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患難小夫妻
自李福海走後,劉承繼無心茶飯,就一直站在牢房門口盯着長廊的盡頭,等着他帶消息回來。
可是長廊那頭遲遲沒有動靜,直到兩個時辰過後,好不容易那裏傳來了一道開門響,一下子他心跳都快了,眼巴巴的瞅着,結果卻是牢頭來送飯。
劉承繼失望走了回來,他坐在床沿兒一時心慌意亂。
李公公怎麽還沒回來?都兩個時辰過了!會不會是瑾娘不願意跟我去邊關吃苦?一定是的!她一直就不喜歡我,看不起我,還總是罵我纨绔……
小世子覺得心口悶得要喘不過氣來了,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真是好生凄涼。
凄慘了一會兒,劉承繼心裏發狠的想到:晏如瑾就算你看不起我,也已經是我媳婦兒了。反正皇伯父讓我帶一個人,我誰也不帶就要帶你。到時候皇伯父下了旨,看你敢不敢抗旨不尊!哼!
想着想着又覺得委屈,他是要帶媳婦去邊關,可是他又不會讓他媳婦幹活,不過就是吃的穿的差一些罷了,為什麽就不能和他一起吃一回苦呢?為什麽別人家的都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到他這就不行了呢?
劉承繼心裏難受,拎起桌上的小酒壺,一口氣把裏面的酒喝幹了。
空着肚子喝了一壺酒,雖說只是一小壺,但劉承繼的酒量本也不大,這一壺下去就上臉了,兩頰泛紅,一雙桃花眼內潋滟波光,看着倒是又找回了往日裏三兩分的風流。
風流小世子握着手裏的空酒壺狠命的朝牆上一摔,只聽“嘩啦啦”一聲響,水潤的白瓷,碎了一地。
小世子怒紅這眼睛大喝一聲:“拓跋齊,你個烏龜王八蛋——”
罵完了氣勢又頹了,失魂落魄的模樣看着好不可憐。
呆呆愣愣胡思亂想,仿佛每一刻鐘都變成了千年萬年,十分難熬,終于挨到了入夜十分,李福海回來了。
乍一聽到熟悉的那一聲“世子爺”劉承繼整個人都彈了起來……聽着衙役開鎖弄出來的嘩啦啦的鐵鏈聲響,劉承繼心煩意亂,急的簡直想踢人了。
好算大門打開了,李福海走了進來,借着衙役手中舉着的燈火,他見李福海原本慈祥和氣的臉上這會兒滿是凝重。
劉承繼心裏發涼,動了動嘴卻不敢開口問了。
待衙役将燈盞放下,退出牢房後,李福海道:“世子妃她……她……”
“她怎麽了?”劉承繼故意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霸王模樣,“她還不想去嗎?哼!可由不得她!”
劉承繼說完就豎着耳朵聽李福海往下說,冷不丁卻猛然聽到李福海道:“世子妃娘娘她……一時想不開……懸梁了……”
……
劉承繼一下子就懵了,臉上煞白煞白的一點兒表情都沒有,整個人空蕩蕩的仿佛丢了魂兒一樣。
李福海吓壞了,他驚道:“世子爺您別慌,人救回來了,世子爺,哎呦,我的世子爺,世子妃救過來了,人沒事兒了!您醒醒——”
李福海伸手去晃他,一邊兒晃一邊兒說“世子妃沒事兒了,救回來了。”叫了半天劉承繼終于回了神兒,他呆呆的看着李福海,說不出話來。
李福海扶着他到床邊坐下,他道:“世子妃娘娘沒事兒了,太醫看過了,人已經醒了。”
“醒了?”
