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李殊接過了沈宜游拖着的箱子,走在前面。
沈宜游在後面靜靜跟着,李殊便也放慢了腳步。
他們走到車旁,司機替他們打開車門,李殊讓沈宜游坐他的位置,自己繞到了另一面,兩人分坐在後排各一邊,中間隔着扶手。
李殊碰不到沈宜游的手,覺得他們隔得未免太遠,試了幾下,把扶手收起來了,然後伸出手,松松地捉住沈宜游的手心。
沈宜游的手很軟,也很滑,手指細長。
李殊握在手中,心中立即産生了幸福與滿足的感覺。
因為這是從七月份發脾氣開始,沈宜游第一次完全沒有拒絕李殊。
沈宜游很輕地笑了笑,與李殊對視着,又擡頭看了一眼前座的司機,湊近了李殊,輕聲說:“你準備在這裏待多久呢?”
“最近要回灣區嗎,”他問,“還是一直等到上市結束?”
他告訴李殊:“我這次不能留太久,最多一周,就要回去了。”
沈宜游的嘴唇顏色像李殊童年時期在祖母的花園中種植的大馬士革薔薇,在張合時輕微顫動,唇間露出的牙齒潔白,跳動的舌尖則是鮮紅的。
沈宜游問了一堆問題,認真地等待李殊的回答,過了一會兒什麽都沒等到,稍顯困惑地眨眼問李殊:“你在聽嗎?”
李殊确實不在聽,所以也沒有說話,他靠近沈宜游少許,吻住了眼前柔軟濕潤的,輕盈甜蜜的嘴唇。
這實際上是幾天前,李殊走近S市的日本餐館,準備給沈宜游打電話時在心裏想的事。
那天李殊拿着手機,得意地想,雖然自己不是真的每天都很空,而且總是惹沈宜游生氣,但今天應該能夠得到沈宜游的一個吻。
因為三年前他突然出現後,沈宜游第一次吻了他。
(五月九號,上午七點零八分。)
不過很快,因為一些李殊不願再提的原因,期待很快蕩然無存,李殊也沒有撥打沈宜游的號碼。
幸好,沒過多久,李殊還是得到了這個吻。
也許是因為前座有司機和艾琳,沈宜游眼睫低垂着,沒吻多久,就向後讓了讓,用很輕的聲音說:“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
沈宜游面頰微紅,好像有一些羞澀,像一顆覆着晨霧凝成的露水的,新鮮采摘的櫻桃。
他們的雙唇也還膠着着,沒有徹底分開。
李殊說“不好”,說“不要”,含混地叫沈宜游的名字,按緊了他的的腰,吮吻他的唇舌,沈宜游便妥協了,重新貼近了一些,順從地與李殊吻得難舍難分。
不過很快,李殊的律師打來了電話。李殊只能放開了沈宜游,但仍然牢牢攥着沈宜游的手,和律師通了簡短的話,确認了四十分鐘後,在酒店房間見面。
到酒店後,李殊先讓沈宜游進房休息,和律師去了會議室談話。
律師已獲取萊頓·艾迪在大學時因妄想性障礙休學一年的證明,準備向媒體公開。顧問團隊也已知悉此消息。
他們溝通了具體的細節後,律師便離開了,李殊在會議室坐了幾分鐘,遲疑地站起來,很慢地往套房的主卧走去。
主卧的門是灰色的,鑲着銅制把手,李殊按上去,手心和指腹感到一陣金屬的冰涼。
他向下按,輕推開門,走進卧室,看見沈宜游躺在床裏,安靜地呼吸着。
李殊又走近一些,看見沈宜游閉着眼睛,睡得很沉,白皙的手臂從香槟色的睡袍裏伸出來,搭在柔軟的被褥上,令卧室成為了一個被巨大泡泡包裹起來的美夢。
李殊坐在床邊,很輕地圈住了沈宜游的手腕,沈宜游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你繼續睡吧。”李殊說。
沈宜游眨了眨眼,坐了起來,睡袍從他肩頭滑落了。
