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1.14/城

這話一出, 如石破天驚,衆人俱是神色大變,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沐歌端詳了那小丫鬟的臉半響,實在想不起來曾在何時何處見過。

當聽到她自稱小慧時,沐歌這才想起她就是那日在國公府飲綠水榭中吃酒時, 服侍自己的小丫鬟。

那日自己在小花園迷路,意外見到了霍承廉, 二人只不過說了幾句話,卻被說成是在小花園私會。呵呵……

霍承廉眉心倏然一跳, 他正待分辨, 這時,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随即,便有一個挺拔昂藏的人影走了進來。衆人定睛一看, 卻是霍破虜。

半面銀制面具冷峻如冰, 衆人見到他,突然便安靜了下來, 春晖堂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霍破虜邁步進來,看見堂上跪的跪, 倒的倒, 哭的哭, 一片群魔亂舞的樣子。而沐歌挺直着脊背站的筆挺, 看見他進來竟然沖他微笑了一下,當下臉色微變。

霍破虜整裝肅容,上前幾步, 沖着老祖宗行了一禮,而後說道:“勇兒聽說老祖宗叫了雲兒來了春晖堂,雲兒大病初愈,實在不能操勞。如今勇兒看天色将晚,想把她早些接回将軍府安歇。”

老祖宗聽了此話,神色黯然,說道:“勇兒啊,原來叫你媳婦來也沒什麽大事,都已經解決了。誰知如今又橫生枝節,這事情……哎……”

霍破虜沉聲說道:“事情的原由,勇兒來之前便已經聽說。勇兒相信雲兒并不是那招蜂引蝶、不守婦道之人。讓老祖宗操心卻是勇兒的不孝了。”

老祖宗聞言詫異,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按着勇兒的意思,今日這事就算了?”

霍破虜點頭說道:“這其中定有些誤會。我自會詢問雲兒,老祖宗就別擔心了。”

“那……”老祖宗有些猶豫,她說,“如此說來,那就聽勇兒的。”她對着衆人揮揮手說道,“那就散了吧,大家好生歇息。這……這事定是丫鬟小厮蠢笨搞錯了。”

沐歌看着霍破虜,只見他一臉冷峻,便和第一次見他時一樣,高大挺拔的身體仿佛蘊含着令人信服的能力。

但是,他為何就如此的相信自己呢?在這名節高于一切的古代,自己的媳婦被人說與自己未婚的弟弟私相授受,他卻如此的平靜淡定,是太過相信自己?還是……

沐歌正想着,冷不丁的聽見薛辰宿說道:“七哥哥,這事事關三房名譽,七哥哥如此輕輕放下,卻是不怕壞了三房的名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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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破虜聞言轉身對着薛辰宿說道:“我相信我的妻子,難道這就會壞了三房的名節?辰宿妹妹未免杞人憂天了。”

這時,穆婉瑤突然插話進來,厲聲說道:“七弟,這事若你不追究,我們自是沒有死咬着不放的道理。但是,七弟,這事不弄個明白透徹,不但我穆婉瑤變成了挑撥離間之人,而且我還擔心這會成為七弟夫妻倆的心結。”

霍儉玉也在一旁喃喃的說道:“七哥哥,這事情都這樣了,你不查清楚,也不怕流雲嫂嫂一直蒙受不白之冤嗎?”

沐歌聽到此處,今日這事的确要分辨了個明白才可。

于是,她上前一步、慢條斯理的對着霍破虜說道:“雲兒謝過将軍的信任。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雲兒那日只是在小花園中迷路,無意間碰到了八弟。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八弟,與其對話也不過兩三句,實在沒有私會一說。”

霍承廉在旁好整以暇的說道:“七嫂嫂眼神不好,那日把我認作了女子。想我堂堂七尺男兒,卻被人叫做姐姐,這……呵呵……”

說着,他便仰頭大笑了一聲。他的面容本就風流潇灑,如此一下如同春花初綻,俊朗非凡。

大廳氣氛原本十分凝重,如今霍承廉此話一出,衆人忍不住臉色微緩,一旁的小丫鬟看着他的笑容連耳尖都有些發紅。

沐歌也跟着眼眉彎了一下,随即聲沉如冰:“這個小丫頭卻是奸猾之人,說是帶着我走路,卻把我獨自一人丢下,讓我迷路小花園,如此的躲懶賣乖不負責任。”

她垂首對着小慧說道:“也所幸國公府上安全,若是出門在外,你是否也是這樣子對待你的主人家的。”

“再說,你不過就見到我與八弟簡單的對話幾句,就無端的說出私會二字,真是其心可誅。”

小慧聞言驚慌,她連忙擺手,含泣拜倒,對着霍破虜說道:“不是,不是。那日小慧明明看到八爺拿紙扇子擡七奶奶的下巴,二人四目相對,柔情蜜意,分明……分明就是私會。”

霍承廉眼珠轉動,橫了小慧一眼,說道:“小丫頭胡說八道,那日,我與七嫂嫂擱了八丈遠,何來四目相對,柔情蜜意之說。再說了,這時我與七嫂嫂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面,又何來私會之說。”

說着,他上下打量了小慧,又說道:“你明明是三嫂嫂的丫頭,平時寸步不離三嫂嫂身邊,那日怎麽就偏偏是你招待七嫂嫂了?”