“醒了,老奴是守到人醒了才回來的。”
李福海見他幾乎要哭出來的模樣和自己說:“我不要她跟我去了,李公公你去和她說讓她好好待在家裏,我不要她跟我去了,我……一個人挺好的,我會早些把城牆修好,回來的……”
……
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轉眼到了七月初三,出發的日子。
這日上午,李福海來牢裏接送劉承繼,待要出天牢大門時,李福海道:“世子爺您把眼睛閉上,拿手擋着些,外頭太陽烈別刺傷了眼睛。”
蔫耷耷的劉承繼便閉上了眼睛,擡起一只胳膊,擋在眼前。
李福海扶着他出了天牢,一路到了刑部衙門口的一輛馬車前。
“世子爺這就是馬車了。”
劉承繼沒有睜眼,他反手抓住李福海的胳膊,聲音低低的道:“李公公我走了……”
李福海擡起袖子按了按眼角,他道:“世子爺您一路小心,多多保重。”
劉承繼點頭:“我皇伯父年紀大了,您多照看着些。”
“哎!老奴記下了。”
“哪日我父王、母妃回來了,也勞您照看着點。”
“是,是,世子爺您放心,老奴記着了。”
劉承繼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他又道:“等我走了,要是我皇伯父一時想不起我了,您就在他面前多提提,別讓他把我忘了,提醒着他早點兒接我回來。”
“老奴一定時常提着。”
“還有,還有……”
“還有什麽,世子爺您只管吩咐,老奴一定記着。”
“還有,我,我……”劉承繼頓了頓卻又道,“沒有了,我要走了。”
劉承繼睜開眼睛朝大街上四處看了看,見到處空蕩蕩的,路上連個行人都沒有。
他低着腦袋站了好一會兒,才擡腿踩上馬凳,上了馬車。
李福海擦了擦眼淚哽着聲音道:“世子爺您萬萬保重啊,早日回來。”
“嗯!”劉承繼點點頭背對着李福海沒有回身,他道,“李公公謝謝你來送我,你回吧,別哭了。”
“哎,哎,老奴這就回了。”李福海的聲音完全哽咽了。
劉承繼掀開車簾一頭鑽進了馬車……
撅着屁股彎着腰,劉承繼整個人都定住了,他張着嘴巴,一臉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好半晌才結結巴巴的出聲,一出口就是質問:“你,你怎麽在這裏?”
晏如瑾臉上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她道:“你管不着!”
“我怎麽管不着,這是小爺的馬車!”
“這是刑部衙門的馬車,今時今日衙門的東西,您可沒這臉面管得了了。”
劉承繼瞪眼:“你這婆娘如此不賢,對你夫君就這般——”
劉承繼話沒說完,晏如瑾忽然伸手把他扯了進來,她冷冷的道:“你還撅着不動了,丢人現眼。”
劉承繼正要說話忽聽得外頭李福海苦口婆心的勸道:“世子爺,此一去路途遙遠,可不比家裏,您和世子妃娘娘可莫要拌嘴了,要相互扶持着些。”
劉承繼又要開口,卻又被晏如瑾搶了話頭,聽她道:“公公您放心吧,我們這便走了,您早些回。”
“哎!老奴這便就回,世子妃娘娘保重,世子爺保重。”
劉承繼哼哼着道:“你倒是會做人,李公公可是來送我的。”
晏如瑾道:“這我不跟你搶,我沒那本事和人搶花魁,便是想進刑部大牢待幾天也是沒那資格的,更別說坐着衙門的馬車往那邊關去修城牆了。”
劉承繼漲紅了臉,他道:“誰搶花魁了,小爺我就是和拓跋齊那王八蛋打架,那花魁我若是看的上,還輪得着他拓跋齊一個外邦人來跟我搶?小爺我是誰?我跟你說,你少埋汰我!”
晏如瑾将臉轉向另一邊,看着車窗擋簾上面素雅的花紋,口中淡淡的道:“這話你也別在我跟前吼,回王府去到你清荷妹妹跟前吼一吼,聽說你看上了哪個花魁,她可是哭的眼睛都腫了。”
劉承繼吼道:“你又胡亂攀纏些什麽?花不花魁的,和她一個下人有什麽關系?”
“下人?”晏如瑾冷哼一聲轉過頭來,看着劉承繼問道,“我這個世子妃在王府裏可是還要看這個下人的臉色過日子呢!”
“你胡說八道!你若是再這般胡攪蠻纏就給我下車,我可不帶你去了。”
“下車就下車,我瘋了才想要跟着你這個混蛋走?”
“你想跟我走?你若是想跟我走,脖子上那道痕是哪來的?若不是我皇伯父下旨你沒辦法了,就是你那老學究的父親逼着你來的,你當我不知道嗎?”
“你……”
“我怎麽?我說錯了?”
晏如瑾冷笑:“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被逼着來的,若不然,我寧願死都不想跟你待在一塊。”
聽着裏邊兒兩人絮絮叨叨的吵來吵去,馬車外的李公公深深地嘆了口氣,不過心頭的傷感倒是被沖淡了不少。
護送或者說押送馬車的衙役,算上趕車的共有十人,領隊的馮全看時間不早了,他上前向李公公請示道:“公公您看,時辰不早了。”
李公公點頭:“走吧,路上謹慎些!”
“是!”
馮全翻身上馬,朝着隊伍一揮手道:“啓程!”
九個衙役騎馬,一個趕車,十個人的小隊護送馬車緩緩往城門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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