房間裏比較冷,李殊擡起手,一開始應該是想幫沈宜游把睡袍拽好,但是手碰到沈宜游的肩膀,忽然按着摩挲着,靠近了沈宜游,啄吻沈宜游的臉頰,并說出反悔的話:“也不是很晚,沒有必要睡得太早。”
沈宜游被他弄得很癢,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叫李殊名字,問一件方才想到的事:“你是怎麽找到那家餐館的。”
李殊的吻停頓了一下,眼睛沒看沈宜游,面色一如往常,看上去好像并沒有打算回答沈宜游。
沈宜游确定了:“你在偷偷定位我。”
李殊說:“可以明确定義偷偷嗎。”
“……”沈宜游好氣又好笑地看着李殊,“你在侵犯我的隐私,請你立刻停止。”
“已經停了。”李殊說。
他看着沈宜游的眼睛,說“我知道是錯的,但不知道該怎麽辦”,對沈宜游坦白:“一共開過七次。三次是因為要找你,四次是因為想你。”
沈宜游看了他少時,也不知該說什麽,想了半天,才說:“以後不要開了。”
“好的,”李殊說,“對不起。”
其實這還是沈宜游第一次聽李殊道歉,因為李殊總是很高傲,又很倔強,大概覺得自己永遠不會錯,也不可能做道歉的人。
沒有等沈宜游做出反應,李殊突然湊過來,抱緊了沈宜游的腰,蜷曲的濃密短發蹭在沈宜游的頸間,開始控訴:“他幫你開門的時候,差點碰到你的胳膊。”
他把沈宜游抱得很緊,溫暖的體溫透過棉質T恤,傳到沈宜游身上。
沈宜游把手放在李殊背上,想了想,問:“那你怎麽不過來攔着他。”
李殊沉默了一會兒,對沈宜游說:“我不想過來。”
他的語氣也不像是在賭氣,單純陳述事實。
“我知道會喜歡我性格的人并不多,”李殊對沈宜游說,“如果讓我去你的朋友聚會,也只會讓你尴尬。”
“我不是沒碰到過類似的情況,”李殊說,“我高中讀寄宿學校,也參與過集體生活。只要我在的場合,氣氛都不會很好。”
沈宜游怔了怔,他看着李殊。李殊沒有戴眼鏡,因為他們靠得很近,李殊眼睛不算很無神,很誠懇地看着沈宜游,讓沈宜游在瞬息之間感到一些無措。
他擡手碰了碰李殊的臉和下巴,酸澀的情緒漸漸升了起來,吞沒了他,他有點心疼李殊,但也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麽。
“當然,”或許是看沈宜游的臉色不怎麽好看,李殊又補充,“我本身不在乎尴尬,以前不答應你的原因只是因為我沒空。”
李殊的眼眶很深,看着沈宜游的樣子十分認真,他抓住沈宜游的手,吻了吻沈宜游的指尖,忽然說:“沈宜游,你在想什麽。”
“別想了。”他說。
沈宜游不說話,李殊又突然說:“我問你,你是不是很想學怎麽讓我定位不到你。”
很像在強行轉移話題,手法并不高明。
“你猜猜看。”他說。
沈宜游看着他,想了想,猶豫地問:“我把定位關了有用嗎?”
李殊寬容地對沈宜游笑了笑,說:“沒有。”
“再想一想。”李殊示意。
“……這怎麽想,”沈宜游再次苦思一番,猜測,“換手機和號碼。”
李殊又笑了。
他像一個很開心又沒有煩惱的大男孩,準備做什麽并不算太壞的壞事,按着沈宜游的肩膀向後壓,把沈宜游壓在床裏,說:“別的你是學不會了。”
“只能讓我沒空開定位。”
作者有話說:7.27後半段有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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