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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劉玫端着自己的杯子和一個紙杯,去沖了兩杯速溶熱咖啡。正巧碰見別的同事問她:“大早上起來就喝這個?加班了?”
劉玫眼圈有點發黑,因為熬了個大夜整個人都有些萎靡,打着呵欠點頭說:“嗯,忙了一晚上。”
對方看着紙杯就問:“這是還沒弄好呢?”
劉玫點點頭,她是今年的實習生,過來後因為是女孩子,大家都很照顧,昨晚這種強度還是第一次碰到,難免有些精力不濟。
兩個人略說了幾句,她就端着咖啡進了旁邊的一間辦公室,裏面的女孩披着她的一件空調衫,靠在沙發上已經睡着了。她臉上的濃妝已經卸掉了,露出了漂亮而精致的五官,連劉玫一個女人都不得不感嘆,真是個漂亮姑娘。
不過高歌的臉色并不好看,原本就白,如今半點血色都沒有,尤其是嘴唇又幹又蒼白,上面還有因為上火而裂開的口子——都是一夜間的事兒。明明不舒坦,可是此時高歌的雙手卻依舊環抱在胸前,形成了一個很不自然的姿勢歪在沙發上。
昨天他們接到報警就立刻出警了,十分鐘就到達了高歌所在的地方。高歌就披着件金色的禮服站在路中央,顯得高挑、單薄而又倉皇。
他們慌忙停了車,她是第一個下來的,高歌的模樣到現在她都記得,她臉上的妝已經完全花了,而且因為是濃重的舞臺裝,所以顯得特別的狼狽,也看不出五官和表情。可這個女孩的聲音雖然顫抖卻竭力保持着穩定,她說:“前面有車印,是趙彬的賓利。他剛走半小時。草叢中不知道是不是有腳印,他和他的表弟宋家強把我擡過去扔下的,我的包和手提袋上應該有指紋,是趙彬抓着扔到地上的。”
其他的偵查員很快上前采集證據,劉玫則陪着高歌上了車,先回了警局,然後配合法醫進行了取證,随後她錄了口供。其實說起來,劉玫還挺佩服這女孩的,強奸案的取證和問詢特別的……尴尬。取證要從受害人陰道內獲得嫌疑人的精液,身上提取嫌疑人留下的線索,包括毛發、皮屑、體液等,即便醫生也是女性,可在剛剛經歷過強奸後這樣做,很多人都受不了。問詢更是露骨,因為必須知道當時發生的所有細節,譬如體位、對方性器的大小樣貌,對方的動作,還有整個強奸過程等等。
很多人就因為這些而最終放棄了,更何況,這還是剛剛的開始。社會總是對女性不公平,抱有巨大的敵意。許多人并不會認為你是受害者,你被傷害了,而站在你這一方。反而他們會認為你活該,出了錯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你如果不犯賤怎麽會被強奸,別人為什麽沒有事?你如果不願意為什麽不拼死反抗?而更可怕的是,這些言論不僅僅出于某些男人的口中,連一些女人也會這麽說。
更何況,嫌疑犯還是個富二代。劉玫幾乎能想象,這事兒一旦傳出去,高歌會面臨怎樣的狀況,她不過是個大三的學生,只有二十歲。
可高歌都撐了下來,劉玫能感到高歌身體在顫抖,也能看到她始終咬緊的嘴唇,可最讓她難以忘懷的,是那雙明亮的眼睛,那裏面滿是倔強和不屈。
劉玫把咖啡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茶杯與桌面相碰發出輕輕地磕碰聲,讓剛剛還在沉睡的高歌幾乎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她像一只警惕的狗下意識地四處看着,最終目光聚焦在了劉玫身上,整個人才松了下來。
她叫了聲玫姐,聲音沙啞而幹癟,而在昨天晚上的錄像中,她的聲音還是甜潤溫婉的。
劉玫嘆口氣說:“醒啦,沒事,還是在警局,天亮了,我給你沖了杯咖啡,你喝了吧。剛剛我回去給你拿了身衣服,你換上。這邊沒事了,你可以走了,有消息我們會通知你,你有沒有朋友,過來接你一下?”
高歌有些迫切地問:“審的怎麽樣了?他承認了吧!能判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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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錄完口供其實高歌就可以走了,一來她是個學生那時候都後半夜了沒地方去,二來她想知道趙彬的結果,所以跟劉玫求情在這邊休息了一下。
檢測結果沒出來,可有一點劉玫是知道的,趙彬壓根不承認,這會兒他家裏已經找了人說情,要求放人了,只是這是刑事案件,被隊長頂了回去。
可這只是一時的,趙彬家有來頭,誰知道什麽時候就頂不住了。
所以,劉玫看高歌的目光就有些同情,只是這種事不能洩秘,她只能說:“你先回去吧,有事我會通知你。”
高歌見她不說也沒辦法,換了衣服臨走時只能又重複問了一句,“玫姐,會繩之于法的對嗎?”
