們這樣莫名其妙地分開,多少還是會惋惜。陳釉覺得自己真是個矛盾的人。
陸鮮衣“嗯”了一聲,也沒說別的話。
陳釉禁不住問他:“你怪她嗎?”
少年皺皺眉:“有什麽好怪的,爺才不是那種分了手就把責任推到女朋友身上的人。”
陳釉“啧啧啧”感嘆:“境界真高。”
陸鮮衣胳膊肘怼了她一下:“好好說話!”
“行!”陳釉表情變得嚴肅,“要我說吧,我都挺看不下去的。好像一直都是你在付出,她這麽自我,這麽來去自由,也太傷人了。”
少年笑笑,眼裏有滿不在乎的釋然,卻也有開解不了的不甘:“那也沒辦法……我不能強求別人,勉強的事也沒必要繼續下去。她生日那天我确實是很難過的,我一直覺得自己該做的都做了,不知道為什麽結果還是這麽慘……而且我寧願她指出問題所在,也不願意她什麽都不說就走了。”
“所以啊……”陸鮮衣端着吃完的泡面站起來伸伸腿,“爺累了,反正高中是不想再談了,單身保命。”
陳釉此刻的心情有點類似聽到許仙遁入空門時的白素貞,失落又悲恸。她就算知道所有青春期付出真愛的人在分手後可能都會有這種堪破紅塵的過渡期,也總感覺,就像這個人親口告訴她“我就算分手也不會考慮你”一樣難過。
恰巧廣播在放某首不知名的悲情鋼琴曲,此情此景,傷感又在一瞬間侵占她的心頭,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陸鮮衣還以為她在為他難過,彎下腰拍拍她的肩膀:“別難過,我又不是要單身一輩子!也就現在想靜下心幹幹正事兒吧……嘿,倒黴孩子,爸爸要和你相依為命了,你難過啥啊?”
迎風就要傾瀉而出的感性眼淚又被他逗笑回去,陳釉假裝要拿泡面湯潑他,怒斥一聲:“我去你的!”
陸鮮衣身子一歪躲開,把系在腰上的校服解下來往她頭上一蒙,然後捧着泡面從五級臺階上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地上,接着反手把泡面往旁邊的垃圾桶一扔。
陳釉憤怒地把校服扒拉下來時,正好看見了他落地投擲泡面桶那一幕,不偏不倚,正中垃圾桶。
這之後他回頭對她得意炫耀地笑了下。
奪去了所有黃昏餘晖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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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吳下課後把班上前十的學生都叫到了辦公室,不僅他們一頭霧水,班上其他的同學也很懵。
林晗很機靈,馬上就靠着陳釉耳朵說:“估計是讓他們再沖一把自招和競賽吧,唉……也就他們這些學霸有精力了,我能考個一本就不錯了。”
陳釉沉默地整理筆記,一邊也任由心神被陸鮮衣牽走。高一的時候老師曾鼓勵過他們積極參加競賽和自招考試,還跟陸鮮衣說過他有潛力沖一沖清北。
但是那時候陸鮮還比較随性,也從來沒考慮過什麽具體的目标,老師讓他考,他就乖乖報了名,什麽也沒準備就去考了,結果當然也不夠理想,老吳最是失望,他本人倒很無所謂。
那時的陸鮮衣,上課随便聽聽,偶爾清醒偶爾昏迷;下課作業随意,偶爾認真偶爾剽竊。全靠腦子好,有時候能排到全班第一,有時候能掉到前十開外。
陳釉問過他“有什麽具體的打算”,他的回答就是:趕緊考完高考,爺就能天天在街上混了。
那是一年前,現在也許有了變化。
在高二尾巴這個關頭,不少人心态都發生了改變,不管是受同窗影響,還是自己開始着急,被逼迫或是自己主動,總之這時候的所有人,都已經開始給自己定下具體的目标,并日夜兼程地向目标邁進。
陸鮮衣也是其中之一,媽媽的事和失戀給了他輪番打擊,他覺得與其平日裏閑死,還不如做點該做的事。
可陳釉也沒和他聊過這方面的事,所以心裏才會七上八下的,便立馬在他從老吳辦公室回來時截下了他。
一道回來的還有一個學期都沒交流過的唐祁,他剃了個平頭還配了副眼鏡,顯得跟他高一時一樣沉默內向。
陳釉站在走廊邊一把把陸鮮衣袖子拽住時唐祁瞥了他們一眼,腳步頓了一下,而後沒有表情地走了過去。
陸鮮衣一臉茫然:“幹嘛呢幹嘛呢,袖子拽爛了!”
