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的欽點

“My lord，很榮幸能見到您。”

行禮的方式西爾瓦娜并沒有忘記教給盧修斯，這使得盧修斯內心的尴尬并沒有影響他外在的無差錯表現。

瑟蘭督伊坦然地接受了盧修斯的尊敬，卻沒有馬上開口。打量的目光直白地落在盧修斯的身上。見狀，同樣身處高臺上的萊戈拉斯以及另外兩個棕發精靈都不敢打破當下的沉默。

因為暫時還不清楚現任“主人”的領導風格，盧修斯采取保守的做法，視線垂到大致是瑟蘭督伊腰帶的位置，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大概過了半晌的樣子，盧修斯聽見一聲不太滿意的輕哼，擡起頭來。

“萊戈拉斯，你帶他來的目的是？”瑟蘭督伊返過身，身形算得上悠哉地跨上通往自己王座的階梯。随着他的動作，所有精靈的視線不得不逐漸上揚。

側靠在自己的王座上，瑟蘭督伊露出了自己右側腰線的弧度。盧修斯擡頭看見這一切的時候，瑟蘭督伊似乎終于滿意了，眉間的細微不耐煩也随之消散無形。

“昨天盧修斯參加了訓練營的戰鬥測試，但結果并不理想。我們需要請示您，要給他安排一個什麽樣的工作。”萊戈拉斯報告的語氣硬邦邦的，雖然說的內容與剛才和盧修斯開玩笑時沒有區別，但在這種狀況下聽來，倒真的不會讓人有任何産生笑意的含義。

不過，即使如此，在場的精靈中還是有人能夠笑出聲來的。瑟蘭督伊的笑容并不算罕見，但比起精靈王子的笑，精靈王的笑始終帶有着他本身的氣勢，不怒自威：“看來你是個幸運兒，盧修斯。來自一個和平的世界？”

大概是出于這個原因，萊戈拉斯随着瑟蘭督伊的話語而看向盧修斯，随後就因為看見和自己父親相差無幾的模樣擺出恭敬的樣子而在眼角隐隐多了一分笑意。

盧修斯沒有錯過萊戈拉斯的小表情，原本正經的心态也因為這個小插曲而被帶歪了，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我恐怕事實并非您所猜想的樣子。只不多戰鬥發生的方式并不相同而已。至少我并不認為自己是個弱者。”

“嗯哼，很有自信的表現，不錯。只是可惜身處的環境變化了。讓我想想，一個戰鬥能力特別的新人，哼，”瑟蘭督伊情緒不明地哼了一聲，“那就留在我身邊當個近侍吧。”

近侍？精靈王的？

盧修斯的詫異沒有遮掩。任何一個當權者身邊的任意一個空缺應該都是令人眼熱的位置吧。

瑟蘭督伊就這樣随意地給了一個剛來不到半個月，至今還底細不明的他？

這個精靈王是警戒心太低，還是想把自己放在眼皮底下觀察呢？如果是後者的話，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吧？

半疑惑半求助的眼神投向萊戈拉斯，盧修斯原本以為自己能得到一點啓示。

但他看到的，只有另外三個精靈不約而同變得古怪的神色。這讓盧修斯更加一頭霧水了。

“請原諒我的冒昧 My lord，請問您為什麽會作出這樣的安排呢？”冒險的提問并不符合盧修斯謹慎的風格，不過萊戈拉斯的古怪神色終究是讓盧修斯有點心裏發毛。

且不說瑟蘭督伊本身的氣場就讓人很難輕松得起來，光是讓盧修斯天天對着一個和自己很相似得面孔，就足夠讓他感到無比詭異了。

“你對這個決定有什麽不滿意嗎？”勾起嘴角，瑟蘭督伊并沒有馬上發怒。

“當然不是，這是我的榮幸。只是太讓我受寵若驚了，是不是有其他的可能……”見好像還有機會的樣子，盧修斯于是硬着頭皮繼續問。

“其他的可能？一個戰鬥力為零的家夥，除了近侍，你認為你還能做什麽？”瑟蘭督伊毫不留情面地輕蔑語氣讓盧修斯一陣語塞，“難道你認為自己能夠勝任諸如巡邏之類的任務嗎？作為守衛隊的隊長，陶瑞爾，你不準備發表意見嗎？”

話題被抛給了盧修斯到達之前向瑟蘭督伊報告的那個棕發女精靈。她有些躊躇地看了盧修斯一眼，十分正經地回答：“每一個守衛隊的隊員都是經過了嚴格的訓練、測驗和挑選過程的，這不僅确保了他們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同時還具備完成王國各項守衛任務的要求。”

“所以，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盧修斯？”陶瑞爾的觀點當然不會超出運籌帷幄的精靈王的預料。在她開口之前，盧修斯就能猜到這個問答的結果。

