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争執

“可這是爺爺唯一的心願，而我卻只能讓他失望。”

這一次雷煜城沒再說話，只是用力的抱緊她，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更長久的擁有她。

“老公，我們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爺爺吧！我不想再隐瞞了……”

“不行！”他激動的打斷她，“爺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他身體不好，不能再讓他受刺激。”

“可是充滿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對他的打擊更大，我也不想一直活在謊言中，忐忑不安。如果爺爺可以接受……”

“他沒辦法接受的！”雷煜城嘶吼，“你還不了解他嗎？他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固執，執拗。當年為了所謂的門當戶對，處心積慮的破壞我和舒瑤。現在，如果他知道你不能懷孕，他也會用同樣地方式來破壞我們的。在他心目中，雷家，宏正，比任何都來得重要。你想過沒有，如果爺爺不能接受，那我們要怎麽辦？”

“離婚！”她淡淡的開口，語氣輕不可聞。

“離婚？”雷煜城整張臉都抽搐了起來，用力捏着他的下巴歇斯底裏，“蘇靜柔，你他媽有種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對不起，我已經想得很清楚。爺爺其實說的很對，當年你是被迫跟我結婚，我們之間的結合根本無關愛的存在，自始至終你愛得人都是舒瑤，現在她回來了，也為雷家帶回了曾孫，這是你們最好的結局。”

“那你呢？”雷煜城冷笑，“這麽偉大成全我們，你怎麽辦？”

“我不想成為雷家的罪人，不想爺爺永遠留有遺憾，不想……”

“夠了！”雷煜城怒吼着打斷她，“我雷煜城不是工具，任由你們玩弄。三年前因為門當戶對破壞我和舒瑤，三年後又因為傳宗接代來拆散我的婚姻，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的。”她低下頭，淚水從眼裏緩緩滑落。

他輕輕嘆了口氣，“算了，這個時候我們夫妻之間應該同心，而不是像這樣争吵矛盾。時候不早了，回房睡覺吧。”

“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說着猛地跑出了公寓，甚至不敢擡頭多看他一眼。

一個人徘徊在有些寂靜的街道，心像是掉進了無底的深淵，再也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這些天她思考了很多，可是想得越多，視線就變得越發迷茫。雷煜城說他不在乎，可是她能看到深夜他一個人憂郁的走到陽臺發愣，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不快樂，即便他努力的想要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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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一輛熟悉的跑車停在前面擋住她的去路。眼看着薛鵬濤從車上下來，她只覺得厭煩。

“蘇老師，這麽巧，我們又見面了。”他輕佻的把手搭在她肩上。

蘇靜柔沒好氣的甩開他的手，徑直往前走。

“怎麽，蘇老師又跟老公吵架了？剛才看你哭着從小區走出來……”

“你跟蹤我？”她憤怒的打斷他，“薛鵬濤，我到底哪裏惹到你了，你非要陰魂不散的跟着我。我現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就算我跟我老公分手，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噗……”薛鵬濤哂笑出聲，“蘇老師你會不會自我感覺太良好了？我剛才送一個喝醉的朋友回家，無巧不巧，我那朋友就住你那小區，我看到你哭着沖出小區，就好奇的跟上來咯，誰知道蘇老師這麽不領情，還那麽自信，以為我暗戀你，像個變态似的跟蹤你。”

蘇靜柔聽着幾近嘲諷的話，臉羞得通紅，低着頭輕聲道了句，“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薛鵬濤倒是很大度，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算了，誰讓我倒黴，你有火就朝我噴吧，小爺我心情好，一定奉陪到底。”

“薛鵬濤，你有過絕望的時候？你知道絕望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嗎？”

“絕望？”薛鵬濤低聲重複。

“薛大少一定沒有絕望過吧，又有誰敢讓你絕望呢。”她飄渺的眼神看着車窗外。“你一定不知道絕望的感覺是生不如死的，明知道放手會很痛，卻不得不狠心松手。”

“吱……”的一聲，薛鵬濤猛地把車停在路邊，“很久以前我喜歡過一個女孩，那個時候的喜歡很單純，很天真，美麗的誓言說過無數，以為會一起上大學，然後畢業，一起工作，最後結婚，真的以為可以一輩子在一起。可是現實往往太殘忍，美好的夢想時常太骨感，禁不起太大的考驗。當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家的錢和權力才跟我在一起，當我知道她接受了我家人的錢而離開我的時候，我開始對人性失望，對未來絕望。但是結果怎樣，我現在還不是過得好好的，天天跟一幫朋友吃喝玩樂，多潇灑，多快活。這些年我悟出了一個道理，人活着是為了自己，只要自己開心就好。”

“原來薛少也被女人甩過，還真是不可思議啊，難怪你現在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整天醉生夢死的。”蘇靜柔笑着調侃，“不過很少有人會像你這麽灑脫，至少我做不到。”

“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想得太多。你總是為別人考慮太多，才會漸漸喪失自己。不就是不能懷孕嗎？有必要表現得像世界末日來臨似的。真的想要孩子的話，去孤兒院領養個不就好了，還做了件好事呢。”

“事情有你想得這麽簡單就好了。”蘇靜柔淡笑着道，“雷家不是個簡單的家庭，雷煜城的二叔因為生了兩個女兒就被老爺子排斥，如果老爺子知道我不能懷孕，那麽……”

“蘇靜柔，你聽聽看，你滿口都是老爺子，你不是為雷家老爺子活得，你應該要為自己活。”

