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那人

手上有把劍,血順着劍流淌下來,一滴,兩滴,三滴……

地上積聚了一朵小水窪,倒映着劍尖,它就這麽立着,紋絲不動。

身後的人在不停地磕頭求饒,淩亂的發絲撲在髒兮兮的臉龐,眼裏露出絕望地驚恐之色,眼淚順着眼角的縫隙嘩嘩流淌,肆意縱橫在臉上。

他們口中喊着:“饒命啊!饒命……”聲音是顫抖的。

我提着那已死之人的頭顱,緩緩扔到一旁。劍一揮,血如雨下,一片慘叫聲。

片刻之後,四周重歸寂靜。

天地無言,風煙彌眼。牆頭的旌旗獵獵,高空之中大雁陣列啼鳴,已臨秋。

那人瞧了我一眼,抱着劍立在一旁,不作聲。

我冷瞥了他一眼,轉身便走。

他在身後喚住我,道:“你,真的……”

我沒理他,繼續往前。

風呼呼刮着,我已經聽不到他說了什麽。耳邊只一道深深的嘆息彌留,郁積在我心頭,令我隐隐作痛。

“不得了!女魔頭來了!大家快跑啊!”

剛邁入小鎮半步,腳還未定,四周已是一片惶惶。他們四處奔跑着,打翻了桌椅。那小碗醋被撞到一邊,淡黃的汁液順着桌子縫隙流了下去。

不一會兒,眼前已經沒了半個人影。

茶寮前,那破爛的木牌子還在飄搖,兩個大字,天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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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是也,人和國泰,盛世昌明。只是,如今的世道卻不太平,風卷雲湧,局勢萬變。

我在一張桌上坐了下來,提着那陶壺,往杯裏倒了一杯茶。熱茶尚且滾燙,幾根細茶葉在其中蕩着,濃濃的水煙升騰起來。

我抿了一口,微澀,泡的是那普洱。

身後傳來腳步聲,走了幾步,停在我一尺開外。

我微微笑了笑,揚聲道:“來喝茶吧。”

說着,将桌上倒扣的杯子翻将過來,倒了半杯,頭也不回反手朝他擲去。

他伸手接了茶杯,緩步上前,坐到了我身旁。

他将劍放在了桌上。我們默默飲茶,都沒說話。

“啊。”我輕輕嘆了口氣,略略有些惆悵道,“你看這兒是多麽安靜。”

他沒說話,只低頭嘬茶。長長的發絲披散在臉側,看不見他的神情。

“你已經跟蹤我數日。說吧,是要來取我性命還是……”我淡淡問道,面無波瀾。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搖了搖頭道:“什麽都不是。”

“那你是為了什麽?”我猛地将劍抽出,抵在他脖頸處,斜眼望他,滿是威脅。

他卻好似絲毫不害怕,輕輕擡了擡頭,朝我看來,平靜道:“為了你。”

我看見他那雙漂亮的眼中泛着流連宛轉的波光,炫目地令我一窒。那麽深沉卻又含着無盡看不懂的神色。

我有些驚訝,不知為何,竟十分害怕那眼神。仿佛能一窺到底,将我的心戳一個窟窿出來。

我有些倉皇,不再看他的眼。抽回劍,頓入劍鞘,冷哼一聲道:“我身上可什麽都沒有。”

他卻不再說話了,只靜靜喝着茶。

我心中沉了塊大石。

江湖中有傳言道,三年前,骞北雪域出了個奇士,名喚江沛之。年紀方才二十,卻習得一手絕世武功。此人劍法獨特,手法詭谲,出手狠辣,人稱“雪上一枝蒿”。諸多黑白道的前輩皆成他手下敗将,一時間名震武林。

有人出錢收攏他,他不理。只一個規定,凡是有人出價懸賞人頭,他接了,便誓死追殺到底。迄今為止,他想殺的人,還無一人逃過他的掌心。因此他也得罪不少人,如今連令狐堂也出了高價懸賞他性命。然,終不得。

