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德溫特夫婦出去了,實際上,擁有一個作家父母可能會經常遇到他們出去采風的時候,這段時間不會特別長,但通常也會維系一到兩個月。
現在德溫特家的城堡裏只剩下一個高傲又怪脾氣的祖父——他通常不願意管這些小輩們的事情,這對于一個優秀的貴族來說是不必要的事情。以及一個整日裏忙來忙去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什麽的祖母。
非常好的機會,非常好——這正是将懷特父女倆驅逐出去的好時候。
計劃一,恐吓。
在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三兄弟有過一番争論,關于究竟是誰去做實施恐吓的那個人。
“裏格萊托。”阿爾曼搶先說道,“他看上去就很吓人。”
裏格萊托瞪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冰冷的字:“我不。”
“嘿,兄弟,我知道你不願意去做這種蠢事,事實上誰又想呢?”阿爾曼板起臉,“但是你長得這個樣子真的很适合去吓人。喬希,你怎麽看?”
喬希沒想着戰火會被引到自己這裏,他有些猶豫——其實阿爾曼說得也沒錯,裏格萊托有的時候面無表情地盯着一個人真的還蠻吓人的,但是這可不是因為裏格萊托“長得吓人”,非要說的話……應該說是氣勢在那裏。
“嗯……”喬希看了看自己二哥的臉色,沒再往下說下去。
“來吧,裏格。”阿爾曼拍了拍他的肩膀,親昵道,“你只是缺個人陪你,你看讓小喬希陪你一起怎麽樣?”
“你為什麽不去,阿爾曼?”喬希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因為他不合适。”在一旁裝雕塑的裏格萊托終于開了口,“熊一樣的,野蠻人。”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咬牙切齒。
“喬希,你跟我一起。”裏格萊托決定道。
……
于是就有了在一個靜谧的淩晨,貝蒂正平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的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身體兩側,被子在身上蓋得都十分平整。就在她剛合上雙眼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外面傳來的鈴铛聲。
女孩睜開了眼。
這是一種非正常現象。貝蒂非常明确地給自己下了判斷,掀開被子,站起身來走向自己的卧室門口。手剛抓上冰冷的門把,貝蒂像是忽然被淩晨的冷意刺激了一下,打了個寒戰。作為一個七八歲大點的女孩子,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害怕,但是,作為一名未來優秀的女學者,她一定要繼承自己父親的探究精神!
貝蒂在心底冷哼了一聲:鈴铛不會無緣無故地響起,總有些人在搗蛋,比如……那些通常自以為是又愚蠢的男孩子們。
貝蒂輕手輕腳出了屋子,帶上房門。
鈴铛的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淩晨裏顯得格外明顯和詭異。
“誰在那裏?”貝蒂冰冷地開口道,“如果你們現在出來,我将不會計較你們的惡作劇。”
沒有人回答。
鈴聲還在響,似乎在指引着她向前。
“沒意思。”貝蒂小聲嘀咕道,“我要看看這愚蠢的男孩們又要做些什麽來吸引我的注意力。”
這是她為自己打得氣,于是在下一秒,她邁開步子向鈴聲指引的地方走去。
自從來到德溫特家之後,貝蒂很少去除了城堡以外的地方轉過,這是因為她要将全部的時間都盡量利用起來,像閑逛這種事情顯然不屬于她的計劃之內。
因此她也從不知道在德溫特城堡的後院花園裏,再往深處走,就是一片墓地。
這片墓地十分古老,還維持着原先那種最傳統的宗教形制。十字架,繁複的石雕,棕黑色的土地,遠方太陽還沒有升起,仍舊由漆黑的夜幕占着主導地位。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是一天即将開始的時候,而對于德溫特們的作息習慣,只會正是睡覺之前。
