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白月光回來了

秦嘉妍看着這個上輩子尊貴無比、眼高于頂,總是不喜歡秦妩自己往來的堂妹夫,看着這個從來沒有拿正眼瞧過自己的男人因為自己的一個側影這般失态!

心中頓時升起一種可怖的滿足感。

只是現在不是相見的時候,這只是她改變命運的第一步。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她快步踏上馬車,讓馬夫揚鞭快走,只留給裴容些許揚起的塵沙。

簡陋的馬車在寒風中狂奔,呼嘯的北風似乎要将這車廂撕碎,窗簾在風中打卷兒,擋不住的寒風像巴掌、似細針,吹得秦嘉妍滿臉通紅。

“哈——”她卻突然輕聲笑了起來。

随着第一聲輕笑響起,接下來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大笑、狂笑,那聲音像是壓抑了許久,秦嘉妍笑的肩膀顫抖,甚至笑出了眼淚。

這是她重生這麽久以來最開懷的一天。

看剛剛裴容的樣子,确實是如同上一世的秦妩所說,還把她當白月光呢!

“阿姐,今日仁和樓新出了杏仁酥,我想着你是最喜歡的,便給你帶了一些!”

得嫁了高門的堂妹秦妩又帶着一盒能夠抵他們一家半個月花銷的糕點來看她。

“我說今日出門怎麽喜鵲喳喳叫呢!原來是昭成夫人要上門!”

她那當了一輩子窮舉人的相公見到秦妩比見到自己老子爹還親切,連忙殷勤的讓座還不夠,還要用自己的袖子擦擦凳子。

“你們姐妹聊,我讓小廚房給你們準備一點茶水點心!”

走的時候還沖着自己擠眉弄眼。

不過不怪這個沒出息的男人這般殷勤,且不說秦妩的丈夫是權傾朝野的骠騎大将軍,只說秦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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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年能為國庫掙幾百萬兩黃金的崇寧第一女皇商,是皇帝親封的“一品昭成夫人”。

她就是手指縫裏随便掉下來一個子兒,也夠秦嘉妍一家吃上半年,況且秦嘉妍那沒出息的相公還想靠着這層關系安排自己的妹妹進文繡院。

這些秦妩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只等自己的姐夫走了,才挨着秦嘉妍坐下,想說些姐妹間的體己話,只是還沒開口便注意到了秦嘉妍手臂上的一道烏青。

“阿姐,你手怎麽了?”

她雖在秦伯民夫婦手底下養了三年,可如今已然恢複記憶,因此說話還是江南人的腔調,軟軟糯糯的。

但此刻這語氣裏竟透露着一股子強硬。

“他打你了?”

秦嘉妍本就因為被強盜走了三年而壞了名聲,在婆家這兒也因此而處處被拿捏,更何況她成親三年一無所出……

說來可笑,最近這一段時日,婆家人竟是看秦妩與她來往甚密,才對她有了些許的好臉色。

而且秦妩好像察覺到什麽似的,隔三差五便會來上一趟,有時會帶些吃食,有時會留下些銀錢。

“沒有!”

婆家人轉變的态度、秦妩帶來的點心都成了紮在秦嘉妍肉裏的小刺,她心中是有怒火,卻又不知道因何而起,該向何處發洩。

她只能極力否認自己過的不幸福,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你姐夫就算連裴将軍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也不能是那打女人的渣滓啊~他對我好着呢!”

見秦嘉妍是這個态度,秦妩也不好再說什麽“若是過的不開心,就和離吧”之類的話。

她只能将點心往秦嘉妍面前推推,這是秦嘉妍當姑娘時挺愛吃的點心,她今日專門買回來給她的。

“也是……夫妻本就是一體的,有什麽話不能說開了,有什麽矛盾不能解決呢!”

她笑笑,嘴裏說着寬慰秦嘉妍的話,“我和裴容還鬧過別扭呢!”

誰知秦妩此話一出,秦嘉妍人眼睛都亮了。

放眼整個帝都,誰不說一句秦妩命好。

原本是那卑劣如草泥一般的商賈之女,卻因為四品大員的夫人失心瘋将她認作自己的女兒,而成了官家小姐,從此改命換運。

有了變尊貴的身份不說,還讓戰功赫赫的裴容将軍對她死心塌地的,在金銮殿前跪了幾天幾夜只求以正室之禮,八擡大轎、十裏紅妝求娶秦妩過門。

裴将軍父母早亡,而他自己也是個妻管嚴,因而嫁入秦家後,院子內外全是秦妩一人說的算,根本沒有人敢給她擺規矩。

成親這許多年在戰場上大殺四方的裴将軍別說侍妾通房,屋子裏頭恨不得連女使都不留一個。

而且秦妩天生身子弱,到現在也沒有生個一兒半女,可是裴容還是像供菩薩一樣供着她。

放眼帝都,哪一個女兒家有她活的快活?

這樣的人也會和自己的夫君鬧別扭嗎?

裴容難道不是應該對秦妩言聽計從嗎?

想到這裏,秦嘉妍的語氣裏竟有些許的興奮,“裴容還跟你鬧過別扭啊!”

秦妩見秦嘉妍終于來了興致不再恹恹的,心頭也高興了幾分,因而沒有去在意她語氣裏的不對勁。

“對啊!”

那是她跟裴容唯一一次争吵。

原因是醉酒後的裴容帶她祭拜亡母時,竟在那裏小聲呢喃,“孩兒不孝,沒有完成您的遺願,沒有娶您滿意的兒媳婦……”

“說起來,阿姐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有一年生辰,你覺得我身上戴的腰封蝴蝶玉佩好看,就借過去戴了半天。”

“原來那是裴容的母親贈予我的,還對小裴容說玉佩贈與她選中的兒媳婦了!”