“算了，算了，這件事我不想提了。”蘇靜柔煩躁的打斷他，“你開車帶我去哪裏？”

“看你這死樣子我心情也不好，帶你去喝酒。”

“我不想去喝酒，你送我回……”

“回哪裏？回家？是你和雷煜城的家，還是你娘家？”雷煜城笑着打趣。

她癟了癟嘴，“送我去我二姐家吧。”

薛鵬濤把她送到蘇靜彤的公寓，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蘇靜柔，我說你老公到底哪裏好，你究竟愛他什麽？”

她淡淡的望着窗外，一言不發。

“雷煜城是長得很帥，也很有錢，但是我覺得你跟他在一起不開心。每次我看到你，你都在掉眼淚，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像個被人抛棄的孤兒。既然這樣，還不如分手，找個可以讓你開心快樂的男人。”

她啧了啧嘴，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和他的感情你不會懂，嫁給他是我從小到大的願望，就算不開心，不快樂，我也不會離開他。”

他“嗤”了一聲，哼哼唧唧道，“沒見過你這種愚蠢的女人，活該你不斷受傷害。”

到了蘇靜彤的公寓，她簡單的說了聲“謝謝”，準備下車。薛鵬濤卻在這時意味深長的說了句，“你二姐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你有個心理準備，有空多安慰安慰她。”

“安慰？我二姐發生什麽事了？”

“前幾天我去接彤彤的時候，她跟她老公在畫廊吵得很厲害。昨天去接彤彤的時候，又聽到她在電話裏跟人吵架，大概又是她老公。”

蘇靜柔微微皺起眉，低柔的聲音難以置信的自語，“不會吧，你肯定聽錯了，我姐姐和姐夫很恩愛的，他們從來都不會吵架。”

“幼稚！你看東西都只看表面嗎？”薛鵬濤沒好氣的瞥她一眼，輕輕把她推下了車。

走向蘇靜彤的公寓，她的心越發沉了下來，薛鵬濤的話終究對她産生了影響。這段時間她只顧着自己的事，完全忽視了家人，連那個重要的家庭聚會她都沒參加，也不知道父親是否已經完全接受付凱。

輕輕敲響了二姐家的門，很快有了反應，蘇靜彤看到她很是驚訝，詫異的問，“小妹，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

“二姐，收留我一晚可以嗎？”她開玩笑似的說，用力抱住蘇靜彤。“二姐，很久不見，你瘦了很多，這段時間是不是又熬夜畫畫了？還是心情不好，食欲不良？”

“沒……沒有……我心情很好……”蘇靜彤吞吞吐吐的回答。

“哦……”蘇靜柔懷疑的點了點頭，“那上次你和姐夫回家吃飯，爸爸有什麽表現？”

“不是跟你說過了，爸爸已經同意我們在一起。”蘇靜彤淡淡的說，故意轉移話題，“小妹，我的事你就不用瞎操心了，只要你自己過得好就好了。對了，這麽晚跑到我這裏，是不是又跟阿城吵架了？”

“你說是就是咯，反正我跟他吵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也知道，我沒地方去，每次都只能來找你。”蘇靜柔聳聳肩，“二姐，如果有一天我跟他離婚了，你覺得我會變成什麽樣？”

“離婚！”蘇靜彤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夫妻倆小吵小鬧就算了，不要每次都把離婚擺上臺面？這樣很傷感情的。小妹啊，你已經不小了，結婚都三年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一吵架就……”

“二姐，我這輩子都不會懷孕了。”蘇靜柔吼着打斷她，“我不能幫他生孩子，不能幫雷家傳宗接代，他媽媽和爺爺每天都會炖補湯送過去給我，可是我不能生，我還不敢跟他們坦白。二姐，我是不是很沒用？我不想這樣的，不想離婚，可是我沒有其他出路。”

“傻丫頭！”蘇靜彤把泣不成聲的她緊緊摟進懷裏，“這種事也不是你能左右的，怎麽能怪你呢。”

“是我不好，醫生說是我長期大量吃避孕藥才會導致不孕的，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亂吃藥的，不該的……”

“小妹，這種事怎麽能怪你！阿城也真是的，怎麽能讓你吃避孕藥，他不知道避孕藥對女人的傷害很大嗎？現在你不孕，他開始責怪你了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去找他算髒！”蘇靜彤說着沖動往外跑去。

“二姐，不關他的事。”蘇靜柔拉住蘇靜彤的手，“他不知道我一直在吃避孕藥，我以為他不想要孩子，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吃藥，因為我不想我的孩子出生在沒有愛的環境中。也許是報應，我現在連孕育孩子的權利都沒有了，二姐，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亂吃藥的，我不想離開他啊！”

“那阿城怎麽說？他知道這件事嗎？”

蘇靜柔含着眼淚點頭，“他都知道，但是他不怪我，可是他對我越好，我的心裏就越內疚。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剛才我跟說要離婚，所以我們就吵架了。二姐，我該怎麽辦？”

“傻瓜，幹嘛把所有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這樣對你不公平。既然阿城都不在乎，你們兩個就該手牽手堅定地走下去，而不是像現在，遇到一絲絲的麻煩就要鬧離婚。婚姻是兩個的事，只要你們兩個決定的事，即便是雷家老爺子，也無力幹涉。”

“不，你不了解爺爺。”蘇靜柔拼命搖頭，“有個曾孫是爺爺現在唯一的心願，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不能生育，一定會逼我和阿城離婚。既然結局都确定了，晚離早離都得離，不如早點拔出來，不至于陷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