鈴聲消失了,周圍又是一片安靜。
光線不夠,貝蒂很難看清這片墓地的全貌。她有些猶豫,現在要再往前走嗎,還是就此回去?還沒等她想清楚,她又聽到了別的聲音。
聲音不大,像是什麽人的低聲呢喃。
“……蒼蠅與老鼠,在下水道裏翩翩起舞,它們啄爛了頭蓋骨,血肉模糊……”
貝蒂在原地停住了,她看到前面跪在一個十字架前的兩個人影,身着一身黑色的披風,帽子很大,幾乎讓她看不見他們的臉。低頭呢喃的是其中一個,另外一個人沒有出聲,只是手裏抱着一個什麽東西,離得太遠,貝蒂看不清。
“誰,是誰在哪?”貝蒂壓下聲音裏的顫抖,她知道這肯定是三兄弟的惡作劇,這樣想一想,似乎也不那麽害怕了。
兩個身影同時間擡起頭,兩張白皙的臉從黑色鬥篷下露了出來,映着昏暗的光和墓地充滿腐朽的氣息中,顯得有些白森森的可怕。
“……你也是來送頭蓋骨的嗎?”喬希出聲問道。
“不是。”在看清喬希和裏格萊托的臉之後,貝蒂心中更鎮定了一些。
裏格萊托突然向貝蒂這邊将手裏的東西丢了過來,一個摸着紅色黃色不知名液體的骷髅頭滾到了貝蒂腳邊,這将貝蒂吓了一跳,她後退了兩步,随後……
“……你們在玩什麽?”貝蒂皺着眉頭發問,“我記得今天父親留給你們的地理作業很多,你們寫完了嗎?”
當然沒。
……
“所以這個計劃成功了嗎?”阿爾曼将手裏的頭蓋骨小心翼翼安放回人體支架上,三兄弟裏面就他最高,是唯一一個能夠到德溫特先生書房裏的骷髅模型的人,“不要枉費了我一番心思提出這個想法,要知道,我還是很害怕被父親發現我們私自動了他的寶貝模型的。”
裏格萊托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喬希抱怨道:“這個主意太蠢了,阿爾曼。貝蒂說我們太幼稚!”
“嘿!”阿爾曼不樂意,“怎麽能只賴我呢,你們也沒有對這個意見提出什麽反對票。”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鬼。”裏格萊托學着貝蒂的語氣,老實說,裏格萊托學出這種高傲的語氣,違和感還真不是很大,“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怕的就是死人,男孩子們,你們這個方法簡直太拙劣了,就跟那些試圖用丁點面包屑抓到麻雀的小子一樣愚蠢。”
“然後她把骷髅頭沖着我們扔過來,還差點砸到我的頭!”小喬希非常生氣,要不是裏格萊托剛好在他身邊替他擋了一下,他肯定要被那個硬呼呼的東西砸破腦袋。
“怎麽沒有鬼……”阿爾曼還想再說點什麽,突然被門口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是貝蒂,她用那種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三兄弟的談話:“今天我父親将世界史課推遲了十五分鐘,要我上來說一聲。“
三兄弟齊刷刷轉過身去看她。
“你為什麽不敲門?我尊貴的小姐。”阿爾曼挖苦道。
“哼。”貝蒂哼了一聲,很反常地沒有搭理阿爾曼的挑釁,她轉身大步踏出了房間,頭發甩得幾乎要揚起一陣風。
……
十五分鐘之後,德溫特三兄弟準時到達了用做教室的書房。
當喬希看到懷特先生板着臉,雙臂交叉站在窗邊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了哪裏不對……
“十五分鐘,孩子們。”懷特先生一邊拿出他的懷表在三兄弟面前晃了晃,一邊從抽屜裏面拿出了一支教鞭,“你們整整遲到了十五分鐘。”
見鬼的!
三兄弟立刻認識到這是被貝蒂騙了,阿爾曼憤怒地将頭轉向坐在一旁地貝蒂,女孩高傲地仰着頭,目光帶着挑釁和得意。
“我們可以解釋……”裏格萊托冷靜地想要解釋,但是懷特先生完全沒給他這個機會。
“時間觀念要從小培養,十五分鐘,十五下手板,你們沒有意見吧。”雖然是個問句,但是懷特先生的話顯然沒給他們任何反駁的餘地。
貝蒂補充道:“做錯了事情,就要被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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