秦妩邊回想着當年的事情,邊給秦嘉妍講述着。

說是争吵,好像鬧得很大。

鬧得她把威風凜凜的裴将軍趕出卧房,在書房交待了三個月;鬧得裴容憋不住巴巴來敲她的房門,“夫人、娘子,我錯了,對不起,你讓我進門,打我幾下好不好!……我明日同你一同成轎去上朝好不好,如今帝都裏已經在傳你要休夫啦!”

可其實是那段時間正趕上文繡院忙碌的時候,她沒日沒夜處理事務,實在沒有精力再應付不知道滿足的裴容,這才逮了個借口發火。

回憶往昔,她面帶微笑,因為是對着自家堂姐講述戀愛往事,語氣中還不自覺帶着幾分少女的嬌俏。

“你戴出去那日裴容見到你了,便把我錯認成了你,還一直當你是要娶白月光呢~幸好最後誤會解開了!”

那句“一直當你是白月光 ”自然是秦妩說笑的。

那日在亡母的墓碑前,裴容雖然呢喃了很多句對不起,但是她也看見裴容眼眶泛紅,語氣真摯,“可是母親,我真的真的好喜歡阿妩啊,我認定她了 !”

也正是這一句話打消了秦妩寫和離書的念頭。

可誰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白月光”這句話一下子成了秦嘉妍的夢魇,在每一個她在婆家過的不順心的瞬間冒出來充斥着她的腦海。

裴容竟把她當成過白月光嗎?

那可是裴容啊,是年紀輕輕便能號令三軍保家衛國的将軍,是心裏面只裝着一個人,一輩子敬她愛她護着她的好郎君啊!

看着自己一昧偏心小叔子的婆婆、沒什麽本事還總鬧着要走關系進文繡院的小姑子、碌碌無為又不思進取的丈夫……

秦嘉妍突然瘋魔了,秦妩那日笑語盈盈地說幸好最後誤會解開了。

讓她忍不住幻想——

那要是誤會沒有解開呢?

那要是裴容一直把她當成非她不娶的白月光呢?

秦妩那般卑劣的身份,裴容都肯拼着一身的功勳跪在金銮殿前為她求一個正室的身份。

而她不過是被歹人撸走三年壞了名聲而已……

她可是堂堂正正四品大員家的嫡小姐!

她和裴容,難道不比秦妩和裴容更加般配嗎?

想的多了,秦嘉妍不知何時眼神中已經多出些許對秦妩的恨意!

憑什麽秦妩的命會這麽好?

憑什麽自己被擄走三年,她卻能夠在帝都裏當三年的官家小姐?

明明當時是一起出的事,憑什麽自己被一個沒什麽本事的窮舉人嫌棄,被一個強勢的惡婆婆磨搓……

而秦妩卻可以改天換命成為帝都人人羨慕的将軍夫人?

憑什麽?憑什麽!

如果沒有她。

名振四方的骠騎大将軍娶得會是她秦嘉妍,被衆人敬愛巴結的崇寧第一女皇商“一品昭成夫人”也會是她秦嘉妍!

秦妩真該死!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對自己表示關照,不就是想向自己炫耀她現在的成功嗎?

心中有了執念的秦嘉妍開始頻繁地燒香祭拜,無論神鬼只要牽扯命運之事,她都要敬一柱高香。

同時她開始翻閱學習各種記載着“改變命運”之術的古籍。

許是見她太過誠心,六年前,她終于重生了,她終于有了改天換命的機會!

這一次她沒有再只是戴着借來的玉佩,只與裴容遙遙一見。

而是直接從樹上跳下落進十一歲少年的懷裏,告訴他這玉佩就是自己的!

她讓裴容給她買糖葫蘆,她讓裴容帶她去吃蟹黃包子……

她要把“白月光秦嘉妍”幾個字牢牢的刻在裴容的心裏。

事實證明她是成功的,秦嘉妍回想着剛剛裴容失魂落魄的樣子,彎起了唇角。

粉白指尖在膝上那本記載着各種奇聞異錄的典籍上敲了敲,她是按照這個典籍上的方法才獲得重生的。

因此她把這書裏的話當成金科玉律。

只見這書中寫到——

崇寧十四年,臘月二十七日夜,七星連珠之時。

若在此時飲下他人的血,便可以與此人互換命格。

呼嘯的寒風中,女人的眼裏似乎閃過一絲癫狂。

秦妩我讓你當了三年的官家小姐。

也正是因為如此,你才能從卑賤的商賈之女變成一生順遂,享一世榮華的高門貴女。

如今也該輪到我來當這個人人羨慕的一品昭成夫人了吧!

作者有話說:

秦嘉妍是不愛裴狗的,她只是嫉妒秦妩。

因為年少貪玩,她一個尊貴的官小姐落入泥潭,從此生活在陰暗裏。

秦妩卻能在泥潭裏開出花來,一路長到向陽處,愈發絢爛。

她羨慕,她妒恨。

所以她想要秦妩命格,想要秦妩的一品夫人,想要秦妩的一切。

事實上,如果裴狗跟秦妩沒有關系,她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就算是她真得了秦妩的命格,騙得裴狗對她死心踏地,心裏也是一邊得意,秦妩,我一點兒都沒有輸給你;一邊嫌棄,男人果然都是朝秦暮楚的東西。

她也只會當男人的白月光,利用他。

不會讓男人得到,得到的白月光,就不是白月光了。

沒有兩女争一男。

其實是兩個女的都不想要他。

畢竟……

男人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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