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刑沛把沈宜游送進小區的樓裏,替他按了樓層,他走出電梯的時候,甚至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
然後他站着想了幾秒,往家的方向走,渾渾噩噩地開門,關門,沒開燈,脫了鞋子往裏走。
快走到沙發邊的時候沈宜游被地毯邊緣絆了一下,差一點摔倒。他晃了晃,又走了幾步,坐在了沙發上,心想,李殊可能已經上飛機了,不知道這次有沒有信號。
其實仔細想想,李殊路演期間行程滿得幾乎沒有空隙,又即将價格認購,肯定沒時間來S市找沈宜游。
戴黑框眼鏡的高個子男生滿大街都是,他站在車前,又不代表車是他的。
——而且現在李殊說了,自己在倫敦。
即便這樣,沈宜游依舊坐立難安。
流過眼淚後,大腦變得昏沉,他在一片黑暗的客廳裏,回想刑沛口中她與管邵的對話。
如果被李殊聽到,李殊一定會很生氣,但可能也不會說什麽,只會沉默不語。
李殊不是那種會和人吵架的類型,因為他根本不必承受這些。
李殊本來就站在罵聲夠不到的地方,他的驕傲是理所當然的,管邵的那些滑稽言論原本離他十萬八千裏遠。
沈宜游恍恍惚惚地想着,靠在沙發上睡着了,再醒過來時,是淩晨一點半。
沈宜游拿着手機,看着屏幕上的時間,發了一小會兒呆,站起來去開燈。
他走路不看路,經過茶幾時,小腿磕了一下,忍着痛走到牆邊邊,把環燈打開,去了浴室。
洗過澡出來,沈宜游心中好像更加惴惴不安了。
他關了燈坐在床上,忍不住給李殊發了一個消息,告訴李殊:“今晚我和朋友吃飯,我差點以為你在餐館外。”
過了一小會兒,李殊打一個語音電話給沈宜游。
沈宜游愣了愣,有些手腳發軟地接起來。
李殊的信號不怎麽好,雜音有一些,好像是在飛機上。
他問沈宜游:“為什麽這麽說。”
沈宜游聽不出他的情緒,好像只是來電詢問和安撫,又像不止這些。
卧室裏很黑很靜,窗簾沒有完全拉上,能看見落地窗外對面的樓房,還有上沿的小片夜空,不過沒有星星和月亮。
沈宜游睡得不夠醒,但也沒那麽困,像在一個安靜半真半假的夢境裏和李殊通話。
他看着窗簾之間的縫隙,很慢地告訴李殊:“因為我在回家的車上聽他們說,有個穿T恤戴黑框眼鏡的男生站在餐館門口,身後還停着和你在S市坐的那臺同一個型號的車。”
“你以為是我?”李殊問他。
“我總是走路不看周圍,也沒有看見,你不接我電話,我很擔心。”
這天淩晨,李殊說話比從前想得都要久。
他過去總像一個任性的纏着沈宜游要糖的小孩,不依不饒地說自己的事,這次卻變作了一個沉默的大人,聽的時候比說的時候多。
沈宜游聽着他的呼吸聲,幾乎要睡着了,李殊才開口問:“所以你回家給我打電話了嗎。”
“不是,”沈宜游過了一會兒,告訴李殊,“你不要笑我,其實我回去找你了,但是沒有找到,想回家的時候你給我回電話了。”
“你回去找我了。”不知為什麽,李殊重複了一次沈宜游的話。
沈宜游躺回床裏,拿起放在床頭櫃的眼罩戴上了,閉着眼很輕地“嗯”了一聲,心中酸脹,又不想對李殊撒謊,過了少時,坦白:“我的一個朋友……之前在俱樂部給你打電話的刑沛,以為我們分手了,想要介紹別人給我認識。”
“我一上車就想走了。”沈宜游覺得有些難受。
李殊什麽回應都沒有給沈宜游。
又隔了許久,李殊問他:“你找了我多久。”
“不知道。”沈宜游不願回想,李殊便說:“從你給我打的第一通電話到我回電,隔了四十六分鐘。”
“你找了這麽久嗎?”李殊問。
沈宜游沒有說話,李殊叫他名字,鎮定地說“沈宜游”,說“我很想你”。
“等我下飛機之後,”他說,“我可能會有點忙,不能每天聯系你。”
“你能不能等我一陣子。”李殊問沈宜游。
沈宜游說了好。
李殊這天反常至極,他不再像以前每次通話時一樣,逼問沈宜游考慮清楚沒有,也沒有表達他受的委屈,只是和沈宜游一直連着線,直到沈宜游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沈宜游睡到了十點才醒,他坐起來,摘了眼罩,拿起手機,看見手機裏有很多條未讀短信。
李殊莫名其妙地在淩晨三四點,沈宜游睡着以後發了很多話過來。
沈宜游感到迷惑,又有不詳的預感,猶豫地打開來看。
第一條是對沈宜游解釋,環保公司的上市出了一些問題,他必須緊急回國,可能需要出庭,所以最近都來不了S市了。
沈宜游又往下讀,李殊說“以後不要這麽相信我”。
對沈宜游抱怨:“他還沒我高”。
“你朋友說我很差。”
“我不是故意不來接你,我那天馬上就後悔了,是你不接電話。”
“後來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發了很多短信,你不接也不回。”
“從見到你那天開始,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你分手。”
他說“沈宜游”。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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