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來訪

碧雲居中。

淩曦在窗下做手串，榮寶在一旁低聲回話：“夏子豪的屍身被領了回去，攝政王府大辦喪事，雖說去了不少的朝臣，但都沒有多留。”

淩曦點了點頭。

夏子豪一死，攝政王後繼無人，唯一的倚仗，便是皇後夏語柔的肚子了。

朝臣們不敢得罪攝政王，卻也不會太過親近，萬一皇後誕下一個公主，夏家就算是徹底的完了。

“坤寧宮最近傳來喜訊，太醫們都在說，皇後這一胎是皇子。”榮寶繼續說道。

淩曦莞爾一笑，道：“坤寧宮若不說懷的是皇子，怕是朝臣們，連去攝政王府吊唁都不肯了。”

榮寶将手指肚大小的瑩潤珍珠遞給淩曦，同樣笑着道：“這生孩子的事情，誰說的準呢，便是北漢人，大多生雙生子，也沒把握是兩個女孩，還是兩個男孩不是？”

“北漢？”淩曦接過珍珠，串在銀絲線上，微微凝眉，低聲道：“榮寶，你尋一份北漢的秘史給我，我想了解下北漢的事情。”

榮寶立刻嚴肅起來：“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淩曦搖了搖頭，旋即又點了點頭，看得榮寶有些糊塗。

淩曦指尖捏着粒圓潤琥珀石，溫聲低語道：“我也說不清楚，淩曦本是西齊太醫院正之女，知道些養生醫術，婦科方子，倒也正常，可我遇到事的時候，本能就能察覺出毒性，知道解決之法。”

榮寶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旋即又帶了絲喜意：“小主的意思是，您的醫術很好，比太醫院的人還厲害？”

淩曦點了點頭道：“最起碼，太醫院的人配不出解藥來。”

“還有一件事情。”淩曦頓了頓，眼神愈發堅定：“我知道，那瓷瓶是北漢特制，還知道，只有上面一層是解藥，這——似乎任何人都不知道。”

那就說明，淩曦與北漢有關系，且關系匪淺，說不定與皇室有關。

這就是大事了。

榮寶神色緊張起來：“奴才這就讓人去查。”

若此事當真，淩曦不是一個小角色，那麽盯着她的人就很多，她許久沒有與那些人聯絡，怕是已經有人起了疑，若是那人發現淩曦換了個芯子……

後果不堪設想。

榮寶轉身就要出去。

淩曦卻張口問道：“安蓉最近如何？她這樣安份，着實不像她。”

“安蓉郡主要離開東楚了，方才去慈寧宮與太後請辭了。 ”榮寶道：“小主放心，翊坤宮一直有人盯着，若是安蓉郡主有什麽不妥當，奴才立刻就知道。”

“也該回去了，姑母那邊，人選早定好了吧。”

“定好了，安蓉郡主到西齊國境的時候，和親的隊伍怕是就到南诏了。”榮寶道。

“恩，既然安蓉不肯嫁去南诏，那就留在西齊也好。”

淩曦話音才落，就聽得粉蔻在外通禀：“小主，楚才人來訪。”

淩曦理了理小幾子上的珠串，将零碎的晶石收進匣子裏，道：“請進來吧。”

淩曦下了羅漢榻，吩咐晴翠進來煮茶：“先前怠慢了楚才人，還請楚才人不要見怪才是。”

楚清曉聽着這如琴弦一般的聲調，微微一怔，再擡頭一瞧，見淩曦套着一條珍珠藍外衫，內裏是月白素面雪影紗裙，清爽澄淨，似是一下子就将外頭的悶熱驅散了去。

再端看其人，雪膚丹唇，皮膚如其珠釵上的珍珠一般，泛着瑩潤光澤。

“淩婉儀不是病着嗎？”楚才人脫口而出。

晴翠不滿的端了熱茶來，因為不會說話，只能“咚”的一聲，将托盤撂在小幾子上，很是不悅。

哪有這樣說話的，就不盼着她們小主好。

楚才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讪讪的說道：“奴妾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一直聽說淩婉儀病着，昨天來的時候，淩婉儀的臉色還不是很好，今個兒就……”

淩曦溫婉一笑，請楚清曉坐下，道：“昨個兒熙寧長公主怕我妨礙她，給我下了藥，讓我在內室裏沒力氣走動。

卻不想藥效過了，我用藥湯浸浴後，身子卻是好了大半，太醫說，是以毒攻毒了。”

“淩婉儀可真是福氣好。”楚清曉羨慕的看着淩曦的雪膚玉貌道。

晴翠愈發的氣惱，合着她們小主就該病着，被熙寧長公主下了毒，也該被毒死，不該死裏逃生。

晴翠說不得話，氣沖沖的去了，卻推着粉蔻進去伺候。

粉蔻嘴巴利索，比她會說話，會不動聲色的教訓人。

粉蔻笑嘻嘻的進去，以為自己要大戰一場，卻不想淩曦正拉着楚清曉的手，溫言細語的說話，頓時洩了氣。

“聽說楚才人的才學極好，出口成詩的，皇上一定很喜歡楚才人吧。”淩曦難得與誰這樣說話，瞧着竟是比對良貴嫔還要親厚。

楚清曉微微紅了臉，垂首道：“哪裏能呢，自打淩婉儀禁足期滿後，皇上來淩婉儀這裏最多了。”

粉蔻一聽，就挑了眉。

這是來找茬的？

開口就提她們小主禁足的事兒？

“楚才人也知道，我身子之前很不好，根本侍不得寝，皇上即便是來，也不過是圖個清淨，來坐坐而已，與東六宮的妃嫔，沒得比。”

淩曦的姿态很低，便是楚清曉這麽不會說話，都沒有怪罪。

粉蔻愈發不解，但卻老實的退後兩步，做恭順狀。

楚清曉臉色愈發的紅，她想說，她也沒有侍寝過，可她面皮薄，這話，終是說不出口。

“奴妾與淩婉儀說話，倒是忘記我來做什麽的了。”楚清曉甜甜的笑着，拉了淩曦的手道：“說話春·日·就過了，寧壽花園的桃花，梨花，杏花都落了，奴妾想去葬花，特來請淩婉儀作陪。”

楚清曉看着淩曦，生怕她不同意，想到董富海去延禧宮說的話，少不得補充道：“奴妾與淩婉儀皆是罪臣之女出身，也算是宮裏難得親厚的了，淩婉儀若是不肯相陪，怕是無人與奴妾一起了。”

粉蔻險些沒将口水吐到煮茶的銅壺裏。

啊呸，誰就跟你是一路的了？

還同是罪臣之女！

若不是淩曦此刻臉上還挂着笑，粉蔻能一巴掌呼過去。

見過不會說話的，沒見過這麽不會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