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捉蟲】

方才陵蘭走前, 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 最後說出來的竟然是和春山詩會有關系。

或者說這一次的春山詩會, 本來也有招待陵蘭的意思。

陵蘭不同于格魯圖, 到底是個女子，又身份尊貴。讓女眷來招待她, 帶着她游覽一些景致才最為妥當。

不過既然說了春山詩會上陵蘭公主會到，那麽自然就不能和往年一樣, 而陵蘭也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來春山詩會可以約人同去的事。

這才有了前面的請求。

……

封無熙當時就想直接回絕, 其他的不說, 她如果真的在春山詩會上出現，身邊的人卻不是端陽公主。

那場面就讓她不敢想象, 吃起醋來的蕭雲笙, 還有覺得自己女兒受委屈的陛下。

她封無熙豈不是要腹背受敵。

皇宮中。

“聞愛卿你說着陵蘭公主嫁給那位王孫貴胄才能夠符合身份呢。”聯姻一向是兩國之間穩固的維系。

戎國那邊既然在國書讓提出了，希望他們的陵蘭公主嫁與煦朝的青年才俊，那他可要好好考量。

免得讓戎國那邊以為他們煦朝并不重視這件事。

“臣已經讓人将春山詩會的請柬送去陵蘭公主處, 到時候可安排上些人選，制造一些巧遇, 或許陵蘭公主自己就能找到有緣人了。”

聞學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還是愛卿想的周到, 春山詩會的确是個不錯的時機。”

“可惜夕羽那孩子已經成婚了, 不然趙王世子妃的位置也不算是辱沒了陵蘭公主。”蕭北寒不無可惜道。

聞學安低垂着頭，面色沉靜。

“什麽時候讓夕羽帶涵昕進宮來讓朕看看，當初就那麽将涵昕賜婚給夕羽，聞卿心中是不是也有怨言。”

蕭北寒想着這兩年的傳聞，心中也覺得自己這侄子太不像話了, 冷落正妃，對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卻那麽上心。

“臣不敢。”聞學安頭未擡，語氣淡然。

蕭夕羽的正妃乃是內閣大學士聞學安親妹，閨名叫做聞涵昕，當年在京城之中誰不知其蕙質蘭心聰慧過人。

就連姿容也是絕色。

上門求娶的人幾乎踏破了聞家的門檻，若是能成為聞府的女婿，那可以說是一步登天。

聞學安自身的的前途就不可限量，又有聖上寵信。

可誰都沒想到的是，最後竟然讓蕭夕羽抱得美人歸，歸根究底就是因為一紙賜婚。

蕭北寒輕咳了一聲，繞過這個話題，想起自己那個現在不知道在哪裏游山玩水的弟弟。

他就覺得自己真的是操碎了心，當初進宮向他求了賜婚聖旨的人可是他弟弟趙王。

誰成想婚禮一結束，趙王就帶上美人游山玩水去了，沒了壓制的蕭夕羽就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兩年之後，就連他這個久在宮中的皇伯父都知道他有多荒唐。

封無熙送走了陵蘭，踏進自己的院子就看見晚晴好像等了她很久，見到她後立刻行禮道。

“驸馬，這是錦繡坊送來的新衣裳，奴婢特意給您送來。”

晚晴将衣服抖落了一下，展開在她面前。

封無熙面上毫無波動，心中笑這恐怕是蕭雲笙不肯先低頭，送這東西來讓她先開口。

還真的是難為這位好面子的公主殿下了。

“放下吧，我會試的。”她一句話将晚晴打發走。

“是。”

晚晴松了口氣，立刻的就退下了。

“衣服封無熙收下了？”

蕭雲笙在房中不自覺的皺着眉頭，看到晚晴立即問道。

“驸馬收下了，說是會試的。”晚晴語氣很是輕松，可還是有一點隐藏不住的忐忑。

“公主，驸馬收下了就一定會去麽。”

“算封無熙識相。”蕭雲笙哼了一聲，才不會說因為這話，心情高漲了不少。

看到晚晴擔憂，她擺了擺手。

“這你就不知道了，要是封無熙那家夥不想被我秋後算賬，既然把衣服收下了，我要是後天沒看見他的人。”

“我就一狀告到父皇那邊去，讓他吃不了兜着走。”蕭雲笙神情冷漠，眉眼微微上揚着，哪裏還有半分人前的溫柔似水。

端陽公主可不是什麽溫順無害的綿羊，她可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就是這只狼的道行沒封無熙的高。