“我有我自己的戰鬥方式 My lord，有實踐經驗作為支撐的方式。”既然還有發言的權利，盡管希望渺茫，盧修斯也不準備就此放棄争取的機會。

“自己的戰鬥方式？很好，非常好！”瑟蘭督伊露出一個被取悅的笑容，“既然你堅持，給你一個嘗試的機會倒不是不可以。”

就在盧修斯錯愕地以為精靈王被說服的時候，首先跳出來開口反對的竟然是萊戈拉斯：“My lord，我不認為您的這個決定是明确的。”

“這是他堅持的意志，勇氣可嘉，值得贊揚。不過既然你不放心，帶領他的任務可以交給你。”瑟蘭督伊瞥了一眼精靈王子，“你下一次和守衛隊一起巡邏是什麽時候？”

“三天後。”萊戈拉斯不無怨氣地回答。

“那麽，就把為王冠采摘鮮花的任務交給你如何，盧修斯。三天後，你可以跟随萊戈拉斯和守衛隊一起進入森林。不過，”一個拉長語調的單詞，瑟蘭督伊把視線再次從盧修斯身上轉向他的精靈王子和守衛隊長，“回來之後，我需要一份關于盧修斯戰鬥能力的詳細評估報告，你們兩個人都要報告。”

面對獨斷的精靈王，萊戈拉斯和陶瑞爾十分無奈地對視了一眼，也只能應聲接下盧修斯這個“燙手山芋”了。

等離開了瑟蘭督伊的視線範圍，收到萊戈拉斯的長篇囑托并分開來之後，盧修斯突然回過神來。

自己剛才接下的任務內容是什麽來着？

摘花！

再三确認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盧修斯覺得自己更加無語了。精靈王國裏的任務果然都是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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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擁有了機會，盧修斯自然準備好好表現。

在最初的半個月裏，他并沒有使用過自己從家裏帶來的魔杖。陌生的環境裏他找不到可以安心進行魔咒試驗的地方。而他唯一能夠确定的，是身體裏依然流淌着聽候他調令的魔力循環。

唯一不對的是，在先輩的記憶中，這樣的事情不應該發生才對。于是盧修斯決定第二天到同樣向他開放的王國資料室查證一下。

不過，盧修斯還沒能在資料室好好看上幾行還不算熟練掌握的文字，一個似曾相識的精靈面孔出現在他跟前：“盧修斯，瑟蘭督伊陛下召喚你。”

精靈王活動範圍內随時有守衛輪值，這個昨天才和盧修斯有過一面之緣的侍衛就成了過來召喚盧修斯的不二人選。

滿心莫名其妙地盧修斯只能默默放下自己原本的打算，跟着侍衛重新爬上精靈王所在的高層區域。這次，站在精靈王跟前報告的精靈又換了幾個陌生的面孔。

“行了，就按那樣去處理吧。你們可以下去了。”瑟蘭督伊很快打發了身前的人，招招手讓盧修斯湊上前去。

“早安，My lord。”盧修斯撫胸行禮。

“告訴我，盧修斯。”剛才還一直看着手上卷宗的瑟蘭督伊擡起視線，微微側頭，開口就将眉宇間積攢的不悅展露無遺，“是什麽讓你認為可以無視安排給你的工作？”

那個奇特的采花任務是在兩天之後，于是瑟蘭督伊現在所說的工作自然只能是——

“我以為您已經同意了我去執行您交待的新工作。”盧修斯不敢表現出內心的無語，只能裝作惶恐的樣子。

“我只是同意你承擔采摘鮮花的任務，但這不代表你的主要工作已經改變了。”

“啪”地一聲把手中攤開的卷宗合到一起，瑟蘭督伊把它丢到身旁架子上的同時，以警告的語氣回應盧修斯的裝模作樣，“作為我的近侍，我希望今後能在起床之後就看見你，而不是需要我再派人去請。”

“……當然，”咽下喉頭的苦澀，盧修斯知道自己也只能答應了，“不會再有下次。”

“很好，希望你說到做到。現在跟我來。”瑟蘭督伊眼神示意盧修斯撿起自己扔到一旁的外袍跟上自己，一馬當先地跨下離開這個類似書房空間的階梯。

不過邁出兩步之後，他又回頭，對有些忙亂地跟上他的盧修斯說道：“還有，我會讓人送新的衣服去你房間，明天不要再穿成這個樣子出現在我面前，”嫌棄的語氣略微停頓之後繼續，“以及，和我說話的時候，不要再讓我看到那麽謙卑的樣子。”

精靈王的嫌棄就像突然飄到盧修斯頭頂的一大片烏雲，瞬間降下傾盆大雨。仿佛淋得一身大雨般狼狽的盧修斯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