此人行蹤成謎,唯一能知的便是,他所佩的劍上有一塊白玉。

我看了看桌上的那把劍,劍穗上綁着根紅繩,陳舊不已。紅繩上系着塊白玉,那玉十分透白,光澤很鮮亮,葫蘆狀。

茶喝畢,我拿起了劍,離桌走人。

半晌,又傳來他穩重的腳步聲,緊緊跟在身後,寸步不離。

我只管走着。生死之事,我早已無所畏懼。

入夜,我蒙了面,從屋頂一躍而下。

內院有一叢叢竹影,月如盤,極是潇湘。我挪着碎步,極輕極緩,小心翼翼朝那屋子走去。

今夜要殺之人,是那柳莊主的寶貝兒子,柳陽豐。恰逢他下山游玩,路宿汴稽,正是個絕佳的下手機會。

我心中自然是暗喜。

正當我欲靠近紙窗之時,那門不知為何忽地開了。我一驚,頓時掠過牆去,翻身上瓦。一片瓦被我那一用力,将将要滑落下去。我驚出一身冷汗,伸手欲撈,它卻擦肩而過,從指縫間漏了下去。

正那時,一只手接住了那瓦,悄無聲息。

月下,從門中走出一人來,散發三千,面龐如玉,身披玄衣,手執黑劍。

正是我熟悉的那人。

他手上提着一個布袋,那袋子正汩汩滴着血。他仰頭看我,将那布袋抛了上來。

我下意識伸手接住那布袋,手上一沉。我打開布袋,往裏瞧了一眼。一股濃郁地血腥味噴湧出來,裏面是個人頭,面孔猙獰,死不瞑目,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痕。

是柳陽豐。

他靜靜道:“日後,殺人之事,由我來操刀。”

只這麽一句,他便不再說話。那瓦片在他手中捏得粉碎,他搓了搓手指,轉身離去。

我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自然,我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此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連接近我的意圖我也不得而知。怎能輕易信他?

不過,他此番替我殺的人,我卻是心有感激的。免了我一次動手,多麽省事。

第二日,我便提了柳陽豐的頭,到汴稽最大的花樓裏去,将布袋扔在了桌上。白日裏這花樓是關門閉客的。顏姑娘出來拿了布袋,看了看,将錢袋送到了我手上。我掂了掂,估摸着差不多便轉身走了。

門口,撞見他抱劍站于一旁。

昨日一夜不見,怎的今早突然又找着我了。

我看了他一眼,沒作聲。他靜靜跟在身後。

“為蘇家這麽賣命,值嗎?”身後的他忽然出聲,雖然很輕,但我還是聽見了。

我腳步一頓,随即又繼續向前走着,回了一句:“與你何幹?”

他又重重嘆了口氣,極其沉。

我加快了步子,刻意忽略那聲嘆氣。

元啓八年,十月廿三,我收到一張飛鴿傳書。信中囑咐我在汴稽潛伏好,為一個月後的武林大會作準備。

武林之事本與我無關,我只負責拿錢殺人,從不關心聲名威望。奈何蘇家卻野心勃勃想稱霸武林,一統江湖。自然,我的微薄之力便成了關鍵。能否暗殺蘇家最大的敵手,趙家少主趙辛尤,成了我的最後一道考題。

要入蘇家門,須受三道苦。一為殺親父,二為殺親母,三為提一項上人頭。

三者,此人需為武林重士,殺之又需有利于蘇家,思來想去,也就只有趙辛尤一人,其他人不足為道。

天忽降驟雨,我上了客房,把門關了。另一側的關門聲也重重響起,他住在我隔壁。

有時候,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我實在不明白,本無瓜葛之人,為何要跟着我。他若要取我性命,簡直輕而易舉,可卻遲遲不肯下手。大抵是有什麽顧慮罷。如今只好這麽想。

我望了一眼窗子,看着那驟雨如珍珠,掃進窗來。地上一片濕漉。

傍晚時分,雨停了。店小二送了酒菜上來,盤子放在桌上。旁邊端端正正擺着一壺酒和一雙筷子。

我端起碗,手卻摸到碗底,有些摩挲之感。伸手摳了摳,從底下抽出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人的名字。

江沛之。

我有些疑惑,将那米湯倒了些在紙面上,頓時,那紙上暈染出淡淡的字跡來。

“酒菜有毒,勿食。”

我将那酒湊近來聞了聞,果真嗅見一絲怪味,卻是放了八岐香的。

這八岐香正是一種迷人心神的毒.藥,中毒後全身乏力,武功盡散,動彈不得。

我将那紙揉碎了,扔進了窗外的湖裏。

我盤腿坐下,靜等今夜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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