他看向穆婉瑤,雙眸精光內斂、炯炯有神:“三嫂嫂何時肯把小慧借出來伺候別人了?難不成三嫂嫂就是為了陷害七嫂嫂與我咯?”

霍承廉這話嚴厲,穆婉瑤剎那間便眼眶通紅,她大哭起來,對着老祖宗的說道:“老祖宗,老祖宗,我冤枉啊。你也知道那日人多事雜,流雲妹妹又是第一次來到國公府。我為了周到體貼的照顧她,才派了我的大丫鬟小慧服侍她。被八弟這麽一說,我……我好心都變成驢肝肺了。”

“再說,我也不知道小慧會讓流雲妹妹迷路,她也未曾與我說起此事,我……我好生冤枉啊。”

“好了好了。”老祖宗見狀也是心揪,說道:“阿婉別哭了。”

李夫人臉色微白,忙說道:“老祖宗,這次是國公府管教下人無方。小慧怠慢客人,還道聽途說,惡意揣測,實在是居心叵測。來人呢,拉出去打十個板子,以儆效尤。”

小慧聞言早已哭暈在地,狂呼着“奶奶救命。”便被人架了出去。穆婉瑤見狀也不敢阻擋,只哭的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霍破虜此時說道:“既然私會一事已明,老祖宗,我們便回去了。”

老祖宗點頭,正要說話,薛辰宿盈盈出列,消瘦的身材如同一朵嬌弱的白蓮,她幽幽的說道:“即使,八哥與七嫂嫂沒有私會一說,也不能就斷定七嫂嫂沒有私自送帕子給八哥啊。”

這時,門外傳來小慧的慘叫聲,一聲接一聲,淩冽無比。穆婉瑤聽着撲了過去抱着老祖宗的膝蓋,哭喊道:“老祖宗,這事定要查明,俗話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如今流雲妹妹說着帕子是送于我的,明裏暗裏就是說我在挑撥離間、搬弄是非。老祖宗,你一定要給阿婉一個公道啊。”

老祖宗無奈的皺眉,已見疲态。

李夫人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只得又問沐歌道:“你說那帕子是你送給阿婉的,當時可有人看見啊。”

沐歌回想了一下,那日她剛醒,小丫鬟們都很高興,忙忙碌碌的照顧她。後來穆婉瑤來了,沐歌讓春燕去小廚房拿點心;夏荷當時哭的厲害,去洗漱了;秋實好像跑去禀告将軍自己的狀況了;冬霜則被自己指示着去燒白茶。那麽……當時,就在房間裏面的,應該就是自己與……藍嬷嬷?

沐歌随即說道:“藍嬷嬷可以作證。”

穆婉瑤聽到此話,冷冷說道:“這藍嬷嬷是她的奶娘,是她的人,定着向着她,如何可以作證。”

沐歌一哂,說道:“在清伊居的自然都是我的人。阿婉嫂嫂一定要挑傍晚時分來看我,我也是奇怪。這個時辰,實在是沒辦法安排不是我的人在清伊居等着作證啊。”

李夫人皺着眉,止住正要說話的穆婉瑤說:“阿婉,且先聽聽這老奴才如何說吧。”

她指着跪在地上的藍嬷嬷說道:“你來說說,當日到底是何情景。這帕子是流雲送于阿婉的嗎?”

藍嬷嬷聞言踟躇了一下,她擡頭看了一眼沐歌,這才諾諾的說道:“當日,老奴的确在房中照顧,但是中間老奴曾出去過……如今卻是記不得這帕子的事情了。”

沐歌瞬間瞪大了雙眼,那日她還記得藍嬷嬷說過穆婉瑤一樣東西得了兩樣便宜,這會卻說不記得!這……這人到底是何居心。

穆婉瑤聽到此話,臉色得意稍縱即逝。随即她便接住了話頭,委委屈屈的說道:“大太太,你聽,這老奴說她并沒有親眼看見流雲妹妹送這個帕子與我。如今,連她的親信都不能幫她作證,那不是剛好可以證明,這帕子的事情與我無關了。”

沐歌心中一緊,細細的把這些日子藍嬷嬷的表現想了想。這藍嬷嬷突然的去大房假借自己的名頭抱出來銘兒。又故意的不與蔣所宜說銘兒就在廂房裏玩。現在又幫着穆婉瑤來誣陷自己與霍承廉私相授受。呵呵……沒想到自己身邊竟然隐藏着這種人物。

穆婉瑤見沐歌沒有說話,止住了哭聲,上前幾步,拿過薛辰宿手中帕子。如同變臉一般,此時她的眼中熱光炙炙,朗聲說道:“我穆婉瑤雖說只是昭武校尉家的女兒,并不是出生書香門第,但是我的父母竭盡全力栽培于我。”

她說着,橫了衆人一眼,猛的咬了一下下唇,舉起帕子說道:“那日,我與衆位姐姐妹妹去将軍府探望流雲妹妹,流雲妹妹做了一副蓮花圖。如今,我仔細看那帕子上的蓮花,與那日的蓮花簡直一模一樣,一看便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如此,難道還不能證明這帕子便是古流雲所繡,而後送給八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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