看着眼前藍色的廣袖長衫，封無熙倒是還記得蕭雲笙給她挑選布料制作衣服時候的樣子。

說她不可以搶她的風頭，衣服配飾都要以她為主等等，說話間嫌棄的樣子。

如果能有的選擇的話，蕭雲笙肯定不會和她一起去詩會。

封無熙自己倒是有選擇，可還是算了吧，陵蘭公主她吃不消。

陵蘭這樣的人說開了是沒用的，只有她自己真的死心了才有用，封無熙覺得自己一定是抱着這個想法才會想去勞什麽子的詩會。

那地方可以的話，她不想踏進第二次。

到了春山詩會當天，封無熙換上了那天藍色的長衫，寬大的廣袖擡起來的時候能一直垂落到身側。

腰封上點綴着幾顆素雅的白色珍珠，衣襟袖擺上繡着暗色花紋。

長發用發冠束着，玉質的發簪從中貫穿，留下幾絡發絲在鬓邊，面上的面具也換做了銀質的。

這樣一來沒了肅殺之氣後，封無熙就那麽站在，長身玉立風姿斐然，沒有人會覺得那張面具下的臉是不堪和醜陋的。

因為那完美精致的露在面具下的下巴給人無限的遐想。

蕭雲笙今天也刻意做了一番打扮，她還沒走到封無熙面前，就看見離她還有幾步遠的封無熙像是聽到腳步聲一般，轉頭看向了她。

披落在肩上的黑發随着封無熙的動作揚起落下，在空中劃出好看的弧度。

“見過殿下。”封無熙的聲音帶着點低沉。

蕭雲笙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停跳了一下，她覺得眼前的封無熙很适合這樣的裝束。

一身藍衣襯得這人眉目清隽，芝蘭毓秀。

不要說她呆住了，她身後的晚晴也愣了好一會兒。

侯府中伺候時間長，有幸見過十年前封無熙模樣的人都十分懷念這樣的二少爺。

當年的二少爺可不就是這樣，都怪那天殺的戰場，逼得侯爺要帶着面具……想當年侯爺那一張臉誰見了不說一句姿容豔麗，猶勝女子。

這話放在男人身上不好聽，可誰也不能說這話說錯了。

蕭雲笙面色有點不自然，對方這還帶着面具呢，她怎麽就好像被美色所迷了一樣。

腦中剎那間想到的卻是晚晴曾經說給她聽，被她當做假消息的、關于封無熙容貌未毀之前的事。

就連父皇都說過，要是封無熙的臉沒有毀，恐怕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嫉妒了。

那樣一張臉竟然長在一個男人身上，偏生的，這個男人舉手投足間還沒有一點讓人覺得錯亂的女氣。

“讓驸馬久等了。”

周圍還有下人在，蕭雲笙自然知道自己的态度該怎麽樣，又應該說些什麽。

不過之前她讓人放出去的不和的傳聞才過去了不到一天，兩個人打招呼之間終究是沒有了先前假裝的親密。

上了馬車，蕭雲笙就一直盯着她。

“我臉上有東西麽。”

“幸好你的你是個男人。”

本來想說幸好你的臉毀了，但是蕭雲笙最後還是做不出這種戳封無熙這個人痛腳的事，話到嘴邊改了口。

并不是個男人的封無熙笑而不接話。

她仔細的上下打量着蕭雲笙，今天的蕭雲笙很漂亮，身上的月白的衣裙，畫了淡淡的胭脂。

“為什麽不戴我送的玉簪。”落在她發鬓上的鳳尾蝶翅藍田玉步搖上，封無熙心裏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大概叫做不高興。

“我為什麽要戴你送的，那玉簪和我今天要戴的其他不配。”蕭雲笙皺了眉，渾然不覺的自己有什麽不對。

“是麽，不相配。”封無熙沉思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我知道了。”

蕭雲笙發愣，封無熙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就“知道了”？

在城中的時候，馬車尚且慢悠悠的，等到出了城踏上官道。

馬車的速度就快了起來，坐在馬車裏像封無熙她能夠感覺到車輪碾壓地面，馬蹄踩踏的聲音。

蕭雲笙不怎麽常做馬車，對這些震動又敏感，盡管車裏已經墊了不少的軟墊，依舊讓她覺得有些晃蕩。

得找點什麽東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蕭雲笙想着抽出了一旁抽屜中的詩會請柬。

“這次的詩會不知道會不會比往年有趣一點。”蕭雲笙有點期待。

“春山詩會年年都相同，能有什麽不一樣的。”封無熙沒什麽好奇的，每年都是千金小姐們談一些詩詞歌賦。

還有一些希望能夠得到美人傾慕的才子。

“詩會我還是第一次去，要不是嫁給了你，我……”蕭雲笙不理她的話，自顧自的說道。

“沒有我的話，你連詩會都去不了。”大概知道她要說什麽，封無熙把她的話給堵死。

“你——我警告你別挑戰我的忍耐力，別以為我打不過你就不敢打你。”蕭雲笙對她怒目相視。

就算封無熙說的是事實，她也不會就那麽默認的。

“我對你沒有多少束縛，你想要出去玩我也不拘着你。以上是建立在保證你安全的前提下。”

“你的身體沒有外人以為的那麽差，可也沒你自己想象的那麽好，不要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封無熙的說教顯然沒讓蕭雲笙聽進去。

“啰哩吧嗦的，你簡直比太醫院的那幫老頭還煩。”因為蕭雲笙正用手堵着耳朵，一臉她什麽都聽不到的德行沖她做鬼臉。

封無熙覺得她快被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公主殿下給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