劉玫卻無法回答,只能送她出去,結果偏偏不巧,出電梯口的同時,恰巧碰上了一群急匆匆的人,電梯門一開,他們就沖了進來,高歌和劉玫差點被撞到了一邊。高歌身上不少傷,劉玫連忙扶住了她,說了一句:“先下後上。”
她穿着警服,對面的女人雖然瞧着挺有派頭可也不敢惹她,只是瞥了她倆一眼。劉玫又不能真鬧起來,高歌更是沒心思想這些,等着這群人走進來了,他倆就出來了。只是門口太擠,高歌出去的時候擡了一下頭。
就這一下,就聽見裏面的那個女人突然發聲了,“站住!”
高歌和劉玫壓根都沒想是說她們,畢竟兩邊都不認識,到了門口,劉玫最後叮囑了一句,“你最近出入都小心些,保護好自己,我手機號已經給你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就行。”
高歌剛想點頭,就瞧見剛剛進電梯的那群人又出來了。
為首的那個妝畫得極其精致的女人氣勢洶洶地朝着她們過來,她那表情太吓人了,狠狠地盯着她,就好像是她是塊垃圾,要将她徹底毀滅一樣。高歌幾乎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自己身後是不是還有別人,可大廳裏雖然人來人往,卻沒有立定站住的,只有她,他們就是朝她來的。
高歌幾乎立刻就想到了趙彬,這應該是他家裏人吧。
果不其然,他們走到對面為首的女人上來就問了一句:“你是高歌吧。”
劉玫應該也反應過來這人是誰了,立刻護在了高歌面前,一邊手往後推示意她走,一邊對着這女人說:“你好,這裏不能喧嘩,請您保持安靜。你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我可以為您解決。”
那個女人的眼睛一直看着高歌,裏面冒着火,哪裏在意劉玫這樣的小實習生,幹脆都沒跟她說話,只是順手一推,就将她推到了一邊。劉玫幾乎踉跄了一下,差點摔倒,當即也怒了,“你要襲警!”
那女人這才将目光從高歌臉上收回,扭頭看向劉玫,說道:“警察小姐,我不襲警,我解決私事,這不是你該管的。我沒別的意思,我其實就是突然見到她追過來看看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長的什麽樣?”
她帶的人将她和高歌都包圍起來,形成了真空地帶,她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上下打量着高歌,嘴巴裏發出不屑地哼,“我知道你們這些小姑娘,現在不想好好學習,自己創造財富,天天就想着走捷徑,攀附豪門過人上人的懶蟲日子。為了這個無所不用其極,上到七十歲的老頭子,下到十五歲的小男孩一個也不放過,也不管是能當你爺爺還是能當你兒子,是個有錢男人都行,見一面就敢約床上,生怕錯過了財主,你就這麽不值錢?對了還有,什麽偷偷吃藥的,什麽算排卵期的,什麽紮破安全套的,就為了懷孕,懷孕好啊,有本事的一步登天嫁進來做豪門闊太太,就算嫁不進來也能拿到一筆大額營養費,多好的買賣?不要臉到家了。”
“不過你這樣的,我是第一次見。”她不屑道,“你是想碰瓷想瘋了吧!你也不瞧瞧我兒子什麽身份,什麽身家?他想要女人,随便勾勾指頭就能繞着秦城轉一圈,什麽樣的沒有?你不就長得好看點嗎?可我瞧着你也沒比會所裏的頭牌強到哪裏去啊,他想不開去強奸你?你是在做夢吧。”
她似乎對自己的兒子太自信了,說起話來那叫振振有詞,此時她已經站到了高歌的面前,她伸出了手指頭,指着她的鼻子罵:“我告訴你!這事兒不是你沒完,是我們趙家沒完,敢毀我們家的名聲,高歌是吧,你等着吧。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毀名聲的!”
高歌就站在那裏,她的身體已經憤怒的在顫抖了,她知道趙彬家裏勢力大,她知道現在證據已經提交,她應該躲一躲,不應該發生沖突,可她的憤怒不允許,她的尊嚴不允許!
這個女人的兒子趙斌昨天晚上強奸了自己,他傷害了自己,可這個女人說什麽,是她在碰瓷!
她幹脆擡起來手一巴掌打落了這個女人的手指頭,在她愕然而憤怒的面容下,在她的氣憤的“你要幹什麽”的怒斥中,沖着一幹蠢蠢欲動想要上來制住自己的人說:“你的錢将良心吃了吧!你也是個女人,我問你有哪個女人會用這種方法碰瓷?有哪個女人願意被強奸?你願意嗎?你以為你多威風在這裏對我如此辱罵侮辱,其實不過是顯露了趙彬那可憐的家教從哪裏來的。你這樣一個泯滅了良知、性別只知道護短的跳梁小醜,怎麽會教好兒子?犯罪才是正常。
我知道你想靠這個打擊我,讓我退縮,讓我自覺見不得人,自己去消失匿跡,可這不可能。我明确的告訴你,我高歌一步都不會退,我我知道你們有錢,可有錢不代表正義不代表真相,我要親眼看着真相一步步公之于衆,親眼看着你的兒子去坐牢!我也會叫你嘗嘗什麽是毀名聲,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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