陳釉沒等他站好就問:“老吳跟你說什麽了?”
“還能有啥,”陸鮮衣把袖子整理了一番,“不就是讓我們搞自招呗。”
果然,林晗夠聰明,她的第六感也夠靈。
陳釉忐忑地看着他的表情:“那你,有打算準備嗎?”
陸鮮衣頭一扭疑惑地回望她:“當然啊……為什麽不準備?你別小看爺的實力啊,高一那是意外。”
我說的當然不是這個!
陳釉翻了翻白眼追問:“老吳推薦你考哪個學校?”
其實這也是明知故問,作為教改班的班主任,誰不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班高考的升學率和名校錄取率?誰班上出了個狀元,誰班上有幾個清北,誰班上多少人走的一本,那都是一年後所有班主任拿來攀比的談資。
陸鮮衣表情很輕松:“清北啊……”
陳釉瞬間又感覺心裏苦巴巴的,也不過兩人夢想之間的距離又拉大了幾光年,足夠她難過一陣了,可她還不死心:“那你聽他的嗎?還是自己選學校?”
陸鮮衣撓撓頭:“聽他的啊……說實話,爺現在确實想考個清北,考給我媽看,嘿嘿。”
那……是不是還想考給江心亭看?
陳釉抿着嘴點點頭。
“那我先去打水了啊,一會要上課了,”陸鮮衣看她沒話說了,就拍拍她肩膀先走了。
陳釉站在原地,趴在欄杆上,兩個手對在一起,這只手扒一扒那只手的袖子,那只手又扒一扒這只手的袖子。
兩只袖子的袖口都用洗不掉的筆寫了——
去上海!加油!
接近上課的走廊開始安靜下來,陳釉定在原地盯着袖子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喃喃:“說好的上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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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過去就是六月,一個充滿離別的季節。
這種傷情的主題,除了高三學生正刺骨體會着外,李勝男也是那個最悲傷的人。她和陳釉的閨蜜角色無形中進行了掉轉,她成了那個見天郁郁寡歡的人,陳釉則要不停地開導安慰她。
這天李勝男約她傍晚放學去城裏吃肯德基,陳釉便問趙一峰借了電瓶車,鑰匙插好了坐在前座等她。
哪知道李勝男剛坐上後座就一頭埋在她背上嚎啕大哭,陳釉吓得車頭一晃,車庫裏放學的學生紛紛好奇地睜大眼睛看向她們。
陳釉又無措又擔心,努力回頭想看李勝男,擔憂地問:“怎麽了啊?發生什麽事了?你別吓我啊……”
李勝男不肯說,雙手緊緊合抱住她的腰,帶着哭腔請求:“你先往前騎,別管我。”
饒是和她在一起這麽多年,也從未聽她哭得這麽撕心裂肺過,陳釉趕緊轉動鑰匙把車開動,路上李勝男把她抱得死緊,腦袋靠在她背上一起一伏地抽噎。
陳釉慌忙低頭看了眼,圈在自己腰上的那雙手像打了死結般擰在一起,左手五指掐着右手五指,就好像,在進行“由心到手”的疼痛轉移。
騎過學校門口的橋,騎過兩邊都是商店的街道,騎到人跡稀少的煙柳園大橋下,陳釉終于把車停了下來,下了車把她迎面抱進懷裏,輕拍她的背。
李勝男右臉搭在她肩上,一抽一抽地說:“你……能不能幫我……跟……她……說……以後……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再給我……寫這種東西了……”
陳釉聞聲低頭,看到她顫顫的手裏攥着一張皺起來的線條紙,輕輕接過來打開。
卓耳的字還是那麽醜,歪歪扭扭的,可她這回應該寫得很認真,因為她以往的字會一下大一下又小,這次卻很齊。
卓耳寫她總感覺和李勝男越走越遠,“你要是能縮成小球就好了,我把你揣在口袋裏,我離開的時候也要帶你一起離開。”
又寫她對未來真的很迷茫,嘴上總是信誓旦旦,但其實根本沒有信心,“我爺爺栽的那棵廣玉蘭還是被人給移走了。奶奶說,移走它總比讓它孤零零地被丢下好,知道它在天涯一方還能好好活着,總比日後不知生死要心安。”
“我對你也是這樣,男男……我仍然還是那句話,如果你的未來裏有我,那我一定拼盡全力地努力,等到我們再次相見的那天。”
“我時常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夠喜歡你,不然為什麽我沖不破時間的阻擋?沖不破世俗的圍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不管我多厭惡這個學校,我還是他媽地舍不得它,因為裏面有你。”
密密麻麻寫了一行又一行,有些地方太過用力紙還被筆尖穿透了,陳釉不忍卒讀,只匆匆一瞥,掠過最後一段,便又把紙塞回男男手裏,然後包住她的手。
“只想時光倒回到一年前,你站在樓下看到了我,我站在樓上看到了你。”
李勝男眼眶紅了一圈,還腫腫的,撇開臉看着橋邊的河,傷感地說:“以前打打鬧鬧嘻嘻哈哈的時候吧,從來沒想到這一天會真的到來。真的到來的時候,我心裏是真的,就像被掏空了一樣,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是真的舍不得她,一想到要分開我就受不了……”
“你說,你是怎麽堅定地喜歡一個不知道你心意不會給你回應的人的呢?一想到我要一個人了,以前都是和她一起做的事要一個人做了,我就覺得……就覺得……太他媽想死了!”
