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解藥

熙寧眼瞧着素馨将兩盞溫水都喝了下去，并無異樣，心裏卻仍是不放心，柔聲細語的說道：“我這方帕子上面的繡樣都磨毛了，來東楚的時候，也沒想到要住這麽久。”

素馨瞧了一眼，笑道：“這還是奴婢去年繡給長公主的，長公主一直不肯換。”

“不過是喜歡這個配色與花樣，旁人繡的，總不及你繡的好。”熙寧有意無意的撫着上面并蒂蓮的紋樣。

“那倒也不難，不過就是一方帕子，奴婢一個多時辰就繡好了。”

素馨說着，去取了針線匣子來，配了絲線，又選了一塊好料子，坐在小杌子上，坐起針線活來。

“說起來，那個淩婉儀也是個有心機的，竟一早打聽好了您喜歡的花樣子，做了并蒂蓮的璎珞圈來。”

素馨記恨着在碧雲居挨的巴掌，不住的往熙寧跟前上眼藥。

熙寧一邊吃茶，一邊觀察着素馨，敷衍的說道：“若是沒心機，怎麽可能沒有侍寝，便那般得皇上看重？”

素馨歪着頭想了想道：“長公主說的是，說不定她當初被皇貴妃巧遇，也是她安排好了的呢。”

要不然，怎麽能有那樣的好運道？

宮裏的罪臣之女多的不得了，怎得她就被選來做陪嫁了？

熙寧若有所思道：“若是我留在宮裏，那麽她也算是個助力了。”

瞧着倒是對熙和忠心的很，想來，也該是忠心她的吧。

熙寧後來沒了精神，早早的睡下了。

素馨将帕子繡好，又用新鮮花汁兌了洗淨熨平，這才在外間值夜的小榻上睡了。

燭光滅了，只留下帳子前的兩盞，熙寧在黑夜中睜開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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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久都無事，看來這解藥是真的了。

熙寧放下心來，這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熙寧吩咐素馨道：“你去寧壽宮請了夏世子到禦花園一敘。”

素馨高興的應下：“長公主一早就該與夏世子好好說說話，說開了也就好了，總比淩婉儀從中作梗的好，奴婢瞧着，她就是故意的，瞧不得長公主好。”

熙寧溫柔的笑了笑，道：“你去吧，我吩咐宮人煮了熱茶，這便去。”

寧壽宮中，夏子豪總覺得瞧什麽都不順眼。

原本這個時辰，碧雲居的兩個宮女該來采花了，今個兒卻不見蹤影。

修繕殿宇的工人們，今日格外安份，經歷了昨個兒的事情，他們再不敢有玩鬧之心，只想着早些做完了差事，早些離了寧壽宮去。

夏子豪是皇後的弟弟，攝政王的嫡子，自是不會出什麽事兒，他們卻會成了替死鬼。

夏子豪心裏發悶，調侃的說道：“今個兒那兩個宮女兒竟是不來了，莫不是怕了小爺我？”

工人沒人敢接話，埋頭做事。

夏子豪随手揪了根柳條，用力甩着道：“真他娘的無趣，小爺我四處轉轉去。”

沒人敢攔着，宮裏的規矩，對夏子豪也沒什麽用。

夏子豪想到昨個兒淩曦那雙如珠寶一般，閃着耀眼光芒的眸子，心裏就像是長了雜草，紮的他哪兒都癢癢，坐立不安。

一直到他瞧見濃密綠蔭中，金光閃閃的碧雲居三個字，心裏的躁動不安，才勉強穩住。

她住在這樣的地方？

到處都是樹，若不是細細尋覓，險些以為這裏只是一片樹林。

如今春日裏，處處是嫩綠之色，倒還勉強瞧得過眼。

到了冬日裏，處處都是枯枝幹癟，哪還有什麽趣味可言？

再者，她身子不是不好嗎？

住在這麽憋悶隐蔽的地方，病死了，也不容易被人發覺吧？

夏子豪一邊想着，一邊行到了碧雲居的石階前，正要擡腳進去，卻是孟初寒與方青雲抱了些菜籽，從隐月閣方向過來。

“大膽，何人竟敢私闖內宮？”孟初寒将手裏的菜籽遞給方青雲，疾步走了過來。

夏子豪不悅的扭頭，橫了孟初寒一眼：“你家小主呢？跟你家小主說，她跟前的兩個宮女，小爺我要了。”

孟初寒面色很不好看，他原在承乾宮當差，自是認清宮中的貴人：“屬下見過夏世子，內宮重地，還請夏世子自重。”

“自重？你家小主都要病死了，小爺我要了她跟前的宮女，那還是擡舉她，就她那豆芽菜一樣，迎風就倒的，小爺我還能怎麽着她不成？”

夏子豪眉頭一挑，帶着桀骜不馴：“還不快些将人給小爺送出來？難不成要小爺我自己進去抓人？”

孟初寒自知夏子豪開罪不起，方青雲卻不知深淺，黑臉道：“這位夏世子，這宮裏的女人，便是宮女，也是皇上的，不拘你是什麽人，這麽大張旗鼓的到了碧雲居門口，便是有違宮規，我便容不得你。”

方青雲說着，扔了菜籽，擡手拔劍。

夏子豪自來在宮裏橫着走，敢對他拔劍的，方青雲是頭一個。

夏子豪毫不含糊，同樣扔了手裏的柳條，拔劍就要上前來。

他怕什麽！

“住手。”

淩曦搭着榮寶的手臂，蓮步輕移，一步步從青石小徑上而來。

明明羸弱的迎風就倒，偏那一身風骨如竹枝般堅韌，半分不肯退讓的緩步而來。

每一步都像是湖邊的垂柳，搖曳生姿，卻不嬌媚，一身傲骨。

夏子豪的唇邊揚起不可察覺的笑容，他便知道，只要鬧一鬧，這女人就忍不住了。

瞧着像是牆根底下曬太陽的貓兒，慵懶無害，稍加挑逗，便豎起刺猬一般的毛發，牙尖嘴利的不像話。

“怎麽沒瞧見淩小主的宮女？淩小主不是一心要捉奸？想要擡舉那兩個宮女嗎？小爺我，今個兒特來順了淩小主的心意。”

夏子豪在陽光下高高的仰着下巴，恨不能用鼻孔看人，似是只有這樣，才不會被淩曦的氣勢比下去。

淩曦平淡無波的看了夏子豪一眼，方才轉頭看孟初寒與方青雲：“菜籽拿回來，就去後園裏種上。”

方青雲憤憤不平，但卻很聽淩曦的話，什麽也不說，收了劍，抱着菜籽往裏頭去。

孟初寒卻護在淩曦身側，低聲說道：“小主別怕，有我在。”

夏子豪自小也是習過武的，耳力驚人。

“別怕，有你在？你是個什麽東西？”

不自稱屬下，還那樣擔憂的神色，靠的那女人那樣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