陳釉從兜裏拿出一包紙輕輕幫她擦眼淚:“我也說不清啊,因為我入迷了,我控制不了,所以才會一直堅持。要是我能控制,我也不想喜歡他了。”
“很多時候我告訴自己不要計較結果,就在乎當下,”陳釉把後座趴着李勝男的車子慢慢推到橋底下的小路邊,“其實我是羨慕你們的,至少你們還有過可以留下的東西,我好像什麽都沒有。”
李勝男拽着她的衣角不放:“我好幾天沒跟她說話了,我是不是該去找她?其實我真的很想她。”
陳釉看着河邊堆煙的楊柳,擡起手摸摸李勝男的頭發,鼓勵地說:“去吧,永遠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啊。”
高考三天前一中按照慣例就會放假,所有高三學生打包東西離開這個灑了三年淚水、留了三年笑聲的地方,而高一高二的學生也得把東西全部收走,或堆到老師辦公室,或先搬到家裏,給高考生騰地方。
陸鮮衣剛幫着陳釉把她的一箱書放到生物教研組,回來的路上高三教學樓就開始了“撕書儀式”,老吳素來對自班學生圍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像一班大門緊閉不允許任何學生出來看。所以陸鮮衣趕忙拉着陳釉沖到兩棟教學樓中間的過道,站在牆邊興奮地“觀禮”。
高三教學樓五層走廊都站滿了人,最頂層的學生扔得最起勁,一開始第一層的學生還有些唯唯諾諾,後來漫天的紙片越來越多,第一層的學生才漸漸放開來。
樓下教導主任挺着肚子在花圃之間晃來晃去,一下擡頭指着上面喊,一下又左右閃躲着傾瀉而下的紙片。
今年沒有去年來得激烈,去年還有高樓層學生點着了一挂鞭炮往下丢。所以今年教導主任未雨綢缪,早早就站在下面做好了準備。
但是就算這樣,又有誰能輕言自己的戰鬥力會強過一群要畢業的學生呢?
紙片越扔越多,把樓下的花圃全都覆成雪白。
高層學生開始帶頭往下扔成本的複習資料、撐開的裝滿紙片的傘、盛滿試卷的紙簍……更有甚者,連掃把也往下扔。
廣播裏一下放動力火車的《當》,一下又放金莎的《最後一個夏天》,夾雜着排山倒海的吶喊聲,陳釉又開心又激動,她拽着陸鮮衣的袖子,一蹦一跳地說:“太感人了吧!”
太感人了。
高中這趟列車坎坎坷坷地開了三年,車上的乘客們終于到達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個終點站。
臨下車前,月臺上,他們歡呼,他們瘋狂,一起撕碎車票以敬這三年,一起鋪白列車以大聲告別。
就在那一刻,關于結果的所有焦慮與緊張都被抛諸腦後,只看得見成碎紙飄在空中的這三年,只看得見黃昏落日笑看這一切的臉。
高三最高一層教學樓的角落裏,隔開外面震天的喧嘩,卓耳和李勝男在安靜的空氣裏相擁。一個低着頭輕輕搖晃着懷裏的人,一個墊着腳貼合着對方的溫柔随她搖晃。
卓耳說:“李勝男,我聽你的話,高考會好好考的。你要乖乖的,知道嗎?”
李勝男點頭:“知道了,我一定乖乖的。你得等我啊!”
卓耳笑了:“我不等你等誰啊?你都刻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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